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聞劉鐵匠大名，今日多有打攪了。”

“林老板還真是客氣，快，請坐，請上座。”他說這話，示意林婉如坐最東邊。林婉如一楞。

汾西雖然民風開放，也有不少男子其是女子。許多地方還有大戶人家的女眷不能上桌吃飯的規定，林婉如去過無數商賈的家，可都沒有哪一家讓她坐東邊的。

“林老板，你就坐吧，我師傅不計較這些禮數。”

牛大哥瞧出她心中所想，小聲說道。

林婉如抿抿嘴，見牛鐵匠笑吟吟的臉，覺得要是她繼續再這麽扭捏不坐下的話，還真是有些拘泥於禮數，不給他面子。

“林老板，夫這次叫徒兒找你過來，就是想問一下，你們打算收多少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來上學？”他開門見山，見林婉如坐下後，在問出一直憋在心中的話。

在這個問題之前，他們三個就已經討論過了。

可回答時，林婉如還是在心裏整理了一下說話的先後順序，“今年是我們國學館第一年招生，要是資質不錯又肯吃苦的孩子，都能上國學館來學習。只要五個銅板，包一年食宿。對於那些特別優秀的孩子，不僅免得這五個銅板，還每年發二十兩銀子作為獎學金。”

“哦，真是太好了，簡直是個利國利民的好事兒！老夫還想聽聽，你們想請我們店裏的人去給孩子們上學，究竟是怎麽一種教學方法？”

見他老人家十分感興趣，林婉如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把隨身帶著的計劃書給他看。

牛鐵匠越看越興奮，最後眼眶直接濕潤了。

他小時候家裏特別窮，有了上頓沒下頓，他非常喜歡上學，可是家裏拿不出一文錢。之後他徹底絕了上學的念頭，拼命幹農活。要不是他娶了一個好妻子，老丈人只有她一個女兒，他也不會學到這一身打鐵的本事，養活一大家子。

等著他有足夠的時間和銀子的時候，發現他已不再年輕。現在國學館的辦學理念，完全顛覆了他對學堂的認知，不僅能識字明理，還能學各種手藝。

當即就拍板決定，抽空親自去給孩子們上課。牛大哥聽到師傅做出這樣的決定，呆住了。

“師傅，您？”

“我意已決，不必再勸。只是林老板，老夫的年紀畢竟大了，要是有時候不能去上，能否找其他的徒弟去代勞。”

林婉如點頭，要是牛鐵匠肯來，會吸引更多學生來書院學習。

回去的路上，顏如歌異常的乖巧，不鬧騰也不說話。等把車停穩，林婉如扶著他下了馬車。

六盒一直在門外守著，見到表少爺後，臉色馬上變了，急忙沖著屋裏喊，“少爺，表少爺回來了，他果然跟林老板在一塊——”

幾乎是用盡肺部所有的力量，朝著屋裏拼命一吼。

餘叔蘇聞言，急忙沖出來，見是顏如歌，他的眼睛直接濕潤了，“你這個混小子，到底去哪兒了？我還以為你丟了——”

都說關心一個人，眼神是騙不了別人的。

林婉如十分不好意思，她方才著急去見牛鐵匠，忘記跟餘叔他們說一聲了。

“婉如，我說你這丫頭就愛多想，我哪裏有責怪你的意思。”餘叔蘇紅著眼，呵責她一句，語氣隨轉低，“婉如，如歌雖然是我表弟，可你也是我妹妹呀。在我心目中，你們兩個一眼重要。”

“哈哈……妹妹，醜妹妹……”顏如歌在原地跳了幾下，對著林婉如大喊著。餘叔蘇見好不容易緩和的氣氛就被他給敗壞，剛想拉住他，不料他屁股突然朝後一頂，他一個沒註意，就跌倒在地。

“我的老腰呀！快斷了！”餘叔蘇面目猙獰，扭曲在一塊。

嚇得林婉如急忙沖過去，想扶他起來。

“別！別扶我，去幫我找個大夫來。”

半晌後，他的腰上總算抹上了一些藥。林婉如想著反正也請大夫來了，看診費多少也得出，順便讓老大夫幫著顏如歌也檢查一下好了。

“啊！張口，伸一下舌頭……”那老大夫又是看顏如歌眼睛，又看他的舌頭，給他檢查了半天，就是不說一句話。

“我說毛大夫，到底我表弟有什麽問題啊？是不是病情加重了？”餘叔蘇十分緊張的問。

毛大夫面無表情的搖搖頭，若有所思的，微微皺起眉頭。像是顏如歌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弄得餘叔蘇慌了，“毛大夫，說實話吧，我能承受得住，不管是怎麽樣的結果。”

“二位放心，據老夫觀察，表少爺腦袋裏的淤血正慢慢消退，你們有沒有發現，最近他瘋癲的時間不僅變少了，連這人也聰明了不少。”

他這麽一提，六盒直接叫出聲，“對呀，今兒我叫幾個下人看著他，可他卻找各種理由把他們全給支開，偷跑出去！我本以為是他們幾下人為了避免責罰而編造的借口，現在看來是真的，表少爺有好轉的跡象，真是太好了。”

餘叔蘇聽到如歌的病終於有轉機，又拉著毛大夫問東問西扯了半天。

只是毛大夫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徹底痊愈。

林婉如看了他一眼，心道這要是能快點恢覆正常就好了，免得他一直纏著她。

快到吃飯的點，她要做飯，便主動離開了，絲毫都沒察覺到坐在椅子上傻笑的某人生眼裏閃過一道精光。

吃過晚飯，沒了林婉如多少事兒，她只能回自己書房看雜書。

也是多虧了大福和天星來安義府考試，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兒停留這麽久。過上幾天安穩日子。

正當她想得出神之際，門窗外忽然響起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就像什麽東西被人踩碎了一般。

“誰？是誰在樹叢裏給我出來！”她端起燭臺，走到院子裏掃了一圈，沒發現任何人。

吼了一聲後發現沒人回應。沒做多想轉身正要回屋！身後卻被從樹叢裏突然閃出的某人給抱了個滿懷。

“啊——”林婉如的神經突然緊繃，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由心而發，引得她整個身子不停打著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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