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04章豐南王封地

關燈
第304章 豐南王封地

出於本能的,她覺得這些人很危險。

“客官要住店?”蘇戚略壓了壓油傘,避開對方的審視,“我們客棧離得不遠,兩刻鐘就到了。空房足夠,也便宜……”

“好。”那人翻身上馬,“你帶路。”

蘇戚有些警惕:“這會兒下雨,各位客官有坐騎,不如我指個路,您幾位先……”

話未說完,男子揮鞭出發,一手將她拎上馬背。蘇戚摔了傘,故作慌亂抓握幾下,扶住馬鞍,只聽背後的人說:“小兄弟何必客氣,跟我們走更快些。”

蘇戚假笑:“客官豪氣。”

她伏在馬背上,身體往前縮,刻意裝出害怕無措的樣子,“我沒練過騎馬,要摔了要摔了……客官前面右拐……”

一通慌張指揮,隊伍穿過街巷,停在熟悉的客棧前。

策馬的男子利落躍下,蘇戚也軟手軟腳地溜下來,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掌櫃的看見這麽多客人,臉上笑盈盈的,態度十足殷勤:“客官裏面請!要幾間房?是否需要備飯?”一邊扭頭朝裏間喊,“來個人牽馬!”

“不急。”領頭男子踏進大堂,摘下鬥笠和蓑衣,露出玄黑的騎裝來。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徑直拉椅子坐下:“先倒些滾燙的熱茶來。”

掌櫃的連聲呼喚夥計。

其餘人也紛紛落座。他們的裝束如出一轍,容貌或粗礪或溫和,然而都很普通。

普通,且陌生。

蘇戚想走,被那男子叫住:“小兄弟也坐下喝一杯?你衣裳都被打濕了。”

“不了。”蘇戚客氣笑道,“待會兒該關城門了,我得收工回家,趕著吃晚飯。”

其實她並不餓。只是該去接阿隨了,不好讓面點鋪照顧太久。此地不可久留,容易沾惹是非。

男子緊盯著她,目似鷹隼:“喝杯熱茶的功夫,不耽誤什麽。”

蘇戚還想推拒,被掌櫃的拍了下後腦勺。

“叫你坐你就坐!別攪了客人的興致!”

蘇戚無奈,只好拎了把椅子坐在靠近門口處。左右皆是黑衣人,腰間的長刀泛著殺氣,金屬的反光刺入眼睛。

“小兄弟看著很面熟。”

男子端起茶水灌了一大口,目光依舊停留在蘇戚身上。“不知是哪裏人?或許我們以前見過。”

店裏的夥計聞言搭話:“阿戚從東邊兒來,客官眼尖,竟能看出他並非臨溪縣人?難不成真見過……”

他哈哈幾聲,無人回應,很尷尬地收了笑。

“戚?”男子重覆了這個字,眼底淬著冷光,“我們也從東邊兒來,永安郡。”

永安郡離京城很近。

蘇戚側過臉,盡量避開大堂的燈火。她的皮膚用藥水染過,眉毛描粗了,黃灰的藥粉將鼻梁眼窩加深,整張臉和本來的樣貌有些區別。加上這幾個月歷經病痛折磨,瘦了很多,精神氣兒也不如以往。

乍一看,都會以為她是孱弱而年輕的男性。沒誰會把她和京城的蘇戚聯系起來,除非……那人熟知蘇戚的長相。

“我不是永安郡人。”她搖頭,雙手捏著腰際的衣料,似乎見不慣這種陣仗,“客官定是認錯了,我們以前沒見過的。”

麻煩,出門沒帶劍。

說話的男子端起茶杯,送到蘇戚面前:“也不一定當面見過,畫像也算。小兄弟豐神玉秀,容姿過目難忘。”停頓了下,“不過沒想到這麽巧,剛進城就能遇上。”

蘇戚沒接:“客官說笑了。”

“怎是說笑?我等認人,認三庭五眼,皮肉骨相,眼神口音……一旦確認從不出錯。”

最後一個字尚未落下,蘇戚猝然抽出身側那人的腰刀!四周一片拔刀之聲,冷毒的光織成密不透風的網。

……

這是直沖著她來的殺手。

武功算不得太高,但人多勢眾,配合得當。

若她舊傷痊愈,體力恢覆,或許能全身而退。可是現在只能勉力應對,幾次三番險些被震脫了劍。

客棧的掌櫃早就逃到後廚,夥計也趴在地上抱頭求饒。大堂的桌椅被踢翻砸爛,接連落下的刀刃如同索命的鉤子,劃過蘇戚的腿腳,肩膀。

她竭力從客棧脫身,胡亂拉了匹馬,向城外奔去。虧得這客棧缺人手,做事慢騰騰的,還沒把坐騎拉到後院馬廄。

雨水拍打在臉上,氤氳了視線。

蘇戚聽著背後越來越近的追趕聲,咬牙用劍刺進馬臀。身下的駿馬嘶鳴數聲,尥蹶子差點兒把人掀下去。

她緊緊抓著馬鞍,驅策它向前跑。

要快,再快些。

她已經能看見映著火光的城門。吏卒推動著沈重的鑲鐵門板,打算閉合落鎖。

再快些!

蘇戚抓緊韁繩,馬蹄越過狹窄門縫,繼續狂奔。她聽見城門關閉的聲響,也聽見了許多嘈雜的喊叫,不過都和她沒關系了。

在茫茫雨幕中,蘇戚擦掉臉上的水,沿著官道一直向南而去。

如果啊,只是如果。今天不是今天,而是兩日後,那她就能在驛館見到蘇家人。然而萬事沒有如果,她窺見了微末的回家希望,現在希望破滅了。

蘇戚繞開驛館,進入溝壑難行的山林。

她不能向驛館的差役求助,因自己身份危險,不知敵人隱藏何處。那些來殺她的人,會不會在驛館留了內應?

進一步說,他們為何要殺她?背後的主使者是誰?

薛景寒麽?抑或其他人?

她的行蹤如何暴露?何時暴露?

蘇戚腦子裏塞滿了疑問。她一邊逃亡一邊梳理思緒,將目前的局勢攤開來剖析,然而始終得不出最終的結論。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暫且不能返回臨溪縣了。

尚未斷奶的阿隨,走街串巷行醫的魚娘,都見不到了。

這場追逐整整持續了十天有餘。

蘇戚疲於奔命,追殺者如影隨形。她曾睡在布滿蜘蛛網的山洞裏,也曾頭暈眼花跌落坡道。馬被她扔在半路,後來腹中饑餓時,想過也許該物盡其用,而不是把失血力竭的坐騎丟棄掉。

事已至此,只能搜尋別的辦法。

蘇戚抓溪流裏的魚果腹。因為不能生火,必須生吞。除了祈禱這肉沒有寄生蟲,好像也沒什麽可做的。

運氣好時能摘到野果。好吃的和不好吃的。

還有色彩很可疑的蘑菇……不知道吃了會不會看見小人跳舞,無奈作罷。

總之她躲啊藏的到處跑,快把自己弄成個野人,總算甩脫追兵獲得暫時的安全。拖著一身傷找到臨近的村落,路過的農婦看她可憐,送來清水和幹餅。

蘇戚坐在地上,用清水潤了嗓子,低聲問道。

“大娘,此處是何地?”

農婦驚訝於一個乞丐談吐如此冷靜平和,緩慢答道:“我們這兒是石疙瘩村。”

啥地方?

蘇戚有點懵逼。

農婦擡起發福的手臂,指向遼闊的遠方,“以前這一帶都歸豐南王管啦,哎喲,就是莫望,如今得喚作反賊咯……”

蘇戚逐漸挺直了腰背。

她來到了豐南王舊日的封地。

……

殺戈闖進臥房時,薛景寒跪倒在床邊,長長的黑發散落下來,遮掩住清冷蒼白的容顏。

“大人!”

他趕忙扶起薛景寒,“可要我再去端藥?”

薛景寒閉著眼睛喘息半晌,方開口道:“不了,歇會兒就好。”

鎮痛的藥物又加了幾味狠料,雖然有效,但容易損傷身體。

薛景寒是要擺脫法陣控制,但不代表他得把自己搞成破藥罐子。

痛楚逐漸消退,他坐在床邊,輕輕按揉著額角:“你有事找我?”

殺戈張了張嘴,面色有些猶豫。

“有事說事。”薛景寒蹙起眉心,聲音帶著深深的疲倦和冷厲,“讓你這麽瞻前顧後,莫非和蘇戚有關?”

殺戈點頭:“我們的人查到一些訊息,是少府監黃大人和殷家……”

“黃喻庭?”

“對。”殺戈說,“蘇太仆和夫人……蘇戚取得聯絡,派人去烏山郡接她。黃家殷家得了信兒,各自動用死士私兵,意欲搶在太仆之前,謀害蘇戚。”

長久的沈默。

薛景寒放下手,垂著眼眸思索片刻,道:“原來如此。”

輕描淡寫幾個字,便不需要殺戈再解釋這兩家殺人的動機了。

“他們如何得知蘇家接人?”

薛景寒問。

“去年蘇府籌辦婚事時,和少府監黃喻庭借了家裏的嬤嬤。”殺戈挑揀著措辭說道,“太仆與黃喻庭常有來往,因此疏於防備。負責接送嬤嬤的家仆,一來二去結識了黃家做事的婢子,兩人暗生情愫。此次蘇府派人去烏山郡接蘇戚,那家仆也得走,臨行前私會黃家婢女,被對方瞧出端倪。”

黃家枝葉繁盛,子嗣眾多,黃喻庭又長袖善舞,慣會做表面功夫。卞文修還沒倒臺的時候,少府和太尉勾連甚多,然而最後黃喻庭竟然能把自己摘出來,手段屬實不可小覷。

蘇宏州沒什麽心眼,知道要防備笑面虎卞文修,卻防不住黃喻庭這種攻心之人。

薛景寒看得清明些,不過他暫時沒抓到黃喻庭的罪名,所以放著沒管。這人對蘇宏州不壞,兩人感情不錯。

怎料一場情變,勾動了黃家的欲念。

“色令智昏,難免言行紕漏。”薛景寒問,“殷家怎麽回事?”

殷氏與太尉卞文修有姻親關系。兩家素來親好,卞文修死後,殷氏如傾頹大廈,又因挽春園戚音之死,再無往日風光。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