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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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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樞書一向信任他的直覺,既然他說不太好,那必定是很不好。可這裏是千錄閣的地盤,還有人想在高手如林的試刀大會上搗亂嗎,也太不長眼了。

“等大會一結束我們就走吧。”雲樞書想了想,又道,“我看完書就走吧,不等了。”

“書找到了?”

雲樞書擰著眉,看樣子有些郁悶:“找是找到了。但是不全。”

他在房裏踱步,周身揚起的灰塵在陽光下無所遁形:“瀧夏的歷史似乎被刻意隱藏了,我猜是怕被後人抹去。寫書的人非常隱晦的留下許多暗號,還把把他們藏在其他一些毫不相幹的書裏。”

雲樞書從堆成小山的書上拿走一本,露出內封一腳畫上的鳳羽:“這就是暗號了,帶暗號的書才找得到相關的記載。你猜猜這本書是寫什麽的,一個老年中舉的秀才墓志銘,真是無奇不有。這裏的幾乎都是這些莫名其妙的書,可叫我好找。”

他說起來滔滔不絕,這兩天光是埋頭看書了,攢了一堆話在肚子裏:“不光如此,我發現這個記號還牽扯到赤烏王在位的那段歷史。就是有名的南荒野火叛亂,往前追溯居然可以追溯到瀧夏,簡直不可思議。”

他說到興頭上誰也打斷不了。

雲掣嘆氣。

鳥兒仍在盤旋,胸中的憋悶感也揮之不去。

要不自己也去三樓討一杯清心靜氣的茶喝?

……

葉子陽煮的茶嚇跑了不少人。

留在他身邊的最後只剩下唐綿綿一個,時不時給看看火候,與其說是茶,不如說是熬藥,還是味道最沖的那種。

雖然三樓被一個病懨懨的人的霸占了,但是千錄閣也始終沒有來管他,以至於就連唐綿綿也盯著師兄的臉懷疑,難道真的長得有那般好看,才享了如此大的特權。

葉子陽捉了只雪白的鴿子在手上。

那是通往帝師的信鴿,見他往簽筒裏塞了張字條,唐綿綿好奇道:“師兄給家裏送信?”

葉子陽不否認。

畢竟這群讀書人給了自己這麽大的面子,自己也得配合的把消息送過去才是。

信鴿離手,撲棱棱的紮進遠處的群鳥中飛走,他回頭笑著問道:“你想家了?”

唐綿綿微微臉紅,點點頭:“也不算是。只是離家太久也該回去看一看。”

“早些回去吧。”

“啊?”

葉子陽看著她有些茫然的表情,溫和笑道:“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師父。”

剛才的難道不是家書?葉子陽的母親是皇帝的姐姐長公主,但駙馬爺去世的早,長公主便也青燈古佛不問俗事。葉師兄向來孝順,加上體弱多病,所以幾乎從來不出帝師。只是沒想到現在會走那麽遠,甚至遠到秘雪那種人跡罕至的地方,不但一無所獲還從北到南四處奔波,真是不像他。

唐綿綿試探著問:“師兄你不回家?”

“不回。”

果然幹脆。唐綿綿也不知道再問些什麽,轉念便也開心起來:“那也行,父親見到你肯定很驚喜。”

自己的這位小師妹確實可愛。

葉子陽微笑的表情讓她有些毛骨悚然。

那封“家書”絕對有古怪。

葉子陽不再逗她,畢竟自己還指望著小師妹在南越的家族勢力避避風頭。他是個病人,是個走兩步大喘氣,冷了熱了都容易犯病的無藥可救不剩幾年可活的可憐人,哪裏還能摻和到帝師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去。

千錄閣是個好去處,好吃好喝好住也安全,對方大方熱情,自己也不會拂了地主的面子。

於是信鴿便送了一句話。

“鳳凰不死”

千錄閣想要此事鬧大世人皆知,先是借試刀大會的名頭,在江湖上為鳳凰鋪路。再者就是天高皇帝遠的朝廷。

故意放他入閣,又故意翻起赤烏南楚的舊賬,鳳凰古書都送到了眼前,那他也不會選擇當一個瞎子。

葉子陽既是帝師小有名氣的神醫,又是長公主的獨子,借來充當給朝廷傳遞消息的信鴿也最合適不過。

風雨欲來,星火燎原之勢再起。

朝廷在做的打算也不少,這幾年多方監察各地情況,只知道北牧伺機而動,南楚舉棋不定。但老皇帝決不允許處在如此被動的局面中,所以選擇先發制人。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不管是北境的天塹坍塌,還是南楚小侯爺突然的出走都打亂了尚未布置完全的計劃。

他不相信是有人在背後刻意的推動,更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滾雪球一樣的後果接踵而至,演變成了如今完全脫離掌控的局面。

天道不在京,這是一場必輸之戰。

所以自己盡早遠離戰場中心,有那麽多條路可走,何必非要選擇必敗的那一條路,就連大雪山看起來也比此時惶惶的帝師來的安穩。

葉子陽將看了許多天的書合上。

雖然仍然不知道千錄閣到底在其中參與了多少,是徹頭徹尾的主導者,還是推波助瀾好事的旁觀者。

不論如何,這裏終究都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重雲之下

通往千錄閣第九層的樓梯被攔腰截斷,據說是年久失修木質腐朽所致。有輕功極好者悄悄潛入第九層,確實空空蕩蕩,只有四根柱子立於四角,撐起飛檐塔頂。若是仍有人想要上去探一探,還可以看見積灰的地面多了幾排腳印。

有金光神羽的鳥兒從雲中掠過,然後降落在樓頂。

在飛檐的一角塑有一只金身閉目的三足金烏,嬌小的少女靠著金烏抱膝而坐,輕薄的衣袂和散落的長發在風中飄蕩。

鳳鳥的圖案已經蔓延至全身。□□的手臂和雙足,甚至是原本潔白無瑕的臉部都已經遍布彩羽,唯剩下一雙漆黑的眼睛在淩冽的風中眨也不眨,癡癡的向遠方眺望。

她飛過了許多地方。從寸草不生的火灼之地到鳥語花香的江南水澤,她站在浩渺無際的南海邊,像一團火焰將所有的執著和仇恨都燒成了灰燼。

在江南買的傘上繡著她從未見過的花朵,柔軟皎白,仿佛輕輕一碰就能沈到靜謐的深水裏,再也醒不過來。

傘在火焰中一起成為陪葬,與人鮮活的生命一樣,斑駁而迅速的逝去。

即便是深海,鳳凰的火焰也會焚盡所有。

狂羽將下巴擱在兩膝之間,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帶著雙翅的羽人從天空墜落大海,從泥土到樹梢到折翼劃破天際,從黃昏到夜幕到微光泛出黎明,鮫人在低吟,流光與星。

兩天前的南海侯府。

“你是鳳凰嗎?”

聲音嘶啞的人有一雙金色的雙瞳,她的表情和嗓音一樣淒厲。

婦人衣飾尊貴,舉止莊嚴,卻不再年輕,眼角爬上細細的紋路,眼中也失去了本該有的光芒,她站在火裏,身後跪伏著三個裸露背部文圖的女子,讓狂羽想起族中一些古老的傳說故事,與那些永遠無法泯滅的血脈有關。

“楚……”稱呼梗在喉口,狂羽的聲音是被突兀掐斷的引線。

於是婦人的眼神和寒夜裏劃過的火柴一樣亮了又滅了。

狂羽尊敬流淌著鳳凰血脈的同胞,但無法記得所有人的名字。她不舍得對同族倒戈相向,卻也不能遺忘百年前的背叛和痛苦。

聲嘶力竭的女人再次掩面慟哭。

“對不起。”

“我對不起你們。”

有沖天的火光在天空中匯聚,有人將日日的攜帶的懺悔刺入心口。

那樣的怨恨,那樣的憤怒。

侯府燒了整整一天一夜的大火。

無數的楚軍列隊站在焚燒不止的門前,脫盔肅立。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十二個時辰以內不得起戈,不能踏進侯府一步。

所有人都看見了一只又一只的赤鳥從火焰中飛入雲霄。

他們深深凝望,在凝望死亡,也在凝望重生。

狂羽走過盛放的烈火,彩色的紋案隨著大火在瘋長,就像是一只鳳凰即刻會從身上飛出。

她在寫有楚九一木牌的院落停下,翻轉木牌,卻又出現了兩個名字。這些木牌掛在樹下,被風輕輕揚起,然後又染上火焰的痕跡。

“父親,母親,師父,都死了。”

聞聲看去,一個年輕的女子全身都浸在水裏,抱著同樣濕漉漉的同伴,同伴手中緊握著劍,卻再也睜不開眼睛。兩人的面孔有幾分相似,與她們的弟弟也很相似。

她是另外兩個名字中的其中一個,是哪一個呢。

她的眉眼落著天然的嫻靜。這份嫻靜與生俱來,在母親的悔恨和噩夢中變得沈默,又在父親的無奈和壓力中鍛打出破釜沈舟的勇氣。

“我很久以前就在想,當再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該不該懇求。”她將姐姐逐漸冷下去的身體抱的更緊,卻又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任由劍柄落在地上,“明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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