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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做夢 初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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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聲在山谷中回響, 仿佛炸裂在耳邊,阮秋色他們身處的地穴也跟著微微有些震顫。

眼下暮色已至,透過石縫看出去, 只覺得外面一片昏沈。陣陣春雷聲中, 突然有一道電光劃破天際, 驚得阮秋色渾身一顫。

“下雨了……”她微有些怔楞地望向外面, 狹窄的視野裏, 叢生的灌木被大顆大顆的雨水打得微微搖晃,發出沙沙的聲音。

這雷聲像是將衛珩拉回了現實。他靜默地坐了片刻,見阮秋色神色凝重, 便低聲道:“讓雨水沖散地上的足跡,這是好事。”

“可是……”阮秋色聲音猶疑, 頗有些擔憂地望著他道,“時大哥他們也會更難找到我們,而且王爺的傷需要快些治療……”

她想到方才那烏壓壓一片黑衣人,不由得為時青他們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時大哥他們怎麽樣了……”

衛珩微微動了動手腳,感覺周身麻痹的癥狀好轉了些,而肩上的痛意更強烈了幾分。

他咬牙等那陣痛意過去, 額上出了一層薄汗, 才道:“要看他們遇上的是誰。裴昱在戰場上長大,雖說這些年荒廢了些,但功底還在。至於時青……”

他沈吟片刻,目光安撫地看著阮秋色道:“本王身邊的人,一向都是最好的。”

阮秋色還是有些不放心:“那在山上埋設火·藥,又在山底埋伏我們的究竟是什麽人啊?萬一都是高手,時大哥他們很有可能還是抵禦不過的……”

衛珩將額角抵在石壁上,沈默了片刻, 才低聲道:“時青他們不會硬拼,多半是借著地形攔住追兵,為你我爭取些時間……”

“至於對方是誰……”他閉了閉眼,眉心微擰出一道難平的皺褶,“若是賀蘭家的人,倒是不足為懼。只是此番鬧出這樣的陣仗,想要的又是本王的命,恐怕……”

恐怕多多少少,和宮裏有關。

他早料到那日阮秋色在秘府放出的白焰,不會這樣平白揭過,卻沒想到對方動手的速度這樣快,部署得又這樣精妙。

即便他今日真的命喪崖底,罪魁禍首也只會是調用火·藥的裴昱,連帶著整個鎮北侯府也要受到牽連。

當真是一石二鳥。

而今日他躲過一難,對方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未來不定會有怎樣的變故在等著自己。

衛珩目光落在阮秋色的頭頂,心裏低嘆一聲,竟然有些慶幸方才那雷聲打斷了些什麽。便是他此刻心癢難耐地想將人按在懷裏,眼下也不是合適的時機。

“恐怕什麽?”阮秋色聽他話只說一半,便奇怪地望過去。昏暗的光線裏,依稀可以看到他眉頭緊皺,像是在強忍著什麽痛苦。

“王爺傷口疼了?”她湊到近前去看他臉色,又下意識地探手去摸他額頭,入手處只覺得汗濕一片。她又摸了摸衛珩的臉,覺得溫度有些燙人。

“你發燒了!”她低呼一聲,“這可如何是好?”

衛珩攥住她微涼的小手,原是想將她拉開,告訴她,人受傷之後,多半會發些炎癥,引起發熱也是正常的。話到嘴邊又覺得渾身脫力,緊握著她的手垂落下來,倒將她整個人拉近了幾分。

阮秋色另一只手輕抵在他胸前,望著眼前人近在咫尺的臉,只覺得一把火從心底燒了起來,瞬息之間就蔓延上了頭頂,燒得她腦袋有些發暈。

對於衛珩的美色,她一向是沒什麽抵抗力的,卻從未想過他還可以好看到這個程度。

幽微的光影裏,他面上燒得微微有些紅暈,眼睛裏卻閃著晶亮的水光,望著她的時候,明明是虛弱的,眼神卻暗藏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力度,纏上她的視線不肯放開。

阮秋色喉間滾了滾,半晌才顫聲問道:“方才……王爺想同我說什麽?”

她問的是方才打雷之前,兩人各自只說了個開頭的話。

衛珩被她的聲音一驚,像是才回過神一般,有些無措地別開了視線。

他在阮秋色紊亂的呼吸聲裏沈思了半晌,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輕聲道:“本王說過,你知曉了本王的秘密,便要一直替大理寺做事。”

阮秋色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衛珩輕嘆了口氣,聲音喑啞了幾分:“現在,本王要給你一個機會。”

他說的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阮秋色有些奇怪:“什麽機會?”

“離開大理寺的機會。”衛珩略微頓了頓,才認真地看著她眼睛道,“從此你就不需要和那些陰暗血腥的屍體打交道,可以開開心心地畫你喜歡的世界。”

像是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阮秋色整個人都有些楞住了。

“你又要趕我走?”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方才還是郎情妾意互訴衷腸的氛圍,怎麽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

方才的滿心歡喜都變成了窒悶委屈,饒是她一向脾氣好,也忍不住生了氣。

衛珩正想說什麽,眸中忽然劃過一絲警覺,用力將阮秋色扯進了懷裏。

“你幹嘛——”阮秋色心裏生著氣,下意識便要掙紮,衛珩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邊低低地“噓”了一聲。

這番動作牽動了他肩上的傷口,他也咬緊牙關,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阮秋色還在驚疑,就聽見沙沙的雨聲裏,夾雜了一絲人聲。離他們藏身的所在有些距離,但因為說話的人音量不小,大致也能聽清內容。

“……這條路上有馬蹄印,另一條道路並無痕跡。”說話的人聲調刻板,像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是否要追?”

聽到他後半句,阮秋色知道這是追兵來了,不由得心下大駭,渾身瑟縮了一下。

“不急。”另一個人的聲音沈穩有力,聽上去像是長官。他停頓了片刻,沈聲道:“沒有痕跡許是因為足跡淺,被雨水沖刷掉了。也有可能是……”

阮秋色仿佛能看見那人目光停留在這片茂盛的灌木叢,便又將身子往衛珩懷裏偎了偎。眼下衛珩受了傷,她又沒有絲毫戰力,若真被那些人找到,只有死路一條。

她耳畔貼著衛珩的胸膛,能察覺他心跳聲也急如擂鼓,不知是因為發熱,還是因為擔憂。

“這樹叢有新折的痕跡。”阮秋色聽到那長官似的人音色低沈,毫不遲疑道:“搜!”

似乎有幾個人步入了灌木間,四下裏搜尋起來。叢生的枝丫被刮得沙沙作響,每一下都像是刮在阮秋色的心尖。

察覺到懷裏的人有些發抖,衛珩的手輕輕落在她背上,像是安撫。只是他燒得越發厲害,手上的力氣也微弱得很,阮秋色驚懼之下,甚至都沒有察覺。

林木刮擦的聲音越來越近,阮秋色屏住了呼吸,唯恐洩露出一點聲息。

她強壓住恐懼,安慰自己道,她方才走得很深,現在天色暗沈,來搜查的人忽略這條地縫也不是沒可能的。

視線範圍內出現了一人的皂靴,她的心像是被揪起來似的,緊緊抓住了衛珩手臂上的衣料。

那人只要低下頭往裏一看,他們就會無所遁形。

阮秋色心臟狂跳,耳畔忽然聽到了雜亂的馬蹄,像是有一隊人馬從左邊的岔路朝這邊奔了過來。

前來搜查的人紛紛回身望去,阮秋色聽到來人的聲音由遠及近道:“這裏方才搜過了,有馬蹄印的岔路上也沒找到人。”

是賀蘭舒的聲音!

方才下令搜查的長官聲音裏帶了些恭敬:“這點小事,何須勞動您的大駕?”

阮秋色聽到賀蘭舒聲音淡淡:“那二人怕是朝著右邊岔路跑了,他們沒有馬,想來也走不遠,快去追吧。”

“可是……”那長官似乎有些猶疑,“或許您方才漏掉了什麽,不如……”

“你手上弄丟了人,哪來的膽子質疑我?”賀蘭舒聲音冷然,滿含威嚴,“還是你想讓我親自去追?”

那長官忙道:“不敢不敢。”

說罷揮了揮手,方才在灌木叢中搜查的幾人便撤了出去,駕馬向右邊追去。

雨聲漸漸停了,這半刻鐘過得如同一個時辰一樣漫長。

阮秋色惴惴不安地等著,後背上都出了一層冷汗。賀蘭舒和他帶來的人馬在原地立了半晌,終是沒什麽動作,也朝著右邊岔路追了過去。

她有些不敢相信他們的好運,呼出一口憋了許久的氣,才擡臉去看衛珩:“我們逃過一……”

衛珩沒答,阮秋色一眼看去,卻見他雙目緊閉,似是已經失去了意識。

她探手摸他額頭,方才只是有些燙手,現在卻變得滾燙起來,燒得整個人暈了過去。

“餵,”她試探著去搖他的胳膊,“你醒醒呀……”

衛珩被她一晃,整個人無力地沿著石壁滑在了地上。他後背還插著短箭,阮秋色連忙將他扶起來坐好。手裏摸到他裸露的皮膚,盡是灼人的熱度。

她心裏一急,顧不得方才跟他鬧著的別扭。她以前發燒,最多也就是頭腦昏沈,斷不會整個人燒昏過去。

她聽人說起過,小孩子若是發燒太久,腦子便會燒傻掉。她不知道大人是不是也是如此,但總不能放著衛珩這樣不管。

阮秋色思量片刻,便用力從自己裙擺上撕下一條布料,將手伸出石縫沾了許久的雨水,直到衣料浸濕,才拿進來敷在衛珩額頭上。

她一邊輕聲叫他,一邊坐在他身邊等著。過了一陣再去探他頸項,還是燙的嚇人。

阮秋色心亂如麻,暗暗將那風流王爺的話本子罵了七八遍。什麽高熱的人要用體溫取暖,根本就是為了情情愛愛一通亂寫,對發熱的人來說,降溫才是最要緊的啊。

她目光落在一旁的地面上,突然看見地上放著的小箱籠。這箱籠是方才那匹搶來的馬身上用來儲物的,被她取下來想著以備不時之需。

後來進了這石洞,急著給衛珩拔箭,倒將它忘到了腦後。

說不準裏面會有些傷藥什麽的呢。

阮秋色急急地將箱籠打開,裏面有一把匕首,一塊幹糧,還有一個小酒壺。阮秋色解開蓋子一聞,就知道是烈性的燒刀子,估計是夜裏驅寒用的。

她細細翻找過,確定那竹箱裏沒有任何藥品,便有些洩氣,只悶悶地抿了一口酒。

辛辣的味道灌滿咽喉,腦子倒是清醒了幾分。阮秋色突然想起自己年幼時高熱不止,阮清池也拿來了一壇燒刀子,擦在她手心腳心,還有熱乎乎的肚皮上。

她還記得酒擦在身上,涼涼的能帶走不少熱量,倒確實是個降溫的好法子。

阮秋色說幹就幹,又撕下一角衣料,沾滿了酒就擦在衛珩的手心和脖頸。摸著溫度像是真的涼了些,她猶豫了片刻,松了衛珩的腰帶,扒開了他上身的衣服。

“我可沒有原諒你,”她一邊動作,一邊硬聲說道,“也不是要占你便宜,只是你現在需要降溫,我沒別的辦法。”

衛珩身上的皮膚也是一樣光潔細膩,瑩潤得像玉石一般,肌肉的線條卻明晰流暢。阮秋色面上有些發紅,用沾了酒的衣料細細在他胸腹間擦拭。

“你對我有多過分,自己心裏要有點數,”她板著臉擦得一絲不茍,嘴上憤憤地絮叨,“我不計前嫌幫你退燒,你記得要報答。”

左右他現在也聽不到什麽,阮秋色頓了頓,小聲說了句:“以身相許那種。”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去,等衛珩身上的溫度漸漸不那麽燙手,阮秋色才覺得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

酒壺裏的液體只剩一點,最後一次給他擦身時,她便有些心猿意馬。

阮秋色沒見過別的男人身上生的如何,但不得不說,衛珩的身材也滿足了她對未來夫君的所有期待。

許是因為身為畫師的關系,她向來對白皙溫潤些的膚色更有好感,但又不喜歡瘦弱柳條般的男人。

又要白皙秀逸,又要肌肉勻亭,原本她也覺得是自己眼光刁鉆了些。

可衛珩不就是這樣嗎?他腹上甚至有著清晰可見的肌理,飽滿彈潤,給那玉石般的膚色添上了幾許硬朗的英氣。

阮秋色管不住自己的眼,亦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擦著擦著便偷笑起來,心裏生出許多歡喜。

可轉念一想,衛珩方才讓她徹底離開大理寺,態度可以說是十分冷漠無情了。

他明明是有些喜歡自己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裏呢?

阮秋色嘆了口氣,正想給他攏上衣服,手腕忽然一緊。

她心裏一驚,擡眼去看衛珩,卻見他握緊了自己的手腕,正眉睫半掩,眼神迷蒙地望著她。

阮秋色先上手摸了人家,便有幾分心虛,又想起自己還在生他的氣,便瞪著眼睛想將手抽回去。

卻被他用力一扯,帶進了懷裏,緊接著天旋地轉,他的身子就這樣不容分說地壓了下來。

***

衛珩燒得昏沈時,便能感覺到有雙冰涼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對於高熱中的他來說,只覺得十分舒服。

後來他身上沒那麽難受,便做了一個沈沈的夢。

夢裏也是在一個山洞,他懷裏抱著個嬌小的人兒,好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

衛珩不需要多想就明白過來,這是那本《風流王爺俏女官》中的場景。

當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傍晚才和阮秋色談論到這本淫·書,便夢見自己成了書裏的人物。

但他是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絕不會像那風流王爺似的,又是撕人衣服,又是強行和人家姑娘肌膚相親,還美其名曰幫人吸出毒血。

反正是在做夢,這小女官中毒便中毒,死了便死了,也沒什麽要緊的。

至於趁著小女官高燒昏迷,脫人衣服用體溫給人取暖這種齷蹉行為,更是想都不要想。

他在心裏安排得明明白白,低頭一看懷裏的人,頓時楞住了。

這中了毒的小女官,生得竟然是阮秋色的模樣。

衛珩心下大窘。

夢見淫·書已經很羞恥了,夢見自己和喜歡的女子成了淫·書裏的主人公,這種事正人君子恐怕幹不出來。

衛珩覺得懷裏的女子像個燙手的山芋,可他偏又不舍得丟開。這山芋長著阮秋色的臉,此刻面色蒼白,奄奄一息,看著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若是那小女官,死了就死了。可是阮秋色呢?他能袖手旁觀地看著她中毒而死嗎?

就算是在夢裏也不能啊。

衛珩心中左右搖擺,終於決定為了愛情放棄自己的底線,便擡手去解阮秋色的衣服。

那話本裏的劇情走上了正軌,夢中的阮秋色自然是抵死不從,一雙小手連連推拒。

那小手抵在他身前,只覺得柔若無骨,帶著些讓人欲罷不能的微涼。

衛珩低頭一看,簡直頭皮發炸——那話本裏王爺可是穿著衣服的,怎麽他夢裏連衣服都脫了?

正人君子的人設徹底崩塌,衛珩索性自暴自棄地順從本心,捏住了阮秋色的手腕。

她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眼裏星辰閃爍,羞羞怯怯地看著他,那小模樣看得人心都軟了。

去他的正人君子吧。

衛珩不管不顧地將她扯進懷裏,傾身壓下,一雙如夜般黑沈的眸子緊鎖住阮秋色茫然張大的眼瞳。

左右這是在他夢裏,就算橫行無忌一些,也不怕旁人取笑。衛珩靜靜地與阮秋色對視,眸色漸深,方才壓抑住的情意盡數傾瀉。

不出片刻,他微燙的唇就這樣壓了下來。

女孩的驚呼湮沒在兩人交纏的唇齒間,她唇瓣正如他想象中一般柔軟,冰冰涼涼,輾轉流連時只覺得甘冽,讓他欲罷不能地品嘗許久,才戀戀不舍地擡起頭看她。

小姑娘眼裏水光瀲灩,羞得結結巴巴,顫聲問他:“你、你做什麽呀?”

衛珩低低地笑了。他面上帶著些高熱的潮紅,唇色更是紅得能滴出水來。

他似是認真想了想自己在做什麽,想明白了,便垂首蹭了蹭阮秋色的鼻尖,灼熱的呼吸輕輕噴在兩人相隔半寸的唇畔。

“我啊,”他嗓音低啞,說得理直氣壯,“我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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