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play的確具有危險性，比如放置。

尤其在臨門一腳的時候。

就像槍已上膛卻壓槍不發，箭在弦上卻強行鎖弓，還一晾幾小時，走火是遲早的事。

於是，給出進度15％的裏繪未來第二天差點睡過頭。

而按掉她鬧鐘的罪魁禍首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誒？讓他們等一會兒也不會有什麽吧。”

裏繪未來：“？”

五條悟的邏輯很簡單——遲到一會又不會惹他們生氣，那不遲到白不遲到，還能多睡會。

——於是下午的約會，她果斷讓他在約定的地點多等了四十分鐘。

不過五條悟此人毫不受影響，表面上發消息賣慘，實際上在恒溫空調屋裏快樂吃芭菲，完全沒有不耐煩。

以鴿治鴿計劃失敗。

約會的內容也極其俗套。

游樂場、吃飯，然後看電影。

收獲的除了第二天睜眼正午的太陽，還有一堆針腳粗糙的毛絨玩具以及幾個明明廉價但卻翻了四倍價格的獸耳發卡。

這些東西的來源也很簡單。

因為五條悟就是那種是童心泛濫的成年人，願意且有能力為自己幼稚的高興花錢。

於是游樂場裏類似娃娃機一類的小機器都因此遭殃，如果條件合適，她甚至覺得他會考慮用毛絨玩具打雪仗玩。

至於發卡……

她只是一時沒盯住他，回頭就看到他在她面前興致勃勃地推銷獸耳發卡：“你要貓貓（貓醬）還是狗狗？”

屬於是一語雙關了。

“我什麽都不要。”她拒絕。

而且拋開雙關的內涵，簡直太奇怪了，在公共場合把那種東西戴在頭上……

怎麽說呢…？

有些xp大公開的感覺吧。

五條悟自己戴了個貓耳，又試圖給她也戴一個，完全不理會她的拒絕：“小鹿也可以哦！鹿角也很可愛……小蜜蜂呢？”

最終還是選了貓貓。

大概還是因為她拒絕玩一切以失重感為主的高空項目，多少有點補償的意味在。

不過事實證明，五條悟一向是得寸進尺的個中好手。戴上沒多久他就驀地出手捉住她，單手抱起連拍了幾張合照。

最開始幾張她甚至連鏡頭在哪都沒找到。

好在她表情管理能力高超。

“我要發動態了哦。”他象征性地詢問，在數張連拍裏滑來滑去地挑選。

“我如果說不可以呢？”

五條悟「啊」了一聲，挑選照片的手指完全沒有停頓：“那我屏蔽你發。”

裏繪未來：“……”屬實掩耳盜鈴。

天氣轉暖，四月多的櫻花開得正盛，坐在長椅上，她百無聊賴地玩著手裏那只白色毛絨趴趴兔，輕輕一扯就掉了一條腿。

裏繪未來盯著那個露出公仔棉的洞：“……”

五條悟看似很專註地盯著手機，實際上嘴角揚起壓不下去的微妙弧度。

她面不改色地將斷腿塞進洞裏，本來打算丟回五條悟懷裏，腦子不知道怎麽一抽，放到了他的腦袋上。

瞇眼笑的趴趴兔卡在兩只貓耳間，垂耳耷拉到五條悟額角的碎發上。

放上去後她就有點後悔。

……這個行為實在有點無厘頭。

她試圖冷靜分析自己行為背後的意義，結果被自己腦袋上的毛茸茸打斷。

“好啦，就這樣，超--完美！”

她拽下頭上的趴趴兔，一偏頭就看到他點下發送鍵。

圖標轉了兩圈後，動態發送成功。

三張合照，但配字簡單到有點故作淡定的模樣：「分享圖片」

像是在平靜的海面上投下一顆魚//雷，等待隨著時間流逝而掀起驚濤駭浪。

不過她的註意力完全沒集中於評論上，只盯著那條動態看了好久。

看看「五條悟」這一備註，又點開看著照片上白毛藍眼、笑容肆意的男人。

「太奇怪了……」

雖然明明知道「貓醬」和「五條悟」是同一個人，但她的精神上仍然有一種強烈的割裂感。

「五條悟」，雖然總有很多迷惑行為，但總體來說是嚴格的教師，甚至可以稱之為苛刻。

訓練時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大部分時候會以一種絕對強勢的姿態迫使她正面與他戰鬥。

覆盤的時候能吹毛求疵到她一個格檔猶豫半秒，然後罰她超額的訓練量。

再加上性格行為又奇怪，當時真的是煩死五條悟了。

她怎麽也沒辦法把「五條悟」和眼前這個戴著貓耳頂著公仔還一定要讓商家把冰激淩球堆到四個的家夥聯系到一起。

而且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白天冷著臉把她往地上摔，晚上再鉆進她被子裏撒嬌說要親親的？

真就心態無縫切換？

不過……對於為什麽要用「五條悟」這個身份裝模作樣，她根本不需要問就能知道答案，畢竟沒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性格。

逆反心理和抗壓能力在同一水準的強。

那種極強壓迫式的‘教學’非但不會挫傷她的自信心，反而會讓她有極強烈的下犯上情緒，以「負面情緒」激發各方面的潛能。

如果是追求速成，的確是很好的方式。

但這種方式實在太拉仇恨，所以幹脆分出去一個身份，教學和刷感情線兩不誤。

——如果另一個角色不是她的話，她倒能給他拍手叫好一下。

只是現在……

“五條老師。”她開口。

五條悟在冰激淩攤前裝模作樣地挑選味道。

“五條老師？”她又叫。

五條悟付錢，指了指面板：“再來一個這個和這個味道的疊拼，加巧克力碎、不要椰蓉。”

裝。

她不信他沒聽見。

她從昨天起就一直叫他「五條老師」，不改稱呼，就意味著這件事情沒翻篇。

這是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事。

“五條-”她準備叫最後一遍時，一只貓忽然從灌木底竄出，圍繞著她的小腿蹭來蹭去地打轉，不知道是在標記氣味還是在討食。

裏繪未來下意識：“誒，小貓貓（貓醬）。”

貓：“喵～”

五條悟回頭：“嗯？在哦。”

正準備把那只看起來只有四五個月大的小白貓抱起來的裏繪未來：“……”

開心應答的五條悟：“……”

貓貓用腦袋蹭蹭她的手，頗為自在：“喵～”

冰激淩也不要了，五條悟徑直走回她身邊，捏著後頸皮拎起那只小白貓。

板著臉，盯——

幾秒過後，小白貓大概是被盯怕了，夾著尾巴弱生生地叫了一聲。

五條悟：“它說它叫小白。”

裏繪未來：“…”

可把他厲害壞了，給貓嚴刑逼供。

“未來剛才在叫我吧。”他又把貓貓抱在懷裏安撫，“有什麽事嗎？”

“嗯，在叫您。”她頷首，話鋒一轉，“不過您好像一直沒聽到的樣子。”

五條悟：“……”

“有本事對我一口一個敬語沒本事真的對我尊敬一點。”他聲音極輕地笑了一聲。

——矯正無果，五條悟徹底接受這一事實。

畢竟裏繪未來軟硬不吃，他越想要什麽她就越會端著，偶爾放出一點點餌等他上鉤。

聰明的魚懂得吃了餌就跑，只有笨蛋才會被掛在魚鉤上。

自此之後便‘自暴自棄’，但凡她故意叫他“五條老師”，他總會裝模做樣地應一聲：“啊-裏繪同學，找老師有什麽事？”

既表現出他多少有點在乎，又不顯得那麽迫切渴求。

久而久之，這個多少帶有點懲罰性質的稱呼詭異地變成了情//趣性質。

攻略進度什麽的也隨之不了了之。

在新學期開學前，處理完所有緊急事務後，裏繪未來決定解封記憶。

大量信息在一瞬間湧入腦海，就算不需甄別只需接受也並不是一件輕松的事。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黃昏，一睜眼純子正替她掖被子。

她的腦袋昏沈，還想睡覺，思維也黏滯。

“誒，醒了。”純子輕呼一聲。

辦公桌前的裏繪浩一隨之驀地起身。

“醒了？”屋內沙發也發出一聲悶響，一只白毛從靠背上冒出頭，“我看一下。”

五條悟走到床邊，俯身和腦子一片混亂的少女對視。

睡得頭發淩亂的少女正抓著被沿，表情懵懂放松，毫不回避他的視線，眼眸中甚至還有些好奇的意味。

五條悟：“……”

礙於裏繪未來的父母都在場，他掏手機拍照的動作只做了個起勢，心下直呼遺憾。

然而室內還是響起“哢嚓”一聲。

——來自裏繪純子。

純子拍了好幾張後擺弄著手機慨嘆：“真可愛，洗出來擺她床頭吧？”

“嗯。”裏繪浩一隨口應聲，看了一眼在和睡魔作鬥爭的裏繪未來，又看向摸著下巴端詳裏繪未來、明顯不安好心的五條悟，心裏窩火氣不打一處來。

然而還是得好言好語地問：“她……怎麽樣？”

“各種意義上的很穩定，大成功哦。”五條悟暫時將腦子裏的想法收起，“不過我等會得回去那邊確認一下。”

純子正在用一根手指逗黑發少女，看著少女像貓捕捉動態一樣偏頭但卻不說話，她抿抿嘴後輕聲詢問：“這……真的沒問題嗎？”

看起來像是不太聰明的樣子啊…

五條悟再次俯身，手指輕輕在少女的視線前方抓了一下：“還困的話就直接睡哦，閉眼。”

裏繪未來：“……”

她甚至不眨眼了，直直盯著他。

五條悟失笑：“沒事，聽懂了，在唱反調呢。”

就和發燒那次沒兩樣。

不同的就是上次好歹還有力氣說垃圾話，這一次連說垃圾話的精力都沒了。

很適合趁機占便宜欺負，只可惜在場不止他一人。

純子：“……”

這種反調就沒必要唱了吧。

看起來完全是沒有在思考的樣子啊。

像笨蛋。

五條悟伸手覆在少女的眼睛上，順勢坐到床邊難得耐心地解釋：

“高專訓練的時候重點針對的就是對紊亂且龐大的咒力微操與肉//體荷載。

而且整個過程中沒有出現任何能損傷機體的可能性，現在這種情況就是單純的信息過載，過會兒就好了。”

“不要亂動她！”裏繪浩一死死盯著那只手。

“誒？”

少女的睫羽在他掌心不斷輕搔。

隨後，她微涼的手指圈上他的手腕，把他的手硬生生拉開了。

五條悟一垂眼就看到黑發少女滿臉不樂意的模樣，圈著他手腕的手力氣卻一點點加大，甚至還有向她拉扯的趨勢。

他表情無辜地看向裏繪浩一：“可是，是她抓著我誒……”

“唔。”醒來一句話都沒說的少女忽然開口。

迎著五條悟的目光，她問：“你是？”

五條悟：“……”

他把手按回去了，順帶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蓋住嘴：“乖，再睡一會哦。”

然而再次掰開他手的裏繪未來吐字清晰地對父母問了好，眼眸微動後直勾勾看向他：“你是？”

五條悟挑挑眉：“故意的是吧？”

黑發少女微微歪頭，像是不理解他說的話。

在裏繪浩一出聲前，五條悟先一步開口：“我是你的男朋友哦。”

“男朋友？”她咬文嚼字，仿佛在試圖分析這個詞的意義。

裏繪浩一：“嗤。”

“五?條?悟。”他拖長聲調一字一頓。

“五條悟？”

“五條老師。”

“五條老師？”少女目光略一漂移，稍微有點別的反應了。

他的目光再次與她交織，幾秒後，他像是有些無奈地勾起笑容，神色認真：“那「貓醬」呢，認識嗎？”

這一次，她並沒有緊接著覆讀反問，而是凝視著眼前的男人，深藍的虹膜映照著他的輪廓。

攥著他手腕的手力道幾乎已經到了極限，她的視線逡巡於他身軀的每一處，像視察屬地一般地裹挾著傲慢。

然後，她再次開口反問——“貓醬？”

那是原形畢露、毫不偽裝的神情。

失去理智操盤時，溫柔的偽飾便被剝離，只留下她頑劣的本性肆意作祟。

或許她暫時忘了除了他以外還有兩個人在場，亦或者……她其實根本就是明知父母在場，仍然要這麽做。

當然大概率是後者。

總之，他敢保證她是故意的，但卻並不是完全故意的。

她現在顯然是沒在思考只用本能行事。

而她的本能之一就是對私有物的強烈占有欲。

所以只需簡單分析一下她的思維方式和最終目的就能得出標準答案。

標準答案嗎…？

他的手指蜷起，像是作為開關緊緊制約著自己的某些糟糕思想。

由於少女將他的手腕捏得太緊，他幾乎都能感覺到自己脈搏的躍動，毫不意外地愈來愈重、愈來愈快。

一種詭異的刺激感攀上心頭。

在她惡意逼迫下、帶有挑戰意味的刺激感。

他迎著少女的目光緩緩貼近她，定格保持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對裏繪浩一警惕的質問充耳不聞，他開口，音量足夠讓在場所有人聽清。

——“你的。”

黑發少女並不如往常一樣掛起風波暗藏的微笑，而是幾近倨傲地微揚下巴，擡手扯住他的衣領：“我的？”

顯然，不滿意。

借機發揮的少女並不滿意這單薄的回覆。

他的餘光捕捉到沈默的二人，對於女兒的‘為非作歹’，他們顯然執意放縱。

這似乎是某種發乎獨占欲的炫耀，也是興起的一道考題。

裏繪未來在混亂時，以這種無意識的手段，將他推到沒法撒嬌或者糊弄的地步。

“是，是你的。”他再次回答。

腰腹用力，單膝半跪在床沿上，這一次他沒有再和她拉近距離，而是帶著她的手腕一點點接近自己。

最後在少女的手腕落下輕飄飄的一吻，像柔軟的花瓣掠過，觸感與香氣通感。

是代表欲//求卻又足夠含蓄的一吻。

他再次撩眼看向她，雪銀色的睫羽挑起淡金色的餘暉，他張口，夕陽的溫度滲透進他的每一個音裏，又隨著音波擴散至房間內的所有角落。

“你的五條悟。  “你的五條老師。  “以及，你的貓醬。”

——這樣，足以回答「是誰」這一問題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未來現在是一臺用本能托管的宕機電腦（？）

然後——正式進入尾聲。（閉目，總算是……）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盼君歸 20瓶；喵景澤 15瓶；不吃魚的貓 10瓶；傾南南 4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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