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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殺蘇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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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殺蘇戚

昏暗的屋子裏堆積著濃烈的藥味。

殷晉進來時,目光掃過緊閉的窗戶,落在床頭的藥碗上。他用手背探了探溫度,熬好的藥已經涼了。

床鋪間躺著的人伸出枯瘦手臂,略微招手,拇指上的玉扳指格外顯眼。

殷晉半跪下來,扶住那只手,喚道:“大人。”

卞文修咳嗽幾聲,啞著嗓子問道:“幾時了?”

“辰時剛過,已是早朝的時間了。”殷晉觀察他臉色,“大人要入宮麽?”

“不去,去什麽去。”

卞文修撐著身子要坐起來。殷晉連忙扶住他,又幫著在腰後墊了枕頭。卞文修倚在床柱上,歇了片刻,冷笑道:“都盼著我死呢,何必見他們的面。”

殷晉垂首不語。

自上林苑飲酒中毒以來,卞文修已臥床四日。昨天才剛剛清醒,消息並未傳出卞宅,如今天子與朝廷眾臣只當他還在昏迷。

下毒的兇手尚未找到。應該說,借他的手,害他中毒的人,還沒有暴露。

卞文修心知此事決計是薛景寒所為,可偏偏事發當天,薛景寒也跟著受了重傷,誰也沒法去查丞相。

想到這茬,卞文修便心生怒意。

“你該死。”

殷晉聞言俯身:“屬下辦事不利,的確該死。”

殺薛景寒並非計劃之內。既然敢動手,就該取了他的性命,否則反受牽制。

卞文修冷聲問道:“穆念青呢?”

“預計今日上午離京。”

穆念青底子好,養了幾天便生龍活虎,恢覆能力簡直讓人生畏。

“好,好……”卞文修連道幾個好字,面上隱隱浮現扭曲的笑意。他因狠厲的毒藥傷了元氣,臉頰愈發清減,難以遮掩眉眼間的戾色。“蘇戚定然會為穆念青送行,你打聽好時間。”

殷晉略顯疑惑:“蘇戚?”

他不明白卞文修提及蘇戚的用意。

“是我謬誤了。”卞文修摩挲著手上的扳指,意味深長道,“原以為蘇家郎跟薛丞相是露水情緣,哪知這兩人情根深種。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把戲,把一整個京城的人耍得團團轉。”

蘇戚名聲敗壞,勾三搭四眠花宿柳,全是騙人的幌子。

虧他真信了。

他和薛景寒打了多年的交道,深知此人古怪孤僻,性情疏離冷淡。若蘇戚真是什麽不幹凈的人物,薛景寒如何會容忍他多番親近?

這麽簡單的道理,怎麽就沒想到?

他太過輕視蘇戚,便跳進了薛景寒的陷阱。

如今仔細想來,一切擺得明明白白。薛景寒與蘇戚有情,所以前幾天寧肯冒著危險,也要進獵場救人。

救穆念青?笑話。明明是為了蘇家這不男不女的東西!

否則一介丞相,哪需要親身進山?呆在酒宴上,豈不更輕松妥當?

也虧薛景寒關心過甚,露出破綻,才讓他窺得真相。

“蘇宏州想必早已歸入薛景寒麾下。”卞文修沈吟道,“難怪他對我唯恐避之不及,是我愚癡,只當他忠厚怕事。”

殷晉謹慎問道:“大人是想……”

“薛景寒能為蘇戚失態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卞文修神色譏誚,“既然蘇戚今天出門,你帶著人去,能抓則抓,抓不住就殺了。我沒太多時間跟姓薛的耗。”

他要用名為蘇戚的軟肋,損毀薛景寒的神智,攪亂陣腳,方可伺機反撲。

……

蘇戚為穆念青準備了許多行李。

上好的美酒,暖和冬衣,市面難覓的珍本畫冊,利劍數把,以及重金求得的兵法殘卷。東西滿當當裝了一車。

穆念青在城門口等她。沈舒陽心眼小,覺著京城太平了,生怕這位年輕將軍滯留此地不願離開。城外又有數萬重兵,實在讓人寢食難安。於是下旨催促穆念青親自前去清剿莫望殘部,然後歸返衍西。

對,是衍西。

穆連城轉讓兵權,這事兒沈舒陽總算知道了。

先帝親賜的兵符,加上穆氏名望甚高,沈舒陽的飛羽營又打沒了,他暫時還真不敢把穆念青發落回鄄北。

沈舒陽心肝脾胃腎無一處不苦。他當穆家小子是沒了爪牙的狗,沒曾想這他娘是個隱藏實力的狼崽子,擱他面前演了幾年的戲,轉眼就翻了身。

再留著他,指不定還鬧什麽陣仗呢。

既然沒死,趕緊麻利地滾,滾到邊關去,吃沙喝風總比呆在京城好。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穆念青還年輕,安插些個自己人,慢慢奪權唄。

沈舒陽不怎麽在意是誰想要殺害穆念青。他閉著眼睛都能猜到,最大的嫌疑在卞文修身上。

可惜卞文修當天中了毒。

京城局勢詭譎混沌,沈舒陽心懷不安。薛景寒甚知聖意,親筆一封安撫道,京中有南北軍,羽林軍,守衛皇城宮殿。宮侍出入可嚴加排查,崗哨護衛應調整輪換交接次序。丞相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安防建議,最後說,京城銅墻鐵壁,陛下盡可放心。

沈舒陽非常感動,遣送穆念青的聖旨一發,就在臨華殿睡了個好覺。

而穆念青,接到聖旨後,只能收拾行裝,帶傷離京。

蘇戚備好行李,牽著馬出門。雪晴鬧著也要送穆念青,所以坐在車上,跟駕車的家仆嘰嘰咕咕地閑聊。

迎面遇上了廷尉。

秦柏舟穿著官服,獨自站在蘇府門外。見蘇戚出來,他彎起眼眸喚了她的名字。

“蘇戚。”

蘇戚頗感意外:“大人何故來此?”

“我來看看你。”

秦柏舟笑容艷麗,聲調有種詭異的柔軟感。“蘇戚,讓我再看看你。”

蘇戚眨了眨眼睛,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一時又說不上來。

“你的傷,好些了麽?”

他問。

“還好,皮肉傷。”蘇戚並不意外他知道上林苑的事。

“以後要多加珍重。”秦柏舟說,“就算傷不及性命,也會疼。我不希望你疼。”

蘇戚噢了一聲,頷首道謝。

“多謝廷尉大人關心。”

她有些不自如,也許是秦柏舟說話過於直接,又或者因為他的視線真誠而難以回避。

秦柏舟看了蘇戚很久。像是要把她印進眼睛裏。

“沒其他事的話,我得走了。”蘇戚用馬鞭指了指旁邊的車,“穆將軍今天離京,我去送他。”

“好。”秦柏舟側身讓開,又說,“蘇戚,小寶有喜了。”

小寶是廷尉養的白貓。成年之後,出落得極為好看,有著雪白蓬松的長毛,以及湛藍如洗的圓眼睛。

“那只黑貓當了父親。”他順其自然提起了薛宅的踏雪,“近日一直沒見它過來。我不便去薛宅,等小寶產崽,你抱去兩只。”

蘇戚不好答應:“再說罷。……踏雪得了急病,已經死了。”

秦柏舟微微楞怔,道:“節哀。”

蘇戚搖頭,說了幾句客氣話辭別廷尉。她跨上馬背揚鞭前行,走了一截子路,突有所感。扭頭回望時,依舊見秦柏舟站在道上,遙遙目送著她。

不知怎麽回事,她的胃猛地墜痛起來,繼而恢覆正常。蘇戚稍微扯開領口,散去身上的冷汗,順勢將莫名的不安拋之腦後。

今天是薛景寒受傷後首次上朝的日子。

他身體未愈,再站上半天,肯定得不舒服。蘇戚心裏想著事兒,催促坐騎加快速度。蘇府的馬車緊隨其後,雪晴坐在車門口,一路絮絮叨叨:“念青少爺這就走了,都沒來咱家串門……”

這幾天只顧著養傷了,整天窩在將軍府的竹樓裏。可不是沒來嗎。

蘇戚倒上門慰問過。結果這小子鬧情緒,沒讓她呆多久,就趕人走。

美名其曰,男女授受不親。

把蘇戚氣樂了。

“衍西多遠呀,這一去,一年到頭也不知道能不能見個面……”

雪晴十分憂愁,“雖然比鄄北好,但路太遠了,而且風沙大得很。我問過差役了,寄信過去,最快也得大半個月送到。”

見蘇戚不吭聲,他問道:“少爺,你舍得嗎?”

蘇戚扭頭,正想吐槽你這問的都是什麽廢話,突覺背後一陣冷風,大喝道:“小心!”

聲音落時,她一鞭抽向後方,卷住了來人的刀刃。偷襲者身著粗布麻衣,蒙面兜發,扯不動手裏的刀,幹脆舍刀退後,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此時,街面沖出四五個同樣打扮的人,持刀圍攻而來。

駕車的家仆沒反應過來,當即被人捅了個對穿。蘇戚借著鞭子奪得刀刃,現下有了武器,護著雪晴砍傷周圍兩人,吩咐道:“你先駕車離開!”

雪晴手腳軟得不聽使喚,差點兒哭出來:“少爺,我,我不會……”

蘇戚沒有辦法,一腳將雪晴踹下車:“那就跑,快跑!”

雪晴不想丟下蘇戚,可也知道自己礙手礙腳,只好奮力爬起來,朝著蘇府方向逃命。

他一走,剩下的人全部沖著蘇戚圍過來。

路上的百姓見勢不妙,早都四散躲避。隔著幾丈遠的距離,殷晉坐在松亭臨窗的位子上,手持半盞清酒,垂眸觀賞這場圍獵。

先前青鹿苑刺殺穆念青,他只知蘇戚中途出手相助,卻不清楚此人功夫如何。參與刺殺的死士大多被薛景寒的人截殺,存活的幾個後來也自絕而亡,他沒法了解詳細。

左右是個富家子弟,從小錦衣玉食,論武藝,理應不會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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