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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永遠閑不住的錢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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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爺不是個無情無義的人。”他把她摟在懷裏,輕輕親著她的臉:“以後爺也會老,會醜,會病,會滿臉皺紋滿身雞皮,那時候襄襄心裏就沒有爺了嗎?”錢昱想用逆向思維開導她。

姜如意從他懷裏擡起頭:“那怎麽能一樣。”

錢昱說:“你小小一個婦人,瞧不出性子還挺倔。”

姜如意:...是不是有點跑題?

她自己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心裏大悲大愴地嚎啕痛哭了一場,還是希望錢昱說兩句甜言蜜語聽聽嘛。

甜言蜜語來了。

錢昱把她的身子扳直了:“傻姑娘,爺待你的心意全天下的人都瞧見了,不然張鄂、胡大夫,這些人怎麽成天變著法兒地討好你?”

他們身份地位不是在那兒嘛,哪裏是討好我哦,分明是討好你。

姜如意悶悶的,甜言蜜語一點都不甜。

“你給爺生了那麽好的孩子,爺會給你個好名分的。”錢昱之前就給京裏的喬氏寫過信,說姜氏有大功,姜氏年紀太小,這一胎生的辛苦,受了不少罪,得給她個庶妃的名分。

能排上妃位了,就不是一般的那種隨便能賣出的娘姨,也不是正房夫人想捏死就捏死的。

這在那個時候錢昱看來,已經是很好的嘉獎了。

現在的話,能否回京還另說,但是錢昱說:“那就按照民間的習俗,我跟襄襄也成一回親。”

姜如意眼睛裏泛了下光,錢昱拍拍她的後背:“好了乖啊,睡吧。”

吹了燈拉下帳子,破天荒的錢昱倒頭就睡,姜如意失眠到下半夜。

就算是口頭承諾,姜如意也美啊,好開心哦,她純屬興奮到睡不著,還偷偷地親了錢昱好幾下。

到第二天自然就被家裏頭雞飛狗跳的事兒鬧忘了。

姜家的財力大不如從前,一個是鋪子賣了不少,全折現成了現銀,沒有進數,但是府裏的下人一張嘴每天就要吃三餐,吃喝拉撒全是銀子,每天茅坑裏拉出去倒的夜香都得給人工錢。

下人們不僅要吃還要工錢,姜元紀氏都得要錢抓藥,姜家之前賣鋪子的那些錢早就讓大姜氏娘幾個敗得差不多。

當姜如意覺得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已經開始賣奴才了,挑好人家賣出去,留在姜家沒飯吃沒銀子發,姜家遲早垮掉啊。

錢昱卻很淡定,他讓姜如意派人去福生堂茶業鋪子找個姓朱的掌櫃,然後白花花的銀子流水般的流進了姜家。

這事兒還得快之前錢昱讓人幫姜元管理鋪子,姜元看著是個精明人,其實造詣全在寫寫畫畫上,充當半個文化人馬馬虎虎,要真的管鋪子做生意那差的遠啊。

錢昱對姜元的評價就是:“你父親適合當官,去翰林院修書。”

錢昱把那些鋪子交給李福氣和張鄂去打點,幾個月的功夫一間鋪子變作兩間,兩間變作四間。錢昱也是留著後手,怕太子那邊真的狗急跳墻,他倒下了姜家沒了活路,所以那七八家鋪子面上都沒掛姜家的名號。

姜元滿腦子糊塗賬,跟他說了他轉頭就忘了,正好讓多出來的那七八家幸免於難,沒被他傻啦吧唧地賣掉。

那現在就成了救命錢。

姜家勉強立住了腳跟一時半會兒倒不了,錢昱怕姜如意被那一幫奴才們算計,每天夜裏還要教她怎麽去對付手底下的人。

他的招數就是不忠心的打,打到他忠心就行。實在不行就賣掉。

姜如意:“深得您的真傳。”

錢昱擡高聲音哦了一聲,剛誇她幾句不錯,又開始嘆氣,說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終於長了些心眼子。

姜如意事先還挺得意,後來反應過來,這到底是誇她還是罵她蠢啊?

錢昱開始親自管理家裏的事務,看著錢昱坐在書房提筆批註賬本的模樣,姜如意內心忍不住驚嘆可憐了那一手的好字。

錢昱要批註的都是一些,比如本月發放俸銀多少,西院趙嬤嬤因請假兩日扣除xx例銀。

或者賬本交上來,錢昱核算完有的地方不對,就會批註魚肉市價多少,何故購置價格高出多少多少。

真是殺豬用牛刀,大材小用。

本來該批註國家大事的字用來幹這些婆婆媽媽的,每次看著這些姜如意就會加倍努力地滋補錢昱,每天羊肉湯伺候著,還要紅棗粳米補血補氣,沒事兒就燉豬骨頭補他受了寒受了傷的膝蓋骨。

補得錢昱氣血回到了當初,大冬天一張臉還紅撲撲的。

姜如意給他端來一碗豬腦湯,說:“爺勞神了,補補腦。”

錢昱本來在忙不知道,端起來了喝了一口覺得味道怪就放下,事後低頭看那碗湯,嚇得一跳,他是從來不吃這些東西的,一律下水、腦髓之類稀奇古怪的他都嫌惡心。

正要發怒那個不長眼的奴才端過來的,看見姜如意在旁邊偷笑,心裏的怒氣一下子煙消雲散,他還是不喝,也不怪她。

姜如意說這個補腦子啊,錢昱笑著灌給她:“那襄襄要多喝才是。”

另一邊,姜元紀氏年紀都不算小了,骨頭脆,摔一跤別人養一百天就能好,他倆下半輩之都得落下病根兒。加上住了好幾個月的潮屋,筋骨裏頭進了寒氣,身子算是給敗完了。

姜元還強點兒,有精氣神撐著,看著女兒好好的回來,沒缺胳膊少腿,臉上還總掛著牡丹花似的笑容。他中了風,之前歪著一張嘴說話只能用哼哼,現在已經都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了,手剛能使點勁兒就要自己端著碗吃飯。

姜如意笑笑說:“得了,以後有的是功夫讓您去逞能,現在就讓我來伺候你。”

姜元穿著新作的軟乎乎的衣裳,睡在曬過了的被子上,屋子從早到晚都能見著太陽,裏頭的地熱燒得也旺,他從頭到腳都是熱乎乎的,骨頭筋脈全活了,他笑起來嘴巴咧到耳朵根兒:“忙你的去,我自己能行!”

紀氏就要差一點兒,姜如意覺得她應該是得了老年癡呆了,記憶力一天不如一天,今天剛教她自己是誰,第二天一睜眼又瞪著一雙茫然的眼珠子,懵懂地看著她。

有一天紀氏不在自己的屋子,姜如意找遍了才在她小時候睡得那個小屋子找到她,她就坐在姜如意小時候睡得那張小床上,手裏抱著小棉被,拆開了線看裏頭的棉絮。

紀氏成了小老太太,皺紋沒有讓她變得蒼老,反而更加慈祥了,她專心致志地摘著小棉被上有的線頭,聽見姜如意過來了,就讓個道兒,讓她挨著自己坐下。

她不認得姜如意是誰,但是知道她肯定是個熟人,她不想讓人發現她又把昨兒個的事兒忘得幹幹凈凈,就客氣有禮地對姜如意點點頭,這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姜如意笑著說:“老太太,又在給你閨女縫小被子呢?”

紀氏嘴裏振振有詞著:“下人一個個都是吃幹飯的,連個線頭都剪不幹凈。”她兩只手抓住被子的兩個角,放在空中抖了抖,抖出一層厚厚的灰,兩個人在灰裏頭咳嗽老半天。

紀氏抱歉道:“勞累你了,跟我在這兒受這罪。”

紀氏把自己當成剛生姜如意的那會兒,把姜如意當成了一個鄰居家的小妹,跟她嘮家常說閨女命苦,這麽小就腿腳就壞了,以後肯定得受婆家的氣。

姜如意看看屏風那頭端著酒杯和姜元碰杯的錢昱。

晚上,錢昱主動跟她聊起了宮裏的娘娘,說娘娘人是個和善的人,就是性子有些淡泊,你往後見了就知道了。

姜如意心裏在打鼓,憑借自己的身份地位,應該是輪不上進宮拜見的吧?

錢昱笑:“你生了爺的長女,娘娘肯定會好好賞你的。”

姜如意煩惱了一陣兒,好像真的不久以後就會和未來婆婆照臉,這是天底下做人媳婦都會有的緊張心態吧?

比如穿什麽衣服啊,會不會被人當成妖艷賤貨給收拾了?畢竟人兒子不遠千裏南下,是來打仗來的,她半路殺出來算個什麽意思?

穿太素了會不會顯得不夠重視啊?要準備些什麽禮物呢?

錢昱一邊在那兒記賬,一邊回答她的自言自語:“不會,娘娘沒那個閑工夫。”

姜如意說也是,每天遞牌子進宮去給娘娘請安,順便托人辦事兒的命婦太太估計也不少,娘娘雖然是皇帝的小老婆,可論資排輩起來,還真是不一樣。

而且都是妃位了,兒子雖然現在不景氣,很明顯是被人算計了,但是娘娘肯定也是風光過一陣子了吧?管理著一個宮的人,前前後後幾百個人,用現代的思維想,那不亞於股份制公司裏的董事長了啊,萬歲爺是股東。

作為兒子的錢昱是總經理。

總經理去搞項目做業績,董事長直接管理總經理,那些朝廷命婦官員太太,侯爵家裏的夫人就相當於董事長的朋友親戚,如果想讓人在錢昱總經理的手底下幹活兒,就得天天去董事長耳朵底下磨。

娘娘一天得見多少人啊。

所以說嘛,不是一個階層真不一樣,姜如意想到自己上班的日子,每天是打打文件打打合同,打款收款,做表。他們老板的工作就是每天見人,開會,見不同的人,見著見著就把事兒給辦了。

娘娘一天見那麽多人,肯定不會針對自己兒子千萬個小老婆中的一個咯。

她想通了就看見錢昱在那兒揉眉頭,她走過去看看密密麻麻的賬目,想著要是把數字全都換成阿拉伯數字就好了。

要不說人家十七歲就敢帶兵打仗呢,姜如意把阿羅伯數字用加減的方式說給錢昱聽,他一開始只是隨便聽聽,等到後來眼睛逐漸亮了,一個人拿著紙筆在那兒算了起來。

沒一會兒就能夠熟練地進行阿拉伯數字和漢子版的數字切換了。

挖掘出新方法的錢昱就像是被上了馬達,開始廢寢忘食地工作,姜如意甚至覺得他把讓姜家成為江南第一大財主,作為了終極目標。

一開始她還被他把自己給累著,不用這麽拼,賬是算不完的,只是也是學不完的。她以為錢昱是強撐著幹活,是為了給她分憂艱難,後來才知道,這位同學是真的喜歡操心啊,他不但不嫌累,還享受的很。

姜如意可算想明白為什麽太子要搞他了,他一直這麽勞模下去,指不定哪天萬歲爺都看不下去,捂著皇位怕他搶自己的位置。

她以為他們以後的日子會富得流油,成為金陵城新一代崛起的地主,擁有大片的水田旱地,擁有成排的四合院,數以萬計的首飾鋪子、糧油鋪子、綢緞莊子。她可以一只胳膊戴上二十個沈甸甸的金鐲子,從頭到腳都是純金打造,坐在金子做的馬車裏,掀開簾子對底下的吃瓜群眾說:“怎麽?老娘就是有錢,羨慕啊?你也找個這麽出息的爺兒們做你男人唄?”

過年的這幾天,錢昱就已經讓垂死掙紮的姜家又重新站了起來,不僅餵肥了姜家的口袋,還把姜家大大小小的下人都餵飽了。

錢昱為人大方的很,對下人還是對生意夥伴,好酒好肉伺候,最上等的青樓歌姬,聽首曲子五百兩,錢昱眼皮都不眨一下買人姑娘從頭到腳買下來,當天送到對方床上。

錢昱的慷慨和為人贏得了金陵城一眾富人圈的認可,他們都自詡是上等人,可誰都沒真正見過多大世面,撐死就是去南方靠海的地方倒賣過海鮮,碰見過幾次流寇海盜。等在外頭賺夠了錢,他們就把外頭的鋪子賣了,回來父慈子孝享受天倫之樂,置辦田地、房產、鋪子,給子孫後代留下夠花的銀子。

所以說富不過三代,這樣的人家養出來的紈絝最多,紈絝最喜歡和錢昱打交道。

錢昱見識寬廣,為人溫和,你在誇誇其談家裏的產業,自己的本事的時候,他就捧著杯茶碗坐在那兒安安靜靜地聽。

富人圈從來沒出現過這麽號人,他們只知道錢昱是姜家的遠房娘舅,是姜家太太紀氏那邊的親戚,別的一概不知。

他們也沒必要知道這個,他們只關心今兒個能夠一個子兒沒花地睡到萬花樓的姑娘,明兒能得一匹正宗蒙古血統的汗血種馬。

錢昱像是個會變戲法的人,他總是能不動聲色地變出任何人的需求,他讓所有人跟他合作都感覺到踏實、安心。

出了正月,喜慶的紅色終於從金陵城被一場春雨帶走,出了帶走的年味,還有去年冰火交融的戰爭。金陵城總是不停地打仗,縣太爺一年能換好幾個,今兒姓蒙古人,明兒就是南朝廷的,北朝庭裏內鬥,誰死了誰活了沒人關心,第二年開春開耙地的還得耙,該招長工的照樣地發人工錢。

只是金陵城的鄉紳名流圈兒裏多了個三爺,沒人知道他到底姓啥,有人說姓紀,有人說姓姜。要是去問人家貴姓啊?錢昱露出一個沒什麽表情的笑,他是個不怎麽發脾氣的人,往往這種人要是突然有一天惱了,就十分嚇人。

別人問了一次就不敢問了,連連擺手:“得罪得罪。”

原本駐紮在八十裏開外的大軍,是不關心鄉紳圈子裏頭突然發跡起來的新人物的,這個年頭大發戰爭財的人一抓一大把。除非是你專程要跟朝廷對著幹,不然朝廷也不會主動挑事兒來動你。

可惜隨著百花吐露,疫情也盯著了春風下黑壓壓的這一批營帳。

一開始發病的是夥房裏燒火的夥頭兵,他照常起了個大早,往熄得只剩下一點火星子的竈裏添了點幹柴火,一下就死灰覆燃,他麻木地抽動著柴火讓火燒得更旺,一竄火苗飛起來竄到他的袍子角,他劈裏啪啦幾下拍下來,幾腳踩滅了。

外頭人聽見動靜,側著耳朵喊他:“怎麽回事兒?”

他也拉長聲音回他,說:“火星子飛上來,差點兒燒著。”

外頭說:“別犯驢,身子不好就回去歇著,耽誤了大人們的早膳,要你的狗命!”

夥頭兵抹了把頭上的冷汗:“還撐得住!”

這天是二月二龍擡頭,上頭讓底下人吃頓好的,去田裏頭找老百姓要了幾百只山羊,昨兒個烤了一半兒,剩下的一半腌起來用作路上吃,還有一半兒用幾十個大鍋燉了今兒早大家吃羊湯泡飯。

夥頭兵正在往羊湯底下抽柴火,他鼻子發癢眼睛發脹,對著大鍋打了好幾個噴嚏,旁邊的兵推了推他:“沒見過你這樣的,你不吃咱還得吃呢?你讓打人吃你口水?”邊說著,用把半個人手臂長的木頭勺子在湯裏頭攪拌,香氣撲鼻,湯成了濃稠的奶白色。

燉了一晚上,羊肉早就化成了湯汁兒,味道全成了一鍋老湯。

夥頭兵呸一聲:“有本事他們不吃啊,老子的口水滋補著呢!”說完用勺子舀了一口進嘴裏,喉嚨裏發出哈氣聲,燙的他舒服地直叫。

過了幾天這夥頭兵就病死了,接著跟他一塊兒生火的那個蔫兒吧幾天也斷了氣。

頭先軍營裏頭不大重視,說這兩孫子真是孬種,沒死在戰場上死在竈臺下,真是死都死得窩窩囊囊。

軍營裏開始大批大批地有人犯病,嘔吐,食欲不振,頭暈,身體開始浮腫,後來不僅吐還拉,吐出的是黃褐色的胃液,拉出來的是猩紅色的血。

軍醫都死了幾個,上頭的姚通才開始重視,這些天他一直派人在城中暗訪錢昱的蹤跡,不能明著來。之前給人扣了個反賊的帽子,人在他手上,捏圓搓扁朝廷也管不著,那些禦史臺言官就是想參他,也八竿子挨不著。要不怎麽說縣官不如現管嘛。

可是現在錢昱的“屍首”擡進了刑部大牢,先不說那邊還查著呢,朝廷各派恐怕就已經開始鬥起來,忙著戰隊呢。

還有駐守在各地的皇子們,各個手裏頭握著的兵可不是鬧著玩的。姚通現在敢帶兵直接明晃晃地搜查錢昱,那就是不要命了。

他這邊急得焦頭爛,那邊軍裏頭病的人超過半數。他還要擔心南朝廷會不會趁機要他們一口,跟南朝廷合作這事兒可是瞞著上頭的,太子爺要知道肯定不會輕饒他,五千石糧食換南朝廷的聯盟。

但是姚通也知道,南邊那幫吃軟飯的孫子,等把這些糧食啃幹凈了,又要上來吸他的血。

他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暗中處理掉錢昱,然後率軍回京覆命。等他拍拍屁股走了,金陵城的破事兒就跟他沒關系了。

他不知道京城的太子此刻正處於震怒。

姚通預料得沒錯,南朝廷都是一幫軟骨頭的孫子,所以他們主動向北朝廷議和了,甘願自稱為親王,稱南朝廷為前朝廷,自願再讓出五百公裏的邊界。

太子的書桌上擺著的就是南朝廷的這封議和信,信上說錢家是天命所歸,驅逐蒙古本就有恩,錢家稱王是天意。一通馬屁拍過來,就像是一塊小石頭投進汪洋大海裏,激起一點點波瀾,很快太子的心又恢覆平靜。

南朝廷的投靠早就是意料之中,皇上既然能讓各個兄弟們出兵討伐,就是早就知道南朝廷是只紙老虎,虛有其表地茍延殘喘些時日罷了。皇上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們去以身犯險,更不會讓一群沒怎麽上過戰場的毛頭小子當將軍。

太子只是不明白,連年紀最小的五弟都掛帥出征了,為什麽他還得待在朝廷裏。

他的一身本事是父皇教的,可是當他羽翼漸豐想要試一試的時候,父皇又把他鎖在了籠子裏。

他甚至私底下連個大臣都不敢結交,結黨營私的罪名他不敢戴。

有一次,皇上讓他留下來一塊兒用膳,桌面上擺的都是他最近在家中常吃的膳食,那時候太子就明白皇上一直都在監視著他。他的一舉一動,衣食住行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他一開始還安慰自己,或許是父皇不放心,我年紀太輕...

他現在已經是三個孩子的爹,明年就而立三十。

皇上卻一封折子都沒有給他看過,連四弟今年都參與了科舉進士們的殿試,甚至有幾個進士當著他的面就要拜到其他弟兄門下當謀士。

皇室是把他這個做兄長,做太子的臉放在腳底下,讓那些弟弟們踩。

不然他怎麽會用姚通這個庸才!

南朝廷的信還專程提到了姚通,這個狗奴才竟然私自撥送糧餉給南朝廷。太子盯著和南朝廷並排放著的另一封信,這封是四百裏加急從金陵發過來的,太子本來以為是姚通傳來捷訊,老三已經解決了。

沒想到是求朝廷撥送糧食,還要求幾個太醫過去。

“廢物!”

太子房裏伺候的太監都被趕出去跪著挨鞭子,太子握著姚通的信,站在燈下,一雙握著信的手忍不住地發顫。

一張秀氣白皙的臉被氣成了青白色。

無人可用,太子對姚通的怨毒發洩在了皇上的身上。

既然皇上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他坐上那個位置,那為什麽一開始要給他這個位置?

難道是只是樹這麽一個假牌子,引得弟兄們各自廝殺?

父皇啊父皇,你的心就真的這麽狠,一定要用這樣的方式?

太子還記得小時候教老三射箭,老三細眉長目的一個小人兒,那時候人還沒有炕檐高,說要來八石的弓。

他哈哈笑著把弓交給錢昱:“哈哈...三弟你可別吹牛...”

他還記得那時候老三的模樣認真得狠,哪像個孩子,就是匹倔驢。

老二本來拉的六石的這下也不幹了,他把弓摔在地上,張口就哭,說大哥偏心,結果老三老四全都圍過來哄老二。他也只好拉著老二的手說二弟沒哭,另外幾個小的說二哥別哭。

其實老三私底下沒少下功夫,他拉開了八石的弓,手心上全是老繭,臉都疼得發白,可是一句廢話不說。太子都替這個弟弟心疼,他當時只覺得這個弟弟未免也太好強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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