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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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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他知道段申鶴在書房裏。

費淩走到門前才倏然意識到這一點。

他習慣了段申鶴時常出現在這裏,分明意識已經遺忘了,身體反應還有慣性。

“他在裏面嗎?”

費淩轉頭問走廊上的管家。

“是呀。”

管家與他頷首。

……如果他們真的不存在,他不該有這種習慣。

他叩門三下,問:“哥哥在嗎?”

“費淩?”

段申鶴的聲音。

門從裏面打開——段申鶴約莫是以為他有什麽急事。

門裏的男人穿熨帖的襯衫,淡灰的細條紋不明顯,袖子挽到手肘。

他低頭註視著門口的男生。

“沒有急事,”費淩這麽解釋,“只是想和你聊點別的。你在工作嗎,等你忙完了再……”

“進來說。”

段申鶴打斷他。

像是室內的供暖溫度低了些似的,費淩進門就覺得氣壓頗低。

段申鶴瞥著他的打扮,還是剛才那件不長不短的T恤,衣擺下一雙細白的腿在視野裏晃著。

他的目光停在他腿上,蹙眉說:“不能穿這樣出來。”

“家裏又沒有別人。”

“陳叔也在。”

“好吧。”

費淩不是很在意。

漆木大桌,筆記本電腦頁面上是密密麻麻的外文,費淩走過時掃了眼,是關於D國一些醫院和醫生的內容。

段申鶴理應比他更敬畏神怪……也許也猜測過這根本不是創傷或精神雜癥,但還是更傾向於醫學。

“小淩打算和我說什麽?”

男人推給他一杯熱茶。

那把椅子空閑下來無人問津,沙發坐了兩個人。

“被我忘了的這些人可能有問題。也許並不是我不記得了……而是有別的東西在影響。”

費淩將剛才的考慮又解釋了一遍,暫時略去了他打算觀察他們的事。

因為直覺段申鶴不會同意。

“段英叡也認為是鬼神之類的……我感覺也是這樣。為什麽唯獨忘了這些人,

是因為他們本就不存在。”說話時,熱茶將他的嘴唇浸得發紅濕潤。

段申鶴像是聽了一句奇怪的話,靜靜看了他幾秒,忖量道:“小淩認為我也是鬼魂?”

“我只是說有可能,哥哥不一定就是鬼。”

他眉頭不展。

“打算怎麽驗證想法?所有人都能在太陽下行走。”段申鶴順著他說,“如果是鬼魂的話,早已是魂飛魄散。”

“一切事情都是由我的視角發覺的,我和他們可能有某種關聯,我得找到那是什麽。”

費淩猜測他不會同意,他還是把之前考慮的和段申鶴說了一遍。

段申鶴聽到他說要觀察這些人時就皺了眉頭,尤其是費淩將那些人的名字一一念出來。

他沈默少頃,問:“小淩是覺得其他人離開你的視線之後就會消失嗎。”

書房裏的固話響了。段申鶴起身看了一眼,拿了聽筒貼在耳邊,不過幾秒就放下了。

“我好奇你們在我沒有註意到的時候,都在做什麽。”

費淩這樣說。

也許他們就是不存在的,一離開他的思維就消失停滯。

費淩印象中,他從未和其中哪一個人共處一整天。

不在他視野裏的時候,他們在做什麽?

變成泡沫?

“哥哥是認為不合適嗎。”

段申鶴不可置否。

他低頭看著遠處沙發上端坐的年輕人,沈思了片刻。

放任費淩和那些人共處,他並不放心。

費淩好奇心很重。

像個偵探。

不滿足是不行的。

“我也在想你們會不會再次消失。”費淩忽然對他說,“從某一天的記憶裏抹去了。”

“你失憶是因為車禍。”

段申鶴解釋。

“但願是這樣。”

“小淩想研究我無所謂,什麽時間都可以,”段申鶴也垂眼,牽了他的手,看他手上結痂的痕跡,“但其他人不行。你失憶了,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也不熟悉。”

“全都不可以,包括段英叡?”

費淩擡眸,觀察了段申鶴一會兒。

默認了。

費淩沒說什麽,思考著接下來怎麽辦。

桌上的固話又響了起來。他和段申鶴解釋說:“哥哥,我先走了。”

這件事完全只是他的猜測……段申鶴大抵也是認為不可能且沒必要。

一推門,外面走廊罰站似的佇著一個人影。

段英叡也是高挑身材,但將他與他的兄長比較,兩人又似乎沒什麽共通之處,無論是性格還是外表都大相徑庭。

“大哥沒答應你吧。”

段英叡一見他的表情就知道結果了。

很正常,費淩現在的情況,段申鶴絕不會答應這種事……事實上無論是費淩去問誰,他們只會答應費淩和自己待在一起,涉及到其他男人肯定是否決了的。

“嗯。”

費淩臉上沒什麽表情,倚在欄桿那兒百無聊賴往下看。

說不上生氣了,但按以往的規律,他大概率今天都不理人。

段英叡見他這樣,緩和了語氣說道:“我們打游戲去?”

“不要。”

“我陪你畫畫?”

費淩不回答。

幹脆不理人了。

段英叡已經熟能生巧,對哄費淩這件事很在行。

還沒等他開口,費淩就轉過身和他說:“我去你房間看看。”

他若有所思地又補充道:“我是不是從來沒有去過你的房間?”

說話時費淩觀察著段英叡的面色,不知為何,他反而有些臉紅了:“你不是沒去過我房間……想來就來吧,現在嗎?”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他遺忘了的回憶。

於是三分鐘後,兩人一起出現在了段英叡的臥室裏。

段英叡的臥室是黑白兩色的裝潢,極簡性冷淡,與他本人的性格截然不同。

沙發和床都是黑色的,鋼琴也是。白色桌面上放著的木相框裏是他們兩人的合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拍的,背景是類似景點的地方。墻上有兩副掛畫,都是他早期的作品。

“寶寶……先穿條褲子?”

段英叡忽然說。

為什麽這兩兄弟都在關心自己的腿?

費淩頭也不回:“知道了,

等下就穿。”

再回頭時,段英叡已經在衣櫃裏翻找著拿出了一條黑色的長褲,看尺碼不像是他自己穿的,一邊找一邊說:“雖然室內開了暖氣,但還是得註意別著涼了。”

“你為什麽有我的褲子?”

費淩接過褲子時面露疑惑。

他拿到手才發覺,這是他買過的褲子。

段英叡楞了下,忙不疊解釋:“有一次你在我臥室裏過夜……不是,就是單純過夜,你來我這裏打游戲,然後睡著了。”

“知道了。”

“……”

段英叡原本有點不好意思,怕費淩多想。但事實證明費淩似乎只是這麽隨口一問,說完就拿了褲子穿上了。

細嫩的雪白皮膚,很快掩蓋在布料之下,只露著一小段細瘦蒼白的腳踝。

暖氣仿佛讓這種場景更升溫了……

段英叡只得挪開了眼,換了個話題:“你來我臥室是想看什麽?”

“隨便看看。”

費淩穿好褲子,在沙發上坐下了。

他明銳瑪瑙似的藍眼睛,在四周仔細打量著,十足認真。

宛如來視察的領導。

“你不用管我。”他對段英叡說,“當我不存在就好了。你平常這時候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原來是在觀察日常……但怎麽可能當他不存在呢。

段英叡也不吭聲,在鋼琴椅子上坐下,通常這個時間點他都是在休息或者彈鋼琴,但現在費淩就在自己身後。

段英叡只想去陪他。

不多久,室內沒了其他聲音,只有些許從窗外漏進來的鳥雀的鳴叫。段英叡打開琴蓋,開始彈琴、

他知道在自己背後,費淩的目光停在他身上。可能是饒有興致的,也可能只是隨便看看聽聽。

他在心裏輕輕地呼了口氣,彈了一首求愛的曲子。

曲畢,段英叡將琴蓋上。

“其實你沒必要那麽在乎這些人。”段英叡停下來和他說,“包括我在內的這些人,不會離開你,也不想離開。你缺了那些記憶其實不會有什麽影響。”

費淩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旁人的角度,他們這些人都是他身旁的

親密者。

但費淩已經不記得了,所以才在意。

段英叡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只回眸瞥著他思索的樣子。

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但好在沒有收到反駁。

“困了的話可以到我床上睡。”段英叡又說,“我這個時間點一般都在休息,彈琴之類的,要麽就是睡覺。”

說完,他自己看著那張黑色大床,忽然有些想象。

他從來沒有和費淩睡在一床上……

即便是那次費淩在他房間過夜也沒有,他當時是在沙發上睡的。

不敢,怕費淩生氣。

這時,他的美少年前男友盤腿在沙發上遙遙看著他,托著腮,撩起眼瞼說:“我不困,你休息不用在意我。”

說完,他戳了戳桌上的一杯綠植葉子。

到底怎麽可能不在意房間裏多了個前男友……

段英叡暗暗腹誹了一陣,又覺得他這樣可愛得不行。

這時費淩又從懷裏掏出來一個小本子,拿筆唰唰地記錄了幾行字。

“你在寫什麽?”

“關於你的基本情況。”費淩看了他一眼,“你可以把你的身高體重之類的說說,還有你每天各時段都在說什麽情況,興趣愛好這些都說一下。”

……這是面試吧?

段英叡不明所以,逐一地說了遍。

費淩眉頭緊皺地記錄著,時不時發出疑問:“晚上有一小時的空白,都是休息?你的休息時間很多。”

“……通常那個時間段,我都是在看你的社交賬號。”

段英叡坦白。

“我很少發動態,你能看什麽?”

“舊圖也可以看很久的。”

“……”

這人好奇怪。

費淩皺著眉,在小本本註釋寫下了“他長期視奸前男友的賬號”。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不是費淩的手機。

段英叡接了通話,是他哥們打來的。

費淩在一旁聽著他講話,大概是對面約他出去有些事。

段英叡聽著對面說話,又瞥著費淩,直接拒絕了:“我現在不太方便。”

“你怎麽不去?”

費淩問他。

“……你不是打算和我待一起嗎。”

“算了,等你有時間再說。”費淩想了下,“我也不是完全不把你當人。”

“……”

段英叡其實更想待在臥室裏。

但費淩已經開始趕人了:“去吧,早點回來。”

“你在臥室裏等我。”

段英叡想著早點辦完事回來見老婆,說不定晚上費淩得在這兒過夜。

想到這裏,他心頭就砰砰跳。

費淩看著他走了,出了臥室往書房方向走,恰好碰到了從裏面出來的段申鶴。似乎他也有什麽事,已經換了衣服,正和管家囑咐什麽。

“哥哥是去哪?”

“我到E市聯系一個醫院。”段申鶴這樣和他解釋,“你在家裏待著。”

他正在系細領帶,金屬色的銀邊布料。

費淩看著領帶打結,也覺得很眼熟。

段英叡霧灰的眼睛看著費淩,手輕輕撫過費淩的頭發,說:“走了。”

費淩在窗前往下看,黑色的車輛緩緩駛出。

管家以為他在看院子裏的花草:“小少爺要到院子裏看那些樹嗎?現在長得好了些,上月長了蟲子,大少爺憂心了好一陣……”

“什麽樹?”

“那兩棵槐樹,好些年之前你倆一起種的。”

管家訝異。

還有這種事嗎。

費淩低頭看窗外那叢綠槐樹,倏然感覺這裏更像是一個平行世界。他好像來過,又仿佛很陌生。

手機震了震,一條信息傳了進來。

柳良辭:[今天怎麽樣,頭疼麽?]

費淩看著這個名字,也陷入沈思。

一位不存在於攻分組,卻又被他忘記了的好朋友。

Ling:[你在哪]

柳良辭:[在家裏,怎麽了?]

Ling:[我去找你?]

柳良辭以為是有什麽事,但轉念一想現在的段家應該把費淩看得很緊,他奇道:“是怎麽了?我去段家吧。”

“沒事,”費淩也給他發語音,“我只是想去你家見你。”

我想見你。

柳良辭微微一怔。

但他也更訝異了,這肯定是有事。

“你家兩個哥哥答應你出來?”

礙於管家還在走廊上,費淩又發了文字。

Ling:[哥哥們都出門了不在家]

Ling:[我悄悄地溜走]

柳良辭:[……這。]

Ling:[我要出門。]

柳良辭拗不過他,也想見他,猶豫了一下才說:[我開車去接你,你別自己出來。]

一路上順暢無阻,柳良辭想著費淩大概是在家裏待煩了,他喜歡到處采風,原本他倆就計劃旅游到開學前才回家,但因為車禍,這事就這麽耽擱了。

雖然費淩已經不記得自己了,但他倆相處還是以前的模式。

多往來能盡快恢覆記憶……

柳良辭在心裏默念著。

他也很想見費淩。

車停在別墅外。柳良辭給費淩撥了個電話,問他打算怎麽下樓:“家裏只有你一個嗎?”

“陳叔在一樓,我靜靜地下去。”

費淩壓低了聲音。

“好,別被發現了。”

柳良辭失笑。

視野裏,一出來費淩就走得很快,推開庭院的大門往外時不忘輕輕關門。

他一上了車就扭頭說:“我要去你家,你家裏有人嗎。”

“就我一個。”

“不和家裏人住?”

“我高中的時候就搬出來了,現在一個人。”

“你沒有女朋友?”

費淩問。

獨居男人一個人住也可能有女朋友過來,那他過去就不方便了。

前面是交叉路口,柳良辭停頓了一下才轉彎。

這個方向能見到路邊大片鮮艷的紫荊花。費淩瞄著窗外,又看向柳良辭,對方似乎是琢磨了一會兒,這才說:“沒有。”

這個問題需要思考這麽久嗎。

費淩不解:“怎麽想這麽久?”

柳良辭說:“我有喜歡的人……所以得想想。”

“是暧昧期吧,她會去你家裏?”

他好奇。

“他時不時

會過來和我吃飯,經常來。”

“是哪個女孩子,美院的?我認識嗎?”

“你當然認識。”

柳良辭覺得這麽逗他也挺好玩。

經常到他家裏吃飯、過夜的,從來只有費淩。

他也從來沒有喜歡過異性。

柳良辭帶他去了常住的一套房子,離段家稍遠,路上有幾段路堵車,費淩閑得無聊,在調廣播想聽新聞。

“你這兩天除了休息,還做什麽?”

柳良辭問。

“觀察段家兄弟。”

費淩如實說。

柳良辭本是想旁敲側擊,問問段家那兩個是怎麽對費淩的。

費淩的回答的確是他的風格……大概還是覺得很奇怪吧,突然和兩個陌生男人住在一起,被管著不能出門。

“觀察出什麽結果了?”

他好奇。

“他們和我表白了。我以前和你說過這件事嗎?”

“你只說過段英叡是你前任。”

柳良辭稍微驚訝了一瞬,但仔細想想也不是沒有跡象。

段申鶴對費淩,親密得不像哥哥,而更像男友。

車到了柳良辭家附近。費淩跟著他上樓,快傍晚了,柳良辭和他商量著今晚吃什麽,一連念了幾個菜名。

“都可以吧。”他說,“你不嫌麻煩的話。”

“我去做飯,你等我。”

柳良辭把他放在客廳裏,自己進了廚房。

費淩自己在落地窗前坐了一會兒,之後又轉了一圈回了廚房。

他一邊摘菜葉,一邊想著被他忘了的這些人有何共同點。

傅司醒,段家兄弟,柳良辭,蔣之野。

除了柳良辭,其他人都和他告白過。

“你的女友今天過來嗎?我不知道待多久,如果她要過來我等下就先走了。”

費淩問他。

柳良辭:“哪有女友?”

“不是嗎?”

“其實沒有,剛才是逗你玩的。”

柳良辭解釋道。

燜飯被填進了碗裏,端著出了廚房門。柳良辭這才瞥見費淩有些訝異的神情。

“很驚訝?”

“……有點,但不全是因為這個。”費淩看著他,心裏思索了一下,“你是不是喜歡我?”

如果是,那麽被他忘了的,全是喜歡過他的同性。

“嗯,”柳良辭發現坦白似乎也沒有那麽難,“喜歡你很久了……以前是做朋友,所以沒有提過。”

他頓了頓,又對費淩說:“你現在不用想著怎麽拒絕,等你恢覆記憶再考慮。坐吧,先吃飯,如果你哥打電話來我再送你回去。”

柳良辭鏡片下的眼睛是溫柔的,有些坦然的笑意。

費淩被他這麽一說,反而不知道怎麽作答。

都坐下了,開始吃飯,柳良辭見他沈默,於是將話題轉到了別的地方。

“等會兒參觀一下這裏?你之前常來,你在我家也有一個房間,說不定你見到了能想起來什麽。”

費淩聽了也有興趣,兩人旋即去了那間臥室。

上樓的時候,柳良辭思忖著對他說:“你忘了的,都是喜歡你的人吧,我剛才也想到這一點,還有一個明星叫乘淮的,你應該也是不記得了。”

費淩詫異:“還有這個人?”

他也不住地猜測,這五六個男人除了都喜歡他之外,還有什麽共同點?

如果他們是真實存在的人,未免也太巧合了。

如果不是,那他們是什麽?

……

與此同時,段申鶴在隔壁城市的中心醫院。

關於這種病癥,帝國的治療手段並不是很成熟,但不是沒有醫院曾經治愈過這樣的例子,E城有過類似的病例,他這次過來就是為了費淩的病情,考慮是否能在這裏住院治療。

段申鶴和醫生談過之後已經是晚上八九點了,他又到E城的朋友家和對方商量。

“你對你弟弟這麽在意?我記得你倆沒有血緣關系吧。”

朋友也驚訝,他很少帶那個弟弟出來,但兩人的關系反而很親近。

段申鶴沒有解釋什麽,閑談了很久,話題也展開到了費淩之前提過的鬼神之說。

“他那麽說也不是沒有道理。”帝國是有些迷信風氣的,朋友也信這些,“你家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推薦給你一個驅鬼師傅……他經

常通靈,很厲害,我家長輩以前找過他。”

段申鶴拿到了這位師傅的聯系方式,名片上整整齊齊地寫著,辦公室的地點是市中心某處寫字樓,師傅姓辛名風。

次日還得去醫院,段申鶴先走了。

他對費淩所說的實則抱著保留態度,但仍一上車就聯系了那位師傅見面。

路上堵車,等到下車到了那處寸土寸金的中心寫字樓下,段申鶴看了眼腕表,剛好是淩晨十一點。

樓裏已經沒有人了,但燈光明亮。他乘電梯到十六樓。敲門,得了裏面一聲“進來”。

段申鶴一進門就說明了來意,也掃視了室內。

辛風是個中年人,頭上梳了個發髻,戴了眼鏡,一身黑衣像個道士,室內只有一張桌子,沒有想象的各種靈符之類的裝飾。

辛風一見到他,眼睛一睨,說:“你說的那個人,沒和你一起來?”

段申鶴解釋:“是我弟弟,他身體不好,現在不方便過來。”

“不方便帶他的牌位?”辛風皺眉,瞇起眼說,“不止是兄弟吧?你看著像是陰桃花纏身……不對,也不像是。”

“什麽?”

陰桃花,是指被前世戀人的鬼魂纏著。

“你沒有意識到這不是正常的人間,你已經混淆了兩個世界。”辛風說著,朝鐘表一指,“你想帶他回去,卻忘了你自己是誰。”

這個驅鬼師傅的話聽著像是胡言亂語。

段申鶴皺起眉,已經打算離開了,但順著他的手一看,倏然註意到墻上的掛鐘恰好是十一點整,分針秒針都重疊在零點剎那。

從下車到樓上,早已經過了幾分鐘。

段申鶴旋即低頭看自己的腕表——也是淩晨十一點整。

辛風眉頭緊鎖:“從來沒有見過活人追著鬼魂的。這不是陰桃花,他只是好奇看看你就走了,不是想纏著你。是你放不下他,想結陰緣。無緣無分,偏要勉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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