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蒼被穆這一個“江雪是冥後”的猜測給驚得魂飛天外。

這要是不趕緊解釋清楚，她害怕在雪雪回來打她之前獅子王就要詐屍來揍她了——哦，可能還要算上那一群圓桌騎士呢。

雖然說面對“亞瑟王”和“獅子王”，圓桌騎士們可能還要先分裂內鬥一下決定哪些人“永遠追隨亞瑟王”哪些人“誓死追隨獅子王”，但是不管哪一邊實質上都從已經消失的特異點得到了扭曲歷史之中的記憶。即使不是所有人都會承認江雪“區區一個人類”是亞瑟王的王後（很顯然那個區區一個人類就是某位圓桌騎士的評價），但是如果有人堂而皇之地宣稱“不好意思獅子王的王冠綠了我把你們王後配給別人了哦”，那就準備先被圓桌暴打吧。

“事情是這樣的！雪雪跟哈迪斯半點關系都沒有！之前雪雪不是說過她擁有的神格不是希臘這一系的嗎？你知道不列顛嗎？”

蒼蒼劈裏啪啦說了一大段，根本不給穆打斷和回答的機會，深吸一口氣繼續快速解釋。

“不列顛的紅龍你知道吧，亞瑟王，和聖杯的傳說有關的那一位？雪雪在機緣巧合下回到了古代成為了亞瑟王的王後，當時那位亞瑟王因為手持聖槍所以神靈化了擁有著執掌盡頭的力量因此也被稱為亡靈之主——總而言之雪雪就是這樣才會得到了亡靈之主的名號，跟冥王哈迪斯毫無關系啊！”

穆聽得一楞一楞的，總覺得這個故事聽起來遠遠要比“江雪是冥後”來得奇幻多了。

“是這樣嗎？”

蒼蒼忙不疊地點頭，就怕自己晚了一秒就被圓桌爆錘了。

在另一個地方，恰好也有人詢問著相似的問題。

“我不明白，當時白堊之城拒絕外人進入，你如何才進入了那座聖城，見到了喪失人心的獅子王？”

摩訶婆羅多的大英雄目光灼灼地盯著面前的黑發少女，絕不容許她用任何理由來回避。

黑發黑眼的少女不曾回避這手持神弓的英靈犀利的目光，只是略帶狡黠地笑了起來，俏皮地說：“阿周那啊，你為什麽不用你那聰慧的頭腦來猜猜看呢？你是天授的英雄，你想要的一切都會自發來到你身邊——假若你曾經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那麽你就一定會得出答案。把那個答案說出來吧。”

阿周那沈默片刻，難以置信地呼出一口氣，低聲說：“你竟然真的混在想要進入白堊之城的流民之中。你明知道‘聖拔’的真相是什麽，你明明可以和伽勒底的那群人一起行動，你卻這樣瘋狂地獨自冒險！”

雷神之子越說越是激動，這種情緒不獨從他的言語中流露出來，更從他的眼神和肢體的動作體現出來。

江雪機敏地後退一步避開了阿周那伸向她肩膀的抓握，揚起微笑，理所當然地給出了回答。

“慣於冒險的大英雄、神之子阿周那，你這一生之中難道從不曾冒險過？即使垂垂老矣，人也依然要有向著未知邁出腳步的勇氣。我想要見到她，所以我就按照她的規矩前去白堊之城，你認為這是瘋狂，我認為這只是再普通不過的選擇。如果我都沒有走到她面前的勇氣，又憑什麽讓她低下神靈的頭顱看到我？我向她展示自己的靈魂，所以她也向我展示了她的理想，我被那理想所感動，願意和她一起戰鬥，不過就是這樣簡單的事情而已。”

阿周那只要想起事後伽勒底的英靈們轉述的情形就感到後怕。

聖拔——那根本就不是什麽簡單的“從人群中選出有資格進入聖城之人”的儀式，而是 “把所有沒有資格進入聖城的人全部消滅”的儀式！

“你難道不曾想過，如果你不能夠通過聖拔的話……到時候，我……你的朋友，那個叫做蒼蒼的人類會多麽傷心？”

阿周那是身材高挑的戰士，要比江雪高上不少，此刻他直視著江雪的動作也就理所當然地變成了略帶壓迫意味的俯視，可是兩人之間實質上的氣勢拉鋸卻偏向於身形嬌小的人類少女。

“我知道，但是那又怎樣？”

江雪笑吟吟地回答。

阿周那瞬間雙瞳一縮，撐在神殿石柱上的右手瞬間在石塊上按出了印子。

“又怎樣……”

江雪笑著眨了眨眼睛，踮起腳跟，雙手捧住了阿周那的臉頰，將嘴唇湊到他的面前，忽而甜蜜地一笑，似是要親吻卻又避開，瞬間收起所有甜蜜柔軟的神情，用冰冷的目光回應對方心痛震驚的眼神。

“有人會為我傷心哭泣，那又如何？我從來就不為了他人而活。我會選擇自己生存的形式和死亡的方式，既不聽從神明的命令，也不遵循命運的安排，我本來就是如此自私的人。我想你應該早就清楚這一點才對——如果我不是這樣的人，我們根本就不會認識啊。”

阿周那和江雪相識於北美的特異點，當時伽勒底一方選擇的是反抗總統王愛迪生的革-命軍，而江雪則和伽勒底反目去了愛迪生那一方。當時阿周那同樣也是協助愛迪生的英靈，兩人因此才會以“同伴”的身份相識，而不是直到走上戰場才以敵人的身份相遇。

阿周那瞬間無話可說。

他只想要冷笑。

有著黑暗面的神之子一手扼住了人類少女的脖子，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讓對方停止呼吸，但他只是保持著這種鉗制的動作，並沒有提起對方，也沒有加重一分力道。

一個聲音在他心底說著：她根本就不在乎你。

破壞欲和另一份感情互相對抗，阻止他真正做出傷害的舉動。

江雪看穿了阿周那的猶豫，將右手覆在了阿周那的手背上。

不出意料，阿周那並沒有拒絕這樣的碰觸。

江雪卻只是更加想要笑。

“阿周那，如果你永遠都只是這樣，不願意接受真正的自己，那麽你就永遠都只能是這樣而已，不可能再前進一步了，什麽時候你不再認為‘黑’是‘黑天’，再來評價我吧——再見了，阿周那。”

這並非特異點，也不是利用電力來維持供魔的伽勒底，讓英靈存在並顯現的魔力完全來源於召喚英靈的魔術師本人。

幾年來，江雪從來沒有對阿周那的行為提出過任何意見，也很少明確地給出命令，給人一種他們只是朋友的錯覺，直到此刻她完全切斷了供魔才將兩人之間主仆的身份擺上臺面。

弓兵一向擁有較高的獨立行動的能力，即使是在沒有大聖杯存在的這個世界中，阿周那依然能夠持續存在一小段時間。

他本可以張開弓箭，瞄準少女纖細的脖子或是心臟，但他什麽都沒有做。

他只是一手捂住了臉，低聲笑著直到消失不見。

江雪長舒一口氣，打發走了阿周那之後她的藍耗總算不會那麽誇張了，那麽接下來就可以幹點大事了。

合乎“海王帕拉斯”身份的大事還能有多少呢？

“雅典……”

雅典可是希臘神話裏海王和戰爭女神沖突擺上明面的開始。想想看如果海王又把雅典城給搶了回來，那該多有趣啊。

江雪可不是閑極無聊，而是在發現聖域派來使者之後世界探索完成度突然飆升了20個百分點。

這種近似於白送的舉動簡直就是大喇叭對玩家喊“快來繼續搞聖域”了。

現在聖域有個假的女神，也許搞掉以後還能再漲20個百分點呢。

江雪的自言自語被前來尋找她的女神聽在耳內。

帕拉斯隨手把長矛扔到旁邊，擔心這種危險的東西會傷到柔美的女神，隨後擺出天真開朗的神情走過去，向著她的親人打招呼。

“我親愛的狄俄涅，你想要雅典嗎？神話時代，雅典人拒絕了孤，投降雅典娜的懷抱，雖然孤並不在意，但是，如果你想要雅典的話，孤就把它搶回來。”

江雪被嚇了一跳，轉過身才看到帕拉斯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她暗暗調整著呼吸，面上疑惑地問：“可是，先前你才向聖域傳達過善意吧？如果出爾反爾的話不太好……”

帕拉斯不以為然地說：“孤從未承諾不對雅典娜的聖域出手。”

江雪回想了一下當初帕拉斯對那位聖鬥士使者說的話，頓時沈默了。

亞典娜，我數千年未見的故人，若是你想要前來海界觀光，孤與狄俄涅隨時恭候，但若是那一群名為聖鬥士的人類傷害了海界，就不要責怪孤手下無情了。

的確哦，這句話只是說歡迎雅典娜來海界，沒說海王不能去聖域。

你們希臘的神真會玩。

轉生成七歲的人類女孩也半點沒影響頭腦，真不愧是“智慧女神”啊。

帕拉斯卻誤會了江雪的沈默，她稍加思索，很快就笑著給出了另一個兩全其美的回答。

“狄俄涅真是仁慈啊。那麽，孤讓聖域主動違約，孤再奪取雅典就可以了吧？如果聖鬥士先對海界動手，那麽就不是孤違約了。”

江雪看著面前這位已經完全代入海王角色的“雅典娜轉世”的女孩，心中忽然覺得有點不安。

“帕拉斯，你想怎麽讓聖鬥士先動手呢？”

帕拉斯露出一個天真又快樂的笑容。

“很簡單啊，孤可以增加降水，把大地逐漸淹沒，到時候聖鬥士一定會忍不住進攻海界，到時候孤就帶領聖鬥士去雅典，這樣就不會違背承諾又能實現狄俄涅你的願望了。”

江雪聽著這個答案，看著紫發女孩臉上純然天真的快樂和倒映在快樂之下的獨屬於神明的殘酷，心中微微一顫，幾乎毫不猶豫地向著對方展露出溫柔和讚賞的笑容，走上前去，俯身抱住這個女神轉世的女孩。

“這樣的話，就太辛苦你了，帕拉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表達我的感激。”

帕拉斯同樣伸出手，輕輕環住了對方的背，以一種和她的稚嫩外貌全然不同的口吻回答：“你永遠無需向我道謝。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再也不可能找回我失去的東西，千萬年來，只有你在尋找我，我也只等到了你……我說過會保護海界，也會保護你。任何你想要的，我都會為你取來，無論是海洋還是大地，即使是聖域，亦或者奧林帕斯，我親愛的狄俄涅。”

江雪沒有說話。

不知為何，她竟然從這種專屬於神明的承諾裏聽出了讓她心神戰栗的影子。

帕拉斯-雅典娜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即使是波塞冬也不該給出這樣的諾言。

可是“海王帕拉斯”的確說了出來。

除非，此刻給出承諾的並非波塞冬也不是雅典娜，而是……

她這次可能玩大了，說不準也玩脫了。

消失於神話之中的海洋女神在時光長河的上游發出了笑聲。

作者有話要說：

江雪：我想開溜。

蒼蒼：我也想。

羅摩&赫拉克勒斯：你想啥呢。

聖鬥士&海鬥士們：你們想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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