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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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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幫惠跟津美紀將便當盒裝進包裏時, 一條沒想過會發生那種事。

正如他套著太宰殼子時會像太宰,套著織田作殼子則會變得居家。

甚至連做任務的時長都被無限放寬,只想平靜地過好每一天,因不知道改變命運的會是哪一瞬間, 總不至於到未來津美紀被詛咒時吧, 那也太長了。

但若真這樣下去, 似乎也沒關系, 唯一的問題就是織田作的產出, 一條可不是當作家的料,無法勝任這重身份。

送走惠跟津美紀,他先去港口黑手黨報道, 又是打工的一天,然而他還未到崗, 手機就叮鈴鈴響個不停, 二階堂前輩言簡意賅讓他去停車場。

上車後一條自發性系好安全帶, 才聽二階堂道:“首領讓我直接將你帶到產褥村。”

一條問:“發生了什麽事?”

二階堂:“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應該與那個有關。”

是咒靈。

二階堂跟一條搭檔過不少次, 孔時雨不是每次都在,且若遇上影響森會社進程的詛咒事件, 森鷗外一天也不會拖沓,會立刻把一條派去,此外還會提供足量的援助。

可以說是非常資本家了。

二階堂邊開車, 邊同一條講述本次情況。

“產褥村發生了失蹤事件。”這是第一句。

“失蹤。”一條道,“不是死亡嗎?”

“是。”二階堂道,“失蹤的是生態度假村的規劃師。”

“啊。”

一條想:怪不得反應這麽快。

規劃師失蹤,森先生的開發別墅計劃就無法進行,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如果能把人找回來就繼續工作,不行的話就換人。

抱著的是以上想法。

二階堂道:“本次的規劃師跟港口黑手黨合作已久,辦事牢靠,若非如此,還發現不了。”

一條問:“先前就有人失蹤?”

二階堂道:“按村民的說法,陸陸續續好幾個月了。”

他道,“都以為是從村裏逃走往大城市打工的青年,就沒人上報。”

他又說,“最近的話,失蹤的數量太多,終於有人察覺,聽說還有悲痛的母親逢人就說他家孩子那麽乖,是不可能離家出走的。”

一條冷不丁道:“是小孩子?”

二階堂道:“十歲。”

“當然,這跟我們沒關系。”他說,“在規劃師野村先生被神隱之前。”

“神隱?”

“他們是那麽說的,你知道的吧,那裏叫產褥村,聽說是直接以神明為名的村落,老一輩人絮絮叨叨說那不是失蹤,是神隱。”

一條道:“我明白了。”

“野村先生失蹤前發生了什麽,可以說一下嗎?”

二階堂:“沒發生什麽不得了的事,他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間做休整,燈亮了一宿。”

“第二天上午,因到了上工時間,野村先生還未出現,才發現他人不見的。”

一條:“我明白了。”

也就是說,那起碼是能形成半領域的咒靈,且吞噬過相當數量的人類,非常危險,是一級以上的咒靈,有可能是特級。

觸發條件暫且未知。

此外,還有一點……

“產褥村,與附近的根岸森林公園離得近嗎?”他如是問道。

二階堂:“啊?我來查查。”

他單手持方向盤,另一手打開導航,怎麽說呢,是很危險的駕駛行為,好孩子們不要學哦。

看完後他道:“很近。”

一條:!

二階堂道:“產褥村與根岸共用一座山頭,二者根本是相連的。”他說,“怎麽,問這麽奇怪的問題。”

一條沒有說話。

也就是說,在詛咒觸發機制不明的情況下,津美紀跟惠有可能卷入其中是嗎?

不能依靠他們未來還活著就判斷沒被卷入,畢竟,如果沒有一條的話,他們根本不可能參與這次郊游活動,而且年幼的、無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咒術師幼崽很有可能被詛咒盯上。

必須在津美紀跟惠卷入前消滅咒靈。

他問:“支援的話,能提供多少?”

二階堂笑道:“事關度假村開發,首領非常大方哦。”

說著回頭,看著後備箱方向,“裝著滿滿的咒具,只要能用上就盡管使用,這是首領的原話。”

一條:“唔。”

二階堂看他不說話,以為有什麽難處,正色道:“還是說要用特殊咒具?”

一條:“不是。”他看著窗外的風景道,“得買兩部手機才行。”

二階堂:?

“啊?”

一條心說,有手機的話,就能通知惠跟津美紀,讓他們躲得遠遠的,千萬不要招惹咒靈了。

先前想著學校裏有座機,校園又距離家很近所以沒買,果然,要隨時聯絡才安全吧。

……

9點,側面畫著大幅向日葵的幼兒園園車載著小朋友們到根岸森林公園,惠難得穿上幼稚園的制服,上衣是嫩黃色的,配上及膝短褲,頭上戴著小黃帽,可愛極了。

小朋友也是有審美的,女生們一致認為伏黑惠同學長得非常帥氣,玩過家家時多次想要請他扮演爸爸的角色,可男生們都說伏黑的便當盒很寒酸,媽媽也說過不能跟便當不精致的孩子一起玩,因此大家都遠離惠醬。

但從某一天起,惠醬定起了營養午餐,課間還會吃昂貴的水果與巧克力,這樣就能一起玩了吧?

“能做你身邊嗎,惠醬。”

“我們一起玩過家家吧。”

“惠醬要當爸爸喲。”

小美老師遠看著,又好氣又好笑。她心裏多是歡喜的,為伏黑惠境遇的改變。

她跟伏黑惠相處不長,卻深知那是個好孩子,若說原因,就是看過他保護其他被欺負的孩子,那孩子跟他沒什麽關系,準確說來,伏黑在幼稚園中是沒有朋友的,集體活動時,他就會拿被其他小朋友看過無數遍的繪本,坐在角落裏靜靜地看書。

那是個很愛讀書的孩子,語言能力也很好,說話比二三年的孩子還有條理。

等他幫不熟識的孩子驅散班上的小霸王後,小美老師認為,他還很有正義感。

“總之,惠醬是被其他孩子接受了吧。”

她長舒一口氣:“真是太好了。”

她口中的惠醬本人倒不是很開心,眼睛已變成了月半眼,對周圍嘰嘰喳喳的女生道:“我不喜歡玩過家家。”

“那下飛行棋怎麽樣。”

“要吃零食嗎,惠醬。”

“媽媽做了超棒的午餐便當。”

惠:。

真的好吵。

他很不擅長應付小女生。

車窗外的景象在不斷變化,最初半小時還堵在橫濱市內,等出了市,在國道上飛馳,兩側的景致也隨之變換。

那是惠第一次看見大海,細碎的陽光灑在平靜的海面上,遠觀著,似能瞥見水面上翻湧的白色浪花。

大船自港口駛出,想著地平線不斷前行,偶爾還能聽見嗚、嗚的鳴笛聲,於是他看見被破開水面上翻湧的浪花,又看見那駛過線路上殘留的白色泡沫。

那是副語言難以描述的畫面,他只記得自己的手掌搭載玻璃面上,看著緩緩駛向遠方的巨輪,不由發出哇——的一聲。

沿海行駛20分鐘後,又進入了山林,夾道的樹木高而聳,遮蔽住湛藍的天,遠處是連綿不絕的山巒。

10點時他們終於到了根岸森林公園。

停車區的大巴車排列整齊,偶爾也能看見繪有可愛圖案的校車,此外多是中小學外租的車輛,車窗左側立著某某國立小學的名牌。

小美老師喊著:“小朋友們跟我來,不要掉隊。”

惠哪怕想尋找津美紀,也只能左右望望,小美老師在一個個數人頭,他跑不掉的。

都是幼稚園的孩子,小美老師絲毫不敢放松警惕,只讓他們兩兩列隊,右手拉左手,結伴向前,請來接應的導游揮舞著小旗子走在最前端,小美老師殿後。

他們參觀完了附近的鐵皮人玩具城,又在兒童設施那玩了一會,惠實在不喜歡滑滑梯,幹脆躲到陰涼處。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到了11點半,小美老師宣布去草坪上吃午餐,前天孩子們自由組合,6人一組,也不知怎的,先前被惠醬揍過的小霸王島田對惠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竟主動邀請他加入自己的隊伍。

說話時還挺扭捏,一副害羞模樣。

惠其實被多組女生約過,但他實在不想跟嘰嘰喳喳讓他演爸爸的女孩子們一起吃飯,別看他人小,還是很有男子氣概的,島田發出邀約後立刻同意了。

他倒不是沒提防著對方,只是惠想,若島田又要帶人霸淩他,就正當防衛好了。

島田若知惠這麽想,玻璃心一定會碎一地,他是真洗心革面,想跟惠醬做朋友。

他被打服了,竟有些崇拜惠醬。

島田帶了桌布,鋪開後眾人用包包掖住桌布腳。島田湊到伏黑惠身邊道:“惠醬,你帶了什麽。”

說完還打開自己的三層便當盒,最上層是精致的手作壽司卷,島田用眼神向惠發射光波,意思是可以吃自己的。

其他男孩早已習慣簇擁在島田周圍,紛紛讚美道:“竟然有鰻魚,好厲害!”

“那是金槍魚壽司嗎?”

島田昂著頭:“媽媽專程去壽司屋定的,是傳承百年的老字號哦。”

惠:= =。

又是這個,無聊的攀比行為。

一般情況下,他們在進行攀比的同時,還會把自己帶的貧窮便當徹徹底底地嘲笑一番,惠都已經習慣了。

但今天是織田精心烹制的便當,如果有人要嘲笑的話,絕對要讓他們閉嘴。

惠在心裏如是想到。

感受到他想法似的,島田周圍的跟班齊齊打寒顫。

“伏黑,你帶了什麽。”生硬的語氣,說話的是小山,還是加地?分辨不出。

惠面無表情地打開便當盒。

他的便當盒就一點也不可愛,是淡藍色的便當盒,中間有橫截面,比起貼著奧特曼貼畫或是三麗鷗出產的貴價便當盒差遠了。

至於內容……

跟班加地君已經準備好嘲笑他了,如果又是咖喱或者意大利面,他一定要說惠醬的媽媽一點也不用心。

結果……

“炸雞、可樂餅、天婦羅。”

“厚蛋燒、魚餅、溏心蛋。”

“梅子飯團。”

可惡,這是什麽高熱量的炸物大餐!

竟然有點羨慕。

可樂餅跟炸雞是沒有鰻魚貴價,但它們好吃啊!

看清楚惠幹貨滿滿的便當後,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哪怕是他們的媽媽也不會在便當盒裏塞滿炸物,說實在的,除了島田的貴價便當外,他們帶的都比較普通,最多就是用海苔拼出胖達的形狀罷了。

完全沒辦法嘲笑!

惠看出他們的反應,平直成一條線的嘴角微微向上揚,露出了勝利者的笑容。

眾人:“……”

好刺眼!

飯後有一個半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規定在這塊草坪內,小美老師的視線不時在同學身上逡巡著,像看護小雞的雞媽媽,就怕他們隨意跑走。

島田他們的經歷比較旺盛,吃完飯後就掀起桌布,準備到處跑跑玩玩,加地來的時候帶了個足球,用網兜套著,拴在書包上,這會兒就問人:“要不要踢。”

島田當然樂意,還拉上了伏黑惠,直招呼道:“我們一隊吧,惠醬。”

“叫我伏黑。”是有女生叫他惠醬,但男生,還是互相稱姓氏吧。

島田一聽,以為自己被惠拒絕了,差點就要哭出聲來,好在伏黑惠放下書包,也要加入他們的踢球活動,這才破涕為笑。

“看球!”

都是幼稚園的孩子,雖在學校裏打打鬧鬧,真踢的時候卻沒個準頭,就差把自己踢摔倒了,球則斜飛出去老遠。

島田看向右斜滾的球一邊抱怨:“你怎麽踢的。”卻邁開兩條腿跟著去追球了。

惠看他動,自己也跟上。

寬廣的草叢後是一大排密林,與陽光直射的草坪相比,這裏幽暗了許多,光線將它與溫暖的草坪切割成兩個世界,島田喃喃自語道:“好冷啊。”

在初入夏的現在,陰冷到讓他打寒顫的地步。

對了對了,現在的重點可不是冷,而是足球。

放眼望去,就連雜草也比人造草坪高了不少,竟一眼看不見足球,不由地彎腰尋找起來:“球在哪裏。”

惠緊隨而來道:“島田。”他問,“找到球了嗎,快點走吧,離開太久小美老師一定會找過來。”

島田嘟囔著:“我知道,馬上就好。”

他向前望去,眼前一亮道:“啊,我看到了。”

惠跟著擡頭,只見不遠處有一樽小小的房屋,只容娃娃居住,不對,那可不是什麽房屋,是神龕,加地的足球就在那之前。

不知怎的,這神龕給了惠很不好的感覺。

可他還沒來急叫住島田,對方就往前跑去了,他先捧起足球,一起身就看到神龕道:“這是什麽。”

那一瞬間,惠的瞳孔緊縮。

不知從何時起,神龕背後浮現出一站著的,仿佛宮崎駿動畫中無臉男一樣的生物,靜靜地註視著島田。

那是什麽?

對了,那是……

·

“你看得見吧。”

記憶中已快看不清面貌的男人對自己問道。

那個男人,他的親身父親,不折不扣的人渣。

時至今日,惠對他的全部影響都能以人渣這個詞來替代,至於他到底是從哪學來這詞,又是什麽時候將他與父親劃等號的,已統統不記得了。

但就普世價值而言,帶著親身兒子在各種女人的雙人床間流浪,將掙來的錢全部賭光,放著三歲的孩子在家獨自生存,這一切行為都跟父親扯不上關系。

真正讓他發自內心想要喊爸爸的是織田。

可就血緣來看,自己與津美紀與織田,只是陌生人罷了。

把他們連載在一起的,究竟是什麽呢?

“你看得見吧。”這段記憶突地撞進他的腦海。

那時的惠說話還不是很清楚,他只記得自己咿咿呀呀地詢問:“那是……什麽?”

“咒靈。”禪院甚爾,他是叫這個名字吧,那時候自己也不姓伏黑,應該是叫禪院惠來著。

當時,禪院甚爾的表情非常奇怪,像哭也像笑,這讓他唯一帥氣的臉顯得無比滑稽。

“竟然是這樣。”

“你的話,說不定會覺醒很不得了的術式吧,我這個廢物的兒子。”

這麽說著,他卻去到角落,將那不斷念叨著還錢、還錢的小東西一把捏碎了,惠甚至聽見了撲哧一聲。

藍色的液體,或許是血吧,濺了一地。

“可別跟他們對視啊,惠。”他還記得那男人道,“會被盯上的。”

·

禪院甚爾雖教過惠不要跟咒靈對視,卻沒告訴他其他人都看不見咒靈,他還記得自己跟某位阿姨說你肩膀上有咒靈時對方露出的困擾表情,還有同學們說他是騙人精的模樣。

很快,惠就意識到,只有自己跟甚爾能看見咒靈,他也就逐漸不跟人說了。

這段經歷讓他越發地沈默寡言起來。

至於不要與咒靈對視,天性中趨利避害的本能促使著他這麽做,讓他避開了不少咒靈。

以前在埼玉住的時候,還總能看見飛舞的蠅頭,不知怎的,到橫濱後反而不怎麽看見了,這是一塊非常幹凈的地方。

一條:因為織田作把附近的咒靈都清空了。

他沒想到今天卻遇見了咒靈,而且他那麽大,跟四級的蠅頭完全不同。

恐懼。只能感覺到深深的恐懼。

不要看他,不要與他對視。

但是……

“快點回來,島田。”惠低頭,猛地對島田喊道。

“哎?”島田不是很明白惠的意思,卻說,“啊,我知道了,小美老師要催了對吧。”

他的註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快點回去吧。”

當他跑出去時,惠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樣的話,島田應該沒有被盯上吧,自己也沒有跟咒靈對視,應該,沒有問題吧……

然而,當他低著頭,走出那片密林時,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影子,被某道更長的影子籠罩了。

那個咒靈,他就在我身後。

……

“到了。”飆了一路車的二階堂伸懶腰,“就是這裏。”

映入眼簾的是標準的日式村落,四處散落著樸素的一戶建,這裏不見田地,倒能見到些果樹。

港口黑手黨的人早就等在這。

“辛苦您了,二階堂前輩。”對方先匆匆鞠躬,又轉向一條道,“這位是……咒術師先生嗎?”

二階堂道:“這可不是什麽咒術師,是我們港口黑手黨的雇員。”他單手搭在一條的肩膀上道,“別看他這樣,人可是很厲害的哦。”

對方連忙鞠躬。

“不過……”二階堂眼神一利道,“你從哪聽說過咒術師這個詞,我沒記錯的話,接應人應該告訴你我們是來處理神隱事件的吧。”

那人苦笑道:“其實是這樣的。”

他說,“大約15分鐘前,有兩位高中生模樣的少年來到這裏,就跟這位……”看向一條。

“織田。”

“就跟這位織田先生年紀差不多。”

“他們說自己是來處理神隱事件的咒術師。”他連忙道,“當時就致電首領,取得了許可,首領說,如果他們能處理的話,就讓他們來吧,織田先生只要做保障就行了。”

二階堂揉著自己的頭發道:“也太湊巧了。”

一條:“應該是先前失蹤人過多,有人去報案了吧,恰巧派來了咒術師。”他道,“不過,若是高中生模樣,應該是高專的在讀學生。”

二階堂道:“也就是說,不是正式的咒術師嗎?”

織田作以前跟咒術師打過交道,知道很多,一條也能從善如流道:“不,他們的話,應該從接任務開始就是咒術師了,只是學生經驗不夠豐富,能力也相對較弱。”他說,“按照失蹤人數來看,派成年的咒術師估計更好吧。”

二階堂道:“你認為他們有危險。”

一條沒有說話,他問道:“他們往哪裏去了。”

“啊……應該去查看神龕了,聽說野村先生昨天就是去神龕那實地測量,似乎在考量是否要把它拆除。”

這件村落中,唯一流傳著的神話就是產褥神相關內容,此外,什麽鬼故事、恐怖傳說一概也無,按照咒靈形成的規律來看,產褥神或許就是本次咒靈的真面目。

·

汽車後備箱內確實裝滿了咒具,最多的是各色子彈與配槍,此外還有匕首、軍刺模樣的裝備。

織田作是殺手,比起正統的、學習古武術的咒術師,他更擅長運用這類設備。

說來,咒靈不過是他的副業罷了,他對殺什麽,都很在行。

幾分鐘內便完成了裝配,他像村落深處的神龕走去。

……

“事件差不多了。”小美老師雙手擺在嘴邊做喇叭狀道,“小朋友們,上車吧。”

下午他們要去參觀附近的橫濱趣味水族館,驅車前往只要15分鐘。

島田擔憂地看著惠道:“沒問題吧,惠醬、伏黑。”他立刻改口,“你的臉色很難看哦。”

惠勉強點頭道:“沒問題。”

真的沒問題嗎?

他也不知道。

本以為被奇怪的無臉男咒靈纏上了,可往陽光下走時卻發現對方沒跟上,那附在他影子上的,像是他臆想出來的生物。

可就算是坐在車上,依舊覺得很冷,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粘稠、陰冷、渾濁,像被什麽盯上了、纏上了,又不知鍘刀何時落下,恐怖極了。

他問島田:“你覺得冷嗎?”

島田說:“有一點,是冷氣太足了嗎?”

惠的臉色變得更難看,其他孩子都喊著熱死了、熱死了,可為防止冷感冒,車上一直沒開冷氣,只是打開窗戶,夏天的風都不怎麽涼爽,絕不至於到冷的地步。

他們被纏上了。

到水族館後,他們要先排隊去衛生間,島田一副憋不住的模樣問惠道:“要跟我一起去嗎?伏黑。”真是一刻也不想分開的小學雞。

惠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想到那咒靈,還是同意了。

小美老師說:“想要噓噓的小朋友們一起跟上哦,等進了水族館就不好去衛生間了。”

這樣說著,又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

加地是島田的跟班,見島田邀請惠一起去上廁所,竟然還有些失望,想著:可惡,他明明一直跟我去的。又邁開雙腿想要跟上那兩人,然而等到在衛生間口排隊時卻發現……

“奇怪,伏黑跟島田呢?”他問道。

“誰知道。”前面的孩子回答道,“他兩沒來啊。”

“奇怪。”加地撓頭,“明明看他們往這來的。”

“是我看錯了嗎?”

……

“果然,是領域。”神龕附近有打鬥的痕跡,應該是那兩名少年咒術師留下的,他們已不見人影,怕是被咒靈裹挾而去了。

咒術高專的學生對付一級即以上咒靈,如果不是五條悟跟夏油傑,便是九死一生。

眼下,救人更重要。

那麽,如何進入對方的領域呢?又或者說,如何破壞他的領域。

一條看眼前的神龕,已有決斷。

他利索地上膛、開槍、射擊。

神明的話,哪怕是詛咒匯聚成的神明,也不會允許自己的神龕受損吧。

·

“這是……領域嗎?”

當被拉入與山巒相連的密林時,七海喃喃自語道。

“打破領域的方式有三種,展開更為強大的領域、由外部擊破領域,以及由內部擊破。”

灰原無力地念叨著課本上的知識,“大部分領域都會被添加術式必中的屬性,第三種方式近乎無解。”

“而我們正在領域內。”

“振作一些!”七海道,“他展開的一定不是完整的領域,據剛才攻擊來看,他應該是一級咒靈,可還沒有到特級,也就是說,他的領域一定是不閉合的,存在出口。”他說,“先找到出口,突破領域,再做別的打算。”

“起碼……要撐到五條前輩他們來支援才行。”

但是,真會有人支援嗎?監督說的可是二級咒靈。

灰原勉強冷靜下來,他說:“村落中的阿婆說,最近產褥村失蹤了大量人員,會不會被關入領域內。”

“如果是的話,我們還要進行人員搜救吧。”

七海道:“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他說,“而且,除了昨天才失蹤的人員外,其他人本就兇多吉少。”

“汪嗚——”

忽然,兩人聽見了犬吠聲。

七海跟灰原面面相覷。

“聽見了嗎?”

“聽見了。”

無論是咒靈將狗狗拉入生得領域,還是狗狗是在領域外叫的,這都像給他們指明了方向。

……

“咳咳咳、咳咳咳。”

伏黑惠不住地咳嗽。

他記得很清楚,上一秒明明是跟島田一前一後往衛生間去,現在卻……

睜開眼,四周幾乎是黑的,只有兩三道光從破木板中端漏出來,那些光照射在布滿灰塵的地板上,光線中密布著粒子,是讓他嗆咳的灰塵。

“這裏是……”

島田躺在他身邊,惠的心立刻提起來,他探對方的鼻息,很好,只是在呼呼大睡罷了。

狹窄的和室中還有別人,都是成年人,跟島田一樣躺在地板上,沒有聲息,惠猜他們都睡著了。

我現在在哪?腦海中冒出這一念頭。

是被咒靈擄走了嗎?

如果是的話,在哪裏?要怎麽回去?

想到這,惠向著陽光透入的地方緩緩挪動,隨後伸出手——

這是他在手影課上意外發現的,自那次後,從未嘗試過,比起跟甚爾口中的咒靈攪在一塊,他更願意跟津美紀平靜地生活著,總覺得喊出它們,生活就會被打破一樣。

可現在,除了它們好像一點辦法都沒有了,他對咒靈沒有半點了解,即便如此,他也知道,那無臉男是壞東西。

惠做了狗狗的手影。

“玉犬!”

……

一槍、兩槍、三槍……

對一流的殺手來說,開槍時他們就會產生某種預感,類似於這槍命中了嗎打中要害了嗎?對方一定死了之類的。

換算在咒靈上也是。

一條很清楚,他開得每一槍都集中在生得領域的殼上,只要再多來幾次,產褥村咒靈的生得領域一定會像布滿蛛網般裂痕的玻璃罩子,啪的一聲裂開吧。

同時,正在狙擊咒術師的咒靈也會迫不及待來他這,哪怕拋下現成的獵物,也要擊殺對他產生威脅的狩獵者,咒靈就是這樣一種生物。

會在領域破出大洞的同時張牙舞爪地向他沖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戰鬥中的一條像是被織田作附體了,先是毫不猶豫地向對方臉上開了兩槍,被惠稱為無臉男的咒靈戴著能面,下半身是黑漆漆泥的結合體。

怎麽說呢,比起無臉男完全不可愛。

好在他的身體是能被分解的,一槍下去就會破一個大洞,面具被打獵後更像是觸發了什麽buff,咒靈發起狂來,不顧一切地向一條攻擊,甚至不擔心神龕受到破壞。

他自己就把神龕破壞了個幹凈。

由於對方速度很快,又喜歡臉貼臉地近身戰,一次只能帶來極小創口的槍械難得排不上用場,一條想也沒想,就拔出了腰間的。

感謝咒具師,沒有做成小太刀的樣子,他是真用不慣有時代歲月的冷兵器。

這樣想著便利落地砍斷了咒靈的手腳,又利用天衣無縫躲過了對方的下一波攻擊,然後,斬首!

動作毫無疏漏,幹脆利落,也把灰原等人的請讓我們來幫助你吞回口中。

一條順便瞥見逐漸消散的生得領域,那毛茸茸的,是大狗嗎?還有……

啊,果然。

·

確認祓除咒靈的灰原與七海沖上來,對著一條就是九十度的鞠躬。

灰原:“那個,非常感謝您的救命之恩!”甚至用上了敬語。

他根本不敢看一條的臉,只給對方留下發旋,飛快道:“如果沒有您的話,我跟七海一定會折損在此,總之,無論是出於什麽原因,大恩不言謝。”

七海也說:“實在是太感謝了。”

一條:“?”

“啊,沒關系。”傳入耳中的,是比他們想象中更加年輕的聲音,說老實話,一條斬首咒靈的動作實在是太行雲流水,也太有沖擊性了,讓七海跟灰原下意識地忽視他的臉,回想剛才的畫面,咒靈的模樣倒是很清晰,關鍵咒術師的臉上卻像糊了一團馬賽克。

“請擡頭吧。”一條道,“人沒事就好。”

灰原跟七海一同擡頭,這才發現……

好年輕!

這張臉,跟他們年紀差不多吧!而且是灰原那種,還在校園的臉,跟早熟的夏油前輩以及有北歐血統的娜娜明完全不同!

夏油傑:?

你禮貌嗎?

……

“摩西摩西,這裏是小美。”

“啊,織田先生。”小美老師的表情嚴肅起來,“有什麽事嗎?”

“哎?惠醬。”她眼神射向隊列中的小朋友,“嗯,在這裏好好的,跟島田君站在一起,不知怎麽的,島田君似乎有點困倦。”

“嗯,剛才加地君還哭鬧著,說惠醬跟島田君被廁所妖怪抓走了,應該是沒看見他們吧。”

“哎,沒事了嗎,好的,下次再聊,織田桑。”

掛斷電話後,小美老師看著手機,一臉意味不明。

所以說,打這通電話的目的是什麽?

……

伏黑惠,男,6歲。

第一次參加郊游,第一次吃家長的愛心便當,第一次感受咒靈的可怖,第一次被玉犬馱著跑路,第一次感受毛茸茸的fuwafuwa的觸感。

即便他有著不符合年齡的早熟,等坐上回家的班車時也精疲力盡,坐在最後一排跟島田互相依靠著呼呼大睡,好在沒有留下會成為黑歷史的哈喇子。

等下車時被小美老師搖醒,只見小美老師露出和藹的笑容道:“惠醬,你姐姐來接你了哦。”隨即便看見津美紀那小太陽一般大大的笑臉。

看樣子津美紀也度過了快樂的一天。

這就好了,惠的眼神都放柔了,只要津美紀快樂就好了。

無論如何,他也安全到家,咒靈什麽的就忘掉吧,雖然很喜歡玉犬軟綿綿的觸感,但若跟它們接觸多了,說不定又會被咒靈盯上,而且家裏已經夠艱難了,根本無法供養小黑與小白(是的,已經給他們取好名字了)。

跟津美紀一起手牽著手回家,才走上通向公寓的小路,便看見二樓兩者的暖橘色的燈光,等走進門,更是聞到了香噴噴的氣味。

不像是辛辣的咖喱,又不是酸溜溜的,一勺便能吃大碗意大利面的番茄肉醬,是更加純粹的、清淡的香味。

舉著湯勺的一條道:“是骨頭湯哦。”

“骨頭湯?”

他一臉淡定地點頭道:“因為要做狗飯嘛。”

會有狗狗不愛大骨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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