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小橘貓的委托結束已經過去將近一周時間左右。

在傑森原本的計劃裏，提摩西應該被揍到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蝙蝠俠會因為泥臉的偽裝重回夢魘，而傑森本人則會暗地回到哥譚，在汙穢骯臟中清理出半片立足之地，用鮮血為自己鋪路。

然而現在，他的大計連第一步都沒踏出去。提摩西現在不僅活蹦亂跳，還養了一只貓，正是傑森的便宜橘貓弟弟。

他也不能按原計劃行事，萬一他在哪場槍.戰.火.拼中突然變身……

Shit，他都能想象出那副場景。

空曠的倉庫裏，一群天殺的毒.販在開會，而傑森拿著一把A.K.4.7突然從二樓沖出來打斷他們，帥氣又殘忍地發表他的新老大上任發言，並用子.彈和火.藥招待每一位對此發表異議的人。

然後，“啪”的一聲，就像童話故事裏女巫施展了法術，手拿A.K.4.7的嗜血惡魔變成了一只喵喵叫的小貓咪，團起來還他.媽沒有他鋸掉的一個人頭大。

毒.販們當然不會聽話，因為他們就聽不懂貓說話！

變成貓或許還是相對較好的結果，萬一是倉鼠之類的玩意兒下了委托，傑森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自己的寶貝47壓死。

他聯系過了塔利亞，出於某種說不清的心理，傑森沒有交代真實情況，只說自己遭到了莫名的詛咒，會在一段時間內變成非人的物種。塔利亞答應會幫他留意解除這類魔法的情報。

而傑森則是在一個下雨的日子裏踩著雨水，在滴水獸的註視下回到哥譚，這所埋葬了他童年的城市，他闊別已久的故鄉。

現在的情況沒辦法做什麽大動作，但傑森可以試著處理一些小問題。他暫時藏在哥譚東區的貧民窟裏，這是蝙蝠系義警不那麽關註，而傑森又熟悉的地方。碰巧這裏的人除了錢和生存以外，也不對鄰居的生活感興趣。

他以東區為圓點，調查了哥譚的毒.品網絡，從中歸出幾個大部頭。所有不該出現的粉末結晶都會經過他們手裏。傑森要想掌控哥譚的毒.品生意，就要先想辦法搞定他們。

傑森收到消息，過幾天下午有兩個大毒.販的副手會在威尼斯酒店內的某個酒會上碰頭，他們計劃向哥譚市高中的學生們兜售毒.品。在那之前傑森就會終結他們的計劃，順便鋸掉他們的腦袋，給他們上頭的人造成一點恐慌。

只是兩個人渣而已，就是倉鼠都能解決他們！

威尼斯酒店是哥譚少數幾個五星級酒店之一。他們舉辦的酒會需要入場券才能進場。而那兩個等死的家夥在這種場合討論如何把學生崽拖進深淵，活該被倉鼠狙.擊.手射殺。

傑森沒拿入場券，他不打算在老蝙蝠的地盤如此張揚。但是換上一套侍者服就和拿到入場券一樣簡單。

未來將會兇名赫赫的紅頭罩穿了一身侍者西裝，腰身細瘦肩背筆挺，手裏托著香檳一路走來已經被不下五人光明正大地打量，有男有女。膽子大的人會直接上去和他搭訕。

傑森一邊心不在焉地和她們調情，一邊用餘光註意兩個等死鬼的動靜。大概是因為他漫不經心的態度，那些湊過來的女士在和他聊了一會兒後，都面色微妙地離開了。

角落裏的兩個毒.販進場起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在酒會進行到一半，他們兩人相互使了一個眼色。其中一人放下手中的酒杯，擡腿往走廊那頭走。

酒會現場通過走廊會經過廁所，再下臺階，抵達花園。看樣子他們是打算在花園談‘正事’。

傑森耐心等待，幾分鐘後，另外一人果然也與女伴告辭，匆匆走向走廊。

傑森作勢沒拿穩手中的托盤，香檳摔在地上。“我去找工具過來打掃！”他隨便找了一個借口，準備等下就跟過去。

沒人關註他這裏的情況，酒會上響起一陣浮誇的喧鬧，好像有什麽大人物到場，引得場上的人像蜂巢裏的蜜蜂一樣嗡嗡鬧。

傑森在清理地上的玻璃碎片時側身看了一眼，就是這一眼讓他整個人都魂飛天外，傑森感應嗶嗶狂響。

提摩西掛著虛偽又做作的笑容，好似一朵風中搖曳的交際花，在男男女女狂蜂浪蝶的包圍下從容談笑。

他一身穿著總價不下七位數，光是手表，傑森就認出來那是上個月某知名奢侈品雜志的封面。這可能還是提摩西的低調打扮，因為在傑森的記憶裏，布魯斯一般都穿戴私人高定。

不，他滿身的資本主義氣息不值得關註。

重點是，他，提摩西·德雷克為什麽會在這裏！

紅羅賓不是上午才和少年泰坦一起出現在曼哈頓嗎？

一天之內往返兩個地方，充當義務警員和酒會弄潮兒的角色，他其實是氪星人吧？！

傑森心裏有兩個排行榜，一個是“今天最不想見到的人”，一個是“今天最想見到的人”。有時這兩個排行榜的第一位會重合。

但是今天，不，這足足一個星期，傑森發誓提摩西都是“最不想見到的人”排行榜當之無愧的榜首，並且他保證第二個排行榜上沒有他的名字。理性預計未來一個月內，提摩西都將高掛“最不想見到的人”榜一，他將成為傑森心靈的天空上一顆璀璨的星星，距離越遠越好的那種。

傑森希望自己現在真的就是一只小倉鼠或者小蜜蜂，能夠悄無聲息地從酒會現場溜走。他的傑森感應告訴他提摩西似乎正有意無意看向這裏，這讓他心頭一顫。

好在酒會現場的眾人不負傑森所望，或近或遠占據了能和提摩西攀談的有利位置，在他和傑森之間築起一道人墻。傑森趁此機會疾步走進走廊，跟在後出發的毒.販身後不遠的位置。

走廊裏沒有人，只有他和被他盯上的短命鬼。傑森可以在這裏就解決掉他，把他的屍體藏在廁所，再掉頭去解決第一個。等兩個人都收拾掉，他再去廁所慢慢想法子把他們的腦袋和脖子分開。

傑森的腳步不動聲色地加快了些，他與前面的人距離在逐漸接近。十米，八米，五米，進到三米的範圍內，傑森就有把握一擊即中。

前面的人顯然不知道，死神已將他攏在袍袖之下。傑森如潛伏的孤狼一般逼近獵物，軍刀從他的袖口滑出，落進手心。

他無聲上前。

一種不妙的預感擊中了他。

傑森不妙地覺得這種不妙的預感不妙地並不陌生。

他的雙腿陡然一絆，就好像上帝那個該死的老頭兒拿膠水把他的兩條腿黏起來了一樣。他的西裝褲“唰”地撕裂開來，變成一堆破布條。傑森精妙的身體素質和敏銳的反應神經全部用來讓自己不要摔成狗啃泥。

他兩手撐在地上，目送自己的目標悠然遠去。傑森心梗又驚恐地摸上自己的兩條腿。

哦.操。

他摸到了一個滑溜溜冰涼涼的東西。

傑森·陶德，一個才剛到蝙蝠俠胸口高就敢去撬蝙蝠車輪胎的猛男，久違地感受到了恐懼。他不敢低頭看自己的兩條腿。

但現實就是要血淋淋地撞在他眼前。不止是兩條腿，他撐在地上的手也發生了變化，他的指甲變得鋒利修長，像五把小匕首。薄薄的一層蹼連接著他的指根，透明但堅韌。

傑森的表情因為崩潰而空白，他顫抖地摸上自己的耳朵，意識到那已經不是人類柔軟的耳朵了。那花瓣一樣的東西，應該叫腮，也可能是魚鰭。

眼神死去的男人低頭正視自己的兩條腿，瑰麗的紅色鱗片在燈光的映照下宛如燃燒的火焰被封存在水晶裏，魚尾的顏色由淡至深，再由深至淡。寬大的尾鰭似一鐮彎月，細看透明的鰭間還有點點不易察覺的金光，夢幻得像聽飽了故事入睡的孩童才能擁有的夢境。

然而再漂亮也改變不了，傑森現在是一條魚的事實。

還是一條躺在人類酒店的走廊上，身處“今天最不想見到的人”榜一與兩個人渣之間的魚。

多年以後，他一定會成為做出《吶喊》表情的專業級表演人才。

而天將降大任於斯人，新晉小美人魚在這時聽見了從酒會現場那頭傳來的腳步聲。

傑森：！！！

小美人魚努力撲騰自己的尾巴，好似一只可憐的海豹，在不屬於自己的冰川上翻滾蠕動。

誰能想到他他.媽.的還能用魚尾巴啪唧出閃電般的速度，傑森相信了自己是一個天才。

他在一番努力後終於到達自己命定的救贖之地，廁所。

小美人魚大力把自己關進廁所隔間，坐在馬桶蓋上喘氣。他好看但是不中用的魚尾巴還有三分之二拖在地上。傑森努力收收，把尾鰭收進隔間裏。

一個腳步聲靠近，又走遠，停頓了一下，折了回來。

禮貌的敲門聲響起，“請問廁所有人嗎？”

公鴨你個兔子草的提摩西！！！

傑森恨不得現在就沖出去，一魚尾巴扇在那見鬼的難纏的陰魂不散的公鴨兔子草臉上。他故意放粗聲音，“這裏有人，兄弟，除非你想進來和我擊劍。”

“抱歉，打擾了，我只是有點急。”提摩西在隔間門外說。

傑森聽著他的腳步聲遠去，剛剛抱著自己的魚尾巴松一口氣。

一根鐵絲伸進來，猛地把隔間門栓一挑，門被輕飄飄推開，露出提摩西那張可惡的臉。

提摩西站在門外，手裏拿著鐵絲，表情間於驚訝與驚喜之間，“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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