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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本大爺很有禮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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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弟子下山,只需出示師長給的玉符,在登記簿上寫下出行目的即可。

銜玉不行,都知道他愛搗亂又愛偷東西,看守山門的弟子只認四大宗主和長老掌門玉符,只有這些人的玉符是他輕易偷不到的。

不巧,他今天還真就偷到了。

在鶴園時,他偷鶴不算,還掀飛了一窩鶴蛋,趁宗主方勉手忙腳亂接蛋時,順走了他腰間的通行玉符。

此時銜玉躲在草叢裏,見山門處與往常無異,猜測老頭應該還沒有發現玉符丟失。

領著阮芽過去,看守山門的弟子接過玉符,仔仔細細辨認,確認無誤後仍不可置信,“這……這確實是方宗主的玉符,可是,你是怎麽拿到的?還有這位黑黑的仙子……”

“什麽黑黑的仙子!”銜玉揚手作勢要打,嚇唬他,實則一把搶過玉符,“你知道她是誰嗎就在這胡說八道。”

趁著他們註意力在阮芽身上,他肩膀擠開守門的弟子,將玉符按在大門一側的凹槽裏,結界打開,牽著她大搖大擺出了山門。

看守的弟子正撓頭不解,門內兩名萬獸宗弟子禦劍而來,指著銜玉大喊,“快把他抓回來!他抓了鶴園的鶴,還偷了玉符!”

阮芽回頭望去,著急地抱住他胳膊,銜玉右手用力往裏一帶,把她撈進懷裏,化作瑩白流光瞬間消失不見。

疾行一刻鐘,落地時已經徹底離開九華山地界,來到三十裏外的萬和城。

阮芽兩手還緊摟著他的腰,死死閉著眼睛。

銜玉咳嗽兩聲,繃著臉,把她扒拉下來,整理被她弄亂的外袍,“到了,走吧。”

阮芽笑瞇瞇的,自然來牽他的手,城裏人多,銜玉擔心她走丟,沒有拒絕。

萬和是大城,入夜後更加熱鬧,主街兩側全是買小玩意和零食的攤販,阮芽沒見過世面,瞧著什麽都新鮮,拉著銜玉這個也要看,那個也要看。

銜玉說:“你喜歡什麽,我給你偷。”

“啊?”阮芽迷茫地看向她,隨即反應過來,拍拍自己腰上的芥子袋,“不偷,咱有錢,咱可以買。”

銜玉歪頭,“能偷,花那冤枉錢幹啥。”他保證偷得毫無痕跡,叫這些凡人們一個也發現不了。

被發現也沒關系,到時就說是九華山的弟子,也能趁機給九華山抹黑,一舉兩得。

阮芽搖頭,看中了一只木簪,想到娘親把簪子給了她,自己沒有戴的,摸出一顆金元寶就要給出去,“我想要這個。”

那小販兩眼放光,伸出手正要接,被銜玉截胡,“你傻吧,一根破木頭哪值這麽多錢。”

原來這傻妞是個不識數的,銜玉只好帶著她去錢莊換些碎銀和銅板。金錠下有九華山的開明獸印,錢莊的夥計倒也沒啰嗦,如數給他們換了。

再回到街上的時候,銜玉盯得更緊,生怕她多花一分冤枉錢。繼而想到她扔在鶴園和青雲宗的兩枚金錠,更覺心痛,“你得識數啊,那些東西哪值那麽多錢,你這樣花,幾個銀庫也不夠你敗的。”

阮芽撚了一顆果脯舉高餵他,“我不喜歡算術,平時都是娘親算的。”

在石頭村鮮少有花錢的地方,吃的都是自己種的養的,一個月只去鎮裏趕一次集,她也從來沒操心過錢的事,什麽東西什麽價不是很清楚。

銜玉張嘴接了,“我又不可能一直跟你在一塊。”

不過他很快想到一個辦法,“這樣,你買東西的時候,先問價,然後說怎麽這麽貴啊,如果是買菜呢你就說這個菜不新鮮,如果是買吃的,你就說它不幹凈,反正就往不好了說,使勁往下壓價,然後再按數把錢給出去。”

阮芽睜著大大圓圓的眼睛,學得認真。銜玉心疼錢,看她一臉呆樣,還是不放心,要親自示範給她看。

兩個人順著長街一路往前走,阮芽又看中一個兔子燈,想要。

銜玉牽著她過去,按照剛才教的示範,少花了五個銅板,拿下兔子燈。

等離開那個買燈的小攤後,銜玉問她,“學會了沒。”

阮芽用力點頭,“學會了!”

銜玉指著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現在你要自己去,我就在這看著,你自己去買。”

阮芽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走了,停在那小販面前,呆楞楞回頭朝他看,銜玉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見她點頭,神識將她籠罩,聽見她問:“你這個怎麽賣。”

小販伸出個巴掌,“五個銅板一串。”

她伸出小手指虛虛點兩下,“你這個不好,不夠大,也不紅。”

小販說:“那你別吃,上別家買去。”

阮芽:“???”

銜玉:“……”

這人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啊,阮芽求救看向他,銜玉一時哭笑不得,招手把她叫回來。

阮芽可委屈,“他不賣給我。”

銜玉突然有點羨慕她,這說明平日裏是有人替她分擔這些事的,她什麽也不用操心,該吃吃該喝喝,遇事不往心裏擱。只有沒爹沒媽沒人疼的孩子,才會早早就學會一切,哪像她這麽笨,讓人一句話就嗆回來。

阮芽同樣不能理解,她跟娘上街的時候,就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娘親往那一站,三兩句話,就能搞定一切,銜玉也是,怎麽換她就不行了呢。

她想到離開石頭村後人家評價她最多的地方,摸著臉蛋小心翼翼問:“是不是因為我長得黑啊?”

銜玉咧嘴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忍不住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跟黑沒關系,是你長得太傻了。”

“這樣啊。”阮芽明白了,是經常有人說她傻來著,娘也這麽說過。

不過娘還說,傻人有傻福。

阮芽說:“銜玉,有你在就行了,我傻,但是你聰明啊,對不對。”

銜玉被她牽著手晃,不自在地摸摸後腦勺,“哦。”

正說著話,平地上忽然刮起大風,狂風掀動人衣擺,阮芽被風沙迷了眼,銜玉擡頭看,月亮不時何時被厚厚黑雲隱沒。他對水汽極為敏感,把阮芽拉到避風處,“要下雨了,我帶你找地方歇息。”

阮芽揚起臉蛋,抓他袖子,“銜玉,我眼睛進沙子了。”

銜玉彎腰,握住她手腕拿開不讓亂動,兩指撐起她眼皮,呼呼吹了兩下,借著身後酒樓裏的光亮認真看了看,“好了,幹凈了。這雨待會就下起來了,我們快走。”

一對小兒女牽著手離開,他們方才站立的酒樓對面,二樓圍欄邊無聲無息顯出兩個人影。

一個高,一個矮,俱都裹著黑色鬥篷,隱在角落陰影裏看不清長相。

矮的那個就身形來看是名女子,她輕輕笑了兩聲,口氣愉悅,“你之前有沒有跟他交代,讓他照拂丫丫?”

高的那個搖頭,聲音低沈渾厚,“原本是打算仙緣大會上認了人再說的,沒想到他們這麽快就玩到一起,現在也不用交代了。師妹放心,黑子雖然皮了些,本性卻不壞,人也老實。”

“黑子?你給他起的名字?”那女子笑著點點頭,“好吧,看在黑子的份上,我暫時放過你。”

七月盛夏,天氣像娃娃的臉說變就變。前一刻月朗風清,下一刻便是黑雲壓城,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砸下來。

小販們慌忙收攤,行人四處逃竄,不消片刻,街面上已經空空蕩蕩。

酒樓裏的小二哥急忙出來,收了掛在走廊上飄搖的紅燈籠,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對面哪有人,看花眼了吧。

趕在大雨落下之前,銜玉帶阮芽找到了住處。城裏一戶富貴人家,空了幾個月沒人住的偏院。

銜玉推門進去,點上燈,領著阮芽進了裏屋,“今晚就在這歇息吧。”

阮芽好奇地四處看,“這是客棧嗎。”剛問完又自顧搖頭,覺得不像。

有一年冬天跟娘出來買年貨,鎮上下了大雪,走不成,娘親只好帶著她在客棧住下。客棧的房都是一個走廊有好幾間,還有小二哥給端茶倒水,每天都有現成的飯吃。

他們都進來好一會兒了,也沒人來送茶送水,應該不是客棧。

阮芽又問,“這是你家嗎?”

銜玉搖頭,卻像在自己家一樣,徑直走到櫃子前,翻出來兩床褥子,“不知道誰家,反正沒人住。”

有一段時間跟著幹爹在外面跑,他們錢花光,城裏銀庫貼了防妖怪擅闖的符箓進不去的時候,就隨便找戶沒人的地方,推開門往床上一倒,呼嚕呼嚕就開始睡大覺。

銜玉天生地養的小妖怪,跟個不靠譜的幹爹,也沒學到什麽好,從前的陋習此刻展露無遺。

阮芽騰一下站起來,“那不成,咱不能亂住,咱起碼得跟主人家說一聲。”

“哦。”銜玉答應著,角落裏翻出一把油紙傘,跟著阮芽一起出門。

這套院子裏還有一口井,從井邊路過時,阮芽忽感左肩被人拍了一下,她扭頭看向站在自己右邊的銜玉,他腳步一錯站到她左邊,換手撐了傘,“這邊風大,我給你擋著。”

阮芽甜甜笑,“銜玉你真好。”

二人繼續行路,銜玉臉上笑意褪去,左手往身後一甩,一記白光打在井口,作怪的邪祟掉回井內,化作一具白骨,再也動彈不得。

銜玉那一下還是留手了,並未將它趕盡殺絕,留了一口氣。自己能想通的話,早入輪回投胎去,再拖兩天,正午的太陽烤一烤,就該灰飛煙滅了。

阮芽還在教育他,“銜玉,你不能亂闖別人家的,我娘說這樣不好。咱也不是沒錢住客棧,你以後要是沒錢,我給你錢……我偷偷跟你說,仙尊爹爹每個月給我兩百個金錠!”

銜玉:“哦。”

外頭下著大雨,屋裏的人正睡得香甜,忽被“呯呯”砸門聲驚醒,一對中年夫妻從床上坐起,疑惑相覷,警惕問:“誰?!”

大半夜的,家裏的仆人也都睡下了,是強盜賊人,還是東院那作孽的邪祟?

銜玉吊兒郎當倚著門柱,“快起來,我要住在你家。”

阮芽板著小臉,“銜玉,要有禮貌。”

他又“哦”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本大爺要住你家東邊的偏院,可不可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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