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9章 成全(新增1700+) “畢竟是喜歡……

關燈
阮秋色站在議事廳門口, 隔著窗子偷瞧裏面那人的身影,一時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

方才與時青的一番對談,讓她著實松了一口氣, 也對自己的情路多了幾分信心。還有就是……

突然很想看看他。

手中的木匣裏, 裝著他送的禮物。阮秋色方才正是用了過來謝謝他這個理由, 才在時青了然的目光中, 一路走到了這裏。

察覺到窗外有人, 衛珩下巴微揚,視線仍在桌面的卷宗上停駐了一瞬,才輕飄飄地落在她身上。他目光很淡, 裏面藏著阮秋色看不分明的情緒,就這樣一眨不眨地與她對視著。

阮秋色突然就覺得, 與他的距離像是遠了許多。

“王、王爺。”她擠出個笑臉,走進了議事廳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裏的木匣,“謝謝您送我這個。”

她頓了頓,又小聲道:“我很喜歡。”

“嗯。”衛珩點了點頭,聲音平靜無波, “這是你應得的報酬。”

不知為何, 阮秋色覺得他的神態語氣,都與往常大不相同。這些日子相處時積攢的那一點熟稔與放松像是憑空消失了,仿佛回到了初見時的公事公辦。

“其實,”阮秋色不明所以地解釋道,“沒有這個,我也可以幫王爺畫畫的。”

她話剛出口,才覺得自己好像過分殷勤了些,連忙補充道:“協助王爺破案, 也是我作為正義百姓應該做的。”

“那你喜歡嗎?”衛珩眸色沈沈,盯著阮秋色的眼睛道。

他這話問得突如其來,阮秋色以為被他看出了心思,臉上頓時有些發熱,結結巴巴道:“喜歡、喜歡什麽啊?”

衛珩聲音一板一眼:“喜歡去案發現場,喜歡將可怖的屍體記在腦中,再仔細畫出來。”

阮秋色楞了楞,很快反應過來,搖搖頭道:“那當然不喜歡。但是……”

能為他做點什麽的感覺,她是喜歡的。

這話阮秋色沒好意思立刻說出口,衛珩也沒有給她說出口的機會,只是平靜地打斷了她:“但是,你知道了本王的秘密,在本王不需要你之前,你只能留在大理寺替本王做事。”

他面無表情地對上了阮秋色的眼睛:“無論你有多麽不喜歡。”

阮秋色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太對勁。能留在他身邊正是她所希望的,但此刻她一點也不高興。衛珩用公事公辦的口氣界定了他們之間的關系,讓她覺得有什麽東西被刻意忽略了,錯待了,也辜負了。

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衛珩目光落在她手裏的匣子上,淡淡道:“這便是本王給你的補償。你想要別的,盡管提出來,不需考慮花費。”

阮秋色覺得鼻頭有些發酸,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麽,只悶悶地說:“我……我又不是要這些。”

“可本王只能給你這些。”衛珩平靜道。

見阮秋色抱著木匣無措地站著,他別開了視線:“讓時青找人送你回去吧,這幾日不必來大理寺了。”

時青在花園裏轉了轉,正估摸著時間,就看見阮秋色失魂落魄地經過了花園的角門。

“阮畫師?”時青詫異地叫住了她,“這是要回去了嗎?”

阮秋色原本正想著心事,怔怔地點了點頭。

“那我派車送你?”時青關切道。

阮秋色搖了搖頭:“不用了時大哥,我想自己走走。”

她說完也沒等時青回答,只抱著木匣慢慢地走了。

時青滿心疑惑地進了議事廳,就見自家王爺也正對著桌上的卷宗,目光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麽。

“王爺?”他試探著叫了一聲,“您剛才同阮畫師說什麽了嗎?我看她……”

衛珩擡眼看他,眸中罕見地洩露出一絲悵然。

“沒什麽,”他緩緩道,“只是說清了些事情。”

時青直覺他們不是不是說清了什麽,而是把話題岔得越來越遠了。

他低低地嘆了口氣道:“王爺,您對阮畫師方才所言,有什麽想法嗎?”

因為可憐而喜歡上某個人,聽起來著實無稽了些,可也並不是什麽難於登天的要求。便是王爺真的認為阮畫師喜歡那宿月,也不該因為這個理由就覺得氣餒啊。

“她比本王想象的更喜歡那人。”衛珩垂下眼睫,掩住了眸中的情緒。

時青急得想撓頭,又承諾了阮秋色不能說出來,只好勸了一句:“左右男未婚女未嫁,王爺爭取爭取也未嘗不可啊。”

他以為衛珩是缺乏信心,又加上一句:“王爺各方各面都不比那人差,便是真去爭取,也未必就爭不過……”

“正是知道爭得過,才不能去爭。”衛珩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我母妃是為什麽死,你知道的。”

記憶中的母妃很少露出笑容,每每父皇乘興而來,只得到一張冷臉相待,都是敗興而歸的。這樣年覆一年,父皇竟然也未感到厭倦,每逢年節,還是會賞賜給母妃一擡一擡的珍寶綢緞。

那些賞賜大多都被封存在了偏殿,母妃看也不會多看一眼。

他幼時只以為母妃天性冷淡,不喜與人接觸往來。只是偶爾在一人發呆時,臉上會浮現出一點笑意。

他也曾問過父皇,為何母妃這樣冷淡,他還是總喜歡來母妃的寢宮。

父皇沒責怪他的童言無忌,只是看著他的臉,像是有些出神:“讓人欲罷不能的事物,要麽是極美極好的,要麽,就是人得不到的。而你母妃,恰好兩者兼具。”

他那時不過四五歲,聽得似懂非懂。父皇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道:“母妃對朕冷淡,可阿珩熱情啊。況且父皇相信,總有一天,你母妃也會想通的。”

父皇那時有多自信,得知母妃的死因後,就有多憤怒。他砸爛了母妃寢殿中每一樣器物,燒光了母妃生前的每一件衣飾,甚至在年幼的他大病初愈之時,也只是過來匆匆看了一眼。

昔日讓父皇最喜歡的這張面孔,如今卻成了他心底插得最深的荊棘。沒過多久,父皇就不顧皇祖母的苦勸,硬是將他送去了遙遠的西關。

他其實不怪父皇,只覺得他可憐。這個九五之尊的男人,終其一生也得不到他最想要的。彌留之際,父皇摸著他與母妃酷肖的那張臉,已經模糊了神智。他眼中老淚縱橫,只不住地說著:“你還是怪朕,你還是怪朕……”

母妃怪父皇什麽呢?他想起幼時興沖沖地給母親背新學的詩句,背到那句“侯門一入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時,母妃手中的茶盞摔在了地上。

那時他恍然無覺,但母妃死後的許多年裏,那些稚子看不分明的畫面反覆回放在眼前。面對父皇的橫眉冷對,望著天邊飛鳥的悵然若失,還有獨自對著妝鏡的喟然長嘆,都揭示著同一個答案。

“王爺……”時青看著衛珩欲言又止。

“畢竟是喜歡的女子,”衛珩緩緩睜開眼,露出了一個難得的微笑,“本王怎麽能不成全。”

***

“愛情真是使人頭禿啊……”

蒔花閣裏,阮秋色喝得滿臉醺紅,愁眉苦臉地將側臉貼在桌上,發出一聲由衷的長嘆。

“你那不叫愛情,”雲芍學著她的樣子,也將側臉擱在桌面上,與她大眼瞪小眼,“頂天了也就是個單相思。”

“怎麽不算,”阮秋色猛地直起身子,用力地晃了晃腦袋,“好不容易弄清楚他不喜歡男人,萬裏長城就差最後一塊磚了,你猜怎麽著……”

她喝了兩壇燒刀子,此刻已經有些半醉,便隨心所欲地抓著雲芍的肩膀拼命搖晃,口中賣力地幹嚎:“他要跟我劃清界限啊……”

雲芍被她晃得頭暈,偏生醉鬼的力氣大得很,她一時也掙不脫,只好無奈地用手去戳阮秋色的腦門:“你再晃下去,我也要跟你劃清界限了!”

阮秋色像個犯了錯的小孩子,乖乖把手背在身後,委屈地吸了吸鼻子:“你說他為什麽就不喜歡我呢……”

“瞧你那點出息,”雲芍翻了個白眼道,“那他要是喜歡你,你豈不是上趕著往人家身上撲?”

阮秋色想了想,突然用手捂住了臉,嘿嘿地笑了,半晌才聲如蚊訥地說:“第一次親親總要他主動的……”

瞧這傻樣。雲芍氣得冷笑一聲:“八字還沒一撇,你怎麽不給你們未來的孩子取好名字啊?”

阮秋色搖了搖頭,認真地說:“名字可以到時候再想嘛……我目前只想著,最好能生一男一女,女孩一定要長得像他,以後就是傾國傾城的大美人,男孩……男孩也要長得像他。”

她兩只手托著臉,自己在美好的幻想中徜徉了片刻,突然回憶起冰冷的現實,小臉頓時又垮了下來:“可是他說他只能給我錢……”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雲芍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深切懷疑阮秋色口中這句臺詞,她在某本失足少女與霸道金主的狗血話本子裏看過。

“他是不是討厭我了?”阮秋色趴回了桌上,意識有些渙散,嘴裏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念叨著,“他是嫌我多管閑事,嫌我笨,還是嫌我自不量力啊……”

雲芍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背:“以那鐵面閻王的性子,若真是討厭你,多半連看一眼都覺得費事,更別提容你在他面前晃蕩了。”

阮秋色閉了閉眼,小聲哼出一句:“那他為什麽要那樣冷冰冰地跟我說話啊……”

“想吊著你,讓你先按捺不住唄。”雲芍從來就不相信時青的那套說辭,“你一定要穩住,先晾他十天半個月再說。”

阮秋色沒回應,她委委屈屈地扁著嘴,呼吸變得粗重綿長,已經睡著了。

***

自那日在蒔花閣裏喝醉了酒,又是兩日過去,阮秋色果然沒有再去見衛珩。

她不是會一直傷春悲秋的性子,喝過一場,睡過一覺,最初的傷心也消退了些,索性細細梳理了與她與衛珩之間的關系。

算起來她與衛珩相識,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只是因著這兩起案子,他們朝夕相對足有二十多天,也一同經歷了驚心動魄的險情,甚至還有過極為親密的肌膚之親,所以她總覺得好像與衛珩相識已久,一切都已經水到渠成了似的。

然而衛珩也許並不這麽想。他現在不討厭她,可也沒到喜歡的程度,充其量只是多了些耐心,少罵她兩句。

這種時候察覺到她對他的心思,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所以想要劃清界限,也是很自然的。

阮秋色覺得,或許自己應該退後一步,不讓他覺得自己喜歡他,興許也就不會那麽戒備了。

就像獵人誘捕野獸,總要想辦法將獵網偽飾一番,不引起獵物的警覺。像她之前那樣藏不住喜歡,就像是敲鑼打鼓沖進樹林,獵物早就嚇得無影無蹤了。

她的撩漢大計,還是要徐徐圖之。

第三日她又睡到接近午時,正揉著眼睛下樓,就看見大堂裏坐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賀蘭?”阮秋色有些驚詫,還沒問出那句“你怎麽在這兒”,突然想起來自己那日庭審後,答應了與他同去賞花。

賀蘭舒著一身雪白的錦袍,更襯得他面如冠玉,清逸倜儻。他的目光落在阮秋色身上,揚起了嘴角:“哪有女孩子去賞花,不穿好看的裙子的?”

他說著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裹,遞到阮秋色面前:“我就猜秋秋是想不起來穿的,索性帶了一件過來。你換好以後,我們就出發吧。”

阮秋色訕訕地笑了笑,沒敢告訴他自己把賞花的事忘了個幹凈。原本還想叫雲芍一起,現在也來不及了。

她心裏多少有幾分愧疚,便伸手接過那衣裙,想了想又有些躊躇:“賀蘭,我平時不穿女裝,一是因為麻煩,而是因為,我不太會梳頭……”

她小時候,阮清池還會笨手笨腳地給她紮醜辮子,但女兒家的發型越來越覆雜,他實在無法,便將她做男兒打扮了。

“哈。”賀蘭舒輕笑一聲,“我猜的果然不錯。”

他拍了拍手,門外便走進來兩個聘聘婷婷的丫鬟。

賀蘭舒望著阮秋色,眼底滿含笑意:“為了讓秋秋漂漂亮亮地同我去賞花,我可真是煞費苦心呢。”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