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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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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徐燕萍不輕不重應一聲,意外掩蓋了其他情緒。

徐方亭便跟她介紹:“媽,這就是談嘉秧舅舅,以前到你那邊工地接過我的。”

“嗯,我記得……”那會徐燕萍只是遠遠看了一眼,不曾上前攀談,“剛搭飛機回來啊?”

談韻之說:“對。”

夜間休息時間,突然碰到一個陌生男人,徐燕萍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這裏是人家的房子,她才是那個侵入的陌生人。

正尷尬間,她背後忽地多了一道身影。談嘉秧揉著眼睛適應光亮,夏天不穿睡袋,身上只有一套寬松的睡衣。

“舅舅——”他瞇眼咧嘴笑道,興奮給睡意壓了一頭,顯得平平淡淡的。

“哎!”

談韻之蹬開鞋子,就著襪子進客廳,抱他起身。

談嘉秧輕聲說:“你為什麽回來了?”

“想你呀,”談韻之低頭碰了一下他額頭,轉頭跟徐燕萍道,“阿姨,您繼續睡吧,吵醒您了不好意思。”

“沒有,”徐燕萍忙說,“我還沒睡著。”

客廳時鐘顯示22:30,徐方亭往常這個時間剛從圖書館回宿舍,今晚竟然以為自己睡到半夜。

她把談韻之的行李箱拉回玄關,也說:“媽,你先睡吧。”

“好,你們忙完也早點休息。”徐燕萍如釋重負,不尷不尬回了客臥。

客廳忽然只剩以往的兩大一小,熟悉的氛圍喚醒記憶。

徐方亭說:“我給你發消息那會,你在飛機上嗎?”

“嗯。”

談韻之把談嘉秧放下來,快7歲的小孩體重驚人,抱十分鐘等於健身房半小時。

她嘀咕:“也不跟我吱一聲。”

他說:“等下回不到讓你空歡喜。”

徐方亭說:“你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給你弄點什麽?”

“機場吃過了,你不用忙。我先、洗個澡,”談韻之留意到她探究的眼神,好像要在他的衣服上盯出一朵蘑菇,扯了扯嘴角說,“想什麽呢,我飛機上換過!”

徐方亭繃緊下頜憋著笑:“我、以為你不回來,就帶談嘉秧暫時住你那邊了。——談嘉秧,一會跟舅舅睡還是跟姨姨睡。”

談嘉秧站著都要睡著:“我要跟你們一起睡。”

她無奈道:“只能選一個。”

“呃——!”談嘉秧不耐煩,聲音像老式摩托車踩油門,“我要選兩個!”

談韻之沒有調和,轉身往主臥走。

“我先去洗澡。”

談嘉秧不忘帶輪子的行李箱,從徐方亭手裏搶過,推著跟上談韻之。

徐方亭不放棄誘哄:“我們睡小床好不好?”

談嘉秧每次推行李箱必然低頭看輪子,危險地恢覆活力:“不要,我要睡大床!”

前頭的談韻之開燈在主臥床邊站定,背對著門口,直接掀了T恤。他晃了晃腦袋,隨意舒展肩胛骨,每一塊肌肉都凝結著他的健身效果,整體靈活而富有力量,看著莫名性感。他將T恤搭在肩膀,彎腰找櫃子。

徐方亭卡在門口,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姨姨,走!”談嘉秧把她往裏拉,“走,睡覺!”

談韻之拎著一條黑色內褲轉身,不見外地問:“你上次幫我洗過?”

徐方亭隨意一瞥,大概是去年她買的那一批,內褲版型沒變,估計還沒穿過:“嗯。”

談嘉秧先爬到床頭中間,分別拍拍兩邊:“姨姨你睡這邊,舅舅你睡這邊。好了,睡覺時間到,不能說話了噢。噓——”

他往嘴唇比了一根手指,把幼兒園老師的架勢模仿了三四成。

“舅舅先洗澡,你跟姨姨先睡。”談韻之轉過來,隨手抖了抖內褲。

徐方亭躺過去裝死,祈禱這娃快點閉眼。

“晚安。”談嘉秧收獲兩個大人,尾音俏皮上揚。

談韻之的身影消失在主臥浴室門之後,不一會沙沙水聲響起,門上一塊磨砂玻璃透出蒙蒙光亮。

談嘉秧凝神諦聽,宣布道:“姨姨,舅舅在裏面洗澡。”

“我知道啦……”徐方亭無奈道,“快睡吧。”

談嘉秧又說:“舅舅是大人了,不能用洗澡盆,要用花灑。”

“嗯……”她雙手蓋肚,默念南無阿彌陀佛,試圖驅逐紛擾的意念,“睡覺吧……”

十來分鐘後,水聲消失,她聽見盥洗臺的水龍頭聲,那邊大概在刷牙了。

黑暗中無事可做,她便靠著聲音辨認他的一舉一動。

倏然間,屋裏亮度陡增,談韻之拉開浴室門背著光,跟剛從游泳池爬上來一樣,身上只掛了一條內褲。

談嘉秧興奮支起上半身,嘻地一聲:“舅舅,你為什麽不穿衣服?羞羞臉,就是你,你不穿衣服!——姨姨,我看到了有一個舅舅沒有穿衣服。”

徐方亭趕緊轉開眼,假咳一聲。

“等下就穿。”談韻之嘀咕一句,再度往櫃子找衣服,後知後覺地關了浴室燈,才在黑暗裏套衣褲。

他穿好睡衣,寸頭還有點濕,便半躺到談嘉秧另一邊。

“談嘉秧快睡覺。”

“呃——!我要慢慢睡。”

……

談嘉秧果然說到做到,時近夜間11點半,才全然安歇。

安全感加重睡意,徐方亭一直強撐眼皮,這會才支起身。

談韻之時差還沒倒過來,從黑暗中望向她。

她悄然回視,輕聲道:“明天我早上10點到下午4有課,請了兩天假,得回去了。”

“你去吧,”他用同等聲調說,“家裏有我。”

她又問:“你回來幾天?”

“就想著我走了?”

“隨便問問……”

談嘉秧依舊安睡,無知無覺。

外面徐燕萍應該已歇下,再沒聽聞出門動靜。

談韻之忽然起了新話頭:“你媽、知道我們?”

她模糊看了他一眼:“嗯。”

他問:“所有?”

“嗯。”

他默了一瞬,回想著什麽:“你們真是無話不談。難怪感覺她看我眼神不太喜歡。”

徐燕萍的確不掩對王一杭的欣賞,她下意識想安慰:“沒有吧,才接觸多久。——她可能就呆幾天,不會打擾你太久。”

他語氣硬了一些:“說這種話幹什麽,那是你的媽媽。”

“……”

她提防性瞄了眼中間的小孩,幸好他沒被硝煙喚醒。

談韻之補充說:“你們好久沒見,讓她多待一段時間唄。”

她只能說:“談嘉秧挺喜歡她的。”

“當然比老談好。”

徐方亭掩嘴打了一個哈欠,問:“你要睡覺嗎?”

“我還不困,”談韻之說,“你先睡吧,這兩天辛苦你了。”

“嗯,晚安。”

她輕手輕腳起床,點亮手機屏幕,趿著拖鞋往門邊走。

“去哪?”談韻之的聲音冷不丁敲了她一下。

徐方亭扶著門把手,回首道:“你陪他睡吧。”

“……”

他的聲音消失了,目光似乎還紮在她的後腦勺,她有些不太自在。

剛出主臥,便碰上徐燕萍拉開客臥的門,徐方亭與她面面相覷,甚至還有一絲別扭。

她這個常住人口都覺別扭,客人身份的徐燕萍只會感受到更多的不適。以往在仙姬坡都是大嗓門,現在聲音低得很壓抑。

“我睡我房間。”她自證清白似的。

徐燕萍哦一聲:“明天你們要吃什麽早餐?”

找新阿姨的難題又擺在眼前,徐方亭困意更甚,只想倒頭便睡,把負擔都拋給那個人。

“你幫談嘉秧弄個雞蛋面或者餅就行了。”

徐燕萍強調:“我說你們兩個。”

“我們不用管,”徐方亭說,“菜也不用買,我讓鐘點阿姨過這邊做,家務你也不用管了。”

徐燕萍猶疑地點頭。她操勞大半輩子,以往到姐妹家做客,通常幫忙會踏實一些。在女兒面前變成客人,她反倒覺得生疏了。不過她願意給女兒幫忙,不包括伺候那對父子。這麽一想,當下便舒坦一些。

“媽,”徐方亭繼續說,“明天我有課,早上9點走,下午5點才回來。”

徐燕萍像盼著她回來似的:“5點是嗎?”

“嗯。”

徐燕萍便往對門公共洗手間走,隨意一揚手:“早點睡吧,你也夠累的。”

次日一早,談嘉秧撂下談韻之,一個人從主臥跑出來上洗手間,而後便給徐燕萍逮住洗漱吃早餐。

徐方亭起來時,一老一幼在餐桌邊吃菠菜餅。

徐燕萍用烘焙紙卷餅餵談嘉秧,下一口便交給他,說:“不燙了,自己拿著吃。”

“呃——!”談嘉秧又語音加油門,負起雙手,像給綁架,“我沒有手了!”

徐燕萍不禁撲哧一笑,妥協地又餵一口:“你這小機靈鬼!”

“媽,我走了,”徐方亭起晚了,只喝了一杯水,“一會他外公過來,你讓他帶就行了。”

徐燕萍隨意應過。

談嘉秧咽下一口,擺擺手:“姨姨,嗶嗶。”

徐方亭便模仿他:“嗶嗶。”

“你去哪裏?”

“我去上學。”

談嘉秧忽然嚴肅道:“我不想去上學。”

“為什麽啊?”

“因為我生病了。”他忽然虛握拳頭,湊在嘴邊,像老頭用力咳了兩聲,逗得徐燕萍哈哈大笑。

“好了,”徐方亭見怪不怪,摸了下他腦袋,“你在家跟舅舅玩。——唔還沒起床。”

“你安心上課吧。”徐燕萍最後說。

徐燕萍性格強硬,徐方亭倒不怕她吃虧,只是擔心為了“保全”女兒她會受委屈。

早上安然溜走,下午剛上完一節課,她便收到TYZ的消息——

「阿姨起午睡自己洗了床單,收拾好東西,說一會等你回來就要走了。」

「我沒惹她生氣啊。」

他附上一個特別懵然的emoji。

徐方亭也意外徐燕萍的速度,但她不是矯情的人,不會來虛與委蛇這一套,說走肯定不是期望挽留。

徐方亭一到頤光春城,便紮進客臥,那只顯舊的行李箱和水桶整齊地靠在一起,跟這座城市許多外來務工者的行囊一樣。

“怎麽那麽著急走,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徐燕萍清淡一笑:“我以前工友叫我了。”

“開工了?”

“一起找找。”

徐方亭狐疑:“真不是他們嗎?”

談韻之應該問題不大,談禮同毛病堪憂而已。

“小孩很可愛,老頭有點賴皮,兒子挺客氣,”徐燕萍說,“但這不是我家啊。”

徐方亭繃著臉坐到她身旁,滿腹委屈和伶仃,跟她第一次到這個家時一樣。

談嘉秧和談韻之在客廳玩汽車,鐘點阿姨在打掃衛生,談禮同可能又就近跑樓下打牌了。

母女倆獨占一間房,卻好像跟在公共場所沒什麽區別。

徐燕萍起身拉過行李箱,出聲提醒:“走吧。”

徐方亭只能幫她提水桶。

談嘉秧忙著玩車,敷衍拜了一下,又回到他的輪子世界,連談韻之想起身相送,都給拉了回去。

可能像上次葉阿姨回老家一樣,他根本意識不到長久的分別。

徐方亭便讓談韻之陪小孩,自己送就行。

徐燕萍執意自己搭公車離開,不想看她來回跑。

“亭啊,”出到小區大門外的廣場,徐燕萍略顯忠告地問,“小王知道你跟小談……的事嗎?”

她沈默點頭。

徐燕萍詫然一瞬:“噢,小王都知道啊?”

徐方亭說:“他們大學同一宿舍四年。”

“唉,亭啊,”徐燕萍難掩滄桑,“你看人家還能給你跑前跑後,那什麽意思你不知道嗎?”

廣場地板磚粗糙,行李箱輪子轟隆作響,她的胳膊都跟著震顫。

徐方亭莫名低頭也看了眼輪子:“他跟我說過……”

“你拒絕了?”

“嗯。”

徐燕萍咋舌,失望寫在臉上:“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小王多好啊。認識那麽多年,人品信得過,離家又近,過年能兩邊跑。聽媽一句話,選小王得了。難道你領了一個證還當真啊?”

“沒有啊,”徐方亭冷淡地說,“肯定會領第二個的。”

徐燕萍還在強調:“你喜歡他不管用,要他喜歡你才行啊。”

“我當然知道!”

徐方亭略顯煩躁,一口氣把水桶提下四層矮梯。

徐燕萍從旁邊斜坡拉箱子下來,和她一起等在公車站前。

“喜歡也分好多種,你看他把你丟在國內看小孩,當然要時不時對你好點,這樣你才會更加對小孩好,”她語重心長,“就跟我當初把你哥交給舅舅舅媽一樣啊,給點錢,逢年過節多問候,讓人家心裏踏實,自己在外面也能少點牽掛。”

徐方亭直想頓腳:“我知道啊!我不是告訴你人家把我當高級保姆嗎,我一直知道,清清楚楚!不用你提醒了!”

徐燕萍恨鐵不成鋼:“我看你們昨晚……”

“噢,你當他在配合我演戲好了。”

確實是她主動抱他的。

徐方亭掏出手機,往App上查公車抵達時間。

16分鐘,還有得熬。

她不禁用手背印了印額角細汗。

公車站只有母女兩人,徐燕萍便繼續在車尾氣中好言相勸:“你小時候都不跟塊頭比你大的男生玩,你怕被欺負,談戀愛也是這樣啊。有錢人明裏暗裏門路好多,我們窮人想象不到。天上不會掉大餅,像你仙姬坡那個做人家阿三阿四的阿姐,蹲牢都不知道為什麽。哪天你要是被欺負了,媽都不知道要怎麽幫你。”

徐方亭本來短暫擁有一個美好的深夜,現在已被無情攪碎。

徐燕萍說的每一樣她都無法反駁,而且比在仙姬坡談及時更顯麻木。

“記住了,會小心的,”她悶聲道,“我還是回去開車吧,這要等到什麽時候。”

徐燕萍蹙眉揚聲:“來回2個小時呢,這不是時間?你一年能見得到人幾次。”

“……”

知女莫若母,徐方亭從裏到外給母親琢磨透了,毫無抗辯餘地,也沒有破解方法。

讓母親眼睜睜看她走上“斷頭路”,她不知道誰更束手無措。

相安無事等了一會,徐燕萍的公車終於到站。

徐燕萍接過她手裏的水桶,最後說:“有空給我發點小孩的視頻。”

她應過,還是幫擡著從寬敞的後門上公車:“你有空過來玩。”

“再說吧。”

徐燕萍在最近的空位坐下,匆忙朝她擺了擺手。

再下幾站,估計乘客更多,不知道徐燕萍到站能不能擠下來。

想到徐燕萍和工友湊合的宿舍會比她當初的家政宿舍更差,她莫名想起談韻之家對面那套房子。

等它完完全全屬於自己,她第一件事一定是叫徐燕萍過來看一看。

到時候徐燕萍應該不會再說那三個字。

公車關門警報響起,徐方亭隔著車窗往裏看,但徐燕萍已經向售票員示意,並沒發現她的註視。

戶外酷熱難耐,她便帶著汗濕的額角轉身上樓。

徐方亭的手剛觸及指紋鍵,防盜門忽地從裏拉開,嚇了她一跳。

門裏的人同樣楞了楞,面色不佳。

“你老公發瘋,快回去治治他!”談禮同丟下荒誕的一句,不待她詢問,便頭也不回折向電梯間。

“……”

徐方亭呆楞了一會,進門、換鞋、洗手、換衣褲,然後在主臥找到她那位發瘋的老公——當然是名義上的。

談韻之給時差折磨,剛睡醒,撐著床沿坐在床邊。

談嘉秧獨自在他背後玩耍,玩具車沿著他的脊梁骨上上下下。

“跟你爸吵架了?”

她隨意坐到床尾,跟他隔著一個談嘉秧,隨手撿起一輛玩具車無聊地推動。

“沒。”

他把談嘉秧掀開,轉了下身,斜靠床頭正眼看著她。

徐方亭說:“他為什麽說你發瘋?”

“他發瘋唄,”他解鎖手機屏幕,拒絕姿態顯而易見,“阿姨為什麽那麽著急回去?”

徐方亭黯然一瞬:“以前工友叫她了。”

“真不是討厭我嗎?”

“怎麽會……”

談韻之只能說:“有空讓她多過來玩,談嘉秧那麽喜歡她。”

徐方亭應過:“你哪天走?”

“又趕我?”

之前他都會提前明確告訴她往返時間,這次回來除了擔心談嘉秧,不知道還藏著什麽由頭。

徐方亭斟酌道:“王一杭幫了不少忙,是不是要單獨謝一下他?”

“……”

談韻之沒有立刻回答,瞄了一眼手機,屏幕剛好停在談嘉秧失聯報道的頁面,王一杭就在那張成功打拐的合照裏盯著他——哪怕隔著馬賽克,原圖的臉與表情早已刻進他的心裏,時刻提醒著他的缺位。

他只從談禮同口中得知過程,完全沒有出一丁點力:監控中的黑衣男子27歲,外省人,失業廠弟,有盜竊前科;嫌犯用一塊巧克力騙談嘉秧說找家人——他說的是媽媽,被談嘉秧糾正成姨姨——嫌犯毫無計劃,屬於沖動作案,後來搭上老鄉的貨運面包車便到了隔壁市;談嘉秧途中鬧過,嫌犯說打屁股威脅,但堅稱沒有真的動手;嫌犯本打算拐賣到老家,偏遠地區重男輕女,男孩“暢銷而價高”。

目前該人已涉嫌拐賣兒童被依法刑事拘留。

胳膊挨了輕輕的一推,他收起手機,無奈道:“周五等他下班我找他。”

“我就、不去了吧?”

帕拉梅拉上的未遂之吻單是想起,她總會心慌,覺得辜負了一個好人。

“必須去。”談韻之直視她道。

“……”

她沒反應,繼續玩車,被一只大手連車一起扣住。

談韻之說:“我們不是一起的嗎?”

徐方亭沒掙紮,默默盯了一會地板。

談嘉秧在後頭自言自語。

“你爸為什麽說你發瘋?”

她回視他,卻被躲開了。

“別理他。”

她松開玩具車,想抽回自己的手,卻給他使勁扣住,十指楔合,難舍難分。

她狠狠瞪他一眼。

“好吧,我說,”談韻之妥協道,“我告訴他……我想休學回來陪你們。”

她楞了一下,趁他不備抽回手,輕輕往他腦袋來了一下。

“談韻之你發什麽瘋!”

談韻之誇張地嗷了一聲,揉了揉沒什麽感覺的腦袋,煞有介事叫道:“頭沒肉,別打頭!”

“不聽話就打你屁股!”

談嘉秧忽然在背後大叫一聲,蹙眉努嘴,嚴正地盯著他。

徐方亭和談韻之對視一眼,像忘記剛才話題,立刻拐彎——

“誰說的?”談韻之問。

談嘉秧便說:“那個穿黑衣服的叔叔說的。”

“叔叔打你了沒有?”徐方亭緊張道。

“沒有,”談嘉秧說,“我要打你!”

他跪下來一拳搗在談韻之側臀,咬牙切齒,鉆孔機一樣“嗯——”地用力摁。

談韻之裝模作樣呻.吟,逗得小孩哢哢大笑。他自然擡頭,目光含笑尋找她的眼神,想要分享他們的快樂。

徐方亭眼看他要逃脫“制裁”,跳起來怒目而視:“談韻之,你就是個瘋子!你別再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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