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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小皇子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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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小皇子夭折

卞皇後被軟禁了整整一個月。

起初,她慌亂恐懼,難以安眠。後來卻漸漸平靜下來,每天照常梳洗打扮,在宮殿裏逗鳥餵魚,品讀經書。

豐南王的沈香手串被人找到時,她沒有辯解什麽,挺直了脊背站著,任憑宮侍帶走奸情的證據。

沒人窺得見她濃重妝容下的真正臉色。

晚間,她坐在鏡子前,一下一下地梳著綢緞般的長發,註視著美麗但不再年輕的自己。

最好的年華,已經蹉跎。

她生來就是個裝飾品,是看似尊貴但毫無自由的富貴花。

按照父親母親的要求,近乎完美地長大。然後在恰當的時間,恰當的地點,與沈舒陽相識,成為他的皇妃,成全父親的野心。

五皇子沈舒陽,性平庸,易嫉妒。說實話,卞晴生並不喜歡他,甚至有些瞧不上。尤其沈舒陽總愛跟著沈慶安和季珺,被那兩個風姿卓絕的人物比得黯淡無光。

有些人天生耀眼,能與日月爭輝。

而有些人,活著就是為了詮釋“雲泥之別”的含義。

好在沈舒陽待她不錯,婚後相敬如賓。彼時她貌美矜貴,他也算英俊兒郎,羨煞京中無數千金。

而那時的莫望,有一副惑人的好皮囊,笑容灼灼,桃花眼常含情意,勾得人魂魄亂顫。人們說,莫望看中誰,不需要主動邀請,只要她站在那裏,對著人笑一笑,事情就成了。

許多癡情女子,甘願向他投懷送抱。

莫望的風流,卞晴生自然有所耳聞。他來京小住時,兩人也曾打過照面,沒說幾句話。只在無意中,不小心聽到了他對自己的評價。

——卞家女?人如芙蓉,秀外慧中,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麽,莫望沒有明說。

但卞晴生心裏明鏡兒似的。

可惜,當然可惜啊。她嫁給了沈舒陽,成為卞氏與皇族聯姻的工具,父親卞文修押註的棋子,以及沈舒陽爭奪皇位的助力。

這場親事,誰都滿意,卻沒人問問,她願不願意。

卞家的孩子,哪裏有自己選擇的權力。

婚後的她,依舊恪守本分,行事絕不讓人挑出毛病。唯獨在喝酒上,莫名不想委屈自己。

因為一杯不願喝的酒,沈舒陽對她發脾氣。

事後,她在屋內,抱著半壇烈酒,喝得腸胃燒灼,惡心欲嘔,腦袋痛到瀕臨崩潰。

昏昏沈沈間,她摸了一把自己的臉,幹燥滾燙,沒有任何眼淚。

即便想要發洩,想要失態,她也擺脫不了長期約束自己的本能。

名門閨秀,循規蹈矩。

從父從夫,行止有度。

卞晴生突然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厭惡。

她很想,很想撕碎一切,去做個蕩婦,做個惡人,做些打破禮法規矩的荒唐事。

這樣的念頭,在沈舒陽登基之後,愈發強烈。

因此,豐南王莫望再出現時,她意動了。

說不清是誰先勾搭的誰。

總之一切順利得很,她與莫望有了肌膚之親。那些日子裏,她抱著氣息陌生的男人,吐露真真假假的情話,扮演著另一個陌生的自己。

莫望覬覦皇位,而她,不吝於給予他希望。

若是莫望能成事,她心裏自然高興。毀掉父親的心血,謀害沈舒陽,便是她最大的反抗和報覆。

若是莫望無法篡位,她也會審時度勢,在合適的時機,永遠封住莫望的口。

可誰能料想到,事情中途發生變故?

被軟禁的日子裏,卞晴生想了很多。她反省自己的輕率,繼而嘲笑自己的愚蠢,又在心底存著一分希望。

沈舒陽還需要卞氏的支持。他不會對她下重手。

況且,她有文嘉啊。

她的孩子,是大衍皇宮裏極尊貴的小皇子。沈舒陽子嗣單薄,沈明瑜不足為懼,再過幾年,皇位遲早要交到文嘉手裏。

哪怕為著文嘉,沈舒陽現在也不能對她怎樣。

當務之急,是接回文嘉,再祈求沈舒陽的原諒。說些懇切哀戚的話語,把罪責都推到豐南王身上,平息帝王的怒火。

卞晴生反覆打算著,然而她差遣出去的宮女太監,都無法接觸芳菲殿裏的小皇子。

不僅如此,外頭究竟發生何事,她也打聽不到。

陳美人私情暴露,沈舒陽滴血認親,這些消息被壓得嚴嚴實實的,密不透風。

後宮人心惶惶,沒幾個知情人。連手眼通天的卞文修,都不清楚內裏糾葛。

卞皇後被軟禁的第三十天,小皇子沈文嘉突發疾病,夭折了。

帝王勃然大怒,命芳菲殿所有宮侍陪葬。

當天,禁令解除,卞皇後出了寢宮,被文嘉死亡的噩耗打擊得頭暈目眩。

她終於見到了心心念念的孩子。

裹在繈褓裏,皮膚青黑,七竅流血的孩子。

皇後想要再抱一抱,但宮侍強行搶走了文嘉,說要盡早安葬,請娘娘勿要傷心。

她反應過來,跌跌撞撞闖進舒陽宮,對著沈舒陽嘶喊。

虎毒尚不食子!

虎毒尚不食子啊——

沈舒陽攬著左右兩位虞婕妤,看她的眼神,像看什麽瘋子。

“虎毒……尚不食子?”

他輕輕笑起來,臉上盡是薄涼。

“皇後想是悲傷過度,開始說胡話了。”

沈文嘉並非他的血脈,他要真給豐南王養兒子,才是天大的笑話。

簇擁在沈舒陽身邊的孿生姊妹花,嬌憨而無辜地開口:“皇後姐姐莫要傷心呀,小殿下體弱夭折,誰也沒辦法……”

“地上涼,仔細病氣入體。姐姐要是難過,讓我們陪您說說話。”

卞晴生五內俱焚,虞婕妤的話語穿進耳朵,仿佛尖銳淬毒的銀針。她擡頭望著沈醉溫柔鄉的帝王,雙眼通紅,幾乎無法抑制強烈的恨意。

可沈舒陽已經不耐煩,命人拖她出去,摟著姊妹花入帳,享受被翻紅浪。

他可以在舒陽宮盡情歡樂。

姚承海送來的姊妹花,貌美多情,而且無法生育。純粹是討好他的玩物,永遠不會給他生事,也沒有背叛他的心思。

在人心詭譎的後宮裏,虞婕妤的存在,無疑是紓解的良藥。

當晚,得知沈文嘉死亡,在家下棋的卞文修猛地噴了一口血。

這些天他旁敲側擊,派人打探後宮情況,始終不知發生何事。沈舒陽對他防備過甚,他見不著皇後,就算心裏不安,也無計可施。

卞文修隱隱約約感覺到,很多事情都在脫離控制。

丞相瞅準機會,天天給他找麻煩,一個不註意,就可能被撕咬大塊血肉。他應付著薛景寒,一時分身乏術。

直至沈文嘉死訊傳來,卞文修驚覺事情不對。

他匆匆趕往皇宮,這次沒被阻攔,順利見到了皇後。

女兒哀哀戚戚,控訴沈舒陽謀害幼子。他皺著眉頭聽了半晌,才明白卞晴生跟莫望偷情,沈舒陽定是對文嘉的身份起了疑心,幹脆把人弄死了。

卞文修動用眼線,又跟東蘋套了半天話。掖庭署靠不住,自從上次沈明瑜中毒,沈舒陽把掖庭署的官員換了一遍,太尉黨羽盡數被拔除,掖庭令也撤職留置查看了。

查訪許久,卞文修終於明白了事件始末。

他顧不得失魂落魄的皇後,一路返回卞家主宅,召集僚屬議事。時間緊迫,他得盡快自查,將所有與豐南王有關的書信舊事毀屍滅跡。

即便他和豐南王並不親近,也得完全撇清關系。

否則,在多疑的帝王面前,任何一點來往的蹤跡,都有可能被人利用,成為栽贓陷害的大殺器。

比起壓抑的皇宮,緊張的卞家,薛宅委實太平。

薛景寒學了新菜式,做好晚飯,喚蘇戚落座。兩人邊吃邊聊,難免提起沈文嘉夭折之事。

“真是沈舒陽下的手?”蘇戚有點兒不敢置信,“他篤定小皇子不是親生的?”

薛景寒給她夾了一塊蓮藕:“滴血認親後,大約信了七八分。”

七八分,足矣。

“前兩日,沈舒陽召來太常,占蔔鬼神之事。”

詢問皇子命數,與帝位繼承的征兆。

占蔔的結果,隱約喻指沈明瑜有氣運,而沈文嘉,身攜不祥之兆。

太常的蔔辭晦澀難懂,玄乎得很,但沈舒陽硬是把這些話套在了預想的心事上,覺得沈文嘉果然並非親生子,豐南王要反。

回去他就把沈文嘉弄死了。

總歸只是個不谙世事的幼兒,死便死了,以後再生。

就算生不出來,還有沈明瑜呢。

沈舒陽沒有什麽心理負擔。

他未曾衰老,只要皇位穩當,還能坐很多年。把豐南王除掉,再削了卞氏,扶植新派系,與丞相抗衡。此後,朝廷依舊是他的朝廷,大衍依舊是他的大衍。

薛景寒簡略講完沈舒陽的打算,面上流露出淺淡的嘲諷。

“不提他了。你好好吃飯,待會兒看看踏雪。”

蘇戚問:“踏雪怎麽了?”

說起來,似乎幾天沒見著這小肥貓了。

薛景寒蹙眉,隱晦地解釋道:“踏雪它……到了繁衍的年紀。”

簡而言之,發情了。

在家叫個不停,一錯眼,就翻墻跑到外面,尋覓小母貓。

貓兒天性如此,薛景寒以前並不關心。如今因為蘇戚,他難免在意踏雪的情況,擔憂這小崽子出去亂來,染病受傷,或者走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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