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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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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戲弄

約莫是在十二年前, 江聿嗣主持的一場鄉試上有高尹在其中,且這高尹取得了不俗的名次,江聿嗣當時本著欣賞人才的心思, 在鹿鳴宴上提點了那高尹幾句, 兩人也就因此結了些緣分。

而那高尹也是個不忘舊恩的人,這十幾年來,每每逢年過節都會捎信一封寄給江聿嗣, 前些年江聿嗣偶爾還會回上幾封, 但近幾年來實在是太忙,對這樣日常問候的書信, 看過便罷了。

林氏眸光一亮, “算起來,這高尹也在淮安待了兩年肯定對當地情況了解, 老爺何不趁此機會與他修書一封,讓他對紀旻敘多多關照。”

那邊有三司使在,要查這案子委實不容易。若是有個熟悉淮安當地政務的人幫忙,或多或少也會輕松些。

江聿嗣也覺得有理, 當即讓人伺候筆墨,休書一封。

算著日子,淮安知府考核也就在明年, 若那高影還算得力,政績優良, 他幫自己一回,自己也未嘗不能扶他一回。

就江聿嗣所知,那高尹雖有些能力,但仕途實在不順,每每考核總是難以調回京師, 高尹為此憂愁,但因自己實在沒什麽關系,也只能聽之任之,隨遇而安。

這次,就大不相同了。

將書信蠟封放好,江聿嗣隨即吩咐,身邊的管事,明日送去驛站,快馬加鞭往淮安遞過去。

做完此事,夫妻兩人皆是松了口氣。

畢竟淮安山高水遠,江聿嗣能做的實在有限,但在朝堂之上,他也會盡力幫忙斡旋。

他就這樣一個女兒,從小就心疼著長大,對她也有太多虧欠。

自己能夠幫她的,無論如何他也會盡力而為。

成親第三日歸寧,是大魏早就有的習俗。

江舒寧早早便和紀旻敘商量好了要帶過去的禮,江聿嗣對金銀財物不感興趣,唯獨對這文書繪畫愛不釋手,尤其是黎山居士的墨寶,書房裏還掛著一副早春融雪圖。於是,江舒寧便準備了一副同樣出自黎山居士之手的傲雪寒梅圖。

而自己母親則喜好各樣香料名茶,尋上一些足以表明心意的便可。江舒寧選了些林氏喜歡的香,紀旻敘甚至不吝崇仁帝賜下的沈香進禮,大大小小數十件,可以塞滿整箱馬車。

且大多帶的東西都過了周嬤嬤的目,連周嬤嬤都覺得不錯,江舒寧想必然也不會有什麽不合規矩的地方。

成親這幾日來,江舒寧的作息要較以往變了不少,睡得晚了,起得自然也就更晚了。

可偏偏有人睡得比她還要晚,卻還能起得比她早。

適才換好衣裳的江舒寧看著忙碌吩咐奴仆準備東西的紀旻敘,心裏稍有感慨。

紀旻敘側過頭就看見緩步上前的江舒寧。

她著翠藍織金纏枝花緞襖,修長的脖頸上露出一截素絹襯裏,下裙飾有百子裙襕,這顏色極襯她的氣質,安靜嫻雅卻也不失俏麗明媚。

江舒寧也是成親之日起頭一遭出門,一出房門就註意到紀旻敘的目光,她不免有些羞怯。

行至他身前,她微微擡頭,“夫君覺得,可是我身上有何不妥之處?”

紀旻敘揚起唇瓣,勾過她的手臂,“並無不妥之處,阿寧今日光彩照人。”

他擡手,略微傾身,迎著江舒寧的目光,拇指在她唇邊輕輕一擦。

“口脂有些花了。”

江舒寧面頰微紅,隨即招了白芍上前,“去房裏取一柄銅鏡過來。”

紀旻敘出口打斷,“不必了,我方才已經替阿寧擦幹凈,現下這樣就很好,時候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她低聲說了句好。

兩人上了早早準備好的馬車,一路向江家而去。

尋常時候,江聿嗣都是忙得不可開交,而今日是自己女兒歸寧,他難得將手中的事務推了出去,安安心心等著自家女兒到來。

江聿嗣坐在高堂之上,端持著茶盞輕啜一口,目光卻不動聲色的朝外堂打探。

品過茶後,他將杯盞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如今是什麽時候了?”

不等旁邊的管事回答,林氏便插進話來,“急什麽,現在還早呢,從槐樹巷那邊過來,沒一個時辰是到不了的,你若坐不住,便去書房裏待會。”

江聿嗣側眸過去,“婉清是覺得我喝多了你的茶,才想叫我回書房去?”

林氏瞪他一眼,“我就如此小氣麽?不過是幾壺龍井茶,還犯不上讓我趕人。”

見江聿嗣沒有說話,林氏才緩緩收回目光。

“也不知雲翥何時回來,都讓他告假了,他又不肯”

“夫人啊,你也得理解雲翥,他才上任戶部主事,眼下這秋末冬至的,戶部的事情當然多了去,若不是阿寧今日歸寧,他興許都抽不得空回家。”

“我當然知道,”林氏招了招手,讓人再給添了一杯茶,“我要是不理解雲翥,他今日就出不了這個門。”

這會兒,門外的小廝匆匆進來。

“老爺夫人,紀家的馬車來了。”

高堂之上的江聿嗣和林氏眉目皆是一喜。

林氏匆忙起身,“快將人請進來。”

說罷又趕緊吩咐旁邊的人備好茶點。

“去我庫房,將那盅雨前龍井取過來,對了還有君山銀針,阿寧喜歡的。”

一路馬車顛簸,江舒寧總算再次回到了江家。自己才進家裏,就看見娘親爹爹在堂中,肯定是等了許久了,想到這裏她心中更覺得溫暖。

行過禮問了安後,幾人就坐在一處話起了家常。

江舒寧理所當然與林氏在一起說話,而紀旻敘則被江聿嗣領去了書房。

不知怎麽的,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江舒寧總覺得心裏有幾分不安。

“看什麽呢,人都走遠了,娘親都叫了你好幾聲了也不應啊?”

江舒寧匆匆收回目光,“娘親我爹爹不會為難他吧?”

林氏嘆了一聲,“為難他做什麽,他可是你的夫君,你將來得仰仗的人,你爹爹這會兒要是給了他臉色,他將來給你臉色怎麽辦?”

江舒寧下意識蹙起眉頭,“娘親夫君他不會欺負我的。”

“這才幾日呢,隨便一句就要幫著他說話了?”

“阿寧阿寧沒有,夫君他待我很好,他不會給我臉色看的。”

林氏拉過江舒寧,朝著她眉心輕輕一點,有些恨鐵不成鋼般說道:“你讓娘親該說些什麽好?你和你阿兄,沒一人性子是像我的,兩人都和你爹爹一樣頑固又迂腐!”

“你爹喊他去書房說話,你可知道他們要說什麽?”

江舒寧仔細想了想,卻依舊得不出結論。

她道:“阿寧不知。”

“ 你夫君半月後就要動身前往淮安了,他未曾與你說過?”

江舒寧目光一滯,她本來就想這次歸寧的時候同自己爹爹娘親提起此事,但沒想到竟是他們先一步知曉了。

“說過的。 ”

“ 說過你還這樣反應,也不想到要和娘親說,就這麽瞞著?”

江舒寧低垂下頭,聲音又輕又細,“阿寧沒想瞞著的,本來這次也是要和您說的。”

她繼而擡起頭,坐到了林氏旁邊,挽著她的衣袖。

“夫君要赴任淮安,他早便同我說了,我也沒有誠心想瞞著您和爹爹,您可要相信我!”

女兒這般委屈的看著自己,林氏哪裏還氣得起來。

“你這小娘子,真是不聽話極了!”

林氏搖了搖頭,又接著道:“那阿寧怎麽想的,要隨他一道去淮安嗎?”

江舒寧點頭,“那是自然的,我既嫁給了他,嫁夫從夫,是這個道理。”

“那你可有想過我們?京師離淮安,山高水遠的,我要是什麽時候想見你,想同你說話怎麽辦?”

“娘親可以給阿寧寫信,還可”

“寫信和見面能一樣麽?”林氏輕輕拍著她的手,“就算是寫信,來來回回至少也得半月,那我每次想與你說些什麽,可就得等這樣久了!”

“但阿寧的心是系在娘親身上的,別說淮安和京師,就是我渡海去了西洋,也時時刻刻都念著娘親和爹爹。”

江舒寧攬著林氏的手,伏在她肩前,放低了聲音,作弄的模樣,倒叫林氏心中的憂慮散了不少。

“就你能說會道,你這心究竟系在誰身上還說不準呢!”

“那肯定在娘親身上!”

林氏忍俊不禁,勾著唇角笑了起來。

聊了許久,總算到了午膳的時候。彼時,江雲翥才匆匆趕來。

要說他為何匆忙,一路過來,可是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摘下帽子便上了桌。

林氏瞧自己兒子的模樣,忍不住頻頻搖頭。

“去換身衣裳再過來吧,我們都等著你不必如此著急忙慌的,若要是把公服給弄臟了,你來日上衙可不得被同僚笑話?”

江雲翥隨即應下,朝著一桌人欠了欠身,換完衣服才又回來。

今日來,戶部確實忙得很,這邊南京銀庫需要對賬,那邊一年到頭的賦稅又需重新核查,他這新上任的主事擔了不少事務。

興得多年前江雲翥在戶部觀政過,知曉熟悉戶部庶務,不然這甫一上任又當值秋末冬初,肯定是手忙腳亂一片煩擾。

安安靜靜用過午膳,江舒寧就拉著紀旻敘去了自己出嫁前待著的漪竹苑。

院裏的陳設未曾變動,亦如她出嫁前的模樣。

兩人在江舒寧內間的那美人榻上坐下。

江舒寧吩咐冬青白芍去泡茶,只留了周嬤嬤一人在外堂伺候。

茶送過來被放在美人榻上的小幾上,江舒寧便讓冬青和白芍出去。

“夫君,方才我見爹爹從書房出來,臉色不大好,他可與你說了什麽?”

紀旻敘習慣握著她的手,在她掌心撥了撥。

“沒說什麽,就是問起了我赴任淮安一事。”

這還能叫沒說什麽?

江舒寧自己都是好不容易才哄的娘親不生氣的。他又能有什麽方法讓自己爹爹不生氣?

江舒寧恨恨的撓了下他的手,“那爹爹問起,你如何答的?”

“江尚書問我為何陛下要突然將我調派淮安,我告訴江尚書,這是我主動開口求的。”

江舒寧瞠目結舌,一時間啞然失聲,完全不知該怎麽說他才好。

“你你”

紀旻敘不在意的笑了笑,眉目溫和,只是動作卻不如他的模樣溫和,霸道的將她的手重新握住,又隨手撥弄她的指甲,惹得江舒寧無法動彈。

她頭回如此氣急。

“你先松開我的手!”

“阿寧與我是在說話,只需用嘴,和手無關的。”他揚眉又道,“阿寧接著說吧,我聽著呢。”

江舒寧瞪他,“你怎麽能和我爹說這個,他肯定得生氣的!”

她知道,紀旻敘是為了求得自己這份親事才主動向崇仁帝請纓。可她爹爹就不會這樣想了,興許在爹爹看來,紀旻敘就是自不量力不知死活,還得連累他女兒的蠢人。

怎麽辦啊?

她是不是得去說和說和?翁婿關系不調,她夾在中間肯定是得左右為難的。

想到這裏,江舒寧擰起秀眉,當即便決定去找自己爹爹。

可這邊她還被身邊的人拉著雙手呢,他力道大她這麽一下也掙紮不開,晃著身子就跌進他懷裏。

頭重重的朝他胸口砸了一下。

江舒寧趕忙起來,“疼嗎?”

她頭上戴著的狄髻可分量不輕,這趟歸寧周嬤嬤看重,替她戴了不少東西,光是側邊的如意掩鬢就兩只呢。

紀旻敘本想說沒什麽要緊,但看見江舒寧目光中的關切,他便瞬間換了主意。

他稍稍蹙起眉心,錯過頭去輕輕咳了一聲,“有些疼。”

紀旻敘松了她的手,下一刻,那雙柔軟細膩的手便附到了自己胸口。江舒寧小心翼翼一下一下的輕輕揉著,那雙水盈盈的杏眸殷切的看向他,似乎,只要他眉心再蹙一下,她便要自責愧疚的落下眼淚。

“還疼麽?”

他面不改色的回答:“比剛才好些了。”

江舒寧松了口氣,她湊的又近了些,一點一點輕輕揉著自己方才砸到的地方。

倏地,她註意到他衣襟處似乎有些暗沈,竹紋滾邊處要比鴉青色的衣領更深一些。江舒寧伸手去摸,還能看到一些濡濕。

她頭發上也沒有水啊。

江舒寧疑惑,湊近去看,沒看出什麽倒是聞出了一些不妥。

一點熟悉的味道。

紀旻敘垂眸看她,問:“怎麽了?”

江舒寧捏著他的衣領,雙眸裏帶著探究,“夫君與我說說,這裏怎麽這樣濕,總不能是吃飯時弄到的吧?”

就他用膳時的規矩,決計不可能也不至於將衣領沾濕。

再說,這味道聞著也不像。

見他笑著抿唇不語,江舒寧不免有些懊惱。她捏著那處,湊上去細細的聞了聞。

“這是雨前龍井的味道?”她仰頭看著他,“衣裳都會喝茶了麽?”

紀旻敘笑著將她攬進懷裏,又伸手扶正她的發簪。

“岳父賜的茶,就是這衣裳不能喝,那也必須得喝。”

他話語裏分明帶著調笑,江舒寧忍著氣伸手去捏他腰間,可還未碰到時,便被另一只寬大的手攔下。

“在阿寧母家,我是想規矩些的。”

紀旻敘聲音低沈,撩的江舒寧耳根發熱。

她幾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江舒寧趕緊抽回了自己的手,規矩的垂放在美人榻上。

這會兒,江舒寧倒是後知後覺想起了一事。

方才,紀旻敘去書房和江聿嗣談話時,林氏叫人泡了一壺雨前龍井送去書房。

岳父賜的茶

紀旻敘總不至於喝茶還失了儀態,且又是在江聿嗣旁邊,那便更不可能了。

他還提了去淮安是自己主動請纓

靠在他懷中的江舒寧兀的擡頭,“爹爹用茶砸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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