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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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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丞前腳剛走,京年年就從孫堅宅子的墻上輕靈地跳了進去。

京年年一身雲紋留仙裙,膚白勝雪,仙姿綽約,懸停在孫堅面前。

孫堅早就見過京年年,知道她是玄天宗的修仙者,他見仙子親臨,雙腿一軟,就要跪下。

京年年雙指虛托,止住了他下跪的趨勢:“我非你父母,跪我作甚?”

“敢問仙子蒞臨寒舍,有何貴幹?”孫堅垂著頭思考,“莫不是為了朱丞謀逆之事?”

京年年輕笑一聲:“你倒機靈,可惜聰明勁沒用在正途,既然你猜到了,我也就開門見山了。”

孫堅俯首行禮,像一棵風往哪兒吹就向哪兒倒的墻頭草:“仙子請講。”

“我要你在朱丞面前演一場戲。”

朱丞這幾日都很忙。

一邊要伺候著王春花,一邊要跑去說服那個禁軍統領幫他謀反。

比起禁軍統領,王春花這邊好辦的多,無非是多廢點皮肉功夫罷了。

但就是在昨日,王春花給了他虎符後,突然閉門不見了。

他心中疑惑,但也樂得輕松,反正兵符已經到手,少見幾次王春花,說不準他還能多活幾年。

他今日要以最好的精神狀態再次去見禁軍統領,誓必要拿下此人。

可見到那個年輕的禁軍統領時,孫堅竟然在統領身邊,與他談笑風生。

朱丞驅使輪椅過去,用眼神詢問孫堅。

孫堅見到朱丞,恭敬地笑道:“殿下來了,我已替您和統領談好了,不出三日,皇城內的禁軍都會換成我們的人,殿下就瞧好吧,您說的那些大臣也都聯絡地差不多了。”

朱丞被這意外之喜砸昏了頭:“統領,你想通了?”

禁軍統領淡淡道:“是啊,我想通了。”

朱丞大喜,這兩日的他不知怎麽的,做起事來如有神助,先是可以避開王春花了,現在禁軍和朝臣也相繼整備完成。

這是老天在幫他啊!他就是天命之子!

他眉宇間的一抹郁結盡去,意氣風發地說道:“如此甚好,待我榮登大位,朝中重臣必然不會少了二位。”

孫堅道:“提前恭喜殿下得償所願了。”

禁軍統領也抱拳行禮:“恭喜殿下。”

“好好好。”巨大的喜悅使朱丞忽略了其中不自然的地方,“那三日後,便是我們起事之日。”

“孫堅,替我趕制一身龍袍,我要在當日就穿上它,去見見我那老弱無力的父皇。”朱丞想到南潯帝形容枯槁地敗給自己的模樣,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到時候他要充盈三宮六院,有了權利,說不定孟流音也能抓回來。

孫堅卻猶豫道:“這……龍袍……”

“有什麽問題嗎?”朱丞挑眉,“不用太精細,形制到位即可。”

孫堅想了會,才道:“好吧,應該趕得及。”

禁軍統領:“呵呵。”

朱丞見平日裏不茍言笑的禁軍統領都為他笑了,伸手拍了拍統領的肩膀:“你去替我尋一把寶劍,最好上面鑲龍描鳳,玄鐵制成。”

禁軍統領不笑了,看著有些怒意。

孫堅緊急扯了扯統領的袖子,統領這才道:“是,殿下。”

三日過得很快,朱丞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麽好過。

成事在即,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能夢到坐在皇位上紙醉金迷的模樣。

逼宮前一日晚上,孫堅遣人送上了龍袍與寶劍。

朱丞滿懷欣喜地掀開遮擋的紅綢,卻立時垮下了臉。

“這都是什麽?”他將紅綢甩在地上,沖著送物件的小廝吼道。

“小的也不知,孫大人沒說什麽,只讓小的將此物送到此處。”小廝不知發生了什麽,面前陰郁的斷腿男子突然發怒。

小廝心想,有人給送禮還不高興呢?這人脾氣也太臭了吧。

托盤中的龍袍上歪歪斜斜地繡著幾條龍,也分不出是龍還是蟲,本該明黃色的緞料卻變成了藤黃,而那柄寶劍劍身極薄,光澤暗沈,不由得讓人懷疑是不是用來砍豬肉都會卷刃的程度。

“沒別的事情,小人就先退下了。”小廝見朱丞狀似瘋癲,趕緊開溜。

朱丞捏起龍袍剛要發作,卻從中掉落出一封信來。

是孫堅親筆。

信上寫道:問殿下安好。不知臣特地趕制的龍袍殿下可還滿意?此龍袍乃是江南名家所繡,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此龍袍上的龍正是按照典籍中記載的九龍之貌所繡,想必此袍一出,殿下博覽群書,定是已經識得其中玄機,還有禁軍統領的寶劍,世人都說名劍吹毛立斷,鋒芒外露才是好,可此劍名為無鋒,大拙若巧,薄如蟬翼,制造工藝已領先那些名劍數百年,其中妙處殿下親自用過之後自會知曉。

朱丞:?

他再次拿起龍袍對著屋中燈盞光亮處細細端詳。

龍袍上那九條龍和他大眼瞪著小眼,他當然知道龍生九子,但這龍袍上的也太過潦草了吧?難道古籍中記載的九子便是如此?

看得久了,硬生生被他看出了幾分藝術感。

他又舉起寶劍,劍身很輕,對他這種只能坐在輪椅上的人來說,確實很合適。

朱丞這才勉強接受了這定制的龍袍與寶劍,眼中又燃起了對明□□宮的期盼與興奮。

今晚是睡不著了。

這幾日都不見孫堅,想必是在為了他的大業鞍前馬後吧。

也罷,等他登上大寶,再好好賞賜他。

卯時,天還未亮,朱丞就穿上了定制的龍袍,在腰間別上寶劍,坐在門口等著孫堅到來。

活活等到了巳時,四個時辰過去了,孫堅都沒出現,倒是路過的行人看到他這幅打扮,紛紛側目。

難道計劃暴露了?出了什麽變故?

他緊張起來。

幸好,又過了一刻,孫堅帶著一小隊人馬姍姍來遲。

“殿下,抱歉啊,昨晚在為今日做最後的部署,故而沒能及時趕到。”孫堅甚至打了個哈欠。

朱丞皺眉,看到他身後散漫的一隊人:“怎麽搞得,就這麽點人?”

“主力軍都已和禁軍置換,一會兒我們進了宮,會有人接應的,此刻皇宮大內裏都是我們的人,殿下可長驅直入。”

孫堅跪下俯首:“殿下,哦不,該稱呼您為陛下了,事不宜遲,請陛下下令出發吧。”

後面的士兵也稀裏嘩啦得跪了一片,高呼陛下萬歲。

朱丞被捧上了天,飄飄然起來,他一撩頭發,大聲說道:“我們走!”

孫堅說的果然沒錯,朱丞一行人到了宮門口,禁軍統領示意門口放行,朱丞就這樣輕而易舉地進了宮。

“好兄弟,待我逼父皇退位,威烈大將軍之名就是你的了。”朱丞拍了拍禁軍統領堅硬的鎧甲。

禁軍統領:“呵呵,屬下為殿下帶路。”

此時孫堅借口肚子疼,離開了朱丞身邊。

朱丞單手扶著劍,驅使著輪椅進了皇宮,如入無人之境。

“陛下在裏面,你進去吧。”禁軍統領將朱丞帶到大殿前,往側邊退了幾步,貼心地替朱丞打開門。

已近午時,朱丞在烈日下拔出了劍,雄赳赳氣昂昂地沖了進去。

南潯帝確實在裏面。

他在批閱積壓了許久的奏折,正是心煩的時候,就見他那本該被貶為庶人的兒子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還拿著一柄破破爛爛的劍,穿著不倫不類的龍袍。

“朱丞?你怎麽在這?”

朱丞仰天大笑:“父皇,你老了,該退位讓賢了!”

南潯帝皺著眉將奏折摔到地上:“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來人哪!”

“人?這皇宮大內都是我的人了。”朱丞舉著劍逼近南潯帝,炫耀似的拿出虎符揚了揚,“瞧,虎符在手,你能奈我何?”

“放肆!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父皇,成王敗寇,認命寫退位詔書吧,我不想弒父。”朱丞說是這麽說,但已經把劍架在了南潯帝的脖子上。

“你你你……你這個逆子!”

南潯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吊梢眉,薄情唇,和對面的朱丞極為相似,只是歲月在臉上留下了許多痕跡,這一對父子怒目而視,仿佛仇人一般僵持住了。

此刻,後殿簾幕微動,一塊板磚嗖得飛出來,撞在劍上,那柄劍如同一張薄紙,當場碎了一地。

“是誰?!”朱丞望向簾幕方向,只見人影搖晃了下,就不見了。

朱丞對著跟著他進來的一小隊士兵喊道:“快,給我上,抓住那個裝神弄鬼的人,再給我把南潯帝拿下!”

士兵們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沒一個人行動起來。

“幹什麽呢?我說的話沒聽到嗎?”

一陣風過後,京年年笑吟吟地出現在了朱丞面前:“朱丞,難為一群戲班子的人做什麽?莫不是你身上的戲服穿上癮了?”

朱丞驚愕地看著京年年:“又是你!什麽戲班子?”

“微臣救駕來遲,還請陛下贖罪。”洪亮的聲音從外頭響起,隨後一眾士兵邁著整齊的步子小跑進來,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整個宮殿。

威烈將軍大步流星,半跪在南潯帝面前:“微臣有罪,管教小女不嚴,致使朱丞有機會仿制虎符。”

威烈將軍站起身來對懵逼的朱丞說道:“你可知,仿制虎符乃是重罪!”

“仿制?什麽仿制?這不是王春花親手給我的真品嗎?”朱丞不敢置信地盯著手裏的虎符。

“虎符乃是世間精鐵索制,你手中的虎符一摔即碎,怎可能是真品?”威烈將軍一把奪過朱丞手中的虎符,二話不說便摔在了地上。

虎符碎成四五半,聲音清脆。

一起碎掉的,還有朱丞的皇帝夢。

“不不不,這不是真的,禁軍統領呢?孫堅呢?”朱丞瘋魔般奔到那一群戲班子士兵跟前搖晃著他們的肩膀,“你們說話啊?你們怎麽可能是戲班子?”

被搖晃的青年艱難發聲:“您還穿著我們戲班子裏的衣裳呢,孫大人只說要配合他演一場戲,就給我們三倍的演出費,您看這費用什麽時候結一下?”

結費用三個字如晴天霹靂一般擊穿了朱丞的心。

他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

他一把奪過戲班士兵的道具劍,不管不顧地沖向南潯帝,歇斯底裏地大喊道:“皇位不給我,你就和我一起死吧!”

飛馳而過的板磚拍到朱丞的臉上,轟得一聲,他由臉,到脖子,再到軀幹,從輪椅上飛起撞到墻上,墻上甚至出現了一個人形坑。

可見此磚威力巨大,磚主人更是毫不留情。

朱丞在墻角嘔出血來。

南潯帝勃然大怒:“逆子,仿制虎符,意圖逼宮,還想謀害朕,來人啊,將這個孽障押入大牢,秋後問斬!”

“是,陛下。”威烈將軍招呼了幾個人,將人事不省的朱丞趕緊拖走了。

南潯帝不耐煩地踢了一腳散落在地的奏折:“真是混賬。”

他轉身看到正在擦拭板磚的京年年,又討好地笑道:“多虧仙子屢次相助,以後南潯上下都將為仙子開壇立觀,奉仙子為座上賓,世世代代銘記仙子義舉,望仙子以後多多照拂我南潯才是。”

京年年剛剛下意識就把板磚丟出去了,這會兒識海裏月無涯正和她紅眼呢,她也沒心思聽南潯帝說了什麽,隨便敷衍了兩句。

還是安撫本命靈器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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