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聲鼎沸。

寺院燈火通明，零點已過，駐留在寺院裏的人仍是許多，不少人等著在正月的第一時間求簽求禦守，紅發的少年前殺手便在禦守攤位前駐足。

站在攤位前的人很多，織田作之助混入其中並不突兀。

“請問，這個——”

直覺忽然提醒織田作之助回頭。

奇怪，沒有危險。

看到往禦守攤位這裏過來的人，織田作之助眼睛微微睜大了一點，不過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那點變化，織田作之助驚訝地看著來到面前的人。

“是你。”

“織田先生。”

織田作之助記得這個女孩，在他做最後一單的時候遇見過女孩，那個偵探少年說過自己打不過女孩的異能體。

牧野千姬看了眼織田作之助，若有所思道：“辭掉了前一份工作呢。”

織田作之助點頭：“是的。”

不問牧野千姬怎麽知道，又怎麽提起這件事，陌生人的織田作之助認真回答，也可能是他認為回答完面前人就會走。

……天然的腦回路最難猜。

牧野千姬心道，天然克腹黑，連太宰治都被織田作之助噎到幾回。

既然遇上了織田作之助……

“失業麽……織田先生對下一份工作有什麽要求。”

“嗯，嗯？”

織田作之助懵了懵。

“工作的話，我希望有一份不殺人的工作，閑暇時可以有時間寫小說。”

“那麽我推薦你去武裝偵探社。”

“武裝偵探社？”織田作之助念著這個陌生的名詞，有些困惑。

於是他得到一張寫了聯絡號和地址的紙。

牧野千姬認真說明：“雖然目前沒有名氣，不過偵探社裏的人都很厲害，你可以去看看，不用殺人，閑下來還可以試著動筆寫書。”

織田作之助收好紙，認真說：“嗯，你很厲害。”

牧野千姬忍不住笑了，不見一絲謙虛，牧野千姬理所當然道：“嗯，我知道。”

織田作之助和牧野千姬告別。

牧野千姬目送著紅發少年，手指拂過扇尾懸掛的玉片。

“叮鈴——”

人群隨著織田作之助的離開驟然喧鬧，不知何時兩人身邊空了一圈的空間漸漸被人擠滿，牧野千姬在攤位上選了幾枚禦守，轉身沒入人流。

這小小的插曲無人註意。

鋪展整個寺院的視界能看到家裏人都在做什麽，牧野千姬不想打擾他們，便在寺院裏閑逛，路線越走越偏。

“唉……日本的新年和家裏沒什麽兩樣。”

擋在牧野千姬面前的人不知不覺向旁邊挪動，沒有能擠到和服少女。

牧野千姬覺得她再也不會對所謂節日慶典有期望了。

好擁擠。

不遠處，森鷗外在建築拐角安慰自己的金發女孩，愛麗絲一臉不配合。

“林太郎壞蛋！”

愛麗絲氣憤地紅了臉，險些跳腳，氣急敗壞地大聲道：“我才不要和那個小鬼好好玩！他太討厭了！”

“愛麗絲醬~”

森鷗外越挫越勇：“太宰君可是很珍貴的孩子呢，做玩伴不好嗎。”

愛麗絲捂住耳朵：“就是因為林太郎沒有用，才要愛麗絲來幫忙！哼，才不要理會沒用的大人！”

“愛麗絲醬~”

“不聽不聽！林太郎走開！”

“愛麗絲——”打算再接再厲的森鷗外話音戛然一止，愛麗絲疑惑地睜開一只眼，就見森鷗外正看著一個方向。

黑色振袖和服的少女撥開人群，衣襟未亂，衣著整潔，獨自一人行走。

森鷗外眼睛一亮。

“誒——前面的那位——”

脫離人群，正打算去清凈的地方的牧野千姬回頭，不等喊話的人說完就先認出是在叫自己。

森鷗外咽下了即將脫口而出的“小小姐”。

和之前看到一個側臉不同，森鷗外這次正面直視和服女孩，終於理解了那個不討喜的小鬼說的話。

——“是非常漂亮，但也是大叔你這樣的大人絕對惹不起的~！”

——“什麽樣子？嘛，大叔看到就知道啦~”

“嘶！”

森鷗外抽了口氣。

不得不說，森鷗外作為遵循“最優解”的人形電腦AI，僅一個照面便看出牧野千姬不是可以輕松對待的對象。

森鷗外果斷轉換態度。

“是牧野君吧，果然如那孩子所說，非常好認呢。”

“那孩子？”

森鷗外笑容滿面，道：“啊……是剛才碰上的一個有趣的孩子。”愛麗絲在他身邊冷哼，森鷗外頭疼地拍拍金發女孩頭頂。

“說起來，千君沒有陪在牧野君身邊嗎？”

“唔，你了解我的能力？”

森鷗外純良道：“只是聽太宰君提起過一句，牧野君和我的異能很像呢，便冒昧想與牧野君認識認識。”

“原來是太宰說的麽。”

牧野千姬似是隨口一嘆，森鷗外表情無辜而真摯，試圖表現自己的無害。

“我名牧野千姬，多謝您告知，再見。”

森鷗外確信少女的視線在愛麗絲身上停留過，顯然他並沒有套出少女的能力，反而被人家給看透了。

愛麗絲小聲哼哼：“笨蛋林太郎。”

森鷗外不反駁。

牧野千姬開始搜尋太宰治的方位。

嗯？

在排隊等搖簽？

太宰治孤零零一個孩子站在大人中間排隊。

說到底這裏是橫濱，一年四季危險不斷，也就太宰治不是一般孩子，蘭堂和福澤諭吉才放心太宰治一個人行動。

和服二人組。

牧野千姬負責求禦守，太宰治負責求簽。

“所以說你們家的事為什麽讓我一個外人求簽！”

太宰治小聲念著，往錢箱裏投了100日元，拿起簽筒，做出嚴肅的表情搖了搖，簽條搖晃。

“第一個是蘭堂先生，求平安。”

“然後……福澤先生、亂步、小橘貓，全部都是求平安。”

太宰治重覆四次，把幾個人的簽全部搖出來，他手發酸，不是很累，但太宰治對那些人把任務交給自己很不滿。

太宰治鼓了鼓臉，“心不誠。”

“抽到兇可不要怪我。”

被後面的人催促，和服小公子拿到簽號一個個去找對應的簽文，五份簽文被太宰治拿到手裏，這孩子一個個翻起來。

“蘭堂先生是‘吉’，福澤先生‘大吉’，亂步‘大吉’，小橘貓……嘶，小橘貓居然也是‘吉’？哼，小橘貓回去應該好好謝我。”

太宰治把簽文都收起來。

他擡起頭，要從角落裏出去，忽然間轉臉望向某個方向。

“牧野，你就在這裏看著嗎。”

只見不被燈火覆蓋的地方坐著黑色振袖和服的少女，那少女手持折扇，輕輕搖晃，玉色眼瞳從暗處將目光投至煙火摧殘的人間，只在無人驚擾處註目。既不去加入，亦不為繁華或衰落而驚嘆，太宰治覺得那人什麽都沒記。

比起凡人，更像是生於高天上的花。

真的是人嗎？

牧野君？

“我去求了禦守。”

“誒？牧野也信神佛嗎？”

“不信。”牧野千姬合扇，耐心回答：“只是作為送給家人的禮物，它很適合罷了。”

“就這麽簡單嗎？”太宰治可愛眨眼，試圖賣萌。

牧野千姬點頭，反問道：“太宰為什麽不求簽？”

“我可是給除你之外的人都求好了簽，有好好做任務！”太宰治一臉被冤枉的表情，震驚地說：“難道因為沒有你的就生氣了嗎？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嗎？”

牧野千姬瞥他，太宰治毫不心虛回看。

“太宰，你沒有給自己求。”

紙扇隨意指著太宰治身上，那個位置正是太宰治放簽文的地方。

“五張簽文，沒有一個是你自己的，我猜最後一個是我的。”

太宰治嘶了聲，暗道一聲“作弊”。

太宰治確實求了五張簽，至於為什麽一邊吐槽這家人不幹人事，求簽還麻煩外人，一邊誠實地求了簽，太宰治不作表述。

“這是你的，我才不要再過去排隊。”

把屬於牧野千姬的簽丟過去，太宰治哼了聲靠在桿上。

一張【大吉】赫然躍於簽上。

牧野千姬低頭一笑，把它對折放進剛買的禦守。

“太宰，求簽是家庭活動，既然忘記了自己，我的給你。”

牧野千姬握住禦守，掌心湧動著光芒，張開手，禦守微微發光，太宰治楞然地看見禦守上金色的“治”字沒入禦守之中。

太宰治心臟輕輕顫抖。

是給我的？

“阿治，年年大吉。”

……

跨年夜結束。

眾人各有各的收獲。

在鐳缽街經營一家診所的森鷗外在處理完這幾天的事務，施施然找上了以前參與常暗島大戰的關系人，詢問『死亡天使』與謝野晶子的狀況。

“與謝野晶子？她不在政府了啊！”

“什麽？”森鷗外一懵。

有人比自己動作更快嗎？可惡，是誰！

那人奇怪地看著森鷗外，耐心道：“與謝野晶子，前兩天被人帶出去了，不在我們這兒，你也知道，現在的『死亡天使』就相當於一張廢牌，有人要接手，我們當然沒理由拒絕。”

森鷗外僵硬一笑：“那麽，可以告訴我是誰帶走了晶子嗎？”

那人想了想，說：“似乎帶走『死亡天使』的人說過，如果有知情者問可以說他是誰。”

那人攤攤手，說：“是一位姓‘夏目’的先生，據說在政府面子很大。”

老、老師？

森鷗外笑容都快維持不住。

老師，你可不要和我說帶走晶子是為了我，我被您蒙在鼓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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