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月黑風高，清河殿內外皆有風——

慕容澈看著又醉在桌上的慕容清，不勝惱怒，瞥了身邊的南宮黎一眼，有些嘲諷地說道：“你當時費盡心機把清兒留下，我還以為你會給清兒何等的幸福，沒想到，竟然是這樣！清兒現在還能活著，還等多謝上天可憐啊！！！”

南宮黎此時我不想與慕容澈再客氣，直接說道：“當年你若是答應讓清兒嫁給我，根本不會有今天的事情！”

慕容澈氣的不行：“可是當時清兒跟宗孝有婚約！南宮黎，你從一開始就錯了！”

“錯又如何？！”南宮黎大吼這句之後，反而冷靜了下來，看了慕容清一眼，發覺慕容清並沒有醒來，於是笑了笑，道，“或許，真的錯了。”

慕容澈沒想到南宮黎竟然會認錯，心裏突然間覺得，南宮黎或許真的要放慕容清離開了。

慕容澈直接說道：“你不是說讓清兒離開嗎？”

“急什麽？”南宮黎看著與慕容清有幾分相似的面容，心裏的氣氛竟然稍減，“去側殿吧，免得打擾了清兒休息。”

慕容澈聞言，點了點頭走之前，卻給慕容清添了一件外衣，看著慕容清的睡顏，笑了笑，清兒，哥哥一定會帶你走的，不惜一切代價！

南宮黎看著慕容澈所做的一切，心裏放心了許多，若是以後慕容清在慕容澈身邊，想來，也不會受委屈。

慕容澈與南宮黎到了側殿之後，兩個人對視許久之後，南宮黎笑著問了一句：“你有沒有後悔，當年放了我？若是聽從宗孝所言，恐怕，我早就死在大燕了。”

慕容澈看著南宮黎，雖然他並不喜歡南宮黎，但是，他還是不後悔當年的決定：

“兩國交戰，尚且不斬來使，何況當時燕周之間關系尚可，你是為給父皇賀壽而來，既是如此，如何可以用卑鄙伎倆置你於死地。凡事一碼歸一碼。縱使日後亡國，也不悔當日放你離開，只恨大燕兵弱，不曾勝過你。”

南宮黎看著眼前的慕容澈，微微詫異，然後直言道：“若不是清楚你的確就是慕容澈，我都會懷疑，坐在我面前的這個人是誰。與之前在清河殿那個一心帶走妹妹的慕容澈相比，今日的你，冷靜的可怕。但，卻是帝王之風。”

慕容澈笑了笑：“你不必恭維我。其實，宗孝當日之所以要毒死你，只是為了清兒。”

南宮黎想起當年宗孝看自己的眼神，又想起慕容清醉中都叫著宗孝的名字，便有些不悅了，但卻不能反駁，因為宗孝的確愛極了慕容清：“他是對的，如果當年殺了我，就沒有後面的事情，清兒就不會如此痛苦了。”

慕容澈笑了笑，然後看著南宮黎說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清兒對宗孝並不是愛情。”

南宮黎一楞，不明白慕容澈為何會這樣說，哪怕清兒真的不愛宗孝，也不應該由慕容澈來告訴自己，畢竟，比起自己，慕容澈已經更喜歡宗孝做他的妹夫，於是便問道：“你這是何意？”

慕容澈的眸中，並不如慕容清的眼睛澄明，他所承擔的太多了，他看明白的東西，也太多了：“清兒從小跟宗孝在一起，宗孝對她無微不至，她習慣了宗孝的存在”，慕容澈停頓了一下，“但，這並不意味著，清兒真的愛上了宗孝。

她從小沒見過幾個男人，不識得情愛，到了出嫁的時候，宗孝問了一句，她便以為自己得到了話本上的愛情。可說到底，不過是清兒自己想的罷了。”

南宮黎聞言，雖然很喜歡慕容澈的說辭，但覺得慕容澈所說的有些不合理之處：“既然你早就看出清兒不愛宗孝，為何還要讓清兒嫁給宗孝，而且在我求娶清兒的時候，你為何還要阻攔？”

慕容澈很耐心的回答著南宮黎的問題：“清兒嫁給宗孝，是最好的選擇。我根本不在意清兒到底喜歡誰，只要宗孝好好待清兒，或許清兒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什麽叫做情愛。宗孝是我的好友，我知道他有多愛清兒，與其讓清兒受到情傷，還不如讓清兒一世被愛。”

南宮黎覺得慕容澈的想法簡直難以理解：“你要讓清兒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愛的人，而她自己卻不知道，她不愛他嗎？”

“這有什麽不妥嗎？”慕容澈看著南宮黎，他至今不曾後悔自己的想法，他就是要讓慕容清享受宗孝的愛，至於慕容清愛不愛宗孝，他不在意，

“沒有人比我更愛自己的妹妹，所以，我為清兒做的選擇，一定是對她最有利的。至於你，且不說當時的清兒並沒有對你動情，即便是今日清兒對你動情了，她成了什麽樣子，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南宮黎無言反駁，自嘲的微微一笑：“若不是清兒成了這樣，我如何舍得放手？慕容澈，我願意讓清兒離開皇宮，但我，有一個要求。”

慕容澈心中暗喜，只要南宮黎願意放清兒離開，無論什麽要求，他都可以答應：“什麽要求？”

“在她離開皇宮之後，我希望，你能讓她，留在你身邊。”

慕容澈一聽就楞了：“你這是什麽意思？清兒離開皇宮之後，自然是留在我身邊的，難道，她還想去別的地方不成？”

南宮黎點了點頭：“之前她跟我說，若是離開皇宮，便去給宗孝守陵。在這個世上，我相信只有留在你的身邊，她才會得到最好的照顧，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勸說她留下。”

慕容澈略一思索，便知道慕容清是因為愛上了南宮黎，不想看到兩個人相殘，所以才要逃避，不過，他自然是有辦法將妹妹留下的：“你不必擔心，我自然有辦法讓我妹妹留在我身邊。宗孝已經死了，清兒還年輕，怎麽能為他守陵一生。何況，就算宗孝知道了，他也不會願意的。”

南宮黎看著慕容澈胸有成竹的樣子，這才放心了，對慕容澈道：“我想帶清兒去一趟大燕故土，你等在大燕都城好了，我會在那裏，放清兒離開。”

慕容澈想了想，覺得直接讓慕容清離開皇宮的確有些困難，在出游路上離開，確實要簡單一點兒，便點了點頭：“好，我自會在燕都等候，還希望，你不要失信。”

南宮黎苦笑道：“我若是想失信，根本就不會今日與你相見。既然清兒留在我身邊如此痛苦，倒不如，放她離開。慕容澈，以後，還請你好好待清兒。”

“這自不必你說”，慕容澈對南宮黎的敵意已經有所削減了，看到南宮黎憔悴的樣子，語氣和緩了一些，“你放心好了，清兒是我的妹妹，我在一日，便護她一日，我不在了，也會為她謀一世。”

南宮黎知道慕容澈對慕容清的愛絕對不比自己少，所以很相信慕容澈，便笑道：“多謝了。”

慕容澈原本想說一句“不用你來謝”，但看著南宮黎的悲傷，終究沒好意思說出口，只能點了點頭，然後道：“那我便離開了，我等你將清兒交給我。”

南宮黎點了點頭，等慕容澈離開之後，重新回到了慕容清身邊，看著醉醺醺的慕容清，南宮黎伸手抱起，然後到了床上，輕聲問了一句：“清兒，我帶你去燕都好不好？”

南宮黎本來也沒想到慕容清會回答，然而，慕容清醉夢當中，竟然喃喃道：“好。”

南宮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苦也有，樂也有，可終究，還是苦占了大半部分。

罷了、罷了，清兒，明日我便帶你去燕都，到時候，你就解脫了，可我，卻一輩子，都不能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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