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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螺陽山蕭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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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螺陽山蕭氏

螺陽山不止是一座山。

它縱橫百裏,山巒起伏,遠遠望去只見蒼青重疊,雲霧浩渺,鳥雀走獸或可見,行人蹤跡難尋覓。

若不是蕭煜勾出了蕭陳等人,誰也不會相信,這裏藏匿著偌大一個宗族。

蕭陳引著薛景寒向深山裏走。路上有蕭雲熱情搭訕殺戈,蕭問亭圍著薛景寒東問西問,倒不顯得冷清尷尬。

年方十六的蕭問亭,似乎有著極其旺盛的好奇心,且絲毫不懂察言觀色。哪怕薛景寒面色冷淡,也阻止不了他嘰嘰喳喳的發問。

“薛相從京城來,來回該有小半年了,朝廷怎麽辦?”

“到底是多緊要的事呀,能讓薛相拋棄政務親至螺陽山?公事?私事?”

“我先前也去過京城,蕭陳跟我一塊兒去的,那會兒聽說薛相要成親了,後來怎樣?已經娶妻了麽?娶的蘇姐姐?”

“我還以為蘇姐姐要嫁穆將軍呢……”

薛景寒不欲與他說話,但聽到這裏,忍無可忍開口了:“你如何認識戚戚?”

蕭問亭笑嘻嘻的:“去京城的時候認識了呀。我還送過她一枝梨花呢。”

薛景寒眉心微蹙。

此時山路愈見崎嶇,車馬無法繼續向前。蕭陳略感歉意,解釋這段路不好走,須得委屈一二。薛景寒便吩咐部下將車馬安頓在此,留幾個人看守,並去車廂裏抱了蘇戚出來,用大氅裹住她的身體,臉龐也遮掩得嚴嚴實實。

蕭問亭興致勃勃地盯著薛景寒的動作,突然問道:“穆將軍把蘇姐姐搶到衍西,這事兒薛相知道麽?她後來回京了沒有?”

薛景寒倏然看他:“你又是從哪裏聽到這些無根據的傳聞?”

他理智尚存,沒直接詢問蕭問亭和衍西搶婚之事的關聯,並暗示蘇戚被穆念青搶走純屬子虛烏有。大衍雖不過分看重女子名節,可穆念青幹的混賬事非同小可,哪能隨意宣揚出來。

蕭問亭仿佛聽不懂薛景寒話語裏的暗示和威脅,隨口答道:“並非我道聽途說,當初還是我們親自把人送到衍西呢,因為蕭陳承過穆將軍的人情,就幫他搶……”

後頭的話說不出來了。

蕭陳緊緊捂住少年的嘴巴,沖著薛景寒強笑道:“薛相莫聽這小子胡扯,他腦子有點病,整日發瘋。”

拼命掙紮的蕭問亭:“唔木花轟……”

我沒發瘋,蕭陳你大爺的!

蕭陳更用力地按住蕭問亭,臉上掛著溫和無害的笑容,實則出了一脊背冷汗。薛景寒靜默著不說話,深沈如寒潭的眼眸望向這二人,顯然已經看破了衍西搶婚的真相。

梨花,償還人情,激烈打鬥過的醫館,抓不到的劫匪,穆念青。

寥寥數語便可拼湊出蘇戚被擄的始末。

好個穆念青,竟然勾結蕭氏族人,償一己私欲。

他問蕭陳:“你欠過穆念青什麽人情?”

蕭陳眼見瞞不住,訕訕放開蕭問亭,低聲解釋:“之前我和問亭去衍西邊境采藥,誤被匈奴俘虜,我被那些個蠻子吊在旗桿上當靶子玩。危急之際,恰逢衍西軍來襲,穆念青一箭射斷繩索,保全了我的命……”

蕭問亭插嘴道:“百步穿楊不過如是!”

少年似乎對穆念青很有好感,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不掩欣賞之意。

薛景寒大致明白了。

穆念青救過蕭陳的命。這幾人由此相識,才有了後來設局擄走蘇戚一事。

薛景寒感覺額角突突地跳。他此時有求於人,不能拿蕭陳和蕭問亭怎樣,可心裏難免生出陰郁之氣。想想又覺得自己莽撞,不該在人前質問此事,落實了蘇戚被穆念青搶走的事實。

薛景寒抱緊蘇戚,目光掃過遠近眾人。蕭陳也算精明,趕緊跟他賠罪,一邊說:“薛相且放心,蕭家人不會向外亂傳這些有的沒有,況且我們一年到頭都在螺陽山,很少外出……”

至於薛景寒自己的護衛,全是親隨,更無需擔憂。

薛景寒想通其中關鍵,面色稍顯緩和。哪知蕭問亭是個無所畏懼的,立即接話:“蕭陳你不是經常跟我下山,四處找藥麽?大衍去過好幾次啦。”

蕭陳裂了。

他想把這個蠢貨恁死,就現在!

薛景寒看向一臉無辜的少年,淡淡道:“蕭問亭,我知道你。你的爹娘,擅兵法布陣,草木皆可成兵。”

說罷,薛景寒大步向前,衣袖卷起冷冽的風。

蕭陳連忙跟上。只留下個一臉懵逼的蕭問亭,揣摩著薛景寒話裏的意思,半晌,歪著腦袋喃喃自語:“這是誇我爹娘呢?”

話說回來,他爹他娘都窩在螺陽山半輩子沒出去了,丞相怎麽會認識?

——當然是蕭煜透了底。

薛景寒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尋求蕭問亭雙親的幫助,破解欒陵周圍的陣法。如果他們幫不了,再尋覓其他合適的蕭家人。

總歸不能白來一趟。

約莫小半個時辰後,峰回路轉,便見茅屋竹樓藏於山腰,清泉汩汩落於山澗。道路平坦許多,放眼望去,有方田桑樹,雞鴨成群,騎著老牛的女童緩緩行過田埂,與推犁松土的老漢閑話家常。

就……挺田園風光的。

蕭陳很親切地給薛景寒介紹:“這裏都是蕭家人,我家就在那棵歪脖子樹下。問亭的家也很近,相隔不過百來步。蕭鄞老爺子年紀大了,這兩年也不出面主事,族中大小事宜,都由遲風叔和夢姨操持……也就是問亭的爹娘。”

薛景寒頷首不語。

蕭陳指了指遠處的山峰,“越過前面那個山頭,住的便不是蕭家人了。螺陽山有螺陽山的規矩,我們這些小輩也不能亂闖別人的地界,如果薛相打算過去拜訪,可由遲風叔引薦。”

薛景寒客氣道謝。

他此行只為救治蘇戚,不相幹的人或事,並不打算招惹。

說著說著,便走到了蕭陳家,歪脖子老樹下站著幾個中年男女,顯然已經得了信,笑容滿面地躬身行禮。

蕭陳一一代為介紹。

這幾人均是族內的頭臉,蕭遲風和妻子也在其中。彼此客氣寒暄後,一齊前往蕭問亭的家,那裏有臨泉竹樓,便於會客。

薛景寒抱著蘇戚,說話不方便。周圍人也不多問,很體貼地準備了竹樓旁邊的房間。薛景寒安頓好蘇戚,用藥水將臉上的易容擦了,囑咐斷荊守好門,便去竹樓與蕭遲風夫妻敘話。

蕭家這幾個主事人,見到換了臉的薛景寒,神情不免訝異。蕭問亭扒在門框上,笑道:“爹,娘,他這易容術不錯罷?比我的手藝還好些。”

“去去去,別在這裏礙事。”他娘擺手,把人趕走了。

竹樓安靜下來,薛景寒端著茶盞,簡單講明來意。

他話不多,只說妻子得了離魂之癥,醫藥無用,聽聞欒陵有救治之法,便不遠萬裏前往故址。據載,欒陵故都有古陣法,若不破解無法進入,所以順路來尋求蕭氏高人的幫助。

“欒陵啊……”

蕭遲風沈吟許久,誠懇說道,“不瞞薛相,這欒陵故址,我們也頗感興趣,年少時曾結伴出行,探索古國奧妙。陣法麽,的確是有,當初我和阿夢鉆研甚久,最終算出破解之法。成功進入欒陵都城之後,只見滿目傾頹,無甚景致,便再沒去過了。如今薛相要去,我與阿夢自當奉陪。”

他的妻子隨即出聲,態度恭謹而不失親和:“時候不早,薛相且在此處休憩一晚,明日驅車前往欒陵如何?貴夫人的癥狀,我亦有些掛心,若薛相願意,可否讓我見見夫人,診治一二?”

蕭遲風在旁解釋:“阿夢精通岐黃之術,或許能有些頭緒。”

薛景寒猶豫一瞬,點頭應允。

是該讓他們看看蘇戚的情況,佐證自己的言辭。

蕭夫人隨同薛景寒進入客房,見到無氣息的蘇戚,診察片刻,臉上不掩驚奇神色。她最終苦笑告罪,承認蘇戚的癥狀世間罕見,自己無計可施。

薛景寒並不失望。他本來也沒抱什麽期待。

說實話,被蕭氏族人如此善意地接待,已經超出了預料。送蕭夫人離開後,他坐在床邊握住蘇戚冰涼的手,額頭相抵輕聲道。

“戚戚,再等等我。”

就快了。

隨行的道士和護衛,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蕭煜走得慢,薛景寒進竹樓談話時,他還沒到蕭陳家門口。橫裏竄出來個蕭雲,擋住前路。

看著面前笑容猙獰肩扛大刀的女子,他眼皮跳了跳。

柳如茵挺害怕,但是不能慫,鼓足勁兒問道:“雲姑娘有事麽?”

蕭雲看她一眼,擰眉質問蕭煜:“你哪兒拐騙來的女人?”

蕭煜:“我沒拐騙,別瞎說。”

“罷了,待會兒再問仔細。”蕭雲不耐煩地擺擺手,對蕭煜說,“你爹聽說你回來了,要我把你捆了送過去。我哪兒有這功夫找繩子,你麻利點兒跟我走,把你送回家,我還得去找殺戈玩。”

同行一段路,蕭雲已經與殺戈熟識。

蕭煜睜大了眼睛:“你找他玩,他跟你玩麽?”

“關你屁事。”蕭雲呲牙,“你回不回家?再磨嘰老娘現在就閹了你。”

回,當然回。

蕭煜一瘸一拐向前走。

柳如茵放心不下,依舊攙扶著他。蕭雲在前面,她不敢大聲說話,嘀嘀咕咕道:“也不知薛相和那些人談得怎麽樣了……”

“擔心什麽。”蕭煜並不在意,“蕭家的人,都不是傻子,一個個賊精賊精的。恐怕進山的時候,這些人就已經探清咱們的來路了,你還真當我吼幾嗓子,就能把他們喊出來?”

想起放肆妄為的少年,他嗤笑道,“估計也就蕭問亭被蒙在鼓裏。這小子吃奶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長大了也是個瘋傻的。”

柳如茵只遙遙看過幾眼蕭問亭,覺得這人不瘋也不傻,倒是有點兒蔫壞。

不過她沒反駁。

蕭煜接著說:“蕭家人怎會拂了薛相的意?那可是大衍的丞相,說一不二的權臣,而且還是……欒陵的……”

後面幾個字含混不清,柳如茵沒聽見。

她問:“什麽?”

蕭煜卻不說了,他目視前方,嘴角噙著奇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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