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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他名巫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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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他名巫夏

蕭荷?河?合?

蘇戚不能確定自己的名字,但她知道,肯定不是那個“成也蕭何敗蕭何”的大人物。

要真穿成那位相國大人,世界線就完犢子了。

幸好自己沒變性,杜絕了這萬分之一的可能。

她微微恍神,視線落在男人身上,看見幾道明顯是刀刃割出來的血痕。細而且長,劃過鎖骨,心口,延伸進衣料遮擋的胸腹。

這種痕跡,怎麽琢磨怎麽不對味。

而且,除了刀傷,似乎還有些別的淤青?不太顯眼,但離近了看,就能註意到。肋骨,側腰,以及胸前的重點部位……

鬼使神差的,蘇戚伸出左手,按在他左肋浮起的淤痕上。

哦,基本吻合。

與此同時,她聽見男人冷颼颼的話語。

“你不殺我,日後一定後悔。”

他說,“蕭禾,剝皮與閹割,你更喜歡哪種?”

蘇戚退後半步,心情覆雜地看著被鎖鏈束縛的囚人。

雖然不知怎麽回事,她穿來的這具身體,好像是個虐待猥褻犯。

而且,眼前的男人似乎誤認了她的性別。

不過當下這些事情都不重要,看樣子對方無法正常溝通,她只能放棄交流,在四處轉一轉,也許有別的收獲。

蘇戚踩著臺階走下去,借著月光在地上找到了被丟棄的刀鞘。她看著手裏疑似犯罪兇器的匕首,猶豫了下,套好鞘藏進左腿靴筒。

石室沒有多餘的陳設。除了中間囚禁男人的高臺、狼頭鐵環懸吊的鎖鏈以外,再找不到其他物品。到處都空蕩蕩的,但由於墻壁傾斜收攏的角度,只讓人覺得逼仄窒息。

蘇戚摸索著墻上的咒文刻痕,一邊踩踏腳底的石板。偶爾敲擊墻壁地面,尋找可能隱藏在某處的機關。高臺上的男人看著她忙活,也不吱聲,眼裏摻雜著譏諷與審視的意味。

蘇戚繞了大半圈,總算摸到墻根有一處略微松動凹陷。還沒來得及高興,那塊凹陷的石磚猛地向外抽出,昏黃的燈光流瀉進來。盛放著碗碟飯菜的餐盤被塞進室內,然後刺啦一聲,石磚再次推合原位。

整套動作流暢且粗暴,蘇戚甚至沒看到人。她望向餐盤,送來的飯菜很簡單,僅有兩個巴掌大的碗,一碗盛湯,一碗米飯,另有配菜一碟,黑乎乎的不知什麽玩意兒。沒筷子,只配了一只小勺。

蘇戚把餐盤端到亮處,終於看清了菜肴。

醬拌魚腥草……大概。

她扭頭看了一眼銀發男人。對方不知何時闔了眼,約莫在養神。也可能是不想搭理她。

蘇戚很餓。這具身體明顯營養不良,剛剛還犯了低血糖的毛病。雖然這些飯菜不像是給她準備的,而且味道決計不會好,但現在並無他選。

她盤腿坐下來,拿起勺子舀了幾根魚腥草,送進嘴裏。

殘缺的舌頭不好使喚,她得努力利用牙齒和口腔,一點點將腥氣濃重的食物咬爛,再吞咽下去。感覺反胃了,就端起碗來喝湯。湯是類似清水的液體,浮著些青菜葉子,喝著也有股土腥氣。

蘇戚進食的同時,男人睜開眼睛,默不作聲地看她。有別於之前的厭惡與譏諷,他的神色漸漸變得疑惑且警惕。

蕭禾……從不會如此平靜地用飯。

印象中的啞巴,吃東西總是埋著頭,大口咀嚼著毫不掩飾動靜。粗魯得像個下等奴仆。自從進到這囚室裏,更是暴露本性,摔碗砸盤子把吃剩的殘渣往他嘴裏倒,以此欣賞他狼狽掙紮的慘狀。

絕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安安靜靜,不疾不徐。

……

這是巫夏被囚禁的第三天。

進來的時候,貼身侍奉的小啞巴也受到牽連,與他一同關在囚室裏。下禁令的那位大人想折磨他,便將他捆綁在高臺上,行動不能。

但是又不能讓他死,所以派人每天送水送飯,讓小啞巴伺候他進食,照顧他排洩。

巫夏不願受這等羞辱,寧肯絕食以示抗爭。

可他的困境不止於此。

暗中覬覦他的啞巴侍從,自從被關進囚室,便變得歇斯底裏,性情大變。大概以為死期將至,再也沒有活路,幹脆拋棄了往日的偽裝,將貪欲徹徹底底顯露出來。拿著藏匿在身的匕首,割爛他的衣衫,挑破他的皮膚,威脅著要他訴說愛語。

巫夏只覺得惡心。

小啞巴聽不到想聽的話,便愈發肆意妄為。啃咬,蹂躪,用唇齒和刀刃欺辱無法反抗的他。好歹心中尚存一絲忌憚,不敢真正破身,但那些狎昵的舉動,足以讓他厭憎至極。

蕭禾。

他將這個名字咀嚼了無數遍。

如果說以前他未曾在意唯唯諾諾的啞巴侍從,那麽,共處一室的這三天,足以讓他擁有難忘的糟心體驗。

蕭禾親近他,欺辱他,也對他發洩怒氣。揮舞著匕首在他咽喉和心口比劃位置,搶著吃完飯菜然後把殘渣強行倒入他口中。被他冷冷註視著,有時會揪扯頭發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祈求原諒。

許是也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醜態,每每用過飯,蕭禾又壓著嗓子吐個幹凈,將盛放著嘔吐物的狼藉餐盤送回去。巫夏日漸衰弱的同時,蕭禾也愈發幹瘦,時而蜷縮在角落哭泣,時而沖上來擁抱他,反反覆覆求他說一句我心悅你。

巫夏覺得這個人大抵瘋了。

所以,當蕭禾再次從地上爬起來,胡亂摸著身體摳喉嘔吐時,他見怪不怪。

蕭禾走上前來,握著匕首問他莫名其妙的話,他只當這人徹底犯了癔癥,或是想出新的手段來作踐他。

直至現在。

看著蕭禾探索石室安靜進食,巫夏意識到,這個人的確很異常。

異常得……

像是被什麽東西奪了舍。

蘇戚吃完飯,對著餐盤思索片刻,重新把它放回送餐口。她註意到這些碗碟都是木頭做的,圓潤而無棱角,估計是防備被人藏起來當兇器。

被鎖鏈束縛的陌生男人自然無法利用這些東西,如果要防,也只能是防她。

即是說,外面的人不允許她傷害他。

蘇戚不覺得自己在這囚室的地位有多高。她的穿著很樸素,料子也差,而男人身上的布料卻細膩許多,明顯和她身份有別。

而且,從語氣和姿態可以判斷,銀發男人應當長居上位。蘇戚在京城和皇宮呆的久,見慣了身份尊貴之人,很容易察覺到這種相似的氣息。

也許是什麽犯了事的文臣,或者王侯世子?

蘇戚暗自揣測著,屏息蹲守送餐口。半刻後,石磚果然被抽出,有人捏住餐盤往回收。她猛地按住那手,想說些什麽,張口時才意識到自己發不出聲音。

草。

外面那人手勁兒很大,用力一拉,就掙脫了她的阻攔,將石磚重新堵上。

蘇戚很郁悶地抱住膝蓋,為自己尚未適應新身體而感到自閉。

自閉完,繼續探索石室。

再往前兩丈,她摸到了類似門縫的間隙。應當是暗門,周圍沒有機關,估摸著只能從外頭打開。

除此之外,再無發現。

蘇戚就地仰躺下來,望著上空發呆。

她累了。

接受新狀況並不困難,難就難在她心有牽掛,無法像初來大衍時那般悠然自若。

她已經有家了。

有疼愛她的父親,珍重她的愛人。家以外,同窗舊友,故人閨蜜,該有的她都有了,雖然也有所失,可那些人,那些事,都在大衍。

在成鼎二十年,至太安元年。

蘇戚突然跳起來,不顧眼前發黑,三步並作兩步登上臺階。

「如今是何年何月?」

她問完,意識到自己語速太快,又重覆了一遍。

銀發男人靜靜望著她,許久過後,總算回答道。

“永熹十四年,十一月七日。”

……

“欒陵疆域不比大衍遼闊。”

蕭煜騎著白獅子,也不管馬車裏的人是否聽他講話,自顧自地閑聊,“三百多年前的欒陵,可能也就江泰郡那麽大。國都好比郡城,說繁華麽,想必比不上如今的京城。”

“季先生莫要奇怪。我小的時候,家裏那些長輩偶爾提到欒陵,論國史論舊臣,三公六卿何人有功績成敗。先生也明白的,蕭家人在山裏住得太久,總要找點兒東西鉆研議論。大衍啊欒陵啊,再遠些的地方,他們也關心。”他隨手攀折路邊的竹枝,捏在手裏玩,“說到這欒陵,難免要提起明昭帝。此乃欒陵最後一位天子,登基二十四年,頗有建樹。可惜最後天降流火,滿城盡燃,想必明昭帝的屍骨也被燒了個幹凈。”

蕭煜笑起來,“不覺得是天意麽?他建元永熹,取萬世光明之意,結果欒陵果然葬身光明之中。後人還稱他為明昭帝,簡直殺人誅心……”

薛景寒的聲音從車廂傳出來:“你若要談欒陵,就說些有用的事。”

蕭煜拔掉竹枝上的葉子,騰出手來用小刀削竹管,掏出風口。他手裏忙碌著,嘴裏也不停:“有用的事……關於最後那任大宗伯麽?我對這些神神道道的不感興趣,就算聽過也忘了。不過蕭家這些老骨頭見多識廣,說不準能從他們嘴裏掏出點兒什麽來。”

他削好了哨子,放嘴裏試著吹。清脆的聲音響起,繼而變成悠揚小調。

薛景寒坐在車廂裏寫信,落筆均為思念。

——太安元年八月二十日,已過江泰郡。戚戚,昨夜我亦見到你。

——夢中你與我初見,在寺院後山。

雨打桃花,零落滿地屍骸。我深陷棋局,你擎傘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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