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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小舅爺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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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元宗想去葉福生家裏采訪,他的長相,太像一個人了。

陳校長說可以,到時候他會陪著一塊兒去,“福生只是小名,回頭如果上報紙的話,你們要用他大名。”

“他大名叫什麽呢?”

“葉回舟,我第一次聽這個名字,也覺得是文化人起的。”

韓元宗想,回舟是不是懷景的孩子呢?太像了,不是父子都說不過去。

他是一定要去福生家裏看看,借著采訪的機會打聽一下。

謝小玉把被褥書本都裝包,跟福生說道:“福生,回去之前給師娘家的屋頂修一下再回家吧。”

“好。”福生帶上工具,幫著把周師娘家的屋頂修好,周蘭花把家裏的腌肉拿了一塊,大約一斤重給謝小玉帶回家吃,這幾個月,小玉沒少拿新鮮蔬菜過來,冬天這些瓜果可難得了。

陳校長正好回來了,跟謝小玉說明天他陪韓記者去葉家采訪。

謝小玉問福生:“行嗎?”

福生皺眉,他本能的是想把自己藏到角落裏,越沒人在意他越好,陳校長笑著說道:“你這個成績,明年要是考上個市狀元,電視臺還要來采訪呢,什麽事都要適應,人家韓記者很好的,又不吃人。”

福生還是不太願意,謝小玉不勉強他,說道:“陳校長,福生不愛跟陌生人說話,要不還是算了吧。”

周蘭花道:“還是讓韓記者去吧,福生,你娘肯定會高興的!”兒子出息了,當娘的當然高興。

福生這才點頭,謝小玉又問明天什麽時候去,她在家好預備招待的飯菜。

陳校長說不用,韓記者說下午兩點鐘準時到,大約個把小時采訪就結束,不用準備招待,人家韓記者定這個時間,就是不想麻煩老鄉。

謝小玉跟福生拿著期末考試的成績單回家,高芬恨不得到村裏去宣揚一圈,謝小玉說明天有記者要來采訪,高芬晚飯的時候,跑到村長家借茶葉,“知道您兒子孝敬了好茶葉,我厚著臉皮借一兩回去招待客人。”

村長忙問道:“啥客人啊,這麽重視?”

高芬謙虛的道:“我們福生成績好,從高二直接跳到高三,有首都來的記者,陳校長陪著明天下午來家裏,采訪福生呢。”

那這在大河村是多光彩的事啊,首都來的記者,報道福生就是報道大河村,如果上了首都的報紙,他們大河村在首都都露臉了!

村長趕忙道:“老婆子,趕快把我珍藏的好茶葉包一點出來。”

也不說借,直接叫高芬拿回去,明兒招待村裏的貴客,高芬心裏過意不去,回家又拿了十個鹹鴨蛋過來,村長也大方的收下了。

謝小玉在房間裏鋪床,這個房間高芬每天都打掃,幹幹凈凈,鋪上被子就可以睡覺,村裏經常停電,福生還在燈下看書,謝小玉已經窩到床上了。

“福生,你都班級前三,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福生道:“沒有你,厲害。”

小玉期末考了年級第一。

謝小玉抱著被子,“那你到床上來,幫我焐下腳,不耽誤你看書。”

福生把煤油燈移到床頭櫃上,謝小玉忙把腳伸到他腿上,膝蓋往上一點點的位置,她試過,再往上就不行,福生會不自在,渾身會繃的緊緊的,極力克制著,所以,現在焐腳的這個位置是正好的。

謝小玉想福生也不是清心寡欲嘛,等自然而然的走到那一步,還需要一些時間。

福生坐在床上看書,幫謝小玉把被子的縫隙掖嚴實了,謝小玉道:“我今天去看了下大棚裏的蔬菜,問娘有沒有送人,娘說沒有,我總覺得消耗的太快了,不會有人偷了去吧?

福生也不說話,謝小玉不耽誤他看書,說道:“那我先睡了。”

福生騰出一只手拍拍她後背,等謝小玉睡著了,他看書到半夜,才把煤油燈給熄滅。

熄燈個把小時,福生等到後院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雞籠裏的野鴨子還叫了兩聲,他悄聲起床,也不用點燈,從窗臺上撿了幾顆收集的石子,再從正門出去,翻身上了屋頂。

廖嬸子家的兒子,正在翻竹子圍著的柵欄,這柵欄全是碗口粗的毛竹,劈成一米高,頂端削成三角形,福生一顆石子打中他腳環,喬富貴重心不穩,被毛竹的尖端戳到了要命的部位,咬著牙哼哼了幾聲後,從柵欄上翻回去,一瘸一拐的跑了。

喬富貴的媳婦兒快生了,就想吃口新鮮蔬菜,全村只有高芬家的暖棚裏還有辣椒茄子,喬富貴隔三差五的跑去偷一點,也不多,高芬才沒看出來。

吳竹枝問道:“今兒怎麽沒帶菜回來,我想吃蠶豆醬燒青辣椒,也不是我想吃,是你們老喬家的大孫子想吃。”

喬富貴捂著腚,“別提了,那個葉福生一回來我就倒黴,才剛翻柵欄腳下就滑了一下,屁.股都戳爛了,你快幫我看看。”

“哎呀,那你可不能去衛生所,以前那王二賴就是去衛生所暴露的,你去縣醫院吧。”她媳婦幫他看過,傷的還挺嚴重的,喬家人,悄悄用個板車,把喬富貴拉到縣醫院包紮去了。

***

謝小玉早上起床,福生又不在床上,她習慣了,高芬在廚房裏做早飯,熬的青菜粥,放一點點鹽和豬油調味,這是謝小玉教她的,平時可舍不得這樣吃,粥裏都要摻紅薯的。

小玉和福生回來,高芬想讓他們吃好點,讀書太費腦子了。

高芬叫謝小玉去後院看看,“福生天沒亮就去山裏背石頭,我叫他別背了他不聽,今天還有記者要來采訪呢,你快去叫他別背了。”

謝小玉跑到後院,福生已經背了十幾簍子能築墻的石頭,這會剛好又背了一簍子回來。

謝小玉道:“福生,快來洗手吃飯,吃完飯再背。”

高芬氣不打一處來,“讓你勸他呢,咋還由著他?”

謝小玉從壇子裏摸出三個鹹鴨蛋,家裏三個野鴨子下的鴨蛋,高芬全都攢著,攢到二十個就腌起來,壇子裏還有二十多個。

分家了就是好,要是沒分家,一壇子兩三天就能吃光。

高芬忙說道:“我不吃,你切兩個就行了。”

謝小玉還是切了三個,“娘,我跟福生怎麽好意思自己吃讓娘看著,要吃一起吃,家裏又不是沒有。”

福生洗手吃飯,他並不挑食,但是也不推讓,給什麽吃什麽,鹹鴨蛋的蛋黃個個都冒油,又糯又香,鹹津津配粥特別好。

謝小玉問道:“福生,昨天晚上菜園子裏是來偷菜賊了嗎?”

福生點頭。

高芬氣道:“難怪我也覺得棚子裏的菜不對勁!”

這暖棚裏的蔬菜她都是精心伺候的,入冬後塑料布加蓋了兩層,上面又蓋了一層厚厚的稻草,暖棚一人高,光這些塑料布就不少錢了,想吃就自己家也蓋個暖棚啊,高芬氣的在門口罵。

今天有記者要來,村長穿上最體面的衣服,吃過早飯就來了高芬家,看福生背了一院子的石頭,忙問道:“阿芬,那記者同志不是快來了嗎,福生咋還背石頭呢。”

高芬氣道:“都是昨晚的偷菜賊鬧的,天殺的,也不知道哪個嘴饞,昨兒晚上摸到我家院子,被福生打了一石頭,福生天沒亮就去背石頭,預備砌院墻呢。”

“打哪兒了?”

“打的腳,不過福生說他後腚戳柵欄上,出血了。”

高芬把那根帶血跡的毛竹拿出來,“村長你看,這要不是賊,誰好好的往我家柵欄上戳自己玩兒呢。”

村長可生氣了,叫三大隊長去衛生所看看,“去看看昨兒晚上誰去衛生所包紮了?”

江懷山一會兒就回來了,說沒人去衛生所,但是有人看到,廖嬸子家昨天夜裏,用板車把喬富貴拉到縣醫院去了。

廖嬸子連忙否認,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們可別血口噴人,富貴昨天晚上竄稀,面如金紙我們嚇壞了,才把他拉到縣醫院瞧病的。”

旁邊就有人說廖嬸子:“阿芬家昨兒晚上剛被偷菜,你兒子就去縣醫院,那也太湊巧了吧。”

廖嬸子冷笑,“高芬都能從山裏背個野男人回來,還有什麽巧合的事不能發生,我看吶,福生親爹就是想起來,說不定城裏早就有了婆娘和孩子,人家窩在城裏舒舒服服的過日子,早都把鄉下婆娘給忘嘍。”

關於福生親爹的去向,村裏猜測的可多了,有說他死在路上,有說他想起來不願意再回來,但村裏人大多是善良的,也就背後說兩句,不會當著高芬的面兒說。

她一個女人,拉扯大三個孩子,還給他們都娶上了媳婦,村裏佩服的占多數,一瞬間幫高芬的都在責怪廖嬸子不厚道。

村裏女人們吵架,男人不能上手,不然就變了性質,葉金山他們氣的要死又不好上手。

謝小玉上前擼了幾把廖嬸子頭發,趁機抽了她幾個嘴巴子,還喊道:“大嫂,她罵娘,還不一起上呢。”

高芬可是有三個兒媳婦,二兒媳婦在外人面前,那胳膊肘還是往自家人身上拐,江棗花雖然老實,謝小玉那樣嬌弱的都動手了,她也上去就掐,“你個嘴臭的,讓你罵我婆婆。”

喬家的幾個叔伯兄弟忙上前拉架,葉金山兄弟兩個拿著扁擔上前,“怎麽著,要在我家門口打架,欺負我們葉家沒有叔伯兄弟?”

有個跑的快的,已經被福生踹出去老遠了,哪兒用得著叔伯兄弟,福生一個人他們都打不過。

村長氣的要死,讓自家婆娘把幾個女人拉開,“夠了,要吵另外挑個日子!”

廖嬸子吃了虧,還在罵著呢,廖寶山從縣城裏跑回來,叫廖嬸子拿錢,再找幾個女兒女婿籌錢,說喬富貴一大早已經轉移到市醫院,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說原因,被村長呵斥了幾句,才說喬富貴昨晚被柵欄的尖刺刺到了子孫根,不趕緊去市裏面做手術,以後可就再生不出孩子了。

廖嬸子生了三個女兒才生下這麽個寶貝疙瘩,還取名叫富貴,她急了,口不擇言的罵高芬,“高芬,我兒子要是絕了後,我就讓你兒子也絕後。”

高芬摔著手上那根毛竹,“那你是承認你兒子來偷菜了,這就是報應,我從來沒幹過害人的事,老娘不怕!”

廖嬸子顧不上,趕緊找親戚朋友籌錢去,村長嚴厲呵斥看熱鬧的,記者同志來的時候,誰都不許多嘴。

村長想叫福生換身衣裳,謝小玉忙說道:“村長伯伯,福生不愛說話,校長和記者同志也知道,人家采訪就是要采訪最真實的生活,主要是采訪娘、大哥、村長,福生想做什麽就讓他去做,他裝不來的。”

***

韓記者來的時候,門口的鬧劇早就結束了,韓記者四十多歲,城裏人不用下地幹活,看著就要比莊稼人年輕幾歲。

韓記者一派學者的氣度,說話舉止都很大氣,態度又和藹,就跟家裏來個親戚聊天那樣自在,院子裏圍的都是瞧稀罕的鄰居。

韓記者主要是問福生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歷,高芬說福生打小聰明,十幾歲就幫生產隊算工分,韓記者又問為什麽不繼續上學,高芬一說起來就難過,說福生脾氣古怪,不愛說話,不合群,在學校裏老受欺負,莊稼人麽,認識幾個字,半大的小子就幫著家裏掙工分養家糊口了。

村長在一旁補充說道:“福生親爹一九五六年冬天離家的,之後再沒回來過,我們村裏派人找了,也沒找到,後來才知道,福生爹走的時候,阿芬懷福生才一個多月,福生上頭還有兩個哥哥,她一個女兒能給三個孩子都念完小學,已經很不容易了。”

韓記者停下筆,“高芬同志,您是位偉大的母親。”

高芬都不好意思了,“村裏哪個女人都是這麽過來的,哪裏就偉大了。”

韓記者:“你們都很偉大。”

村子裏的嬸子大娘,對韓記者的好感度暴漲,覺得城裏來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樣,她們操持家務、也不耽誤下地,家裏男人從來沒哪個像韓記者說話這樣熨燙人心。

不對,福生的親爹就這樣說話的,陳大娘說道:“阿芬,你還記得吧,庭生跟韓記者一樣,說話也是這樣文縐縐的。”

庭生就是高芬從山裏背回來的男人,他連自己叫什麽都不記得,背他回來的那個山,就叫雁庭山,他說那就叫庭生,村裏後來就這麽叫上了。

要說疼媳婦,那全村沒哪個男人像庭生那樣,下地回來就進廚房,還總是跟高芬說:“你辛苦了,歇著吧,我來。”

可給村子裏的嬸子媳婦們羨慕狠了,對高芬前面兩個孩子也好,常常舉到頭頂,騎到脖子上帶著在村子裏玩兒,那時候大家都說高芬好福氣,可惜這福氣太滿,男人走了就沒回來,福生生下來又是個不說話的。

韓記者問道:“庭生就是福生爹吧,他沒有大名嗎?”

“他是福生娘從山裏背回來的。”

村長又在一旁補充,說福生爹記不起來名字、家庭地址,就在村裏落了戶,那男人是個好人,說以後要給金山銀山當爹,那他就姓葉吧,不然爹和兒子都不是一個姓,叫旁人笑話孩子難受,落戶口的時候就叫葉庭生。

韓元宗不好一個勁的去問葉庭生的情況,幸好村裏人都熱情,他也大致了解了來龍去脈,葉庭生十有八.九就是葉懷景,看福生的模樣和懷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錯不了。

韓記者提議想看看福生小時候的照片,高芬說道:“莊稼人哪裏照過什麽像呢,我們縣城的照相館還是十年前才開起來的,就是我跟福生爹成親的時候,都沒有照過相。”

韓記者心裏有點小遺憾,要是有照片,他就更能確定庭生是不是懷景了,不過就現在這些信息,他也能肯定,福生爹就是葉懷景。

采訪結束,韓記者提議給大家照張合照,就連村長都整理了下領口,福生已經砌了半堵墻起來,謝小玉喊他過來,“福生,校長和韓記者要走了,你過來一起照張相。”

福生這才過來,韓元宗眼裏閃著淚花,強忍著,那眉眼、那氣度,這是懷景的兒子,錯不了的。

高芬、村長、還有葉家的幾個叔伯坐在板凳上,大哥二哥兩個嫂子和小玉福生站在後排,幾個孩子蹲在前面,韓記者拍了張大合照。

校長和韓記者都不肯留下來吃晚飯,說下午還要回縣城坐車,高芬又拿出十個鹹鴨蛋,摘了一把暖棚裏新鮮的蔬菜,村裏能拿得出手送人的,就是這些菜啊蛋。

韓記者本來不要的,後來又一想,這是親人給的東西,就帶上,回家也叫家裏人高興高興。

大家一直給校長和韓記者送到村口,回來都紛紛議論,葉家這是鐵定要出個大學生了。

記者走了,家裏看熱鬧的鄰居也都散了,高芬這才點著謝小玉的腦門兒,“我也不是打不過廖紅茶,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沖上去萬一傷著了,你怎麽覆習呢。”

謝小玉討饒,“我沖跟您沖那效果不一樣,就是要讓廖紅茶看看,您兒媳婦不比她三個親閨女差,論打架,咱家人也不少,再說,我抽她兩巴掌馬上就躲回福生後面去了。”

有福生在,沒人能真打得到她,高芬心裏還是挺熨貼的。

謝小玉跑到後院去幫福生搬石頭,福生停下來,“你去、看書。”

謝小玉壓低聲音,“福生,你有沒覺得,那個韓記者看你的眼光,就像看失散多年的親兒子眼光。”

福生:“他沒有,惡意。”但是那人也絕對不是親爹。

謝小玉道:“我知道韓記者沒有惡意,但是我覺得他認得咱爹,韓記者是京市來的,咱爹就算不是京市的,從韓記者那裏也能打聽到消息,你說是不是?”

“他,不想說。”福生說道,韓記者如果想說,一早就挑明相認了,不用借口采訪來打聽消息。

這個謝小玉也想到了,“他能來村子裏打聽我們的消息,等開學了我們也去找陳校長打聽他的消息好不好?”

福生想了想,知己知彼,他不喜歡活在迷霧裏,他點頭,“好。”

***

韓元宗清晨到了京市火車站,下了車就回家,沒回報社,妻子是京大歷史系的教授,今年高考恢覆,學校裏要招生,忙的很,她正準備出門去學校。

韓元宗說道:“等會再走,我跟你說點事。”

秦素問把手裏的呢子大衣放下,問道:“什麽事這麽急,晚上回來說不行?”

韓元宗疲憊不堪,放下手裏的包,“我找到懷景的妻子和孩子了。”

秦素問心臟砰砰快跳出胸腔了,葉懷景是韓元宗姐姐的孩子,韓元宗跟姐姐年齡差了二十八歲,婆婆四十八歲高齡生下第二個孩子,韓元宗等於是被姐姐養大的。

他比姐姐的兒子只大了一歲,跟葉懷景從小一起長大,是葉懷景的小舅舅,葉懷景念書聰明,解放前留過洋,回來後當了一名記者,有一次出去采訪就沒回來,失蹤了。

秦素問給學校打電話,說家裏有點急事,請半天假,現在已經放寒假了,老師們屬於過去加班搞招生工作,那邊沒說什麽,順利請好了假。

秦素問跑到兒子房間裏,把悶頭睡覺的兒子床上的被子掀開,窗簾拉開,說道:“起床了兒子,把那兩瓶酒一包茶葉送你外公家去!”

韓積翻了個身繼續睡,“我肯定不是你親生的,放寒假啊,媽你就讓我睡會吧。”韓積今年高三,明年也要高考了。

秦素問把他拖起來,“好孩子,你外公外婆想你了,你小時候都是外公外婆帶大的,大了怎麽跟他們不親了呢,外公外婆想見你,怕影響你學習都沒敢來家,現在放假了你該去看看,你這孩子,怎麽能這樣沒良心呢?”

韓積一點都不情願的離開溫暖的被窩,他要不去,他.媽能嘮叨一上午,“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他爬起來把衣服套上,秦素問把酒和茶拿給他,“早飯去你外公家吃,陪你外公吃了中飯再回來。”

韓積:“你們倆神神秘秘的,把我支走幹嘛?”

秦素問:“怎麽能這麽想你爸媽,小沒良心的,你外公外婆白疼你了,你不想去就算了,我給你外公打電話,說你不去了,這總行了吧。”

韓積:……“我吃了晚飯再回來。”

“甚好。”

把兒子攆出去,關上門,從窗戶前看他出了家屬院,秦素問才一臉嚴肅的問丈夫,“快跟我說說,怎麽回事兒?”

韓元宗摸著餓穿的肚子,從昨天上車,到此刻他都沒顧得上吃東西,一直都在想事情,這會餓的扛不住,說道:“邊吃邊說吧。”

秦素問給他下了盤餃子,喝了幾口餃子湯身上才暖和,這一路他把事情擼順的差不多了。

他說道:“我最後一站去清河縣的文成高中采訪,看到個跟懷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年輕人,今年二十歲,他親爹是被村民從山裏背回來的,失憶不記得名字,沒留照片,但是看那孩子的模樣,他親爹就算不是懷景,也是個跟懷景長的極為相似的人。”

他把去大河村采訪到的消息,都告訴了妻子,那個被高芬背回家的男人,應該就是懷景,不會錯的。

秦素問想了想,“那你這采訪的稿子不能發,如果福生是懷景的兒子,他家庭成分被人拿出來做文章,也麻煩的很。”

雖然高考不拿成分說事,憑成績錄取,但是姐姐家還有兩個虎視眈眈的繼子,高考前不能給那孩子添麻煩。

韓元宗說道:“我當然知道呀,所以我在大河村沒敢相認。”

他姐夫幾年前下放到牛棚,韓元宗一直在找關系,給姐夫平反,事情還沒有辦妥之前,最好不要相認。

秦素問特別想去見見福生,又害怕被人知道福生的身世,會有人來搞破壞影響那孩子高考,她說道:“姐姐身體不大好,我找個機會去看看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姐姐要是知道懷景有個孩子,心裏有了盼頭,說不定就好起來了。”

“可以,那你抓緊時間過去看看。”

秦素問又問道:“那懷景後來又去哪兒了,不是說想起了什麽,怎麽沒找回家呢?”

韓元宗搖頭,“不知道呢,福生娘也不知道,大河村的村長派村民去縣城、市裏找了,找不到人呢。”

***

福生只用了一天多就砌好了一面兩米高的石墻,接下來還要去山裏背石頭,高芬說廖家得到了教訓,應該不會再來偷菜,叫福生別背石頭了,外頭怪冷的,不如在家裏烤烤火看看書。

謝小玉說讀書也要換換腦子,找點別的事情放松繃緊的神經,福生做事情是有頭有尾的,不然他難受,就讓福生把院墻給砌完吧。

高芬說:“福生只聽你的話,你偏不勸勸,算了,只要你們有把握考上大學,我也不說啥了。”

謝小玉說道:“娘,您要對福生有信心,按照福生的進步,市狀元都有可能,只要不出意外,一本是穩的。”

高芬連忙呸幾口,“沒有意外。”

謝小玉想多知道點福生親爹的事,問道:“娘,您是怎麽給福生想到這麽好聽的大名?”

高芬道:“我可想不出來,是福生爹,那天突然背了首詩,我哪裏聽得懂,他就跟我解釋,說是游玩的人天快黑了乘船回家,卻走錯了地方,我問他是不是想起他家的什麽事,他說模模糊糊想起來一點,我就讓他去找找。”

“臨走的時候,福生他爹說,如果以後有了孩子,就叫葉回舟,我覺得這名字挺好聽的,我說那要是女兒怎麽辦,他爹說男孩女孩都能叫這個名字。”

謝小玉忙問道:“那爹走的時候,知道娘懷了福生嗎?”

高芬搖頭,又不確定,“我自己都沒意識到,但是福生爹心特別細,記得我每月例假的時間,那幾天是不許我下涼水的,洗衣做飯都是他,他肯定是知道我例假遲了十幾天的事。”

那才五幾年,沒有說為了個例假遲了十幾天就去醫院查看,高芬說道:“我心裏一直想著,福生爹肯定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他有個兒子,那不能不回來。”

高芬心裏也猜測過,他到現在都沒回來,可能就死在外頭了,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但是實際上,那幾天福生爹提醒過她,說她例假遲了,要自己保重著,他最多一個月就回來,找不找得到,都回來。

高芬努力把這件事給忘了,她寧願相信福生爹是想起了從前的事,不願意回來了,至少還有個念想,因為福生爹,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不管怎麽樣,她還是希望他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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