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上學的關系, 楚喆他們都沒看到周子平的第一現場。

不過有葉爹傾情講解，他們和在現場也沒差多少。

“紅衛兵可霸道了, 不過這次霸道的好啊！一進咱們村子就問誰是隊長，讓馬隊長帶他們去找周子平，然後直接反手綁上了，又讓馬隊長帶路去了青年點, 進了周子平的屋子就是一頓翻。”葉爹嘿嘿笑了兩聲，“剛開始周子平還有點懵, 嚇得腿都軟了，都是紅衛兵拖著他走的，後來就喊為什麽綁他，他是下鄉知青, 喊隊長救他。哼！忒不要臉，還想讓隊長救他呢。後來翻到那本書, 我給忘了啥名字了, 啥亞的？”

楚喆幫著補充, “英文原文書《莎士比亞》詩集。”這種詩集被當做“資產階級”的東西，是禁書不允許出版傳播的。

陷害果然是需要成本的, 以後這樣早版的原文書可不好找了。

葉爹念叨了幾遍，“對對, 《莎士比亞》這名夠怪的。接著說啊，當時紅衛兵問他這書是不是他的，周子平堅決不承認的，還說有人陷害他, 還讓他猜到了，紅衛兵才不管呢，直接甩了他好幾個嘴巴子，臉直接腫了，帶著人就要走。你們猜接下來又發生了什麽事？”

葉冰幾人都配合搖頭。

有時候一個人有沒有講話的興致，在於聽話的人給不給反應。

葉爹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繼續，“紅衛兵抓著他得從村裏過啊，在地上幹活的村民還有知青都站在路邊看熱鬧呢，然後周子平突然喊，他喊羅小巧，說答應娶她讓她爹救救他，他是被冤枉的。後來隊長看著不像樣子，就塞給紅衛兵兩包煙，他們堵著他嘴給帶走了，那書也被帶走了。”羅小巧是羅大胖堂伯家小閨女，今年才十六歲。

楚喆：那書就是罪證啊，當然會被拿走。

他對國家的偵探技術還不了解，但想來在這小縣城應該是沒有什麽指紋驗證技術的。

不過在給書的時候，他也把自己的痕跡都擦拭過了，還和葉叔叔說過，要戴著手套拿。

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葉爹搖了搖頭，“這些小丫頭不經事啊，這麽一喊等傳出去就不知道啥樣子了，聽說回去她爹娘燒火棍都打折了。”

然後看看楚喆，還是他有眼光，早早就給閨女定下了。

瞅瞅，還是能拿的出手的，要不是他總在縣城不在村裏，估計奔他去的小丫頭也少不了。

好像他家孩子都不愁婚嫁啊，現在想和他結親家的不要太多哦。

這事在村子裏引起軒然大波，老百姓們也算是長知識，原來書也不能隨便看的。

隊長為此特意開了個全員會議，把這事兒又念叨念叨，特別是那些在回收站裏拿了書的，不知道啥內容的，還不是漢字，歪歪扭扭的，趕緊燒了，別惹禍。還有那些知青，如果手裏還有這類的禁書也馬上要銷毀。

後來聽說周子平被送到邊疆農場勞動改造了。

反正這個人再也沒出現三大隊過。

學生們盼望的假期也到了，楚喆他們開始往家裏打包東西，明天林大舅會駕牛車來接他們。

“開門！開門！…啪啪啪！”

葉冰也在屋裏收拾衣服和書籍，還有她這段時間的作品。

她最先聽到聲音，一聽就知道來者不善，她四處看了下將她的雕刻和書畫都掃進木箱子，將木箱子直接放到了房梁上。

直接跑出去，看到楚喆他們也在往外走。

“你的書？”葉冰知道楚喆手裏還有兩本原文書的。

楚喆拉著她的手握了握，“放心！”

楚喆把門打開，還沒等問怎麽回事，就進來幾個紅衛兵。

“有人舉報你們搞作風問題。”其中一個紅衛兵看到葉冰眼睛都亮了。

和邊上的紅衛兵小聲的嘀咕著，間或發出猥瑣的笑聲。

葉冰垂著眼眸，眼中兇光閃動，她都聽到了。

那個猥瑣的家夥說的是：沒想要侯英英這個娘們真說著了，長的夠漂亮，要是送給主任，嘿嘿…咱們說不準也能撈口湯喝。

楚喆咬著牙和葉偉東拉著大山小山，他們雖然沒有葉冰變態的耳力，可是從他們的笑聲、眼神中就知道不是好話。

楚喆走了過去，用手擋著嘴角，“哥哥啊，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們和張大飛論兄弟的。”

幾個人楞住了，“哪個張大飛？”

楚喆報出張大飛的地址，“家住三道胡同，他爹是火車乘警，還有個弟弟張小飛。”

這具體情況一說出來，就知道他沒撒謊。

幾個紅衛兵互相有些拉扯，明顯意見不統一。

楚喆長吸了口氣，害怕自己忍不住火氣把那兩個紅衛兵給人道毀滅。

葉冰在聽他們的談話。

“咱這的規矩，兔子不吃窩邊草，大飛和咱交情不錯。”紅衛兵的領頭的首先說了話。

主要是兩個耳語的不同意，“這種極品貨色好不容易碰到，張大飛和主任比，他算老幾啊。這是多大的功勞！”

“你別忘了，主任愛少婦。我看是你自己眼饞了吧，這樣反正知道住址了，咱們回頭問主任去，主任喜歡咱們再來帶人。”小頭領做了決定。

“他們放假了。”再抓就難了。

“又不是畢業了，再說要找的話，去高中問一下，誰敢不說嘛。”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那個紅衛兵小頭領走了過來，“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沒事兒了，肯定是誤會。”

楚喆客氣的把人送走，拉著葉冰回了屋。

快進屋時，葉冰往左手的墻頭一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臥槽！那什麽玩意！”大山也看到了，嚇了一跳。

墻邊出現“撲通…誒呀”的聲音。

葉偉東哼了聲，“趕緊進屋收拾東西。”

應該是他們的女鄰居看到紅衛兵砸門以為能看到什麽熱鬧，所以墊著石頭爬墻頭。

剛才突然被他們發現，應該是摔了一跤。

“冰冰，你別等了，馬上滑雪回家，我們也隨後就走，東西自己先帶回去一部分，其他的以後再說。”葉偉東說完立馬行動了起來。

“咱們就這麽算了？弄死他們得了。媽的，謔謔到咱頭上來了。”大山氣的直捶墻。

“別廢話，快收拾。”葉偉東何嘗不想，真想把他們眼珠子扣下來。

“哥，我也回屋收拾了，既然他們走了不可能馬上回來的，我們一起走吧，差不了幾分鐘。”葉冰說完就回屋了。

楚喆發洩的踢了腳炕，爆了句臟口，“他媽的！”

幾個人帶的東西都不多，快速往家裏劃去，今天因為考試放的比較早，他們上路的時候還不到下午五點，天還亮著呢。

一路無話，到了山腳葉偉東三個送大山小山過橋，“這事先別和大舅大舅媽說了，省得他們胡思亂想，要不明個還是讓大舅來我們家一趟。”

他們突然這麽回來了，不可能不給個說法。

大山小山應了，安全的過了橋，讓他們也趕緊回家。

葉爹娘看到他們三個，也詫異的不行，“不是說好了明天大舅趕牛車去接你們麽，怎麽自己回來了？”

“遇到一點事，你們聽了別生氣。”葉偉東將今天的事覆述了一遍。

葉爹娘雖然被打了“預防針”，還是嚇得臉煞白，“這是哪個缺德的瞎告狀的。還好小喆認識個紅衛兵，要不然被帶走得吃多少苦。”

葉偉東略去那兩個紅衛兵的耳語和猥瑣的目光。

葉冰自然也不會說她聽到的話語。

“就該立馬回來，你們做的對，明天你大舅過來，我和他一起去收拾東西，你們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吧。”葉爹以為這就沒事了呢。

鍋裏的飯菜熱了，楚喆不在，葉冰娘做大鍋燉菜（冬天了，放的住），一燉燉半鍋，所以還剩好多。“趕緊吃飯吃飯。”

三人吃好飯，炕也上來熱了，葉冰娘就讓她們睡覺。

“事情過去了就別亂想了，回家了就安全了。”葉冰娘想好了，要是紅衛兵敢來，她就把孩子們送黑牛屯去。

這晚上楚喆和葉偉東都沒睡著，一大早林大舅就上門了，葉偉東又重覆了一遍，林大舅更直接，讓他們去黑牛屯去住，因為沒人敢進黑牛屯逮人。

“沒事，都過去了。”葉偉東也不知道是安慰大舅還是在安慰自己。

葉冰娘問大舅吃飯沒，來這麽早。

林大舅吃過了，葉爹趕緊扒拉兩口跟著他借牛車去了。

“我去你屋說點事。”吃完飯，楚喆跟著葉冰進了她的屋。

本來計劃今天徬晚才能到家，所以也沒安排早課。

現在還在外頭上課太冷了，主要是怕嚴驍師父受不住。

她們把地方改到了家裏，反正家裏一樣沒人來。

“冰冰，你要做什麽？”楚喆知道冰冰性格果斷，也不是被欺壓頭上沈默接受的人。

“替天行道！”葉冰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紙，“有些冠冕堂皇，其實就是他們真的惹到我了。”

楚喆拿著紙，小聲誦讀，“百年歸隱…狗畜當道，今替天行道…逍遙而去。”

“你在塑造個老神仙。”楚喆有些心驚肉跳，“然後呢？”

“殺之！”葉冰說的殺氣騰騰。

楚喆咽了咽口水，一個縣城多少紅衛兵啊，都殺了？全國轟動吧，“冰冰，哪都有好人壞人，一刀切可不好。”

葉冰很是冷漠的吐出幾個詞，“割耳、切鼻、扣眼、刺字、去勢、人彘…”

楚喆搓搓胳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重了點吧。”

“我聽到他們的對話了。”葉冰將那兩個人的話說了一遍。

楚喆氣的臉通紅，“候英英！”

“現在對付候英英已經無用。”葉冰不會放過候英英，但是不是現在。“那個革委會主任一定要死的。”他不死她心不安。

“他是該死。”楚喆咬著牙，他還記得他們買到的西瓜翡翠就是因為那個主任的迫害。

“冰冰，這事兒我來吧。”他上輩子早就沾過血了。

葉冰搖頭，“你不能做的毫無痕跡。”

“冰冰，我知道很多紅衛兵都不是好人，但是真的不能一下子死那麽多人，國家一旦關註了，做的再隱秘都會留下蛛絲馬跡。這個紙更不能用，別看你是用左手寫的，照樣有人能看出來。”國家機器的力量是恐怖的。

葉冰支著腦袋，“那就便宜他了，我準備讓他嘗嘗人彘的滋味呢，然後才讓他死。你放心，我會一種掌法，打到他的心臟上，他三四天後才會突發心臟病而死，即使解剖也看不到什麽。我會把他打暈，不會直接動手。”

“你幫我查查還有哪個紅衛兵動過女人的，我都不會放過。”那兩個紅衛兵，她把他們的樣子記得很牢。

“這事交給我。”楚喆點頭，估計死了那個主任，縣城的很多領導都會拍手稱快，誰會為了他仔細偵查呢。

葉冰第二天收拾東西，和爹娘說了要進森林遠走一趟散散心。

葉爹娘也習慣了，檢查了下她帶的東西，讓她最多待十來天就回來。

葉偉東也覺得散散心也好，能換個好心情。

他妹妹什麽時候吃過這種虧。

如果他能當官，是不是那些人就會對妹妹她們恭恭敬敬的了。

葉冰抓了頭野豬回來，收拾完了也沒賣，大舅二舅家一家一個豬腿。

葉大伯、葉家老宅各兩斤，因為葉爹幫助葉保東的關系，和葉大伯家關系改善好多，葉家老宅是看在妹夫面子上也走動了起來。

葉大伯母給的回禮是一份黃米面蒸糕，葉姑父給的是一條熏蛇。

應該都是家裏的好東西了。

剩下的都留家裏吃了，當天吃的殺豬菜，大舅二舅家都來了，正好當成年前聚會了。

二舅還氣憤呢，“下次紅衛兵再找你們麻煩，就揍他們，然後趕緊往家跑。到家了有我們呢，看他們敢不敢進屯子撒野。”

林大舅瞪他一眼，“別聽你二舅的，能少惹事還是少惹，人家手裏有槍了。”

林二舅不服氣，“咱也有啊，誰怕誰！”

他們黑牛屯的老祖宗可是胡子（土匪）出身，怕誰啊！

楚喆幫著打圓場，“我們都是學生，不會亂惹事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而且有些事他們也在做了。

不兩天，全縣城甚至周邊縣城都知道了個爆炸消息，武城縣革委會心臟病突發死了。

如果僅僅是心臟病死了，不會有這麽多人傳播。

因為他的死極不光彩，帶著桃色的，他是死在女人的床上。

據說當時他們還在進行和諧動作，主任突發心臟去世，然後這女的嚇得尖叫往出跑被人看到了，之後警察介入。

革委會主任可是有妻子有子女的，另外當時的女人也是有家庭的，也就說兩人是通·奸關系。

也不知道消息怎麽傳出來的，反正這案子沒出兩天，革委會主任的桃色新聞卻是滿天飛。

之後連那個通·奸女的信息也露了出來，是造紙廠工人劉菊花。

這人還有個身份是葉冰的小嬸，雖然重來沒見過，但的確是親小嬸。

葉冰吐吐舌頭，“這個還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是神仙，哪裏能預知那個主任未來三四天能幹嘛啊。

“和你無關，又不是你讓他們在一起的，而且現在男方已死，如果女的不傻的話，肯定往他身上賴的。”反正死無對證嘛。

現在好像還真有通奸罪，等九幾年就沒了。

楚喆猜測的很準備，劉菊花一進警察局就開始哭訴她是怎麽被那個畜生霸占的，還威脅她不和他好，就讓她沒工作還要拉著她批·鬥。

為了增加可信度，劉菊花又咬了好幾個紅衛兵進去。說他們都粘過她身子。

這是劉菊花的聰明之處，反正她現在已經沒啥名聲了，弄不好還要坐牢，現在有人提示她這麽做就能安全出去，她只能搏一搏。

至於她咬的那些人都是主任的心腹，他們是有兩個占過她便宜，剩下的也就摸兩把嘴上占些便宜，可是她一個沒落，因為她害怕出去被報覆。

而且她能看出審案的警察很滿意。

葉小叔整個人都傻了，恨的牙根疼，原來他天天帶著綠帽子，怪不得今天一進廠子大家都用那種眼光看他。

那個賤人說她和革委會主任是叔侄關系，誰他媽的叔侄跑一個床上的。

不行，他不能再要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要離婚！

作者有話要說： 我查了下97年之後廢除了通·奸罪，這是為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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