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面無表情地伸手按掉自己腦袋上柔軟的貓耳朵，把它們藏進頭發裏，以此來自欺欺人

——自己不是變成一位貓耳猛男。

小橘貓在他懷裏逼逼叨叨，“你的耳朵好漂亮，你的肉墊呢，肉墊還在不在？”

“Shut up!”傑森一字一頓地從牙縫裏擠出單詞。

他戴上頭罩，遮住貓耳，一手抱著小橘貓一手拎著自己不老實的尾巴。他後退兩步，蹬在墻壁上借力躍起，擡腿猛踹通風口的欄桿。

他的力道很大，兩三腳就硬生生把欄桿踹彎，變形到能用手輕松取下的地步。泰坦塔的廁所和臥室恐怕是整棟建築物內唯二沒有安裝監控的地方。在這裏出逃，至少能保證泰坦們只知道有人進來帶走了他們的小貓咪，卻不知道是誰。

至於那見鬼的小控制狂提摩西，傑森可不會天真到以為他只在項圈上做了手腳。不過現在的第一要務是趁提摩西昏睡離開這裏，趕在他發現不對前再將他和小橘貓身上的監控一一排查掉。

他先托起小橘貓，將小東西送進去，然後自己一手勾住通風口。人類的身體不斷縮小，黑色絨毛覆蓋全身。小黑貓扒在通風口邊緣，爪子在墻上扣了幾下，把自己塞進通風口。

他被裏面經年已久的灰塵嗆得打了個噴嚏，小黑貓甩甩頭，小步朝黑暗的深處跑，示意小橘貓跟上。

傑森在泰坦塔潛伏這麽多天不是只為了在這裏吃貓飯的。少年泰坦的大本營，建築建構基本被他摸了個清楚，連通風口的走向他都爛熟於心。

將近二十分鐘後，泰坦塔光滑的外壁上，短暫地出現了一只人類的腿，那腿蹬開通風口的欄桿，然後消失不見。

一只毛乎乎的黑腦袋探頭探腦地暗中觀察外部情況。

通風管道內部的大小無法容納活人，傑森只能在變身的間隙，利用人類的力量暴力破壞出口，再趁自己的體型沒有完全變大，扭轉形態變回貓咪。他的反應速度已經很快了，還是差點卡在通風口裏。

小橘貓挨在他身邊，鬼鬼祟祟地探出頭，被眼前的高度嚇了一跳。橘團子嚇得往後一跌，滾回通風管道裏，“這太高了吧，我們怎麽下去？”

“我有辦法。”傑森冷漠地道，他側開身，示意小橘貓站到自己身邊。

小橘貓的耳朵都嚇到貼在腦袋上，畏畏縮縮挪到傑森身旁，“怎麽……”

喵沒喵完，一只罪惡之爪一把把無辜小橘推出去，力氣之大，橘團子飛出去的距離和通風口隔了有小半米。

小橘貓大驚失色，在疾風中鬼哭狼嚎。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救命救命救命要死貓啦——！！！！

一個黑影籠罩在小橘貓上空，青年溫熱寬厚的手掌兜住半空中的小貓，將它往自己懷裏一塞。暖烘烘的毛團子便盤踞在他的緊身制服與夾克之間。

傑森在空中舒展自己的身形，最擅長空中飛躍的人無疑是迪克·格雷森，但是作為曾經的羅賓，他也不差。

鉤爪撕裂呼嘯的風，爪尖刺進樹幹，鉤鎖劃了一個大大的弧形，將他從高空蕩進泰坦塔外的樹林。飛鏢如劃破天際的飛鳥，在漂亮的回旋中將高懸樹上的監控探頭打得粉碎。

鉤爪回彈，然後又一次彈射出去，傑森的沖勢在如此反覆下不斷減緩，直到他在一根落點的樹枝上保持穩定。

他這才把瑟瑟發抖的小橘貓從自己懷裏掏出來。

小橘貓眼淚都被嚇出來了，對著傑森一陣無意義的喵喵喵。

傑森想了想，見小橘貓可憐兮兮地團在自己手心，毛毛都炸開成一朵橘色的蒲公英。他勉為其難模仿了提摩西安慰小黑貓時的場景，親親小橘貓的額頭，生硬地道，“沒事，我們安全了。”

“嗚嗚，”小橘貓一抽一抽，“嚇死貓貓了。”

“回頭請你吃烤雞？”傑森輕輕捏捏小貓的後頸，有點慌張地安撫。

小橘貓萎頓成一小坨，喵喵撒嬌，“要抱抱。”

傑森本想拒絕，可是小橘貓水汪汪的眼睛看過來，愧疚占了上風，他表情覆雜地夾克拉鏈拉起來，把小橘貓塞到自己脖子和下巴之間，只露出一個小貓腦袋。

“行了，下次不準撒嬌。”他無力地道，帶著胸口的橘貓繼續在林間飛躍。

天光乍亮時他們已經遠離郊區，抵達城市的邊界線。傑森摘下顯眼的頭罩，頂著一對玩具似的貓耳朵，隨便找了一個加油站。在店員覆雜的視線裏，他買了一頂鴨舌帽、一瓶水、一個全麥面包和一個電子打火機，拆解重新組裝。在幹燥情況下，人體的安全電壓低於24V，絕對安全電壓為12V。貓咪基本類似。

如果脫一件毛衣，毛線摩擦間的火花能達到達到幾萬伏，但因為持續時間過短，不會對人體造成過大傷害。

而打火機壓電陶瓷產生的電壓很高，但電流較弱，所以對人類來說也比較安全。

傑森要的就是這樣的安全，他把分解出來的電打火機按在皮膚上，抱著小貓摁下開關。瞬間流通身體的電流讓已經睡著的小橘貓驚醒，渾身絨毛蓬松炸起。

“喵喵喵？”怎麽啦？

“沒事，小團子。”傑森隨手將改裝後的打火機揣進口袋，撕下一小塊面包遞到小橘貓嘴邊，“吃吧，你不能吃多了，只能吃一點。”

小橘貓眼睛簡直在發光，他歡呼一聲，叼住面包埋頭苦吃。傑森蹲在加油站外，貓耳朵胡亂塞進鴨舌帽裏，他給小橘貓接了一小瓶蓋礦泉水放在街邊，自己也開始狼吞虎咽。

一人一貓在冷白色的清晨，落魄地蹲在滿是揚塵的馬路邊上，吃著便利店潦草的早餐。天色因為過白，接近淺藍，下頭是從他們面前貫穿整個視野的瀝青公路。馬路上空曠無聲，看不見車輛的影子。

提摩西或許會給自己和小橘貓的食物中耍小聰明，傑森不知道他們的裝備是否在自己離開後有過相關升級，只用電流做了草率的處理，希望這能管用。

他原本打算變成人後，把提摩西揍一頓再走。可能是這幾天的相處生活讓他稍微有些軟弱了，讓他覺得……

是的，替代品很討厭，和老蝙蝠如出一轍的控制欲讓他恨得牙齒發癢。他至今不覺得自己有和對方和平共處的可能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他就是那個要去掉的舊東西。

下次見面，傑森也不可能給他好臉色，就是……

就是，或許他不應該摻進自己和布魯斯的戰爭裏。迪克當初因為布魯斯冷漠排斥自己的時候，自己不知道有多難過，這件事不應該讓另一個人也體會一次。想讓布魯斯明白把孩子卷進來是一個錯誤，還有其他方法，沒必要對提摩西下手。

已經有一只斷翅膀的小鳥了，不需要有第二只。

傑森垂下眼，恍惚間他覺得自己腳下踏著的不是漆黑的瀝青馬路，而是幽綠的、粘稠的某種東西。他渾身一顫，幾乎要聞到那股惡臭。

一個歡快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沈思。

“我還要吃！”

小橘貓活潑地躥上他的膝蓋，扒拉傑森手裏沒吃完的那部分面包，“我還要，還要！”

幻覺褪去了，傑森高舉拿面包的右手，“你是豬嗎，認清楚你的物種！”他把不甘心的小橘貓提溜到一邊，“玩自己的尾巴去。”

“我沒吃飽嘛。”小橘貓倒在他腿上軟軟地撒嬌。

傑森惡寒，“你是要吃面包，還是要吃罐頭？”

“罐頭！”小橘貓一秒作答。

“那就安靜，等我吃完，”傑森三下兩下把面包塞進嘴裏，含糊道，“我去取車，我們開車去紐約。”

小橘貓耳朵機靈地立起來，“好耶！”

蜘蛛俠就在紐約皇後區活躍。紐約和舊金山距離有四千多公裏，也不知道這小橘崽子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傑森看向在馬路邊緣撓自己尾巴玩的小橘貓，喝水咽下嘴裏的面包。他揪住橘貓的後頸肉，把它揣進口袋裏，“走吧。”

他不打算回自己租住的公寓，而是去自己在舊金山的另一處秘密基地取車，開車載小橘貓前往紐約。

等完成小橘貓的願望後，不知道有沒有人願意收留這頭豬豬貓。或許蜘蛛俠願意多一個能吃的小同居對象？

總之，除了自己家和少年泰坦，哪戶人都行。

提摩西一覺睡得昏沈，他連續幾天只睡了屈指可數的幾小時，今天事情一忙完，倒下就人事不知。

他覺得自己的被子裏有點怪怪的，似乎少了點什麽。

提摩西迷迷糊糊地在被窩裏蹬腿，手胡亂摸來摸去。

當然啦，他什麽都沒摸到。

少了什麽呢？小偵探遲鈍的大腦費勁地開始運轉齒輪。

他的目光落到敞開的臥室門上。房門安靜地敞開，露出泰坦塔內部宿舍區的走道來。外面安靜無聲，建築物裏除了他以外沒有活物。

提摩西猛然驚醒。

他終於發現哪裏不對勁了。

貓呢？

他的貓呢？

那麽可愛、那麽軟萌的兩只小貓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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