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有蟲子咬我。”顧三娘說著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好像被嚇壞了一樣。

陳氏連忙松開泔水桶，返回去看著顧三娘道，“蟲子在哪裏了？”

“不知道，蟲子咬我。”她捂著眼睛，來回就這麽一句話。

陳氏怕真有什麽蟲子，連忙給到處看了看，但是缺什麽也沒發現，“沒有蟲子啊，是哪裏疼嗎？”

“夢裏，蟲子，咬我。”她說著更加傷心了起來，伸手抱著陳氏，往她身上蹭了蹭。

陳氏失笑，“原來是夢裏。害我嚇一跳。”

“可我還是有點害怕的。”顧三娘癟癟嘴，仰著臉很是受傷的表情。

陳氏無奈，伸手牽著她的手，“廚房裏還放著花生糖，娘給你拿一塊，你吃了可不許哭鼻子，馬上過年了，不許哭知道了嗎？”

顧三娘連忙點頭，乖巧道，“我知道了。”

她說著還配合著咧嘴露了個笑。

陳氏自然牽著她去了廚房，那邊顧三娘眼睛往門邊看了看，一只手在身後擺了擺。

門口蹲守的顧四娘自然會意了，趁陳氏背對著院子去拿花生糖的時候，趕緊的跑進了屋子裏去。

顧三娘心裏一直牢牢看著，直到顧四娘進了屋子，她才算放下了心，正巧陳氏也拿了糖轉過身，“三娘你看什麽呢？”

“那有鳥。”顧三娘指著屋頂方向說道。

陳氏看了一眼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幾只小麻雀在房屋頂上唧唧喳喳的叫個不停，她將花生糖放到顧三娘手上，“出去玩吧，小心點就行。”

顧三娘拿了糖，放在嘴裏咬了一口，頓時滿嘴都是又香又甜的，樂的她眼睛不由得彎了起來。

顧四娘匆匆跑進屋子裏去，元娘和二娘正在疊被子，見她匆匆進來，嘴裏還喘著粗氣，不由得疑惑道，“我還奇怪著呢，怎麽一大早就沒看到你和三娘了。”

顧四娘吐了吐舌頭，脫了鞋子爬到了被窩裏面去，“我去茅廁了，三姐陪我去了。”

“三娘陪你去的？”二娘有些不可置信，“我一會要去看看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

“瞧你這話說的，咱們三娘是長大了，有了做姐姐的樣子。”元娘把被子疊好，又伸手掀開顧四娘身上的被子，“快些起來，一會娘來打你屁股。”

“不要不要，我還沒睡夠呢。娘說了過年不打小孩子，嘿嘿，我才不怕。”顧四娘捂著被子抵死不從，她這一夜都沒睡多少，這好不容易進了被窩，誰也別想讓她出去。

“你還跟娘耍小心眼了是不是！”顧元娘一挑眉，朝顧二娘使了個眼色，二娘立刻明白，兩人一左一右的將她圍住了，露出了壞壞的笑。

“大姐，二姐，你們要對我做什麽？”顧四娘似乎意識到了大事不妙，她更加緊緊地拽著被子，伸手指著兩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一點姐姐的樣子都沒有，壞人！”

“二娘，這小丫頭敢說我們是壞人，看我怎麽修理她。”元娘說完就直接撲了上去。

顧二娘也沒落後，隨後也撲上去了。

屋內顧三娘將最後一口花生糖吃完，也推開門進了屋子。

屋內一度傳來顧四娘又笑又哭的嚎叫聲，夾雜著連連求饒的聲音，“大姐你別撓我腳心，二姐，你壓我頭發了，三姐，你怎麽來也來了。哈哈，啊啊，我錯了，真的錯了……”

清晨的顧家院子裏，女孩子們笑鬧成響成一片，震得屋頂上的雪花都往下洋洋灑灑的落，陽光一照又瞬間化成了白白的霧氣。

陳氏耳朵聽著這聲音，手上的動作更麻利了，心情愉悅的不由得哼起了鄉村的小調。

顧大莊起來，呵了口氣，伸了個懶腰便進了廚房，看到妻子忙碌的背影，心情也是爽快的不得了。

他拿著扁擔，出門挑水去了。

年三十又叫除夕，晚上要吃年夜飯，要守歲，熱熱鬧鬧的快要到天亮才能睡會。

因此午間家家戶戶的都要睡上幾個時辰，好為了晚上不困。外面上午還熱鬧玩鬧的聲音，到了晌午都消失了，顧家四姐妹並排躺在燒的熱乎乎的炕上，蓋著被子睡午覺。

勻緩緩的呼吸聲響起，顧三娘悄悄張開了一只眼睛，然後又把另外一只睜開。

伸手捅了捅身旁昏昏欲睡的顧四娘一把，顧四娘一個激靈，連忙睜眼了。

視線交換了一下，默不作聲的起身，穿衣服，輕輕下地去。

廚房裏為年夜飯準備的食物都擺在竈臺上，還有一簾子包好的餃子。

“這個不能拿。”顧四娘開口說道，“餃子就這麽多，一旦少了，爹娘他們肯定是一下就發現了。”

拿了些飯菜，顧四娘將櫃子裏面剩下的草藥帶上了，兩人這才偷偷摸摸的出門去了。

山洞裏面，小虎子睡著了，趙成看著他睡得香甜的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原本他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可不曾想那個女孩突然出現，將他一條命救了回來。

他曾經在村裏見過她幾次，每次都是跟在她娘身邊，紮著兩個小丫髻，很是聽話乖巧的模樣。

趙成支著身體坐了起來，伸手給他把被子拉了拉，目光看向山洞外面，拿著棍子撐著走了出去。

他剛出山洞便忍不住楞了，外面滿天都是白色的，好像一夜之間景物便大不相同了。

今個是年三十，團圓歡樂的日子。他鼻頭熱不住有些酸，情緒還沒來得及蔓延開來的時候，耳邊便聽到女孩怒氣沖沖的聲音飄了過來。

他一擡頭，便看到了站在樹下看著自己的顧三娘和顧四娘，手上還抱著飯菜。

“你這副樣子了，還出來，也不知道愛惜自己，枉費我們還給你帶了藥草。”

顧三娘說著從他身邊走過去，直接進了山洞，也不去管他。

那邊顧四娘也目光有些責備，但她性格到底是溫吞些，對人說不了太重的話，“趕緊回屋去吧，外面冷。”

趙成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麽，轉身慢吞吞的往回走。

“你是想你爹娘了嗎？”女孩嬌軟的嗓音傳來，他渾身都忍不住有些僵硬，隨即剛剛褪下去的情緒一下子又沖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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