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萬界盟，□□的年齡說明不了什麽，青春永駐甚至不需要花一分錢，所以，主要通過靈魂和精神來判斷年齡，小久下了個隱蔽掃描插件，掃了掃表示，這位神醫的實際年紀，與羅霄胄半斤八兩。

預計壽命500歲左右，死因是因不懂得維護靈魂，由於靈魂的衰敗而亡。

艾子檀：看來是相當厲害的治療能力啊。

確實是。

外邊那些翹首以盼，期待雨神醫醫術的醫生們，大概是要失望了。

整個治療過程如下：雨石椽先是加了三倍的營養液，關閉了警報系統，然後……然後他明明只是摸了摸醫療艙的探視窗，羅老爺子全身的細胞卻因此被喚醒，衰老的機體重新擁有了活力，瘋狂吸收營養，極速分裂，劇烈到艙內的液體環境居然開始沸騰，劇烈到醫療艙的恒溫系統功率全開。

是很厲害，但艾子檀的著眼點卻在別的地方：難怪這人殺氣這麽重……看來，雨石椽不是醫生，他只是一名擅長細胞操縱的異能者。

小久：只是？

艾子檀：嗯，本質為神識的一種應用，看了就會了，我現在可以幫柳姐療傷了。

小久：……這是看就能會的東西嗎？

艾子檀：沒全會，現在肯定沒有雨石椽厲害，但如果他願意展示更多的異能模型，我很快就能超過他。

小久：……對救世主來說，天賦秉異是標配。

艾子檀：哦。

雨石椽做完這些，扭頭望著艾子檀：“你不動手。”

後者想了想，這大概是在說：剛剛那麽好的機會，她都沒動手，不大可能是地標會的刺客。

“我說過了，只要你不是想要毀滅世界（妨礙工作）的人，我們就不是敵人。”

雨石椽點頭說：“你是誰，目的何在？”

“就……打工人？目的當然是想快點做完手頭的工作，好摸魚啊。”

考慮到地標會在碧海時代結束時，立刻就知道了生存線的存在，現如今又在大肆推廣有潛在危險的銀團子，外加雨石椽對孫棠的詭異態度，艾子檀並未像在弓聽雲面前那般坦誠。

關鍵是這說法也沒毛病，確實如此，全是真話。

——對，艾子檀懷疑，雨石椽有辨別謊言的能力，可能是細胞操縱的衍生能力，能從脈搏、肌肉和激-素分泌之類的，判斷一個人有沒有說謊。

雨石椽靜靜的打量著她，就在後者以為，應該找點話題來結束這令人尷尬的沈默時，對方又說：“外星人，你的老板是誰？”

艾子檀：！

小久：你應該只和弓聽雲說過“外星人”這三個字眼吧！他怎麽知道的？難道他有衍生的讀心的能力？！

艾子檀：有沒有這個能力不好說，但這一路上，他絕對沒有用讀心層次的能力，不單是因為我沒有察覺——想想看，以弓聽雲見到我後思維的活躍程度，雨石椽應該不光知道我是外星人，連萬界盟、濟世亭和救世主的關系，他應該都一並曉得才對，如果真知道了，不可能這樣稱呼我，這樣問。

小久：那問題出在哪？

艾子檀：……大概出在濟世亭的員工福利，個體強化上吧。

小久：……是哦。

“你很冷靜，沒有魯莽的把我當成敵人。”

見少女間接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雨石椽反而放松了一點，只是，他的下一個問題，再次令艾子檀懵逼：“羅霄胄要找的人是你嗎？”

小久：……？？？

艾子檀：果然地標會對A文明有一定的認知，對第三類接觸有相應的心理建設和預案，甚至羅霄胄這次低調的行動，目的就是為了找到某個外星人……臥槽濱海星上難道有A文明的人？

“雖然不懂你在說啥，但羅霄胄要找的人，肯定不是我。”

對於這個回答，雨石椽大概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是失望依舊不可避免，花了幾秒鐘整理思緒和心情，他繼續問：“以你們的科技，是否可以讓大氣恢覆正常？”

技術支援的話……嗯，有的。

技術支援，俗稱點化當地文明用的參考資料，常年位居救世工作必需品No.1，只是之前沒聯網，艾子檀這邊看不到有啥技術資料可供參考。

想著就聯網瞅了一眼救世主專用的技術支援列表，搜索了關鍵字，艾子檀望著上邊幾十個技術方案，和署名不同的承包方，心裏有底了。

她點頭說：“當然可以。”

雨石椽平靜的神色溢出一絲激動，難得說了長句子：“要怎樣你們才願意幫助我們？如果你不能決定，你的上司是否……”

“可以是可以，”艾子檀打斷他，“但我們不這樣幹。”

“……”

大概很少見有人比自己還會打斷，雨石椽楞了一會才反問：“為何？”

“非要說的話，是一種企業文化？”在雨石椽困惑的神色中，艾子檀幾乎照搬了前輩們留下的工作指導，“我們鼓勵本地人自己克服困難，伸手黨不可取。”

然後艾子檀話鋒一轉：“到我問了。”

雨石椽點頭，對此暫時不再多言。

“你們知道問題的本質是這個星球的大氣？”

“對。”

“修建大量的風洞，持續拋出海量塵土到大氣之中，是為了標出生存線的範圍？”

“對。”

是的，狙-擊手紅光遠親眼所見的真相，確實是千真萬確沒有一絲虛假的，地標會真的建立了很多風洞，形成了壯觀的沙暴奇景，但紅光遠對真相的解讀，卻出了大問題。

地標會建立大量的風洞，持續將沙塵拋入大氣之中，並不是為了造就席卷整個星球的沙暴，而是為了標記出生存線的範圍。

因為造化之氣形成的生存線，是在不斷移動的，範圍也會發生細微的變化，一年到頭的速度都還不一樣，再加上，確實沒啥檢測器可以界定邊緣，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入造化之氣的覆蓋範圍，丟了性命。

所以，為了能讓更多的同胞對自己的境遇有基本的認知，提高生存的幾率，地標會耗費巨資，修建了很多風洞，這些塵土會因為造化之氣導致的異常氣候，而長時間保持浮空的狀態，但離開了造化之氣的範圍後，這些沙子會因為失去支撐而迅速落地。

——基本的原理就是這樣。

“這麽厲害？風洞把造化之氣的範圍全部都標記出來了？”

聽到“造化之氣”這陌生的生造詞，雨石椽眼神閃爍，很覆雜，有激動，有感慨，也有一絲明悟。

心情大概類似於“奮鬥了半個世紀還多，終於曉得是啥兇器砍死我”。

“不，沒有這麽誇張，能源、功耗和維護都支撐不起，”裝飾用保鏢在外頭，雨石椽盡量把話說明白些，“沙塵區只是從生存線的邊緣往外覆蓋大約100公裏左右，因此，靠近兩極的地方幾乎全是沙暴，反之，赤道有很多空白的地區。”

艾子檀聽了，也是略有感慨，想起自個兒最初的腦補，腦補自己能俯瞰星球，腦補出來的濱海星上，除了生存線以外的地方，全是沙暴的壯觀景象，默默搖頭。

腦補果然不可信。

……仔細想想，確實也應該是如此，想想那些還算健康成長的植被和水中悠閑的魚兒，還有提速點一路上路過的山地森林，還有林間穿行的小動物，這個星球的天氣，應該大部分時候都很正常才對。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麽會和開天會打生打死？據我所知，風洞的存在，可是開天會很多人認可的罪證，認為你們是末日的元兇，你們為何不解釋？”

雨石椽淡淡的說：“現在是因為無法化解的仇怨堆積如山，以前……到了現在也是，在開天會中，異能者一直是異能者，普通人一直是普通人。”

“這是個什麽說法？”

“我們現在依舊沒有解決造化之氣的方法，”雨石椽立刻使用了這個對他來說很陌生的名詞，“而異能者，可以在造化之氣中，像以前（碧海時代）一樣生活。”

艾子檀花了幾秒鐘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然後，她的笑容消失了。

沒錯。

這是一直被她忽略的事情。

只有真正從實際出發，為這個星球的所有同胞，為文明的未來殫精竭慮，思慮深遠的人，才會有這樣的思維角度。

造化之氣只對智慧生命有效，植物和動物都可以在其中安然競爭和生存，而通過進化考驗的異能者，若是沒有這煩人的風洞，不需要對抗沙暴，同樣可以在造化之氣中自如生活。

換言之，異能者根本沒必要趕路啊。

這個星球的末日，只是普通人的末日。

所以，如果知道了真相，開天會是可以和地標會休戰，但然後呢？

以異能者為主體的開天會，有能力判斷普通人是否能成為異能者的開天會，還會這麽努力的幫助同胞，想要消除沙暴嗎？

沙暴的存在本身，就很影響生活質量和生存條件，但……

艾子檀也算是對地標會和開天會有基本的認知了，地標會本身確實存在不少問題，但其運轉的核心是人本，階層變動更講究辦事能力而不是有沒有異能，怎麽也能配得上是“為文明為人民而奮鬥”幾個字。

開天會則是反過來的導師引薦制度，這註定了每一個正式會員，每一個中層高層，都是異能者，普通人在開天會中發展及其優先，連當個小領導都不可能……

直說就是，開天會實質代表的是異能者團體的利益，對普通人的惻隱之心不能說沒有，但為了普通人，讓對他們沒害處的造化之氣徹底消失，讓異能者從此斷了來源——這TM可能嗎？

他們不但不會這麽做，若是知道了真相，肯定還會阻止地標會消除造化之氣。

就算這一代人願意與地標會同心協力，但下一代異能者呢？百年之後呢？他們還會願意嗎？

這是由開天會的生存方式、利益得失和思考角度等多方面共同作用決定的，不是說開天會裏頭，出一兩個友善的會長就能逆轉的。

畢竟，開天會的異能者，就算真的有拯救世界的宏願，這個願望的源頭也是源自沙暴的威脅，源自地標會虛構出來的，異能者與普通人共同對抗末日的命運共同體。

更何況，前邊的狙-擊手紅光遠已經親口告訴她了，開天會有判斷潛力的方法，大概知道誰能撐過造化之氣的歷練。

在這個前提下，就連後代的續存，對開天會也不再是問題，他們完全可以人工合成胚胎，然後判斷這枚胚胎的潛力如何，不行就處理掉重新來，反正最多才長了兩個月的胚胎，別說腦子了，連靈魂都莫得，就算在萬界盟，那也是莫得人權的。

……當然，開天會無法判斷胚胎的潛力也不是不可能，只是這個可能性很小，因為這所謂的潛力，應該是由先天條件，也就是基因決定的。

總之，相較於開天會知道了真相，突然曉得自個兒根本沒必要拯救世界，甚至妨礙地標會對抗造化之氣這種後果，這個黑鍋，地標會默默的背上了。

反正地標會從成立之初起，身上的黑鍋就沒缺過，多一兩個也不影響啥。

“一切的源頭都是造化之氣，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雨石椽說，“只要把真相瞞到處理掉造化之氣後，一切就都不重要。”

艾子檀深以為然。

確實，如果造化之氣消失了，那不管知道真相後，開天會有多憤怒，也只能接受，過去的事情就只能過去，大家都只能整理心情，收拾一下碎掉的玻璃心，面對新生活，開啟新紀元。

於是，雨石椽問出了另一個他關心的問題：“造成這一切的外星文明，是否還在？”

濱海星人已經失去了探索宇宙能力，不敢論斷那個可惡的外星文明到底在不在，是不是還在天上的某一個角落，欣賞著他們的掙紮，他們的痛苦，他們的絕望。

“……如果你們的異能者，自追逐紀元以來，沒有大規模出現過憑空消失的跡象，那應該就是不在了，至少暫時是如此。”

聞言，實際年齡超過八旬的雨石椽，先是悄然松了口氣，而後盡量用平靜的口吻問：“這一切，都是為了篩選出異能者，然後全部抓走？”

“不然呢？從你們全程沒能實錘對方文明的存在來看，科技代差已經大到令人絕望，他們對你們的圖謀，不就只有異能者了嗎？”

“……我們有很多同胞，遭遇了比死亡可怕的不幸，對嗎？”

“我很想否認，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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