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點點頭，似乎對蘇宴蘇渙的反應很滿意。

“我給你們母親上一柱香。”賀氏道。

蘇宴連忙拿來香遞給賀氏，賀氏擎著香走到牌位前，點了香插在香爐中。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後，賀氏又站了好一會兒。

蘇宴蘇渙和蘇佳三兄妹因為跪在地上垂著頭，並沒有註意到賀氏的神色。

而站在一旁的顧冬雪卻看見賀氏盯著柳氏的牌位，神色有些莫名的古怪，不是悲痛傷心，也不是嘆息扼腕，似乎像是愧疚，卻也不是全然的愧疚，而是愧疚中隱隱帶著……快意？

不是，不是……顧冬雪連忙搖搖頭，自己定是看錯了，昨天一夜沒睡，定是太疲倦了，所以才看錯了的。

她使勁的眨了眨眼睛，再朝賀氏看過去，賀氏臉上哪有什麽愧疚快意這種覆雜的情緒，她面上是純然的傷心。

顧冬雪再次肯定自己是看錯了的。

“好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們兄妹幾個要好好的，只要你們兄妹守望相助，伯母相信即使沒有母親，你們也能過的很好的。”

上過香之後，賀氏滿臉慈愛對蘇家兄妹三人道：“有什麽困難就來找我，伯母必會盡我所能幫助你們的。”

蘇家兄妹忙道：“多謝裴伯母。”

賀氏離開後，顧冬雪也回去了，臨走之前對蘇佳道：“我下午再來看你。”

蘇佳點點頭，拉著她的手，“謝謝你，雪姐姐。”

顧冬雪帶著四名丫鬟回了金桂胡同，顧信已經去了學堂，她直接便去了良辰院。

秦敘正坐在炕上，一手撐著炕幾，一手拿著本書在看。

“你怎麽起來了？”顧冬雪看了一眼鋪著整整齊齊的床鋪，不由疑惑的道。

秦敘放下手中的書，向她招手，顧冬雪走到他身邊，被他拉著坐下。

“已經好了，還整天躺在床上做什麽。”秦敘一邊回答她，一邊握著她的手，試試體溫。

待覺的手中的小手並不太冷，這才道：“吃過早膳了沒有？”

顧冬雪點頭，“吃過了，你呢？”

“我也吃過了。”秦敘說著，便吩咐青芽阿豆，“快去服侍少夫人洗漱，一會你好好歇歇，今天就不要過去了，明天我和你一起過去。”

顧冬雪張了張嘴，想要說她已經和蘇佳說好了下午再過去的。

她尚未開口，秦敘似乎就已經看出了她的意思，“好了，先洗漱歇息吧，歇足了再過去，晚上要回來。”

顧冬雪點點頭。

一覺睡到了午膳時，吃了午膳，顧冬雪又去了蘇府，下午又有很多人來吊唁，顧冬雪陪著蘇佳一直待到天色將晚才回去。

之後顧冬雪幾乎每天都去蘇家，一直待到了頭七，蘇家的祖墳並不在望青城，祭祀宗祠皆在京城，因此蘇夫人柳氏只停靈了七天，蘇大公子蘇宴便扶棺回鄉了，要將柳氏安葬到蘇家祖墳中。

站在蘇府大門前，看著漸漸遠去的一行白影，紅色的棺材特別的顯眼，不過即便如此，隨著距離漸漸增大，她們看的也不甚清楚了。

蘇佳的淚水在風中風了又幹，幹了又流，幾乎就沒有斷過。

喪事辦完了，家裏人也開始收拾起來，只不過少了女主人，總讓人覺的蕭條的厲害。

“你……”顧冬雪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蘇佳卻在顧冬雪猶豫間道：“我娘的死雖然與周姨娘不無關系，可是周姨娘並沒有直接做什麽，她沒有動手做任何傷害我娘的事，相反，她處處謙恭，規矩更是嚴謹，從來沒有對我娘不恭敬。

無論怎麽說，我心裏再是恨她，再是厭煩她，這一點我是明白的。”

蘇佳說到這裏，看了一眼顧冬雪苦笑道：“大哥臨走之前說，他在信中已經跟姐姐說了，會扶棺南下，所以姐姐應該不會回來了，會在京城等著，而我，現在什麽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便是照顧好小弟，他……才是最可憐的，一出生便沒了娘。”

顧冬雪見蘇佳說的很有道理，並沒有被怨恨沖了理智，心下不由感嘆，蘇佳終於也變了，只不過這改變的代價太大了，她倒寧願她和以前一樣沒心沒肺的。

“你這樣想很對。”顧冬雪道。

蘇佳曬然一笑，滿是苦澀，“不管周姨娘真正存的是何心思，她總歸抓住了我爹的心，在我爹心裏她並沒有錯，是我娘身體不好，也許他還會想著，這世上為生孩子死的婦人那麽多，我娘只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

“大哥二哥，我，還有小弟，我們現在都要靠著我爹生活，所以我們除了保護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能做。”

“但是……”

說到這裏，蘇佳咬了咬牙，“若是周姨娘真的趕動手做什麽，我就算拼了我這一條命，也要滅了她，總能給大哥二哥和小弟掙一條活路。”

顧冬雪一驚，想要勸她。

蘇佳道：“雪姐姐，你放心，我不會沖動的，萬一周姨娘真做了什麽，我若是沒有辦法，肯定會先求助你們，求助姐姐，求助大伯父大伯母，外祖一家，若是你們都沒有辦法，我也不會惜命，就算出了心中那一口惡氣，死了也暢快。”

顧冬雪看著蘇佳堅定的神色，原來蘇佳還是原來的蘇佳，只不過更成熟了，心中的熱情和沖動並沒有消失，而是被她隱藏起來了，只等著在合適的時機傾巢而出。

“少夫人，周家送來喜帖了。”

柳氏走了已經有十幾天了，蘇家的生活漸漸歸於平靜，即使心裏的傷痛扔在，但是表面上該有的生活正慢慢接近以前。

蘇佳接手了蘇府內宅的事，除了有時拿不定主意會問問自己和裴夫人，其它時間便一直在家裏處理家事，並在家裏照顧蘇家小少爺蘇明。

蘇明的名字是蘇佳起的，“我想讓小弟以後精明果敢，有決斷，有擔當，最重要的是做個頭腦清明的人，做一個心思通透的人，明明白白的，而不是人雲亦雲。”

顧冬雪知道蘇佳的意思，她不想讓蘇家小少爺長大以後和蘇宴蘇渙一樣，木訥老實的不會一點變通。

“那蘇大人同意了？”顧冬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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