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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姑娘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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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錢昱還是歇在了姜如意的帳子裏。

屋子裏還留著燈,黃丫打地鋪睡在下頭,姜如意在床上烙燒餅,黃丫就聽見床嘎吱嘎吱地響個不停,以前三爺在的時候也會響,但是動靜比這個大多了。

上頭的姑娘翻一個身就嘆一口氣。她嘆一口氣,黃丫心就揪一下,一雙漆黑的眼珠子瞪得賊大,她是下半夜都不打算睡了,因為今天夜裏姑娘太不對勁了,平時姑娘幾乎是腦袋一挨枕頭就睡了。

黃丫怕她做傻事,早點的時候,她還專門去問了張鄂。

張鄂在帳裏蒙頭睡大覺,鼾聲大作,其實卻睡不著,故意扮成這個樣子。

本來今天白天鞋子裏藏針這事兒,辦了之後,他就有點心裏沒底。在三爺面前耍心眼子,那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三爺在宮裏頭和那些皇子娘娘們鬥法的時候,估計他還在放牛呢。

不過,雖然他起點晚,但是不蠢啊,三爺那十個軍棍下來,晚上又去了小帳子裏,瞧模樣不像是興師問罪,是要歇在那兒啊!張鄂瞬間就緩過勁兒來了,三爺這是在告訴他,爺想寵哪個捧哪個,不是你個奴才能插手的。無論哪個主子得了寵,他張鄂都只是錢昱的奴才。

今天下午他做的事兒,就是幫著姜主子擺布其他人了。

等出了一身冷汗,把膽子給嚇破了之後,張鄂決定蒙頭睡大覺,正背著道德經催眠呢,外頭黃丫的聲音傳了進來。

張鄂翻了個身,開始打鼾。

“大人,這回是救命啊!”

門口站崗的侍衛也都認識黃丫,之前她沒少過來找張鄂,所以也不攔她,就這麽隨她在那兒喊。

喊了一會兒張鄂不受用了,跳下床掀了簾子出來:“什麽天大的事兒,就要了你的命了!”

黃丫蹲了個萬福,剛才隔著簾子敢撒潑,見著真人頓時就氣短了。

張鄂擺手:“快說。”狀似困乏地打了兩個哈欠。

黃丫小聲道:“我怕姑娘想不開要做傻事......”

張鄂一跺腳:“那你還往我這兒跑做什麽!”鬥篷都不穿,火急火燎地就往主帳裏去。

邊走邊聽黃丫把晚上的事兒大致說了一遍,到了帳子口,裏頭還亮著大燈,人應該是還沒歇。

張鄂把李福氣扯過來:“怎麽回事兒?”

李福氣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比黃丫說的還要詳細,著重強調了姜如意說是想透氣,但是嘴唇皮都凍紫了,還繞著帳子一個勁兒轉圈。

而且,往那小帳子口一站,發呆就是小半盞茶的功夫。

張鄂嘆了聲,呼出一口白氣,鼻尖上冒了一層汗珠,李福氣把自己的鬥篷解下來給張鄂披上:“師父怎麽這麽就來了。”

張鄂不客氣地掖了掖袍子,打發旁邊一個士兵去他帳子裏取鬥篷過來。

李福氣道:“師父您今兒還守呢?”

張鄂白他一眼:“裏頭那位都這樣了,我能不盯著點兒?”收了收領子口,把耳朵藏進貂毛裏頭,這件鬥篷是之前錢昱賞給李福氣的,又厚又暖和,純黑色的貂毛做的,張鄂都沒有。

不一會兒,士兵把張鄂的灰鼠皮鬥篷取過來,張鄂把身上那件脫下來還給李福氣,李福氣擺手:“師父你就穿著吧。”

“得了!”張鄂還是丟給他:“該是你的,搶也搶不走。”這話說得大聲,說完張鄂還瞥了眼主帳裏頭。

姜如意聽見了,她正在揪一雙鞋上的雲紋繡線,好端端一雙鞋,被她毀得差不多了。

黃丫進來,看到她這樣,眼睛一熱,上去把爛鞋接過來:“姑娘歇吧,就是您肚子裏的那位小公子,也是要歇的。”

黃丫有點擔心,這鞋面上的花紋是三爺親手畫的,姑娘這麽給毀了,要是讓三爺看見,恐怕要生氣了。

不過,她還從來沒見過三爺生姑娘的氣。

就是上回,三爺去赴宴回來那次,一進來就沈著一張臉,可還是一句重話沒跟姑娘說。就坐在那兒喝了兩杯茶,就出去了,聽說是去隔壁撒氣去了。

姑娘命真好。

她摸了摸柔軟的鞋面子,那些小浪蹄子,連姑娘的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

她想到隔壁帳子那兩個,都是纏了小腳的,那個雲柔她打過幾次交到,窯子裏的大姐,之前成天在帳子裏說她有多少恩客。

那有什麽好吹牛的?

雲柔不是個好東西,伺候的那個能是什麽人物?

好幾次她去夥房裏提熱水,撞見雲柔,雲柔總會把小裙子往上提一提,露出一對兒尖尖的小足兒,再得意地瞥一眼她底下四平八穩的大腳,鼻子哼一聲。

小腳怎麽樣,照樣是窯子貨!姑娘就是天足,照樣有三爺親手給她畫鞋面,把她當成寶貝疙瘩疼。

有一次,她被叫進去續茶,看見三爺坐在床邊,一只手伸在被子裏,床那頭被窩裏躺著的姑娘臉通紅。她之前還奇怪呢,為什麽三爺不用尺子量,就能畫出姑娘適合穿的鞋面,天天那樣,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了吧?

黃丫那兩個小腳的賤人在肚子裏罵了個遍,把那雙爛了的繡鞋藏到櫃子最底下,把外頭的燈吹了,輕手輕腳進來,看見姑娘已經乖乖躺回了被窩裏,手應該是方子肚皮上,正偏著腦袋看她。

黃丫看得就是鼻頭一酸,上去給她掖了掖背角:“姑娘安生歇著吧,有什麽叫我就是。”

姜如意輕輕地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用後背對著她。

黃丫猜姑娘應該在哭。

姜如意的烙餅沒翻多久,外頭傳來張鄂的一聲:“三爺!”

驚得黃丫瞬間從地上彈起來,姜如意也差不多,幾乎是錢昱的簾子剛掀起來,她就下來床。

錢昱疾步進來,扶著她繼續躺回去,嚴肅道:“下來做什麽,再涼著了。”

姜如意就縮回被子裏,一只手還拉著他。

錢昱笑了,一笑,剛才那副皺眉的嚴肅樣子就沒了,姜如意又從被子裏鉆出來。

錢昱不罵她,只是對黃丫道:“還不給你主子拿件衣服披上。”

主子是個傻的,連下人都這樣,錢昱搖著頭嘆了口氣。

姜如意有點小心翼翼,她不知道他為什麽今晚會突然去了隔壁歇,總之跟白天銀針那事兒脫不了幹系。

她心驚膽戰地覺得,錢昱認為是她故意陷害小顧氏的。

而且越想,越覺得是這樣。

她一面想這樣也好,讓他覺得她是個歹毒的人,從此厭棄了她就把她扔到一邊,等哪天忘了她,她正好開溜。

一面也覺得委屈。

恨死小顧氏了,你要害人,也麻煩長點腦子好不好!或者小顧氏是故意設的這個局,就是為的讓錢昱懷疑她,然後小顧氏裝白蓮花在錢昱面前扮可憐。

尼瑪,她們倆根本就不是一個段位啊!

深刻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姜如意瞬間變得無比焦躁,如果之前她還存有一丟丟僥幸心理,說不定去了京城,她能一邊戰鬥一邊變成宅鬥高手,為了孩子人品大爆發,擁有了金手指呢?

現在看來,一個小顧氏道行就能壓死她。

宅鬥實在無能,只剩下跑了。

該怎麽跑,黃丫就是一個人心監視器,她走哪兒跟哪兒,還有外頭那一群侍衛。

一頭包的姜如意在聽到張鄂那一聲“三爺”的時候,突然腦子裏那些聲音全都不見了。

她幾乎是撲下床的,鞋都顧不上穿。

她跟個牛皮糖似的纏著錢昱,他洗漱,她遞手巾、牙粉,梳頭,她遞梳子,換衣服,她幫他換。

錢昱全程保持微笑,終於洗漱完畢,兩個人並排躺到床上。

錢昱覺得她應該會有什麽話要和他說,也思考了一些安撫她的話,結果聽見了那邊的小呼嚕聲。

他還不信,偏頭過去看了一眼,真的睡著了。

他在她腮幫子上輕輕一捏:“沒良心的小東西!”

小帳子裏,小顧氏石化一樣楞坐在榻上,臉上火辣辣的,她從來沒有覺得那麽羞恥過。

她引以為傲的這雙蓮足,尖尖的,小小的,一只手掌就能握住的。

她還記得剛才三爺看她的表情,不對,是沒有表情,就像是看一件東西,一個玩意兒。

她無意地把裙子往上提一提,露出粉面的小鞋,他一定是看見了的,可是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一盞茶才喝了一半,他突然起身,站起來就走了。

一句多餘的話都沒說。

雲柔咬牙切齒地說:“又去了隔壁的帳子。”

小顧氏安慰自己:說不定是突然想起了公務沒忙完,等忙完了,三爺還會過來的。

到下半夜,雲柔假借要熱水出去轉了一圈,回來說:“那邊燈已經熄了。”

賤人。

顧氏盯著自己的蓮足,她想,如果三爺知道了她曾經許過人家,是別人不要了的棄婦。如果她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

三爺還會這麽寵她嗎?

“姑娘,四更天了。”雲柔小聲道。

“知道了。”小顧氏上床拉上被子,微笑著看著頭頂,不著急姜如意,你是個什麽東西,以後我慢慢兒說給三爺聽。

整個金陵城,誰不知道你和我大哥是打小定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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