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這邊！”

“哎，來了。”

葉韶光朝著阿進嬸那邊走去，等她走近，阿進嬸一把拉她坐到旁邊，問道：“怎麽才來？”

葉韶光從兜裏掏出一個水煮蛋塞到阿進嬸手裏：“和亮嫂子聊了幾句，來晚了。”

“剛煮好的雞蛋，您嘗嘗。”

阿進嬸將雞蛋塞回到葉韶光手裏：“我吃了早飯，你自己吃吧。”

葉韶光不再推回去，往旁邊敲了敲，隨後將雞蛋殼剝了。

“嬸子啊。”

“怎麽了??????”

葉韶光故意找阿進嬸說話，趁她張嘴的時候快速將雞蛋塞進她的嘴裏，得意道：“有人看過來了，您趕緊吃了。”

阿進嬸嘴裏塞著雞蛋，想罵人也罵不成，只好歪頭到一邊將雞蛋吃了。

“鬼機靈！”

吃完雞蛋，她點了點葉韶光的腦門，嫌棄道：“都當阿母了還這麽不穩重，也不怕教壞黨哥兒和紅姐兒。”

葉韶光笑道：“就是要教黨哥兒和紅姐兒孝順嬸子。”

這話說得阿進嬸十分熨帖，瞪了葉韶光一眼，沒好氣道：“沒個正經。”

“餵餵餵，能聽到嗎？”

王奮進在上邊試放聲公，通過放聲公，嘹亮的聲音傳了出來。

“咳咳，今天召集大家夥過來是有一件大事要宣布。上邊傳了文件過來，要求取消大鍋飯，以後各家煮各家的飯。”

這事早就提了，只是一直沒有文件下來。

長水村的步伐一向邁得比別的村大，從傳出要取消大鍋飯的消息開始便已經取消了大鍋飯。長水村人少，取消大鍋飯一點難度也沒有。

“不單止要取消大鍋飯，以後大家夥都能留有一塊地種菜，可以私下養幾只畜生。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家裏的畜生可以拿到供銷社去賣，但不能拿到黑市私下交易。要是有人不聽話私下交易被抓了，我是不會去管的。”

王奮進看向下邊，見沒有人有意見才接著道：“至於村裏的兩頭豬還接著養，依然由韶光負責養，沒人有意見吧？”

有人舉手：“可以養豬嗎？”

王奮進想了想：“文件上沒明確說不可以養，按理說是可以養的。”

有人道：“豬崽子那麽貴，哪裏買的起喲，養幾只母雞下蛋就成了。”

阿進嬸問葉韶光：“我娘家那邊生了幾頭豬崽子，你養不養，養的話我抱幾頭回來。”

“您養嗎？”

“養，養兩頭吧。”

葉韶光小聲道：“那我也養一頭，要多少錢？”

阿進嬸湊到葉韶光耳邊，壓低聲音道：“不用錢，我和家裏嫂子說好了，等養大了再給他們分一半肉。”

葉韶光喜不自禁，不用錢就好，要錢的話，她可拿不出錢來。

“太謝謝嬸子您了！”

葉韶光抓住阿進嬸的手不放，阿進嬸拍了拍她的手背：“傻丫頭，和嬸子還說這個？”

葉韶光連連點頭：“以後再不說了，等養大了豬，我給嬸子割肉吃。”

阿進嬸爽快道：“那就這麽說好了。”

“安靜，要養什麽不養什麽自己回家商量，下面有請葉書記說話。”

王奮進退到一邊，把位置讓給葉紅軍。

葉紅軍接過放聲公，挺直腰板子站上樹墩。

王奮進為了在開會的時候能讓大家夥看見他的臉，特意搬了樹墩過來，那樹墩有小腿高，站上去能俯視眾人。

“長水村的各位叔叔嬸子，兄弟姐妹，上午好，我是村委書記葉紅軍。今天我站在這裏，主要是給大集合朗讀一下上邊傳下來的文件，以及工作安排??????”

吧啦吧啦，葉紅軍說話有節奏，情感真摯，有腔有調，言簡意賅，既不讓人煩悶，也不讓人感到啰嗦。

男人們聽得血壓往上沖，激動不已。

女人們聽得春心蕩漾，眼裏泛紅星。

阿進嬸看了葉紅軍好一會才道：“可惜了。”

“可惜什麽？”

葉韶光不解問道，阿進嬸敲了她一把：“可惜這麽好的小夥子竟然沒離過婚。”

這話說得真讓人沒法接。

葉韶光看著阿進嬸不說話，阿進嬸接著道：“村裏傳的那些閑話我都聽說了，哎，也是你命不好，沒遇上好時候。”

葉韶光笑得僵硬：“是我命不好。”

阿進嬸越說越起勁：“要是葉書記離過婚就好了，你們一個死了丈夫，一個沒了媳婦，正好湊在一起。”

葉韶光趕緊捂住阿進嬸的嘴巴：“嬸子，您可別說了。”

阿進嬸瞥了她一眼：“你沒別的想法我就放心了。你可千萬要記住，閑話傳一傳可以，但你可別放在心上。人書記不是一般人，咱們看看就算了，別去奢望不著邊際的事。”

“我有自知之明。”

葉韶光笑瞇瞇道，顯然不將閑話放在心上。

阿進嬸道：“傻丫頭，你很好，只是人和人之間總有差距。我娘家嫂子那邊有個小夥子不錯，要不介紹你們見一見？”

葉韶光趕緊擺手：“別，千萬別，我有黨哥兒和紅姐兒就夠了。”

阿進嬸顯然不認同葉韶光的話，蹙眉道：“女人還是要為自己的下半輩子著想，黨哥兒和紅姐兒是好，可他們長大了也就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拉都拉不回來。你還年輕，是該再找一個了。”

葉韶光知道自己說服不了阿進嬸，只好暫時答應見一見那個娘家小夥子。

上邊，葉紅軍朗誦了一遍文件，又將前幾天開會的內容朗誦了一遍。

“我的講話到這裏結束，謝謝大家。”

朗朗掌聲響起，在眾人的吆喝下，葉紅軍走下樹墩。

王奮進接著站了上去：“今天叫大家夥來主要說這麽兩件事，散會。”

聲音一落，眾人頓時嚷了起來，好不熱鬧。

阿進嬸拉著葉韶光往外走，旁邊跟著幾個和阿進嬸年齡差不多的嬸子。

“明天就是圩日，我要去趕圩，你去不去？”

阿進嬸問葉韶光，葉韶光想也不想便道：“去，家裏積了幾個雞蛋，拿去供銷社換點糧食。”

後邊走來的嬸子驚訝道：“你家母雞還下蛋啊？”

她家的母雞都好幾個月不下蛋了。

葉韶光沒停下腳步，邊走邊道：“下，一天能下兩個。”

聽到她話的人瞬間激動地圍了過去，急急問道：“一天兩個可不得了了，你是怎麽養的？”

阿進嬸拉了葉韶光一把，瞪了那些人一眼：“怎麽養，還不是一樣養，問這麽多做什麽？”

阿進嬸唱了黑臉，葉韶光趕緊出來唱白臉：“就是餵點糧食和蚯蚓粉。”

有婆子訕訕道：“餵糧食啊，哎，我家米缸都空了好幾個月了，哪裏有糧食餵喲。”

“我家的也早空了。”

“我家的也差不多了。”

見眾人被轉移了註意力，葉韶光趕緊拉著阿進嬸離開，也是她大意了，一時說漏嘴把大實話說了出去。

等走遠了，阿進嬸才問道：“你家雞真的下兩個蛋？”

“千真萬確！”

葉韶光騙誰都不會騙阿進嬸。

阿進嬸心裏激動，她家的母雞雖然下蛋，但也是隔三差五下一個。她想著要是自家的母雞能一天下一個雞蛋就好了，沒成想葉韶光養的母雞竟然一天下兩個雞蛋。

“我的天啊，你是怎麽養的？”

“噓，咱們回家說。”

葉韶光拉阿進嬸回家，回到家裏，先帶著她去雞窩。

從窩裏撿了兩顆雞蛋出來，在阿進嬸面前晃了晃：“您看，正正是兩個。”

阿進嬸看著兩個拳頭大的雞蛋合不攏嘴：“真是兩個！”

她拿過兩個雞蛋顛了顛：“有分量，是好雞蛋，你是怎麽養的？”

葉韶光從旁邊拿過雞飼料，這些都是自己用蚯蚓、系統換來的飼料、以及野菜磨成粉，二次加工的雞飼料。

阿進嬸抓起一把飼料聞了聞：“怪香的，你放了什麽？”

葉韶光一臉茫然地看著阿進嬸：“也沒放什麽，就是放了炒過的蚯蚓幹。”

至於放的其他東西，自己知道就行了，可不能告訴別人。

“蚯蚓幹能讓雞下兩個蛋？”

阿進嬸顯然不太相信，但是葉韶光沒必要騙她，既然說了是放了蚯蚓幹，那應該就只是放了蚯蚓幹。

葉韶光拿過結實的籃子，將剩下的飼料全倒了進去：“嬸子，我家別的東西沒有，這些飼料您拿回去餵/雞/吧。”

阿進嬸也不客氣：“行，我拿回去試一試。”

葉韶光笑道：“家裏的雞要是下蛋了，您可得好好獎勵黨哥兒和紅姐兒，家裏的蚯蚓都是他們負責挖的。”

阿進嬸爽快道：“母雞要是一天能下一回蛋，我給黨哥兒和紅姐兒殺雞吃。”

她不貪心，不求一天兩顆蛋，只要一天有一顆就夠了。

葉韶光笑瞇了眼，樂滋滋道:“看來黨哥兒和紅姐兒要有雞腿吃了。”

送走阿進嬸，葉韶光進廚房燒火殺雞熬雞湯。出門前，她燒了一鍋熱水，這會水燒得滾燙，正好用來燙雞拔毛。

熬了一個多小時，湯熬好了，她扯下兩個雞腿給兩個孩子吃，把其他肉剁碎放好，留著明天給孩子們煮肉粥吃。

葉紅軍推著自行車進屋，走到廚房邊時聞到一陣陣香味。

他把自行車停好，轉身往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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