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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搜捕盜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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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夢好奇地望過去,一望之下驚得魂飛魄散,只見那熟悉的白衣男子迎面行來,廣袖微拂,一舉一動無不透著高貴優雅,看似平易近人,又帶著骨子裏的淡漠疏離。

她忍不住想躲到柱子後,轉念一想,都撞個正著了,還躲什麽?當即擡頭挺胸站著,佯裝出一副平靜的神色。

她捧著一顆緊張的心,思索著應對之策。

若他要將她逮回去,她便擡出那五十萬錢自贖其刑。可這五十萬錢尚未到手,輸錢的少年逃得無影無蹤,如何讓人信服?幸好劉晞可以證明,但那人自始至終都在冷眼旁觀,未必會幫自己。

一時心思百轉,那抹白衣從她身側掠過,無只言片語,也無一絲停頓,甚至沒留下一個眼神,尋夢悵然若失,枉她緊張不安,結果竟然被忽視了。

江玄之目不斜視,緩緩走到劉晞身前,恭恭敬敬朝著他行了一禮:“見過六殿下。”

劉晞回禮,唇角露出一貫的邪魅笑容,眸底有淡淡的涼意:“不知江禦史如此大張旗鼓,所為何事?”

“抓人。”江玄之輕聲答道。

輕飄飄的兩個字如玉石般溫和,可尋夢聽來,猶如五雷轟頂,震得她四肢僵硬,果然是來抓她的。一顆沈靜的心又擰了起來,該如何是好?

若是被抓回去,再要逃獄就難了。

“哦?長安素來歸京兆尹管轄,江禦史為何要橫插一手?”劉晞言語中有淡淡的責難,怪他越俎代庖,多管閑事。

“長安近來盜賊猖獗,屢屢犯案,百姓不勝其擾。陛下命我親自督察此事,我自是不敢懈怠。”他不卑不亢,言語淡淡,“我等追一群蒙面盜賊至此,不知六殿下是否見到了?”

一聲不吭的尋夢默默松了口氣,原來是追捕盜賊而來。

“蒙面盜賊?”劉晞沈了沈眼,難得露出一絲慎重,“見是見到了,不過這麽久了,許是逃遠了吧。”

“搜。”江玄之簡明扼要下了命令。

“且慢。”眼見官差要沖進後院,雲縈大叫一聲,柔媚的聲線中似有無窮的力量。

她慢悠悠走到江玄之面前:“江禦史,後院多是舞姬,恐有不便,不如我讓她們先行出來?”

江玄之長長的睫毛輕輕閃了閃,溫和而簡潔道:“好。”

不多時,一群舞姬低眉順目地走出來,個個身姿窈窕,花容月貌,自成一道風景。

可惜,這道風景除了尋夢,吸引不了在場諸人的興致。那群官差個個嚴陣以待,目不斜視,顯然,江玄之所領的官差與那日京兆府的官差不同。

“進去搜。”江玄之一聲令下,官差迅速闖入後院。

頓了頓,他又吩咐道:“藍羽,你也去。”

“諾。”他身後的墨衣護衛開口道,語氣如他的人那般冷冰冰。

他行動迅速,猶如一陣寒風,瞬間刮去了後院。

室內鴉雀無聲,等待漫長無邊。

尋夢趁無人註意,悄悄向後挪了挪。眼眸一轉,無人察覺,她便繼續挪,一點點挪,鍥而不舍地挪。眼看勝利在望,耳邊飄來玉石般的聲音,在她聽來猶如鬼魅魔音。

“你想挪去哪兒?”

她一個激靈,擡頭撞進一雙沈靜的眼眸。那瞳眸深邃如碧天藍海,清涼如山中清湖,讓人猜不透他的情緒,只覺得平靜,無與倫比的平靜。

她抿了抿唇,靈光一閃,無恥盜用了先前那少年的急智,訕訕道:“人有三急……”

“嗯……”江玄之沈吟,狀似無意地拉長了尾音。

尋夢自以為計成放松警惕之時,他幽幽道:“我與你一道。”

“……”尋夢懷疑自己幻聽了,靜默一瞬,結結巴巴拒絕道,“不……不必了……”

可惜,她壓根無法拒絕江玄之的“好意”,他擋住了她的退路,又驚覺離得太近,微微後退,有意無意拉開兩人的距離:“走吧,去後院。”

尋夢的臉一陣白一陣紅,這算什麽?被嫌棄了?她雖著布衣,但好歹幹凈清爽,竟然被嫌棄了。她瞇眼笑了起來:“江禦史盛情難卻,我豈敢不遵從呢?”

話落,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江玄之的衣袖。

時間似乎靜止了。

劉晞驚愕地望著兩人相接觸的地方,他與江玄之不算熟,但也深知他有潔癖,從不與人有肢體接觸。可是,他見到了什麽?

江玄之的身軀僵在那裏,修眉深深蹙了起來。所幸他一身好修養,沒有當即甩開她,而是冷冷地看著黏在他衣袖上的那只手,眸底壓著深深的厭惡,嘴裏擠出兩個字:“放手。”

尋夢置若罔聞,緊緊拽著他的衣袖,一動不動。

不是厭惡嗎?厭惡死你。

大庭廣眾之下,江玄之也不想糾纏,用僅兩人可聞的聲音說道:“如果你還想要你的舉薦憑證……”

話到這份上,尋夢立刻明白,她的布包落在了江玄之手中。想到長安之行的目的,她立刻松了手,不再做意氣之爭,而是換了一副軟骨頭模樣。

江玄之伸出兩根手指,優雅地彈了彈衣袖上那肉眼不可見的“臟東西”,挺直修竹般的脊背,目視前方:“隨我來。”

這一試探便知尋夢在意那份舉薦憑證,如今拿捏住她的把柄,再也不怕她不受控了。

兩人一前一後行至茅房。

做戲要做全套,尋夢當即一讓,恭敬道:“江禦史,請。”

“不必了。”江玄之長身玉立,清雋無塵。

他眼角撇向尋夢,隱含警告:“你去吧。”

尋夢收到他警告的眼神,低著頭慢吞吞走進去。剛入茅房便一手捂著口鼻,這氣味真是熏人。江玄之身患潔癖之癥,應當不會隨意使用這種茅房,真想窺一窺他家中的茅房是何等清潔。

她算著時辰,估摸差不多了,伸手去拉竹簾,意外聽見外面一段對話。

藍羽:“主君,都搜遍了,沒有任何可疑之物。”

江玄之:“坊內有密室嗎?”

藍羽:“沒有,應當是處理掉了,手法幹凈利落。”

江玄之:“嗯,你……”

尋夢側著耳朵,忽然聽不見聲音了,不知不覺掀開了竹簾,見到了熟悉的白色衣擺。

江玄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平靜地神色下似有探究的意味。

她若無其事掀簾而出,還沒靠近他,被他一句話施了定身術。

“凈手。”他側身後退了一步,若有若無拉開與她的距離,凝視著旁邊的大瓦缸。

尋夢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擡起袖子聞了聞:難道這麽一會兒就被熏臭了?重度潔癖真是難伺候,她不情不願地舀了一瓢水沖手。

身後的江玄之又開口:“剛才的話,你都聽見了?”

尋夢手上一頓,張了張口想要狡辯,卻沒有往下接話。在江玄之這種聰明人面前,狡辯根本無用。

江玄之胸中自有論斷,幽幽地引誘道:“你如今是戴罪逃犯,想必急著自贖刑罰,倒不如暫時待在我身邊,助我抓住郭百年。你的忤逆之罪一筆勾銷,至於舉薦憑證,我也可以替你遞上去。”

這條件實在是誘人,忤逆之罪沒了,她再也不用東躲西藏了,而且江玄之替她遞舉薦憑證,相當於應承她入宮任職了。要知道炎朝即使有舉薦,也需要等待合適的空職,而江玄之禦史之尊插手此事,顯然比她自己摸門道更為穩妥順暢。

說實話,她心動了。

可是,他要抓的人是郭百年。

她與郭百年雖然相識短短一日,但他們共同經歷了牢獄之災,越獄逃亡,也算是患難之交了。她也委實喜歡他的脾性。

真要助江玄之抓他嗎?答應江玄之的條件,她離柏梁臺是近了一步,可是,她離道義卻遠了一步,如何抉擇?

“很難決定?”江玄之見她陷入長久的沈思,瓢中水倒完了也不自知,平靜道,“你可以慢慢考慮,在我抓到郭百年之前,交易都有效。”

尋夢甩手將水瓢丟回瓦缸裏,巨大的壓力濺起一抹水花,沾濕了她的衣衫:“你非抓他不可嗎?其實,他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哐當——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江玄之墨眸一沈,飛速奔了過去。

尋夢不明所以,也快步跟了過去,只見一個人影攀著樹枝,身手矯健地翻墻而去。

她怔怔然,那個背影怎麽如此像郭百年?是她的錯覺嗎?逃獄那夜,郭百年明明聲稱自己怕高,不會爬樹,可這人身手靈敏,顯然不懼高,也會爬樹,武功應當也不弱。

“別追了。”江玄之叫住了藍羽,瞥了一眼尋夢,“你還要替他說話嗎?你知道他的身份嗎?你知道他為何會在此嗎?”

尋夢原本只是懷疑那人像郭百年,可江玄之的話印證了她的猜測。

郭百年的身份?僅僅是一個孤兒嗎?顯然沒有那麽簡單。

她那信任的天平已經在搖晃了,但他們畢竟相識一場,也算共過患難,嘴上不松口:“也許……有什麽誤會……”

“自欺欺人。”江玄之涼涼道。

尋夢被他一噎,忍不住反駁:“江禦史不是追捕盜賊而來嗎?盜賊身著黑衣,你為何揪著一個布衣不放?”

郭百年真真假假,令她不敢相信,江玄之如一團迷霧,讓她看不清。她大膽猜測,黑衣盜賊只是一個幌子,醉翁之意不在酒,江玄之分明沖著郭百年而來,心機不可謂不深沈。

江玄之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語氣淡然:“既然如此,權當我什麽也不曾說過。”

他眼眸平靜如水,仿佛剛剛那段對話真的不曾發生過,像是晨間的霧氣,散了也就散了。

“等等。”尋夢定定道,“我與你交易。”

以江玄之的能耐,沒有她相助也遲早會抓到郭百年,只是時間早晚而已,而她受郭百年蒙騙,滿腹疑惑,定要找他問個清楚。何況,這個交易可以讓她獲得自由之身和入宮任職的機會,百利而無一害。

江玄之並未因她拒絕而失落,也未因她同意而欣喜,面色平靜道:“你做了個明智的決定。”

正說著,雲縈款款而來,步履匆匆,容色有些急切。她瞧了一眼散落在地的晾衣桿,小心翼翼地柔聲問道:“江禦史,不知發生了何事?”

江玄之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著雲縈,眼底柔和如水,清越的聲音動聽入耳:“雲縈姑子,恐怕要勞煩你去京兆府大獄走一趟了。”

雲縈體態嬌柔,聞言面色微怔,倒是處變不驚,柔和不減:“雲縈自問安分守己,不知觸犯了哪條律法,江禦史要押我去牢中?”

“雲縈姑子是聰明人,又何必裝傻呢?”江玄之說道,“窩藏逃犯,罪名可不輕。”

雲縈左右看了看,一臉迷茫:“逃犯?什麽逃犯?哪裏來的逃犯?”

“到了京兆府,你自然會知曉了。”江玄之眼底一沈,“藍羽。”

話音未落,藍羽的環首刀已經架在了雲縈那纖細的脖頸上。刀沒有出鞘,但無疑控住了雲縈,令那嬌柔的女子花容失色。

尋夢冷眼旁觀,被他的速度所驚,不由想起郭百年。他竟能從藍羽手中逃脫,武藝應當極好,可他竟然藏著掖著,還蒙騙她,著實令人惱恨。

“這是做什麽?”同樣站在旁邊冷眼旁觀的劉晞走了過來,“江禦史既未抓住逃犯,又無真憑實據,豈能平白無故將窩藏逃犯的罪名安在雲縈姑子頭上呢?”

江玄之靜默一瞬,讚同道:“六殿下言之有理。”

他緩緩走到雲縈身前,定定問道:“不知雲縈姑子,是否識得郭百年?”

“郭百年?何許人也?”雲縈眼珠微動,鎮定地回道。

“既如此,玄之唐突了。”江玄之遞給藍羽一個眼神,後者立刻收回了刀。他越過雲縈,朝著劉晞微微一躬,轉頭瞥了尋夢一眼,眼底的意思不言而明。

尋夢會意一動,被劉晞攔住了去路:“你去哪兒?”

面前這只手養尊處優,潔白如玉,竟比女子的手還要細膩。她默默欣賞了一會兒,擡起頭瞧他,笑道:“六殿下,我去哪兒……”

忽然,她閃身繞過他的手臂,回眸說道:“與你何幹?”

她這般無禮,劉晞卻不在意:“你若需要那五十萬錢,我可以替你討回來。”

他微微仰著脖子,神態倨傲,仿佛天生高人一等,等著旁人去求他。

尋夢瞧不慣他那種高傲的姿態,聽聞此言,小人之心地想著:這人善心泛濫,必有蹊蹺。

她瞇著眼笑道:“六殿下既然善心泛濫,不如好好安慰受驚的雲縈美人吧。”

話落,大步離去,再不理會他。

“你!”劉晞氣惱,好不容易發次善心,竟然還被拒絕了。

“六殿下。”雲縈低眉順目地走到劉晞身前,眼底盡是感激之色,“多謝六殿下出言相救。”

劉晞冷哼,神色不悅,冷幽幽道:“你不必謝我,我救你不是為你,何況我也救不了你。江玄之是何許人也,想必你也有所耳聞。他既然認定你窩藏逃犯,必定不是空穴來風。今日他念及我皇子身份,給我一分薄面,暫且放了你,但京兆府的大牢,你顯然逃脫不了。”

雲縈紅唇微張,目露驚訝,但頃刻又恢覆了鎮定,柔和笑道:“多謝六殿下提醒。”

女子有這般膽色倒真是讓劉晞意外,他眼底流露出一絲讚賞:“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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