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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正文完。 現用名:許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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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學習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

無數個早起背單詞、晚睡寫作業, 熬到淩晨睡覺、拂曉五點半起床的日子過去。

偶爾夾雜一月四天、一月兩天、最後只剩下一月一天的休息日。

終於,高考要來了。

或許是因為整整三年的高壓學習,等到這一天, 絕大部分六中學生都沒什麽特殊感覺。

只當作最尋常的普通考試。

而江潮忿忿不平:“趕快考完!考完你們誰都別找我, 我要在家睡上半個月!睡到再不想睡覺為止!睡死了也不要你們管!”

這兩年給他熬的!

好好一未來偶像劇男主快改行當國寶了!

送兒子來看考場的江爸爸毫不留情, 當頭就是一個爆栗。

江潮立刻閉嘴作鵪鶉狀。

“江叔, 你下手輕點兒。”

南哥認識江爸爸, 隨口說了句,“等明後兩天考完了你再敲, 現在這一個個可都是金貴腦瓜,拍傻了你不得後悔死!”

“哎哎哎!”說完,南哥又沖剩下兩顆金瓜招手,“想好考完試去哪兒玩了沒?夏威夷?普吉島?那什麽大堡礁你倆喜歡嗎?”

小金瓜許願壓低聲音:

“我覺得這三個地方, 是你姑父這輩子知道的所有海灘。”

“什麽姑父?”

大金瓜戚野豎起眉毛,“他陸北南難道沒名字?”

姑父個鬼!沒領證之前,他絕對不會承認!

兩顆金瓜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半天。

最後被南哥無情拉走:“行了行了考場看完了回家吃飯!看我今天晚上給你倆露一手!”

江爸爸在後面叮囑:“千萬別做什麽油膩辛辣的東西!”

江潮:“南哥你要做啥?給我留一份!”不出意外又挨了一下。

許願是住校生。

理論上來說,應該坐學校大巴去考場,或者由許建達夫婦接送。

夫妻倆沒提這茬, 她也沒問。戚從雲和南哥倒是一早說了高考接送的事, 早早把她的行李搬到戚從雲家。

回到家, 南哥哼著歌, 熟門熟路進了廚房。

戚從雲坐在沙發上,慢慢摸索著削蘋果:“過來,一人吃一個。”

西瓜芒果一類的東西不敢多吃,害怕關鍵時候出問題。

這兩年,許願周末時常來蹭飯。

戚從雲家和自己家沒區別, 說了句“謝謝姑姑”,抱著蘋果哢嚓哢嚓開啃。

戚野沒有立刻吃蘋果。

先去廚房把水果刀洗幹凈,又瞪了得意洋洋的南哥一眼,這才坐回沙發上。

戚從雲完全不知道這段官司。

“明天放輕松,你們鄭老師和我說,你正常發揮,去T大醫學部沒問題。”

她先認真安撫許願,又隨意對戚野說了句,“你校考成績穩了,文化課自己看著辦吧。”

許願坐在旁邊,看見少年頓時臉色一黑,不由抿唇偷偷笑起來。

這就是這兩年戚野見南哥沒好氣的原因。

高二分科後,光頭鄭在班群摸底過一次大家的志願。

許願填的自然是醫學。

江潮壓根不知道自己想學什麽,仗著家底厚,生化環材哪個坑寫哪個,一時令人側目。

而戚野冥思苦想一番。

填了個中規中矩的平面設計。

結果第二天被戚從雲問到臉上:“你喜歡平面設計?”她還以為他喜歡純藝術類的專業。

直到現在,戚野想起那天的回答,都疑惑自己當時為什麽那麽老實:“沒有,但這個不費錢。”

或許是因為小時候缺錢的記憶太深刻。

他根本沒考慮過那些純藝術——去畫室學習不要錢?長途跋涉參加校考不要錢?萬一不幸考上,大學四年燒錢的地方一個比一個多。

平面設計省力省錢,又和美術沾邊,絕對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

戚野剛回答完。

戚從雲便露出殺氣騰騰的表情。

難得動怒,那次她是真氣著了,隨手抓過抱枕砸他:“我供不起你學藝術?”

“就是!”

戚野還沒來得及分辨,南哥大馬金刀往旁邊一坐。

“兔崽子,你是不是瞧不起你姑父?你學插畫學造型學雕塑,想學哪個學哪個!大不了我明天直接把北南賣了!怎麽著也能供完你大學四年!”

許願:哇哦。

戚野:什麽姑父?????

總之,有南哥這個真霸道總裁在,戚野直接被打包扔去畫室。

起步晚,但天分突出,他自己又肯努力。

四月份拿了央美小圈證,名次非常靠前,高考文化課不出錯,九月可以直接去報道。

“我會好好考的。”

始終咽不下這口氣,戚野僵硬回答,“姑姑放心。”

戚從雲漫不經心點頭:“嗯嗯。”

繼續和許願交待考試註意事項。

明天就是高考,南哥沒有炫技。

老老實實做了口味清淡、營養豐富的六菜一湯,還在飯桌上限制戚野多吃:“行了!你又不缺那一碗米飯!鳶鳶你吃那個南瓜,加紅棗蒸的,特別香!”

戚野的臉更黑。

許願在旁邊憋笑憋得非常辛苦,最後沒忍住,一頭歪在戚從雲懷裏,把對方嚇了一跳:“怎麽了鳶鳶?南瓜有毒?”

戚野表情已經沒法看了。

高考前一晚就這麽度過。

第二天進考場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許願還是很想笑。

怕影響戚野待會兒發揮,只能自己低頭抿唇。

偷偷笑了好一會兒,擡頭後,正對上少年稍顯無奈的視線。

“行了。”

並不和她多說,他伸出手,輕輕拍拍她的肩:“加油。”

戚野很少說這種直白的話。

於是許願同樣認認真真點頭:“嗯,你也加油!”

三個孩子發揮得都很好。

戚野文化課成績穩定,許願高二高三一直排在夏溫溫後面,這次緊跟著拿了全市第二。

江潮屬於超水平發揮——高三無數次模考裏,一直在年級前兩百反覆橫跳。

高考竟然爆了冷門,分數一躍到班級前十,年級前五十。

考個平城或者申城的985完全沒問題。

而他也真的去學了,二十一世紀最有前途的專業:生物。

“反正我老爹有錢嘛!”江大少爺滿不在乎,“我已經想好了未來的發展道路,本科畢業考研!考研完了考博!反正這輩子能上這麽個大學,我就躺在學位上,讓我老爹送錢!”

江爸爸又感動又憤怒。

當場賞了江潮一頓雞毛撣子。

說到報志願。

許願遇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高考結束後,不能繼續住六中宿舍。

她一個女孩子,住在戚從雲那裏不太對勁,於是把行李搬回了家。

出乎她意料的是。

本以為要在客廳或者書房睡,等回到家,卻發現原本屬於自己的次臥,並沒有被許承占據。

是的,許承。

這就是許建達陶淑君心肝寶貝的名字。

許願懶得去想這名字是什麽意思。

只是對裝潢一新、重新粉刷過的次臥感到奇怪:“怎麽重新裝修了?”

“哦,這不是想著你要回來嘛。”

不知道是因為在陳諾葬禮上的那一巴掌,還是其他什麽原因,陶淑君許建達客氣得不像話,“這幾年都住校,難得在家住幾個月,當然要好好收拾一下。”

夫妻倆說的話。

許願一個字都不信。

而陶淑君並不是個能藏住心思的人,勉強忍了一段時間,在填報志願的時候,終於露出端倪。

“你報個A大挺好的!”

飯桌上,她主動給許願夾了一筷子魚,“A大是你爸爸的母校,你去A大是子承父業。A大醫學不錯,出來畢業特別好找工作!”

這話如果放在五年前。

十三歲的許願或許會被迷惑,真心實意以為陶淑君在為她考慮。

但她十月份就要滿十八歲了。

許願很明白陶淑君在想什麽。

A大或許有無數好處,但最好的地方在於——它是本省的大學,離西川只有一個小時車程。

路程短、距離近,而許承又正是鬧人的時候。

如果考去A大。

許建達和陶淑君便能指使許願照顧弟弟,畢業後讓她留在本地工作,緊緊捆在身邊。

說不定最後還要讓她一邊給他們養老,一邊供許承上學。

畢竟許承現在只有兩歲半。

等他長到許願現在的年紀,許建達夫婦已經老了。

夫妻倆算盤打得非常精明。

許願看得很清楚,笑盈盈點頭:“好的媽媽,那我報A大!”

許建達陶淑君紛紛露出欣慰的表情。

壓根沒註意,直到晚飯結束,那塊魚肉還留在許願的碗裏。

完全沒被動過。

九月一號報道前。

許願專門抽出一天時間,前去看望陳諾。

“哥,你是沒看到錄取通知書寄到家,我爸媽臉上的表情。”

一邊燒著錄取通知書的覆印件,她一邊說,“我感覺我爸想動手打人,後來大概是想起南哥,最後忍住了。”

說起來很可笑。

許建達夫妻也好,陳涵夫婦也罷。

對著小孩從來毫無顧忌、頤指氣使,遇上稍微強勢一點的大人,立馬偃旗息鼓。

當年她動手抽了陳涵一耳光。

陳涵一聲不敢吭,在一旁哭嚎的許建麗也沒護著丈夫。

“我聽南哥說,去年他倆鬧離婚來著。”

蹲著有些累,等火滅了,許願索性盤腿坐在地上,“陳涵在外面出軌,對方抱著小孩找上家門。許建麗不肯離,被陳涵直接打進醫院。”

“更可笑的還在後面。”

她輕聲說,“等許建麗終於同意離婚,陳涵去做了個親子鑒定,發現養在家裏那小孩和他沒血緣關系,自己又反悔。”

害怕影響許願學習。

這些事南哥一直沒和她說,直到高考結束後,才慢慢講給她聽。

“萬幸那孩子不是他的,不然不知道……”

話說到一半,許願覺得不太合適,換了話題,“對了哥,我有沒有告訴你,小果上個月拿到第五枚散打金牌了!”

石小果練散打真的很有天賦。

在各種國際賽事中如魚得水,盡管只在六中讀了一學期,六中領導已經專門為她做了校友專欄。

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這是六中出去的學生。

許願和陳諾說了很多。

其實每逢休息日,她都會來看陳諾。無論是雙休、單休、還是一個月休兩天甚至一天。

只要放假,她總會到這裏看他。

少年和以往一樣耐心。

嘴角掛著柔和溫潤的笑,認真聽她講那些瑣事。

從南哥才買的洗碗機,到戚從雲新學會的翻譯軟件;從許願猶豫不定、該不該裝進行李箱的連衣裙,到戚野空空蕩蕩、只裝了兩套環換洗衣服的雙肩包。

偶爾說起已經結婚的何老師。

又說到特別勵志、家裏窮得叮當響,仍然考了全市第一的夏溫溫。

“好啦,哥。”

一直講到墓園裏路燈亮起,許願才不舍地收住話頭,“明天我要出發去報道,寒假回來看你哦!”

陳諾微笑著。

無聲表示讚同。

於是許願起身,從小熊包包裏拿出兩罐可樂:“這個天氣沒冰的,你湊合一下。”

“我走啦。”沖他揮手,“拜拜!”

臨近傍晚,公墓幾乎沒有其他人。

風吹過樹稍,影影綽綽,成年男性走在這裏,也難免會感到害怕。

但許願並不恐懼。

走向公墓大門,一路上,始終有道目光溫柔追隨著她。

走到門口,回頭去看,卻又什麽都看不見了。

十月八號,許願十八歲生日。

這一天,她起得很早,鬧鐘一響直接坐起。

戚野比她起得更早。

一大早從央美趕到T大,坐最早一班地鐵,他沒怎麽睡醒。

陪她去派出所的路上,一路拼命點頭,直到走進派出所大廳,才勉強清醒。

在自助服務機上幫許願拿號。

“緊張嗎?”坐下後問她,“是不是昨晚一整夜沒睡好?”

許願深吸一口氣:“還行。”

嘴上這麽說,她仍舊死死抓住小熊包包。等機械音叫到自己的號碼,把小熊抓得更緊一些。

戚野先站起來:“走吧。”

許願輕輕點頭:“嗯。”

已經提前遞交過相關材料,這回只需要填寫申請。

工作人員很快從窗口遞出一張表格。

許願填好其他信息,視線停留在最後一項空白上,沒有立刻動筆。

盯著那一處小小的空白。

一瞬間,她腦海裏回閃過很多畫面:

陶淑君扭曲變形的臉、許建達漠不關心的眼神、毫無征兆被粉刷成藍色的次臥,以及跑丟一只拖鞋,光腳走在雪地裏的除夕。

那一年冬天真的很冷。

風雪吹在臉上刀割一般疼。

正在出神。

肩頭驀然多出一只手:“寫啊?”

尚未睡醒,戚野嗓音沒平時那麽低沈。帶著幾分青澀少年感,很容易讓許願想起高一那年的十月。

六中後操場上。

石小果的戰馬風箏飛得又高又遠,她與陳諾站在看臺上邊看邊咬耳朵;江潮被自己斥巨資買回來的燕子氣個半死,留下戚野和她一起搗鼓骨架。

清風吹動少年們藍白衣襟。

吹過少女們微微泛紅的額角。

視線有些模糊,許願用力眨眼,將那點淚意強行忍住。

拿起筆,認認真真寫下。

現用名:許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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