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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撕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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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惡和恨意支撐著方青玉走到方瑩面前,他白皙的面容如同覆了一層厚厚寒霜,語氣冷得不帶一絲感情,“我想幹什麽?你的腿斷了,如今我想幹什麽你能攔得住我嗎?”

方瑩從來沒想過,以往在家裏只能任自己打罵的兒子如今竟敢這般語氣和自己說話,這就好比她養了十幾年的狗居然此時敢反咬她一口!

一時間,地位被顛覆的怒火,腿傷無法治愈的氣惱,以及那一絲絲擦過她心間卻不敢承認的懼意,讓方瑩罵得愈發大聲難聽:“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我養了你十六年,沒看出來你是這麽個狗東西!方青玉,你這個畜生東西!你以為我腿傷了你就能為所欲為?你做夢!腌臜娼夫!”

方青玉冷著眼任由方瑩辱罵,見她喘著氣停下來,眼睛死死地瞪著自己,他甚至輕笑一下,道:“你大可以繼續罵,喊得再大聲些,最好罵的全村人都知道,你方瑩腿斷了還在家裏呼來喝去,摔碗掀桌子,打罵夫郎兒子,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現在的模樣。”

方青玉知道方瑩這個女人在乎什麽。雖是女子為尊,可在村裏,她這般行事也必會被村中人背後議論,方瑩在家肆無忌憚,在外很是在意那些虛名,生怕別人說她哪裏不好。

方瑩被方青玉的威脅嚇住,十分又不甘心,咬著牙道:“你這個忤逆子,我是你娘,你竟然敢威脅我?全村人看到我的模樣又如何,我被全村人指摘,你以為你就能好過,你的名聲……”方瑩說到這,似乎像是想起什麽一般,面容變得得意玩味,“說起來,你都十六了,也是時候嫁人了。”

方青玉神情一變,眼眸中閃過一絲戾氣,恨聲道:“你少打我的主意。”

方瑩咧著嘴露出一口黃牙朝方青玉笑,做出關心模樣,語氣透露著虛偽,“婚姻大事,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好孩子,我這是在關心你啊。”

這番話聽得方青玉惡心至極,他眸子瞬間冷下去,寒聲道:“我不管你在打什麽鬼主意,我的婚事你若敢動半點心思,我成婚之日就是你的忌日!”

方瑩聽言笑容一僵,看著方青玉冷若寒霜的臉,心中暗自揣測這兔崽子的話中真假,一時之間,也不敢輕舉妄動。但是把方青玉嫁出去這件事,一旦起了這個念頭,方瑩幾乎恨不得明天就拿方青玉去別人家換彩禮。

方青玉看透她心中所想,他嫁給誰都無所謂。但他走了他爹活得只會更艱難,想到這,方青玉抓住她的手腕,冰冷鋒利的瓷片貼在她手腕經脈上,方瑩驚呼,“你做什麽!”

“方瑩,我告訴你,你要是不信我剛才說的話,你大可以找媒人上門試試,你看我敢不敢動你!”方青玉緊緊咬著牙,眸子裏的恨意幾乎化為實質,他這次若不能打消方瑩的心思,那他必然會被方瑩拿捏。

方瑩被這樣的方青玉威懾住,吞咽著口水,好半天才抖著嗓子開口,“我,我可是你娘,你要是敢弒母,這可是死罪!要被浸豬籠的你知道嗎!我死了你也要陪葬!不光是你!你爹!你爹也要陪葬!!你可想好了!我要是死了,你們、你們父子倆一個都跑不掉!!”

他爹?

方青玉心緊了一下,垂眸俯看這個自稱她娘的女人,常年酗酒導致她的臉浮腫發黃,牙黃口臭,這麽個女人,為什麽是他娘呢?

他眸色幽深暗沈不帶一絲光,靠近方芳耳側勾唇輕聲道:“你死了,誰會知道是我做的呢?”

話語輕描淡寫,似是說著天氣一般平常,卻嚇得方瑩臉色蒼白額頭冒汗,手抖的像篩子一樣。

方青玉說完就松開了方瑩的手腕,從懷中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手。仿佛剛才碰到的是什麽臟東西一般。

方瑩見狀,張口還沒說什麽,就見方青玉斜睨她一眼,不帶情緒,卻讓方瑩從腳底涼至發梢。

剛才那一瞬間,方瑩真的覺得方青玉會不管不顧地殺了她,可,可他不過一個男子,怎麽敢!他不敢的!他一定不敢的!

可……可他萬一做了呢?

這個念頭猶如巫語一般在方瑩腦海出現……

離開屋子後,方青玉那挺直的脊梁,狠絕的表情一點點褪去,這是他第一次與方瑩這般講話,心中雖有幾分暢快,但更多的還是痛苦。他垂著頭,臉色蒼白渾身脫力地靠在墻上,如同被雨水打落的花枝,剛才與方瑩對峙時狠絕冷情的方青玉仿佛是個錯覺。

他緩緩收了情緒,走到廚房,看到爹爹已經沒有在哭,紅著眼正在做飯,卷起的袖口上露出一些青紫痕跡,明顯是新傷,他眸子一黯,走上前去喊道:“爹。”

方父見方青玉來到廚房,扯出一張笑臉,“你來了,”接著又有點猶豫地問:“你娘……她還好嗎?”廚房和正屋隔得遠,他並不知道方青玉剛才在正屋裏是什麽模樣。

方青玉並沒有和他爹說這件事,他扯出安撫的笑容,安慰道:“娘只是一時激動,我安慰了她一會兒,很快就沒事了。”

“還是你有辦法,不像我……”方父失魂落魄地垂著頭。

“爹,別說那些了,你手上的傷記得擦我給你買的藥。我今日去鐵花嬸子家買了豆腐,中午咱們煮豆腐吃吧。”

“好,好。”方父的註意力很快被轉移,他打開油紙包,發現是兩塊豆腐,方青玉道:“李叔人好,多給了一塊。”

方父看著豆腐感嘆道:“嗯,李家一家人都好,好人還是有好報,她們家明夏如今也開智懂事了,真好。”

李明夏……

方青玉腦海中閃過昨日在村口遇見李明夏的畫面,他不無可惜地想:李嬸一家好人有好報所以李明夏那個傻子摔一跤醒來恢覆正常。那他們家呢,那方瑩的報應什麽時候來?

“青玉?青玉?”

方青玉回過神,聽到爹喊他,“怎麽了,爹?”

“瞧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我沒事,爹,就是有點餓了。”

方父聽言,加快手上切豆腐的動作,“粥已經煮好了,豆腐煮好就可以吃飯了。”

吃飯的時候,顧及方瑩的腿腳,是在正屋裏吃的。趁著他爹去廚房端菜,一回生二回熟的方青玉舀了一碗粥放到方瑩面前,厲聲警告道:“你要是再敢砸碗,你以後就別用碗吃飯了。”

方瑩聽言,想起方青玉剛才的恐怖樣子,敢怒不敢言,只得氣憤地拿起筷子,將桌上的飯菜大塊大塊的夾到自己碗裏,方父回來時見桌上菜都到了方瑩碗裏,一言不發,他把水煮豆腐端上桌之後,坐在最邊角的位置,端起碗開始吃飯。

方瑩見到豆腐,故意用筷子夾的稀碎,見到方青玉和方父都面色如常的模樣,剛想摔碗,想起方青玉之前的警告,氣惱地吃飽後,將筷子摔到方父身上。

方父瑟縮一下,一聲不吭地低著頭收拾碗筷。

方瑩冷哼一聲,“真沒用!”

方青玉忍了又忍,指甲掐進掌心,最終在爹爹面前還是什麽也沒說。

吃過飯後,方青玉拿了針線到院子裏繡手帕。方家在村子裏有地,方瑩不願意種地,以每年五百文的價格租給別人,全都被方瑩拿去買酒賭博。後來銀錢不夠用,偶爾去鎮上做工能換幾個錢,每個月只給他爹十幾文錢,卻隔三差五要求吃肉,沒有肉就是一頓打。

現如今方瑩腿斷了,田地的租金仍是方瑩拿著,卻一文都不給他爹了。家裏吃用都靠著方青玉繡手帕掙錢,就算每日都繡,一個月也只能繡十幾條,一條帕子五文錢。就這,也還是許儀帶他去的表姐店裏給的價格。他皺著眉暗暗思索,掙的還是太少了,他要想辦法盡量多掙點錢,讓他爹即便脫離方瑩也能過得好。

他想起同村的趙初家中也有個生病的母親,幾次看見她拿草藥去醫館換錢,還有昨天遇到的李明夏在山上也能抓到點獵物,方青玉一邊繡手帕,一邊心不在焉地想著是不是下次也上山碰碰運氣。即便抓不上什麽獵物,若是能采到一些草藥換點錢也是好的。

但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草藥他都不認識幾個,如何采。

等他從思緒裏回過神來時發現,手帕上竟沾染上一絲血跡,他趕緊將手帕放下,這才想起自己手上被瓷片劃傷沒來及處理,血跡滲在手帕上。他從繡籃裏找出一塊布條給自己囫圇纏上,確保手上沒有其他血跡了這才拿起手帕。

他繡活好,所以綢緞莊給的都是好料子,血跡只有淺淺一絲。但是在白色手帕上分外明顯,這樣一塊手帕本金都要七文。若是退回去,自己不僅掙不到錢還要倒貼七文。

他用清水將手帕沾染血跡的地方擦拭幹凈。但濕掉的地方即便幹了也留下痕跡,幾乎片刻他就有了主意,將原本的單面繡改為雙面繡,在痕跡正面反面都繡了花鳥圖案,確保看不出痕跡這才松了口氣。

方瑩在窗口冷眼看著方青玉繡手帕,想到他說的那些膽大包天的話,這個小畜生能說出這種話,保不齊哪天就能做出來,她得想辦法先下手為強!

她的目光落在院子裏的木桶上。小畜生隔幾天就會用那個木桶打水,若是……

似乎是想到什麽好主意,方瑩枯黃的臉上勾起陰沈沈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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