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居安, 你在哪裏？”陸星昀劈頭蓋臉地問，尊貴驕矜如他著急的時候也噴了幾顆唾沫星子，他轉過身, 用衣袖偷偷擦擦嘴唇。

“我改簽航班了, 臨時在國內有點事。”

聽到他的聲音, 陸星昀被攥緊的心臟猛然松開，他用鬧脾氣的語調掩藏對陸居安的擔心，“什麽事，你怎麽不和我們說，你怎麽這樣！什麽事都不和我們說！”

陸居安傳來疑惑的聲音, “星昀, 你怎麽了？讓你媽媽接電話。”

楊仟仟接過電話, 她吸口氣, 在等待他接電話的那一分鐘裏心中已經轉換過無數的想法，財產前腳剛分好，後腳他就嗝屁了，她真的是壞女人, 如果陸居安真的死了, 那陸星昀就沒有爸爸了，她就成了寡婦了, 等等等等, 寡婦是什麽鬼？

“餵？陸居安，你還活著吧。”楊仟仟說。

“我死了你很開心？”陸居安笑著的語氣夾帶幾分幽怨，兩人回到了久違的互懟模式。

“我倒沒什麽, 星星就沒有爸爸了，”他對她這麽說話，楊仟仟反而自在點，“這樣的，你本來乘坐的航班上午出事了，你沒上飛機真是萬幸。”

陸居安若有所思，“行程是半個月前定好的，昨天你說想咨詢X癌癥的情況，A國的研究員正好來華國旅游，我把機票改到今晚了。”

她聽到了幾個外國人交談的聲音，陸居安對他們說，“Sorry，my family.”

共同生活了這麽長時間，不是愛人，卻是家人。楊仟仟問，“你是不是在忙？”

“還好，你是我的幸運女神，說說，我今天買那支股票比較好？”

楊仟仟有點慶幸，不管他說什麽，“唔，今天神婆預測，今天不要買。”

“好的，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都聽。

又說了幾句話之後便掛了。

林秘書拍拍心口，“沒事就好。”

陸星昀已經在考慮力遺囑了，天有不測風雲，雖然他是天道貴子，宇宙中心，但是保不齊哪天遇到什麽自然災害，我這千億美元的資產，到底該留著誰呢？

“暮月，我們趕緊結婚生個孩子吧，如果你怕疼，我們可以找代孕媽媽生。”

林暮月還沒想到他思想這麽開放，有點小小的感動，“不，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生，我又不是不能生。”

“嗯，我知道你能生。”陸星昀看了看她的臀部，都說屁股大的女人生會生，林秘書這點十分符合。

註意到他的目光，林秘書瞪了回去，陸星昀抱著她的腰，埋在她頸窩摩挲，“我們什麽時候可以生孩子？”

男人的本能，抑或是動物延續後代的本能沖動。

但是這種事情是水到渠成的，林暮月不反對婚前性行為，陸星昀最近有點太渴望這件事了，兩人到了一定程度，這種事避免不了的。

一年前幫他安排與女友或者情人“見面”的記憶已經很遙遠了，仿佛存在於另一個時空，雖然那些都是既定的事實，但人都是在不停地變幻著，不停地往前走。

她不懷疑他炙熱的情感，比對任何一個女人都要用心。與他相愛的每一天都刷成了玫瑰般的金色，每天睜眼醒來就開始想，他在做什麽，有沒有起床，早餐吃的什麽啊，不要喝牛奶。

每一次的接吻都比上一個吻愛得更深，她開始陷進他蜜糖的沼澤中了，愛情真是甜蜜醉人。

楊仟仟看到兩人在茶水間忘情地接吻，深入舌尖，陸星昀手還伸進了人家的衣服，林秘書都軟軟地掙紮說“不要在這裏了”，羞紅了楊仟仟的老臉。這時候才感覺兒子……也是個成年男人，而且，欲|望那啥還挺旺盛的，當媽的總是習慣性地把孩子當小孩子看，楊仟仟老遠地走開。

窗外“陸娟”已經帶著她的羊寶寶在草坪上走路，小小綿羊跪著吸奶。

女傭問她今晚有無想吃的東西，楊仟仟說，“都可以，待會去問問林秘書想吃什麽。”

夜晚，楊仟仟把窗簾拉起來，告訴女傭說她想睡著懶覺，明天十點再來叫她。

楊仟仟回到了現實世界。

現實世界裏她只是睡了一覺，時間相比她走的時候，走了十四個小時。

世上唯一不可抵抗的是滾滾往前走的時間。

四時有日打電話過來，她打了個哈欠，“我已經不眠不休寫了十幾個小時，兩萬字，你走過的劇情，我都要寫，手都打麻了。”

“辛苦你了。”

楊仟仟滑著手機看評論，她已經不敢看原文了，怕看到什麽羞恥的事情，“你被罵得挺慘的。”

“是啊，心好痛。”

“我去給你投個深水。”

“謝謝。癌癥研究還是沒有進展啊。”四時有日說。

“是啊，我時日不多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小說裏一直活著。”

“仟仟，你覺得小說裏是現實嗎？”

“對於你是小說，對於我，它是我存在的另一個真實世界，那裏有我愛的人。”

“心情覆雜，這是我塑造的最成功的一次角色，完整的框架和結構。我在懷疑，我所處的世界，是不是也是在小說中，就是咱兩都存在的世界是不是相對於更高次元的人，也是虛擬的。你有看過《北京折疊》嗎？”

“沒看過，”楊仟仟起身，病房裏的腥氣很難聞，她走到外面的陽臺，推開窗戶，冷冽的空氣鉆進來，現實世界還是冬天，昨夜是下了雪嗎，地面濕漉漉的。又說了一遍，“我沒看過。”

“看過電影盜夢空間嗎？”

“看過。”

楊仟仟把窗戶關上，病房中其他病人對流入的冷空氣不滿了。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夢中夢，小說中的小說，我是否也真實存在？”四時有日感嘆道。

“思考是活著的人的權利，好好活著。”

作者讓她和家人相處相處，作好再次回到小說中的準備。

楊仟仟的爸爸提著保溫盒出現了，頭發一夜花白，萬萬背著書包也跟了過來，把臟兮兮的書包往她床尾一放，脫掉羽絨服，他裏面穿的是黑白色的校服，和她之前高中校服一樣，只不過萬萬是塞錢進去的，她是自己考的。

爸爸把食盒轉開，送到她手中，“今天還難受嗎？”

楊仟仟搖搖頭，還沒到難受的時候，最後三個月才是最難熬的。

食盒裏是她喜歡吃的蝦仁蓋飯，熱乎乎的，舀了一勺吃，微辣鮮美，應該是眉姨早上去菜場買的新鮮河蝦。

萬萬把頭湊到楊仟仟面前，和她抵著頭，吸吸鼻子，“姐，真香。”

爸爸制止他，“一個男孩子怎麽這麽貪吃，晚上回家吃。”

萬萬很可憐地說，“我上了一天課，餓了嘛。”

楊仟仟一笑，把沒用的筷子遞給他，“吃吧。”

姐弟兩分食了一碗飯。

還沒吃完，楊仟仟的生母到了，看到姐弟關系好，撇了撇嘴。

楊仟仟嘴裏還包著一塊蝦仁，楞神道，“媽。”

她媽媽在另一個省，應該是昨天收到消息，今天坐飛機趕過來的。

“飯還夠嗎兩個人吃，哎呦，怎麽還吃蝦仁，不知道病人不能吃蝦的嗎？你爸爸怎麽照顧人的？”楊媽媽風風火火的，一坐下來就是連珠炮般發問，“別吃了，媽媽帶你出去吃。”

楊爸爸見到她頭疼又惱火，被她欺壓了五六年不敢吭聲，現在——也不敢。

怒氣沖沖地說，“你愛咋地咋地吧，萬萬，我們走。”

“哦。”萬萬放下筷子，懂了爸爸為什麽要離婚。太可怕了，幸好姐姐不像她，也沒她可怕。

他們父子倆走後，楊媽媽冷哼一聲，“把你叫仟仟，他兒子叫萬萬，兒子就是金貴啊，呵！”

楊媽媽每次見女兒都要挑撥離間。雖然她再婚後也生了一兒一女。

她拉著楊仟仟的手，昨晚哭了一夜，看到女兒憔悴的樣子，又忍不住掉眼淚，“我乖女兒怎麽這麽命苦。”小時候爸媽離婚，現在眼看著要組建自己的家庭，卻得了癌癥。

“媽，別哭了。”死的人是自己，但傷心的是親人。

楊媽媽帶女兒到附近的商場逛街，買了幾套衣服，楊仟仟沒有穿書的時候，還對奢侈品抱有一點渴望的，哪個女孩子不喜歡奢侈品呢，但是穿越之後，什麽都穿過，什麽都用過，就看淡了。

穿著自己原本洗過很多次的衣服，不是新衣物的硬挺，而是有種柔軟親切的感覺。

鏡子裏的少女不像患病的樣子，楊媽媽說，“我家仟仟好漂亮，越來越漂亮了。”

楊仟仟端詳自己的臉，和小說中的有很大差別，小說中的顏值是逆天的存在，現在只是中上，沒達到明星那種美，但是怎麽覺得這個身體和小說世界裏那副身體越來越接近了？她甩甩頭，一定是瀕死前的回光返照。

買了一套衣服後，她拉著媽媽離開，不想再多花無謂的錢，買幾套是為了媽媽心裏好受點。小時候總恨媽媽拋棄她，長大後越來越看得開了，尤其是做了陸星昀的母親後。

她媽媽非要補償她，還問她想不想去哪裏旅游，她會請假陪同。

楊仟仟笑著說，“不用、不用。”她好像早已過了對父母撒嬌的年紀。

晚上兩人一起住在醫院附近的酒店，楊仟仟聽到媽媽背對著她落淚的聲音。

楊媽媽請假陪了她三天，楊仟仟讓她回去照顧其他人。而楊仟仟本人也想出院了，檢查做完了，住下去沒有意義。

爸爸來接她出院，楊媽媽又明裏暗裏懟他幾句，爸爸也沒怎麽吭聲，開車帶女兒離開。

在作者斷更的一周裏，又收獲了一堆埋怨，“太太你怎麽不更了，太太你跑路了嗎？”

“作者沒有靈氣了，她不沙雕了！”

作者看完這條很生氣，回覆：“我是沙雕本雕！掏出來你敢不敢看？”

回覆完後不敢再看評論，電腦放在桌上就去上班了。楊仟仟停滯在現實的日子裏，只夠她寫一章的，所以她還沒傳上網站。

她走後一個多小時後，一個人憑空出現在她電腦前……

晚上，她再次打開電腦，不知不覺寫出了，“她走後一小時，一個人憑空出現在她電腦前……”

這下作者嘗到了比楊仟仟當初看文還毛骨悚然的感覺，她緊了緊身上的披肩，把空調調高了亮度，是誰來了？

這種癌癥目前華國束手無策，楊仟仟一家人從最開始的求醫問藥後，到現在不得已地接受，陪著她度過最後一段時間，楊仟仟照樣去上學打卡，見到了久違的師兄弟。她的導師現在不給她任務了，她想幹啥幹啥。

總要做點事的，她已經開始接受面臨死亡的現實。活好剩餘的日子吧，在實驗室裏鼓搗第三款香水——“現實”，現實有種辛辣的冷冽，如雪後的霧凇，但是姑娘，擡起頭，天是無邊湛藍，總得心存希望。

晚上，四時有日告訴她小說世界裏的人物可能來到了現實，楊仟仟也嚇了一跳，“是陸星昀？”

“我看不像，如果是他來了，那麽小說世界的一切都會凝固，我看到小說世界運行很正常。不管了，你該回去了，我這章碼完，你就該回去了。”

楊仟仟從小說世界中醒來，還是在臥室，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她打開門，女傭經過她的房間，說，“您終於醒了。”

她抓抓淩亂的發絲，幸好身體補足了睡眠，她在現實世界中經歷了很多天，也沒有覺得很累。

“怎麽了。”

“先生讓您打個電話給他。”

楊仟仟不知道什麽事，撥了過去，“怎麽了，你到A國了？”

“嗯，在飛機上睡了一覺，剛到酒店。”

“仟仟？”

“嗯？”

陸居安長舒了一口氣，“關於X癌癥，已經有了一些進展，但是目前還不明朗，還未做人體試驗。”

“好的，感謝！”楊仟仟握著手機道謝。沒有人想死，如果可以，能不能貪婪地選擇雙重生活。

隔著一道樓梯，陸星昀也是剛醒來，穿著松松垮垮的睡褲，□□著上身，不過他是從林秘書的房間裏出來的。

嗯？

陸星昀接收到媽媽暧昧的信號，慌亂地抱住胸，“媽，我們什麽都沒做，我是好孩子”。

男主我兒子這胸肌這身材，嘖。

他身後林秘書穿好衣物出來了，陸星昀把林秘書擋在身後。

楊仟仟表示理解，“沒關系，都是成年人，早點給我抱孫子，我也想那啥成語……含含……”

“含飴弄孫。”林秘書忍不住接下去。但是昨晚真的什麽都沒幹，陸星昀睡了一晚上沙發。

“嗯，我會加油。”陸星昀認真地點頭，頭頂翹起的發絲像公雞的紅冠，隨著他點頭的動作跟著抖了抖。

林秘書擰了一把他赤|裸的後背。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