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躺在醫療床上，肩膀、側腰、大腿上各綁了幾個冰袋。他躺得非常安詳，甚至昏昏欲睡。

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貼在他的臉上。傑森睜眼，提姆正站在他面前，用一罐冰咖啡凍他的臉。

“你好煩。”傑森說。

提姆把咖啡扔在醫療床的夾縫裏，“這是安慰。”

“我不是咖啡派，你只是打著我的名號想從廚房偷走你的咖啡能量。”傑森的上下眼皮子打架。

他和達米安前腳跳海，後腳就被布魯斯用蝙蝠飛機撈上來。他們兄弟四個就好像上課睡覺被老師捉住的學生，不得不聽布魯斯發表了長達半小時以“你們的行動很莽撞，明明可以處理得更好”為主題的演講。傑森和布魯斯又吵了起來，因為被他扔在直升機上等死的那兩個刺客。

“我沒動手，而且那不算哥譚，哥譚近海。”傑森攤手。

布魯斯的眉毛都要擠成一團了，“當時的情況不是不能救人，你明明有機會，這與謀殺無異！”

“真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心眼很小，碰巧那裏是哥譚近海，我就當那裏不算哥譚，把兩個綁架犯送去餵魚了。”傑森挑釁道，他的火氣蹭蹭往上冒，“你要再出去一趟恢覆我的死亡證明嗎？”

布魯斯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被他打了一拳，直到回到蝙蝠洞，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女孩們收尾結束回到這裏，達米安被她們團團包圍起來，用禮物淹沒。芭芭拉在給迪克斷掉的肋骨上繃帶包紮。布魯斯一直待在蝙蝠電腦那裏，和傑森隔了大半個蝙蝠洞。

“他不是要怪你的意思。”提姆坐在傑森旁邊，“他有時候就是喜歡啰嗦。”

傑森哼哼，“老媽子蝙蝠。”

“但是你那句話真的傷到他了，”提姆說，“他很想和你一起出現在媒體的報道上，讓全世界都看見頭條上他和他兒子的照片。”

傑森翻過來，面對提姆，他肩膀上的冰袋滾下來。提姆看得出來他臉上的歉意，但他就是做出一副沒良心的樣子，“我不道歉，因為我是一個混蛋。”

“你可真是一個小混蛋。”提姆把冰袋撿起來，用力摁在傑森肩膀的淤青上，換來一聲“嗷”的慘叫。

“你打算跑路了，”提姆一眼就看出來，“起碼先去參加你自己的聽證會吧？”

“……我過幾天再走。”傑森妥協道，“等我申請在東區建設寄宿學校的項目通過。”

提姆微笑，“我工作一把手的地位要動搖了嗎？”

“做夢吧，小提米，”傑森柔情蜜意地道，語調能讓達米安懷疑他是不是被人下了藥，“你就該給布魯斯打一輩子工。”

這次達米安遭遇綁架的實際原因是因為刺客聯盟的叛亂並未徹底停息，與塔利亞作對的那支隊伍沒有被完全消滅，而是趁機隱藏起來。他們想從達米安身上找到突破點。

塔利亞真正到達哥譚的那天，只有達米安和布魯斯前去和她見面。誰也不知道兩位家長談了什麽，布魯斯摘掉了他們放的所有小玩意兒。

迪克、傑森和提姆留在大宅裏，猜測達米安會不會留在哥譚。

傑森掃了眼在草坪上和Ace追逐的西格莉德，“蝙蝠崽當然會回來，西格莉德還在這裏，他能跑到哪裏去？”

“我同意，你過於擔心了。”提姆支著下巴，盯著在客廳中央走來走去的迪克，“我知道布魯斯肯定跟你說了達米安臥室裏的那幅畫，你們兩個把那當成了他思念聯盟的表現，實際上錯得離譜。那幅畫畫的是他和西格莉德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你怎麽知道？”迪克倍感驚訝地擡頭，“你這個小聰明鬼肯定知道布魯斯和我私下的談話，但是……那幅畫代表的含義，你是怎麽搞明白的？”

提姆努努嘴，示意他們看草坪上的銀狐，“它告訴我的。這幾天我收集了足夠多的語言對照組。對，謝謝傑森和西格莉德天天在家裏嚶來嚶去。所以，”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副藍牙耳機晃了晃，“我破解了狐貍的語言，制作了翻譯用語音包，已經上傳到家族網絡裏了。”

傑森和迪克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小怪物。

“我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只鳥寶寶是鍍金的。”傑森敬畏地道。

“他的大腦是世界的財富。”迪克喃喃自語，“萬一哪天提姆不當義警了，他的照片要放在教科書第一頁給人畫胡子。”

而提姆只是謙虛地收下他們的讚美，“這不困難，你們也能做到。”

他把話題拉回來，“達米安對聯盟沒你想得那麽留戀，他在意的是西格莉德。我不明白的地方在於，我不敢想象塔利亞教出了一個動物保護者。”

“這很好理解，”傑森趴在沙發靠背上，沖他們豎三根手指，“因為平等關系。以達米安的身份，他在刺客聯盟只存在命令別人和被別人命令兩種交流方式。但動物不會遵守雷宵的規矩。動物看你只是敵人、玩伴，或者，你是它的幼崽。”

西格莉德在草堆裏翻滾，和Ace用牙齒和爪子玩鬧。作為一只動物，它能給達米安的東西對比聯盟的財富實在是微乎其微。然而就是這些微乎其微的東西幫助達米安更早更快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不管達米安的脾氣多差，不管達米安的境遇多糟，他都只是西格莉德的幼崽。西格莉德只是如此單純地愛著他，這就是達米安想要的東西。

“他留下來了。”傑森說，他摸摸自己的頭頂，毛絨絨的狐貍耳朵不見了，只剩細軟的黑發。

果然如他所言，當晚達米安就跟著布魯斯回到大宅。

小刺客走進大廳的第一眼就落到傑森頭頂，他站住不動了，他的聲音是遭受欺騙的憤懣和心冷，“你的耳朵和尾巴呢？！”

傑森覺得這小鬼人畜顛倒的世界觀是時候接受治療了。

西格莉德趴在地毯上舔自己的爪子，慈愛地看著達米安抽刀追殺傑森，大宅內雞飛狗跳。它嚶嚶幾聲，心滿意足地趴下了。

一周後，哥譚各大報紙的頭條上刊登了同一張照片。哥譚寶貝布魯西和他假死歸來的養子傑森站在一塊，一只手搭在前面與他面容有八分相似的小孩肩上。

前者多年前就爆出消息死亡，現在則證明那是錯誤的。傑森·陶德是布魯斯最寵愛的養子，多年來他都被父親好好地保護在羽翼下。

後者則是韋恩家族新的爆點，布魯斯承認那是他的親生兒子。眾所周知，韋恩集團現在基本由提摩西·德雷克坐鎮，布魯斯親子的歸來是否會對韋恩集團的運作產生影響仍需觀察。近段時間內，集團的股票都會有上下浮動。

為了慶祝養子歸來和親子回家，布魯斯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晚宴，同時把他的孩子們介紹給媒體。

傑森笑了一晚上，臉部肌肉都笑到僵硬。其他人根本就沒機會抽空來救他，迪克自己分身乏術，提姆和一群商場老狐貍端著香檳假笑寒暄，布魯斯正領著達米安一個個認人。至於女孩們，當然是躲在角落裏吃甜點看好戲。傑森恨不得套上裙子跟她們一起躲著吹風。

“需要我帶你去認識認識他們嗎？有些人這幾年變化很大。”布魯斯幽靈般出現在他旁邊，為什麽就沒有人發現韋恩老爺在酒會上神隱的本事呢？

“這就不必了。”傑森婉言謝絕，“達米安跑去哪兒了？”

“迪克正看著他，給他們彼此，還有我，一個放松的機會。”布魯斯說。

“不要找借口，你就是在偷懶，老頭。”傑森說著，放松地將胳膊肘搭在布魯斯肩上，把自己的重量讓給老爹承擔。

布魯斯藏在西裝下的肌肉緊繃了一瞬，很快放松。“迪克會很高興和達米安相處的。”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來。

場內的音樂聲漸漸響起，會場的燈光調暗，將更絢爛的光線讓給舞池。晶瑩的水晶地磚折射出點點星光，或許每踩上一步都是在星辰中舞蹈。現在是舞會環節了。

史蒂芬妮提著裙角從邊角裏沖出來，扯過傑森的手就走，她對布魯斯喊，“傑森我暫時借走啦——”

“金發妞兒，你剛才可沒幫我。”傑森抱怨的同時和史蒂芬妮在舞池裏站好，“而且我很久沒跳舞了，我根本就不記得怎麽跳。”

“別抱怨，這支舞你肯定會，你當初肯定也有和其他小美女跳過，這是基礎。”史蒂芬妮教育道，“再不濟你多看幾遍就是了。”

傑森挑眉，“提姆呢？我以為你會去扯他搭檔。”

史蒂芬妮皺了皺鼻子，這讓她看起來很可愛，“他是卡珊的，所以你歸我。公平原則。”

樂隊開始演奏，大提琴的旋律繞著女士們的裙擺，傑森把手虛虛搭在史蒂芬妮腰上，由她領著在舞池晃動，“這才不公平，對我不公平。”

史蒂芬妮咯咯笑，“你和提米，你們兩個在我們這裏早就沒有人權啦。天天秀恩愛餵別人吃狗糧的家夥沒有資格要求公平。”

“什麽？”傑森差點一腳踩在史蒂芬妮的高跟鞋上。

史蒂芬妮才不理會他。音樂到了一個小高潮，人們在舞池裏交換舞伴，各色裙擺花朵般盛放，又似蝶裙翻飛。金發女孩托著傑森的手把自己翩翩甩出去。另一個身影被甩進來。

傑森定睛一看，提姆黑發微亂，頗有些惱怒，“卡珊，看樣子你的舞蹈學習很成功。”

而史蒂芬妮已經和卡珊德拉牽在一起，默契地開始舞蹈。少女們的裙擺交纏在一起，珍珠的耳環光澤溫潤，在人們的眼中一閃而過。

傑森反應很快，搶先跳了男步。他摟住提姆的腰背，很不地道地嘲笑，“看看，這是哪位美麗的女士？”

“別笑話我。”提姆瞪了他一眼，手掌貼在傑森的肩上，認命地跳起女步。

兩人相擁旋轉，無視了場外人詫異的目光。

迪克正帶著達米安躲在角落裏偷偷享用小蛋糕。他的餘光瞟到場上牽手共舞的兩個男性，一口蛋糕嗆進氣管裏，“咳咳、咳！”

“你離我遠點，格雷森。”達米安嫌棄地往旁邊挪了兩步，不管他的哥哥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

“你打算哪天走？”提姆問。

傑森正沈浸在圓舞曲的悠揚，他從來沒有享受過舞蹈，尤其是這種社交意味濃重的華爾茲。但是和提姆跳舞是另一種體驗。提姆這一問讓他回神，“這周結束，東區寄宿學校的審批那時候也可以下來了。”

“以後該叫你‘陶德校長’了，你要投身教育事業了嗎？”提姆調笑道。音樂在此時變奏，他趁傑森回話的空隙調整姿勢，跳起了男步。

傑森一腳踩在他昂貴的皮鞋上，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淪落到跳女步的下場，“卑鄙的小鳥！”

“正常的戰術利用。”提姆說，他的藍眼微彎，淺淡眸色因燈光顯得多情又迷離。

他跟著舞步貼近，使傑森能更清楚地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弧度、臉上暈染開的紅暈和因旋轉蓬亂的發絲。

還有他的眼睛，藍色寶石裏倒映出模糊的人影。

而被倒影出的那個人只覺得意識沈進深海，那一瞬間的心跳聲蓋過了世界上所有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桶米回家後的股東們：商業鬥爭！德雷克大權難保！

桶提跳舞後的股東們：商業鬥爭！德雷克入贅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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