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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都是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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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奴才,咱也沒比誰高到哪兒去,你也犯不著這麽說我。”杏子捏著手裏的耳墜,是打算和她撕破臉了:“旁的姐妹我不知道,但是你,就是有這心,也沒這本事吧!”

這話說完,旁邊人的臉色都跟著變了,兩邊的人都要把各自勸走,黃丫給打開:“她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就讓她說,省的憋在心裏,不知道憋出什麽壞來。”

杏子冷笑:“要怪,只能怪你爹娘,沒給你生一副好皮囊,倒讓你處處都見不得別人的好。”

說人不挑短,這回是戳到黃丫的心窩窩了,過去長得醜她知道,可是在地裏頭,長得好看有啥用,能幹活兒才行,可偏偏她又是小個子。

現在掉在美人窩裏人,更顯出她的醜來了,姑娘跟她說,她不是美人,但是也不醜啊,就是五官平平的那種,等到了年紀,有的的男人挑。

現在杏子大喇喇地把這個撕開來,把她的弱點暴露出來,黃丫眼圈一下就紅了,氣得渾身都在顫,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杏子道:“你不是要回太太嗎?也犯不著勞你的大駕,我這就去求了太太,等回頭姑娘嫁過去了,看是帶你還是帶我!”

論姿色來說,杏子在這幾個丫鬟裏面卻是算出挑的,所以等她在紀氏面前盈盈一跪,懇求將來跟姑娘嫁過去幫她一把的時候,紀氏是心動了的。

一個人勢單力薄,想要將來在府裏頭站住腳跟,最好的法子就是多個幫手。杏子是自己人,娘老子都是府裏的下人,打小就在如意跟前伺候,最是知根知底的人,還怕她能生了二心?

紀氏把她扶起來,問了年紀,道:“難為你有這顆心,你娘老子都是宅子裏的舊人了,回頭嫁出去,到哪兒不是當頭的正房太太,何苦這樣委屈?”

杏子順著紀氏的手坐在炕頭邊,捏著帕子抹淚:“奴婢打小就在姑娘跟前伺候著,旁的不敢提,但凡姑娘有個頭疼腦熱,奴婢敢說是姑娘使喚得最順手的。能伺候姑娘是奴婢的福氣,怎麽敢這時候離了姑娘。”

她心裏卻是明明白白有著思量的,她這樣的身份,最好的出路就是等主子嫁人,陪嫁過去給姑爺收房。不然就等著配小廝吧!是頂著個正室名分,可他想納妾,也沒閑錢啊!

做窮漢子家的大老婆,倒不如去給大戶人家做妾,要再生個兒子,她也算翻了身了。

三十年河東,誰知道以後誰搭救誰呢?

要不然,怎麽上趕著把姑娘送給人去做小老婆,這連聘禮的影子都沒瞧見半個,倒先有了孩子,。

杏子在心裏罵著傷風敗俗,卻又恨姜如意命好命硬。

紀氏聽她訴完衷腸,就更滿意了,頻頻點頭道:“你倒是忠心。”

杏子垂著頭不說話,紀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扯著她的胳膊看底下腰身,細胳膊細腿,屁股也小,整個就是皮包骨,就剩那張臉有些姿色。

這樣的身板子沒福氣,怕是沒生兒子的命,紀氏越看越滿意,扭頭道:“去,把我新得的那條瑪瑙頭面拿過來。”

杏子離座伏地跪拜,紀氏再親自將她扶起來:“可憐的孩子,但凡有點家底的,誰又願意去給人家做小老婆,難為你了。”

杏子道:“這是奴婢的福氣。”

姜元從外頭回來,剛好聽了個尾巴,一邊讓小廝把鬥篷摘下來一邊問:“這是幹什麽?”

杏子急匆匆地抹幹眼淚,抽噎著說不出話,紀氏讓她拿著首飾先先去了,站起來給姜元換衣服洗漱。

接過他換下來的鬥篷裏裏外外濕透了,再去抹頭發也是濕漉漉的,都凍成冰坨子了,紀氏心疼地嘖嘴:“今兒怎麽又出去了,下這麽大的雪。”一面吩咐下人打熱水過來給他泡腳:“裏頭加點艾葉和姜片。”

姜元也不忙問,舒舒服服地讓她伺候了一通,倒在榻上,兩條腿垂下來,整個漫進木桶裏,熱水沒過膝蓋,舒服得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渾身的寒氣散了不少。

可是紀氏的話讓他整個人瞬間又冷了。

“我想著如意嫁過去,身邊也沒個人幫襯,你瞧剛才那個怎麽樣?”

姜元騰一下站起來,濺了一地的水花,一副不認得紀氏的樣子瞪著她:“你是真的要害如意啊!”

紀氏發現姜元的陰陽怪氣是從秦姨娘過門之後,就開始了。

她也知道這男人,有一就有二,就跟沾了腥的貓似的,想停也停不下來,她冷笑道:“老爺動這麽大的怒,別不是老樹開花,又瞧上那位了吧?”

姜元是氣得說不出話了,坐在床上牛喘了一會兒,扶著旁邊的把手站起來,紀氏給他擦腳,他就躲開,自己重新換了一套衣服,把人都給打發出去。

“那個杏子,今晚就發賣出去。”

一錘定音,紀氏還有些轉不過神。

姜元閉著眼睛嘆氣:“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還能害了你閨女?”

吹了燈,躺下後紀氏還是沒繞過這個彎,她不明白,恩寵這種東西,以後早晚要跟人分一杯羹,便宜別人不如自己人。最好不過的就是娘家打過去的底下人,捏圓搓扁都是自己說了算。

她過門的時候還帶了陪嫁呢,打出娘胎就跟她一起養著,吃穿用度都是比著她的來,她娘家不富裕,卻卯足了銀子給她養了這麽個陪嫁丫鬟。不就是怕她嫁到姜家來,吃了小老婆的虧嘛。

結果姜元是棵鐵樹不開花,等人丫鬟都熬老了,成了姑姑,抱了孫子了,他才突然開了竅要小老婆了。

還是失算了啊!

紀氏在心裏悔恨,要身邊一直養著那麽幾個可人兒,也不用找來這麽個不知更不知底的秦娘子。

瞧那副小模小樣的媳婦樣兒,肚子裏彎彎繞繞的小腸子多著呢。

她捏著姜元的胳膊來回揉:“這事兒我看得照我說的辦。”

姜元睡得迷迷糊糊,把她攬進懷裏拍了拍,迷迷糊糊地哼唧:“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紀氏一下坐起來:“那明兒我就把她娘老子喊進來,問問他們是怎麽個意思,再喊巷子口的那家首飾鋪進來給她打副心頭面,怎麽說也是咱們姜家出去的,等以後就是如意的娘家人,可不能太寒酸了,白得丟咱閨女的臉。”

姜元一下就醒了,深夜裏眼珠子瞪得溜圓,盯著帳子頂看了半天才回神,坐起來把紀氏的臉拉到眼前,盯著她的眼睛:“你在說什麽?”

“你不是說都聽我的嗎?”

紀氏的話音剛落,姜元扯了件衣服翻身就下了床,紀氏楞了會兒神,衣服也顧不上披,掀開帳子也追出去:“二半夜的,你去哪兒啊?”

姜元披著衣服往外頭,頭也不回一下:“我看你是豬油蒙了心,這事兒你自己個兒想清楚再說吧。”

第二天紀氏聽說姜元出了她的屋子,轉眼就歇在了秦娘子屋裏,很快跟前伺候的丫鬟說漏了嘴,說宅子裏都傳開了,到時候去京城老爺帶的是秦姨娘,太太就留在金陵守宅子。

紀氏頓時覺得五雷轟頂,天都塌了,抹著淚珠子去找姜元理論,找了一圈,底下人說老爺出去了,氣撒不出,把秦姨娘找來罵了一頓才算出了口氣。

從頭到尾,秦娘子都恭恭敬敬地跪在下首,脖子捶地,紀氏一肚子火硬是讓她這幅孱弱的模樣給憋了回去,一拳打在棉花上,還不如不打呢。

秦娘子露出來的半截白皙脖子晃得紀氏頭昏腦漲,揉著太陽穴坐回去:“眼下到了年關,外頭鋪子的事兒又多又雜,你不能給老爺分心,也不能上去添亂啊。”

秦娘子唯唯諾諾地點頭,輕聲細語地說是。

紀氏氣了半天,又發現了秦娘子脖子上星星點點的紅痕,像是手指印,又像是被人給吮的。

她跟姜元大半輩子,還不知道他又這等雄風呢。

秦娘子一走,她就忍不住了,眼淚珠子往下打,摸著自己有了紋路日漸松弛的脖頸,又想到寶貝閨女只能以色侍人,以後日子還不如她呢,心就像是被人剜去了最嫩那塊肉,疼得喘不過氣來。

那頭秦娘子回了屋,撥過來伺候她的丫鬟心疼她,一面用艾葉給她熏膝蓋,一面道:“這大冷的天,姨娘哪裏不舒服可千萬要說,跪了那麽久,傷了膝蓋骨,可就落了一輩子的病根兒了。”

秦娘子接過艾灸的盒子,自己給另一條膝蓋熏著,不慌不忙道:“這是我的命,我能用這樣好的緞子,戴這樣的首飾,不就是跪一跪,挨幾頓罵,有什麽好值當委屈的。”

丫鬟剛被撥過來的時候還有些不服氣,憑什麽別人都是去伺候正經主子,她就只配來跟這種東西。等兩人在一起待得久了,秦姨娘也會跟她聊以前在家裏的事兒,下田裏插秧的時候和兄弟姐妹們抓泥鰍蛤蟆給家裏的雞鴨吃,幹活幹得是最多的,吃的全給了弟弟。

丫鬟也是災荒年,家裏實在養不活這麽多孩子,才把女孩們都給賣了出去,聽秦姨娘這麽說,也覺得她人沒那麽壞。

“也不知太太又在哪裏受了腌臜氣,盡撒在姨娘身上。”丫鬟給她把頭上的首飾一件件摘下來:“姨娘這就梳洗了嗎?萬一老爺過來?”

秦姨娘摸著自己尚未有任何起伏的肚皮,對著鏡子裏的人道:“沒事,老爺不會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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