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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紛繁退盡(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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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在封城的草原上,又是一年牧前祭。

十一與羽洛在地勢高的地方擡頭望星,低頭俯瞰篝火。紅艷艷的篝火,配上載歌載舞的牧民,好不熱鬧。

柔和的夜色下,十一躺著羽洛的膝上,漸漸睡去。

他睡得那樣的沈,那樣的寧靜。

直到喧鬧了一夜的草原再次平靜,紅霞隨著日出的光暈緩緩升起。一個牧羊的孩子甩著羊鞭靠近。

孩子看到羽洛,還有半臉傷疤的宣於崇並沒有絲毫膽怯。

“尹夫人,尹老爺他怎麽在這裏睡覺?”孩子看著睡熟不醒的宣於崇問。

羽洛替冰木頭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鬢發,她噙著淚卻笑著道,“他累了,還想多睡一會兒……”

“是麽?那我就叫我的羊兒們去遠一點的地方玩。”孩子說。

“嗯,你真乖,謝謝你了。”羽洛摸了摸他的頭道。

牧羊的孩子甩著手上的羊鞭,驅趕著十幾頭羊,漸漸走遠了。

羽洛回身看了看拴在的兩匹馬。一匹馬的馬鞭上墜著一條有玉花裝飾的穗帶,她不禁多看了幾眼。

遠方,又有兩匹快馬馳來。

小宇子率先躍下馬,而後才是白花滿頭的洪伯。

看著躺在羽洛懷裏的宣於崇,洪伯好像害怕將人吵醒似的,問得很輕:“王妃娘娘,王爺的後事該如何辦才好?”

羽洛依舊抱著他,微微側頭道:“他喜歡封城,喜歡草原,就讓他留在這裏吧……”

馬族人是很少火葬的,可西岐王不同,在牧前祭的後一天,同一片地方,又燃氣了一堆篝火。

宣於崇的骨灰最終留在了封城,隨風飄散,滋養著草原的每一個角落。

羽洛望著一望無垠的草原,感慨萬千。

六年有餘,比姥姥預期的三五年還長了一些。

老天爺沒有給冰木頭一個尋常的家庭,讓他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讓他自身一次次受創,卻在最後,給了他六年無憂無慮、無愁無怨的生活。

這對他,算不算是一種補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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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紛繁退盡,顧自回首,又是孑然一身。

羽洛踏上了那一葉竹筏,飄在大湖秦茗之中,疆留島是霧中的一影,也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雲黛曾來信說過,疆留島上的紋門爐火再一次燃亮,象征著明主盛世,讓她得空的時候,也回島上看看。

清風撩霧,總算吹散了些許心頭的傷感。

霧的盡頭,是光,也是朦朧……

——

——

還有經紀人曉律的喚聲。“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曉律將羽洛扶起靠在保姆車的後座上,“小姑奶奶,就算你要在車上睡覺,也不能把門窗關得這麽嚴實,我才離開半個點的功夫,你就睡暈過去了。要真是悶出點事來,明天娛樂版頭條又有的熱鬧了。”

“曉律?”羽洛環視四周,保姆車,感冒藥,還有她那一身白底蝶紋的廣袖羅裙——“我,是睡著了?——我睡了多久?”

曉律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鐘:“也就一個鐘頭吧。”她摸了摸羽洛的額頭,喋喋不休地又說,“燒倒是退了一些。你呀,叫你別那麽拼命,非不聽。騰不出時間來休息的人,遲早要騰出時間來生病!行了,今天的活動,我才和主辦方說好,讓你亮個相,拍幾張照就行,你行麽?”

羽洛摸著車上的座椅,機械地點了點頭,心中卻默念著曉律的答話。

一個鐘頭!

只是一個鐘頭!可她心裏頭的時鐘卻好像走了一個世紀!

難道,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嗎?

只是一場夢嗎?

如果是夢,這一切也太過真實了吧?

——

——

一年半後。

羽洛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

作為藝人的她顯然沒有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消滅著薯片大軍的曉律好命。

電視裏播的正是羽洛的采訪:

主持人:80集長篇古裝劇“長歌吟”終於在電視銀屏上落下了帷幕,劇中的女主人公從一個不起眼的孤女,到丫環,侍妾,又經歷了戰亂,逃亡,以及與幾位男主角間的糾葛,最終成為了天下王者背後的最強支柱。劇情跌宕起伏,自開播以來屢創收視新高。今天我們很榮幸,請到了劇中女主人公的扮演者喬羽洛來到節目做客!

掌聲雷動。

主持人:羽洛,你好。

羽洛:主持人好,感謝您剛才替我們新劇“長歌吟”做的宣傳。劇情總結得真是太好了,看來我這次參加節目的任務還沒出場,就已經完成了。(微笑)

主持人:宣傳?哎呀,那我豈不是把你的臺詞搶了?不行不行,這段掐了別播啊。(笑)

主持人:我們羽洛真是太幽默了。其實我剛才說的也是摘自網絡上大家的劇評。“長歌吟”確實是近幾年難得的良心劇。雖然長達80集,可觀眾還是直呼沒看過癮啊。羽洛,80集的長劇,在電視上一個多月就播完了,但作為演員的你,應該覺得拍攝過程挺漫長的吧?尤其是主人公從少女一直演繹到白發蒼蒼,時間跨度那麽大,肯定很不容易吧?

羽洛:這中間的確是有很多的挑戰,包括人物心理的變化,外在的詮釋。怎麽說呢,也是多虧了整個劇組的團結與配合,才能夠幫助我盡可能地融入到角色裏面,學習收獲到更多東西。

主持人:你剛才提到“學習收獲”,其實我一直聽說羽洛你是個非常非常勤奮的人。你是以童星出道的,打小就是美人胚子,這麽多年,大家一提到你,第一個蹦出來的詞肯定是“美女”,“漂亮”之類的。但經過這次的“長歌吟”,我相信很多觀眾,也包括我自己,已經對你,對你的演技有了全新的認識。這部劇一路看下來,尤其是與愛人訣別那段,以笑掩哭,不知道耗費了電視機前觀眾多少紙巾。你在裏面的演技已經超越了“到位”的標準,應該說是,相當傳神,非常有感染力。說到這裏,我不得不問的是,這部戲與你之前輕松活波的戲路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的,你又是怎樣在短時間內將自己調整到戲裏的狀態,把這個難度級高的人物演好演活的?

羽洛:(沈默了一下,有些晃神)真要說起來……應該是因為一場夢……

主持人:夢?(驚訝)

羽洛:啊?(回神)我是說……演戲一直以來都是我最大的夢想——所以才會有動力為之努力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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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播放到這裏,被曉律一指遙控,切掉了:“沒良心的,這種時候,說什麽‘夢想’,也不知道感謝一下經紀人之類的……也不想想平時都是誰在幫你……”

頻道切換,換到了考古節目。

曉律頓時又安靜了下來,“還是這個好看。”

她擦幹凈了手上薯片的粉末,一本正經看起來。

“看什麽呢?那麽入神?”羽洛剛從跑步機上下來,正準備去沖個澡。

“噓……別說話,正精彩呢。”曉律看得很是認真,“你不知道,這幾天考古專家們正分裂內哄呢!為了土裏挖出來的一塊石頭,互相拍磚,樂此不疲。”

“你什麽時候對考古節目感興趣了?”羽洛隨口說著,便往浴室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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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裏的節目還在繼續:

馬家溝墓葬群經過四百餘日的維護發掘,終於在王槨重見天日的那一刻進行到了尾聲。關於墓葬群的歷史背景,是否為“大晟國”遺跡,還有待進一步的探究。專家們原本希望能在王槨中找到更多線索,可沒想到的是——一只小小的玉鐲卻引發了更多的爭論!

話題中的玉鐲是在王槨中發掘出來的。根據骨骼位置推斷,棺槨主人應當是以右手緊握玉鐲,再屈臂將其架於胸前的姿勢入葬。

無論是從入葬的姿勢而言,還是從男性佩戴玉鐲的習俗而言,都是很讓人匪夷所思的。

專家們的猜想也分流成了幾撥:

不朽說:玉器自古以來就是常見的陪葬品。古人厚葬多有屍體含玉,以求不朽。棺主將玉鐲置於心臟的位置,恐怕也是有此期許。尤其是玉鐲上的羽毛雕刻,很可能寓意著羽化登仙。

大晟神秘說:對於大晟國,我們的了解還太少。古人入葬講究視死如生,而玉器又通常代表了財富、地位。也許在當時,男子佩戴玉鐲本就是地位權勢的象征也未準。

以玉代人說:古人有殉葬制度,為保亡者的冥福,以活人陪葬也是常有的習俗。而男性的棺槨中出現女性的飾物,很有可能是一種用物品來代表活人陪葬的形式。更甚者,有專家指出該玉鐲很可能代表了王槨主人的妻子,也就是當時的王後。

專家們各抒己見,互不相讓。可我們對於大晟國的了解少之又少,恐怕關於這只玉鐲的含義,將成為我們永遠的謎題!

在節目的最後,讓我們再來近距離地觀賞一下這只謎樣的玉鐲。

——

——

節目將近尾聲。

羽洛剛出浴室……

一擡眼,就看見銀幕上那只白玉鐲。

在玉鐲一側,羽毛與洛水的雕痕,經考古專家的修覆清理,煥然如新。

塵封了一年半的回憶,突然如洪水般湧上心頭。

尤其是勤王那一句:“就算無法相守,寡人也會永遠記得你,將我們經歷的一切永存於心!”

羽洛淚如雨下……

——

——

我欲待你柳下,但春盡秋發。

我欲陪你夜話,偏洞簫沙啞。

我欲隨你策馬,卻重樓疊廈。

我欲伴你雪髪,止夢中不假。

七重鏡,九疊紗,

一顧天涯,可濃,可淡雅。

無弦琴,失墨畫,

一筆朱砂,譜詩,譜生殺。

寂絲竹,寞蒹葭,

一卦江山,誰覆,誰風華。

鎖容圖,閉殤塔,

一室桃花,難守,難葬,難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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