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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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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圍獵

耽擱了些許時間,天子擺駕明錦苑,圍獵終於開始。

莫餘卿迫不及待,背弓挎刀,率先策馬沖進樹林。世家子弟也有數人緊隨其後。姚常思遙遙對著姚承海揮手,轉身揮鞭,驅使著駿馬躍入獵場。

諸位大臣聚攏在天子周圍,笑著誇讚姚常思頗有祖父當年風采。禦史大夫姚承海滿面謙虛,說哪裏哪裏,常思氣性大,不夠沈穩,還得多多磨練……

這虛偽而得意的語氣,聽得蘇宏州牙酸。

有個孫子了不起嗎?

至於樂成這樣?

蘇戚也不比姚常思差!

老父親不自覺地開始對比。論模樣,唔,似乎都挺好。論才學,姚家的小子常在太學,沒聽說哪年射策得過前三。蘇戚呢……

蘇戚好像沒參加過射策考試。

她整天在外頭閑逛,以前跟著穆念青胡作非為,撩逗美人;如今愛跟人比試拳腳,完全沒個正經樣,而且一有空就往薛宅鉆。

……這麽看來,蘇戚哪裏比得上姚常思啊?

蘇宏州掩面,感受到深深的挫敗感。

姚常思雖然沒啥長處,但人家乖啊!姚老頭管得住!

想到這裏,他牙更酸了。

說起來,蘇戚呢?

蘇宏州伸長脖子張望,死活沒在獵場周圍找見蘇戚的影子。沈舒陽扭頭,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問道:“宏州,你找什麽?”

“戚兒不知跑哪裏去了。”蘇宏州下意識回答,“今天我幾乎沒見著她。”

說完,他才意識到是誰問話,連忙躬身行禮,改換語氣:“陛下見笑,小兒頑劣,臣實在擔心她鬧出什麽亂子。”

沈舒陽笑起來:“莫怕,只要不是天塌下來的大事,有朕兜著,宏州莫要擔憂。”

旁邊的豐南王聞言問道:“蘇太仆的孩子,不好管麽?”

“何止不好管。”沈舒陽嘆氣,“簡直就是京城一絕。可憐宏州這些年操碎了心,總要為他善後。不過近年安分許多,許是生過一場大病,漸漸懂事了。說起來,朕似乎也很久沒見過他了。東蘋啊。”他對身後太監囑咐道,“你讓底下人找一找,尋見蘇戚,叫他過來說話。”

東蘋應諾。

薛景寒站在左側位置,眸光閃了閃,迅速恢覆平靜。

隔了一會兒,東蘋回來稟告:“蘇戚在女眷那裏,和柳家三小姐、殷家九小姐玩彈棋。”

沈舒陽納罕道:“沒人趕他出去?”

東蘋搖頭。

“周圍聚著好些人,都搶著要跟蘇家郎比試。據說有賭約,若能贏蘇戚一場,便可任意驅使他半日。”

沈舒陽還沒作出反應,豐南王先噗嗤笑出了聲。

“看來這蘇戚定有過人之處,才會讓諸位千金執意爭勝。”

“蘇家的孩子麽,本來就擅長討人喜歡。”沈舒陽隨口一說。

話語落到薛景寒耳朵裏,卻似乎有了別的含義。他不禁捏緊手指,抑制住眼底翻騰的冷意。

“這賭約,倒不是蘇戚提的。”東蘋繼續稟告,“似乎是柳三小姐起的頭,殷家姑娘作看官,不料招來周圍女眷,才演變成這般局面。”

“玩彈棋麽?”沈舒陽頗感興趣,“朕許久未玩了,聽你這麽一說,手癢得很。”

蘇宏州生怕他下一句就要召回蘇戚,心臟差點兒拎到嗓子眼。

說實話,老父親不敢讓蘇戚陪沈舒陽玩樂。隱隱約約的,他總覺著這事兒不妥當,可如果仔細尋思,又說不出究竟哪裏不行。

豐南王隨即笑道:“臣沒玩過,正想試試。陛下若是不嫌棄,和臣來一局?”

沈舒陽欣然應允。

宮侍們很快送來彈棋器具,就地擺開。

沈舒陽與豐南王對坐,周圍群臣立即打起精神,聚精會神圍觀這場比試。

所有人都專心致志,仿佛遺忘了明瑜中毒事件。卞文修再未露面,也沒誰當著天子的面,詢問太尉下落。

既然沒有大動幹戈,卞文修就不會有事。

至於這件事究竟如何處理,過了今日,定能得知。

群臣各懷心思,面上保持著歡喜的笑意,時不時吹捧沈舒陽幾句。

過了半個時辰,獵場陸陸續續有人出來。

楊惠臉上掛了彩,似乎在哪裏摔傷了。

程易水緊跟著出來。他腰間掛了幾只五彩斑斕的雉雞,瞧著挺滑稽,可他神情隨意泰然,再奇異的裝扮,總歸也不顯得突兀。

姚承海揣著手,左等右等,沒看見自家孫兒。

旁邊有人說奉承話:“姚小公子去了這麽久,肯定收獲頗豐。”

過了半刻,姚常思回來了。

某種意義上,的確算得上“收獲頗豐”。

他是被莫餘卿夾在臂彎,拖回來的。

“撒手,你撒手!”姚常思一路掙紮著,俊臉漲得通紅。他想掰莫餘卿的胳膊,可惜手上沒勁,腿腳也虛軟得很。“我自己能走!你別管我!”

莫餘卿滿不在乎,一手牽馬一手拎人,拖著他走到人群間,才放開。

失去支撐的一瞬間,姚常思歪了歪身子,摔倒了。

“哦——”莫餘卿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不是說能走嗎?”

姚常思又羞又惱,在周圍人的攙扶下站起來,一聲不吭地離開了。

“怎麽回事?”剛打贏一局的豐南王擡起頭來,訝然問道:“未央,你又欺負人了?快過來。”

莫餘卿把韁繩交給宮侍,大踏步走到豐南王面前,先跟沈舒陽行了個禮:“皇叔叔,我回來了。”

沈舒陽揮手,命人撤掉棋盤,笑著跟莫餘卿說話:“遠遠就聽見你動靜。幹了什麽好事?”

“姚家的小子跑到深林裏去了。我追著一頭鹿進去,見他被孤狼攻擊,好心射箭幫忙,結果驚嚇到他的馬。”莫餘卿有些懊惱,“射歪了,否則能一箭斃命。姚小子摔下馬來,沒大礙,腿抽筋了。所以我帶他回來。”

豐南王擺起臉色,呵斥道:“哪有這麽帶人的?我都看見了,你說說你,明知姚家公子不好走路,為何不扶他上馬?”

莫餘卿理直氣壯:“我的馬,馱著一頭鹿。”

敢情姚小公子還不如一頭獵來的鹿。

姚承海身邊的大臣臉色各異,不知說什麽好。

沈舒陽卻開心得很,笑了好一陣子。

傍晚時分,蘇戚總算從胭脂香粉的氣味中脫身,去找蘇宏州。兩人見面,她難免挨一頓訓。

為了討個有趣,天子命人在獵場周圍搭起許多帳子,點燃篝火,將處理好的獵物串起來烤。

莫餘卿親自上陣,擼袖子烤制鹿肉。她跟沈舒陽親近,哪怕手裏忙活著,也要抽空聊幾句,逗得沈舒陽又笑又罵。

豐南王捏著手串,一個勁的嘆氣:“未央不懂事。”

蘇戚跟程易水坐在一起,幫忙料理雉雞。楊惠不會整這些,只能打打下手,遞個香料什麽的。

“蘇戚,你會烤麽?”程易水見她非常豪邁地揮灑香料,不禁心生懷疑,“這麽烤出來,真能下嘴?”

“能吧?”

蘇戚也不太確定。

她深谙燒烤之味美,但從未親手烤過整塊肉食。

程易水不敢信任蘇戚,推她胳膊:“邊兒去,別白瞎了我的雞。”

遠處,莫餘卿已經烤好了鹿肉,用短刀割下兩只鹿腿,分別呈給沈舒陽和莫望。她略一思忖,又卸了條前腿,走到蘇戚面前:“喏,你嘗嘗。”

周圍的人均是一楞。

誰也不清楚,蘇戚怎麽跟未央翁主搭上了關系。

“快點,別磨嘰。”莫餘卿催促道,“我自個兒還沒吃呢。”

蘇戚只好接過鹿腿,向她道謝。

“別客氣。”莫餘卿擺手,“你是該吃這個,大補。養肝補血,壯陽益精。”

她一臉“你這身板再不養養就廢了”的表情。

蘇戚正好咬了半口鹿肉,聽見她的話,頓時嗆住,咳嗽了半天。

壯陽什麽壯陽!

也怪這肉,被烹飪得辛辣噴香。卡在喉嚨裏,刺激得氣管發癢。

程易水看蘇戚咳得厲害,順勢遞給她杯子:“喝了緩緩。”

蘇戚滿眼淚花,根本沒註意杯子裏有啥,灌了一口,才察覺是酒。

發苦的酒液混合著辣味,差點兒沒把她送走。

“你哪裏拿的酒?”蘇戚勉強順過氣來,胡亂擦著眼睛,憤憤問道。

“味道如何?”程易水非常得意,“我釀的。今天特意帶過來,就是為了配肉吃。”

“……難喝。”

“胡說什麽呢,你舌頭有問題?”

蘇戚:“難喝,像潲水。”

程易水不樂意了,拎起酒罐打算直接灌她:“你侮辱我的酒,今天咱倆勢不兩立!”

蘇戚利落躍起,跑了。

她用眼角餘光看見,薛景寒依舊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神情沈靜,約莫在議論什麽朝政大事。

莫餘卿已經回到天子身邊,手裏把玩著短刀,切割鹿肉。

老父親蘇宏州盤腿坐在篝火前,面色紅潤,顯然喝了不少酒,正在大談馬駒挑選之心得。

到處都其樂融融。但她沒有參與進去的欲望。

蘇戚幹脆離開獵場,尋個清凈地方打發時間。

她乘著月色前行,從大道到小路,穿過花樹蔥蘢的園子,總算找到一處涼亭。

明錦苑實在太寬敞,夜裏不好走,極容易迷路。

為免意外,蘇戚沒有亂跑。她坐在涼亭裏,靠著柱子休息。

今晚的月亮大得很,又亮又圓。

蘇戚望著夜空,隱約想起來,昌寧節快到了。

贈人花燈,送出美好祝願的昌寧節。

同樣也是季遠侯府滿門抄斬,季阿暖獨自出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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