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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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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坦白

大約過了半刻鐘,老父親總算平靜下來,拉著蘇戚的手說話。問身體感覺如何,哪裏不舒服,需不需要吃點東西。蘇戚一一答了,見蘇宏州滿腦門的汗,便要他進屋休息。

“不妨事,不妨事,我陪你在外頭呆會兒。”蘇宏州笑得眼角全是皺紋,“你多活動活動,我就在旁邊看著。要是累了,咱們再回去。”

殺戈招呼著人搬來幾把圓椅,鋪上厚厚的墊子,扶蘇宏州坐下。

蘇戚在薛景寒的幫助下,又走了十幾步路。她後背直冒虛汗,只能停下來,半倚半靠地挨著薛景寒。周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從堆滿雪的花叢後面跳出來,笑嘻嘻叫道:“公子!”

是十三。

出來一個,剩下的人也接二連三冒出來。有躲在樹後面的,藏花廊頂上的,全都擠到蘇戚面前,笑容熱烈地望著她。

“公子可把我們嚇壞了……”

“再晚一些,十三就要跟薛相的人打起來啦。”

“說什麽呢,只有我動手嗎?好意思嗎你們?”

“幾個月見不著公子,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情況,實在擔心……”

他們七嘴八舌說著,也不管薛景寒還在場,只顧跟蘇戚傾訴心裏話。

“公子啊,都說你受到了驚嚇,才臥病不起。到底是什麽驚嚇,鬧得這麽嚴重啊?”

蘇戚沒有詳細解釋,笑著回答:“這個嘛,記不清了。”

她感覺到,薛景寒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收緊了幾分。

坐在不遠處的蘇宏州,聞言神色有些恍惚。蘇戚病得蹊蹺,清醒得也突然。他心裏糊塗,又不敢不信江太醫的說辭。

或許人驚嚇過度,的確會陷入漫長的昏迷。

不過,那個早晨,蘇戚怎麽會受到驚嚇呢?

蘇宏州記得申元道長當時發出的怒喝。他很想找當事人問問清楚,但申元自從進了落清園,再沒露過臉。

“蘇五,你手裏握著什麽?”

蘇戚的聲音,拉回了蘇宏州的思緒。

“方才等得焦急,就隨便捏了點兒東西。”蘇五不大好意思,扭捏著將手裏的雪兔子拿給蘇戚看。巴掌大的兔兒,耳朵尖尖,嵌了豆大的小紅果實當眼睛,瞧著挺可愛。

蘇戚接過來,忍不住誇他:“好看的。蘇五手巧啊。”

十三噗嗤笑出聲來:“他就愛整這些小玩意兒,平時還縫縫補補的,給我們做小荷包。”

蘇五立即踹了他一腳:“嫌棄?嫌棄你還用!”

一群人再次笑起來。

蘇戚湊在薛景寒耳邊小聲說:“我見桌角也有個化了一半的雪人,是不是你捏的?”

薛景寒遲疑片刻,點點頭。

“捏了什麽?”蘇戚好奇發問,“快化成水了,也沒瞧出模樣來。”

薛景寒目視前方,平淡回答:“什麽也不是,隨便捏著玩的,打發時間。”

蘇戚噢了一聲,沒放在心上。她轉頭跟蘇九等人閑聊,手裏的雪兔子也沒放下。薛景寒視線掃過晶瑩而精巧的小動物,神情似有不豫。

過一會兒,他從蘇戚手裏取走兔子,輕聲道:“我拿著罷,你手都凍紅了。”

蘇戚揉揉手指,繼續問這些少年郎的近況,得知在四廄做事,點頭稱好。

有個謀官職的機會,也不錯。

“你們也不能總跟著我。有想做的事,就去做,如果不願當廄官,也可以找我商議別的出路。”蘇戚嘆口氣,“本來打算閑下來的時候幫你們謀劃這些,結果躺了幾個月,白白耽誤時間。”

蘇五說:“我想跟著公子。”

旁邊的十三也跟著附和。

蘇九想了想,認真回答:“賬房比較適合我,不過公子不必操心,我能自己張羅以後的事。”

十一憂慮重重:“我們走了,怕公子以後不方便。雪晴又那麽笨,有時還得公子照顧他。”

說那時遲那時快,角落冒出個紅彤彤的腦袋,咬牙切齒道:“十一,你罵誰笨呢!”

蘇戚一看,果然是雪晴。這小子不知躲著聽了多久,圓臉蛋都凍成了個蘋果。

十三笑著逗他:“你不笨,我們都跟公子說半天話了,你還躲著不敢出來!怎麽,怕公子知道你哭了?”

“誰哭了!”雪晴忍無可忍跑出來,用雙手推十三,“就你長嘴,你個沒眼力見的傻大個!”

這群傻子,沒見薛相正陪著蘇戚嗎?非得一個個露臉,打攪別人!看看薛相的臉色,比園子裏的雪還冷好麽!

雪晴簡直想敲他們腦子。

一幫人推搡著又鬧起來。落清園內歡聲笑語,曾經的蕭瑟冷清一掃而空。

蘇戚站得累了,便坐在蘇宏州身邊,看他們鬧。

“好啊,真好。”蘇宏州抹掉眼角滲出的淚,拍著蘇戚的手背嘮叨,“許久沒聽見家裏有笑聲了。你如今好了,咱家就都好了。”

他轉而對薛景寒說話:“薛相晚上一起用飯罷?這些天也操勞得很,瞧著清減了不少。”

薛景寒頷首:“太仆客氣。”

蘇宏州表情有點古怪,眼神在兩人之間打了個轉,最終沒再多說什麽。

再晚些時候,老父親覺得困倦,回去歇著了。其餘人也各自散去,約好明日再來看望。雪晴推著他們離開,院子裏重新安靜下來。

蘇戚在薛景寒的攙扶下,堅持多練了半個時辰。練一會兒歇一會兒,直到汗透重衣,才決定回房休息。

薛景寒沒叫婢女,親自在衣櫥裏取了替換的衣裳遞給蘇戚,很自覺地坐到外間。耳聽得脫衣聲窸窣響起,他莫名覺得坐立難安。

蘇戚把濕透的裏衣脫掉,用帕子擦身上的汗,順便跟薛景寒聊天。

“十三他們說,這幾個月都是你在照顧我?”

薛景寒繃緊了脊背回答:“也不算照顧。偶爾梳發潔面罷了,我睡外間小榻,平時在房間裏處理奏章公文。”想了一下,他補充道,“在哪兒處理都一樣,我住這裏,免得跑來跑去,不方便。”

倒也是。

蘇戚拎起新的裏衣,披在身上。

“我爹願意讓你住下?”她挺好奇,“太仆大人沒攔著?不可能啊。”

事實上,蘇宏州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

薛景寒回想起剛才蘇宏州古怪的眼神,淡淡一笑:“是我獨斷。稍後與太仆賠罪。”

女兒和未婚男子好幾個月共處一室,太仆心情肯定很覆雜。

不過,既然沒動怒,就意味著,他依舊是被接納的成婚人選。

蘇戚挺想再多問問的,不過她要說的事兒太多了,一時間顧不上這些細節。

“阿暖,那個道士呢?”

她隨意束好裏衣,踩著木屐走出來,“我有些不明白的地方,想找他問清楚。”

薛景寒擰起眉心,顯然不願意提起這個人:“什麽不明白,你可以直接問我。”

“……當時他吼了一句,我就人事不知了。”蘇戚斟酌話語,“我覺得他應該懂些什麽……”

“你是指,自己並非蘇戚這件事?”

薛景寒問。

蘇戚倏然擡眸。

“孤魂野鬼,奪人軀殼。”薛景寒語氣輕描淡寫,“道士當時是這麽說的。隨後,你便氣息全無,身體與死屍無異。三月來,不腐不壞。蘇戚,你是奪舍的魂魄麽?”

蘇戚被他的話炸得有點懵。

“過來。”薛景寒嘆氣,待蘇戚走近,幫她重新系腰間帶子。“怪力亂神之事,我原本不大信的。是與不是,我也不甚關心。你不願說,我就不再問。”

蘇戚垂著視線,看他手指動作。薛景寒系好腰帶,習慣性地攬她坐下,親了親鬢角。做完這些親密動作,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霎時身體僵硬。

扣在蘇戚腰側的左手,仿佛握住了世上最柔軟的烙鐵,燙得他不知所措。

……自從知曉蘇戚性別,薛景寒感覺自己又回到了起點。

蘇戚不知曉他內心的掙紮,思考片刻,決定把事實說出來。

“我該告訴你的。不過,說了你可能不會信。”

她從溺江穿越講起,解釋自己成為太仆之子的經過。

“魂魄奪舍不太確切。世人所描述的那些鬼怪之說,和我的情況不一樣。”蘇戚更能接受意識流動的理論,不過具體探討的話,她也沒法詳細弄清這裏頭的原理。“總之,玄妙難解之事,世間偶有一二。我並非故意侵占蘇戚身體,也並非要欺瞞你。”

薛景寒:“我信。”

蘇戚:……啊?

您回答得是不是有點兒太快了?

薛景寒迎上蘇戚茫然的表情,墨色眼眸彎起,露出清淺笑容來。

“你說了,我就信。總歸不是什麽要緊的大事。”

不是大事嗎?

蘇戚默默望著他,恍惚覺得,眼前的人和幻象裏的少年重疊起來。

“於我而言,有更重要的事,想跟你打聽清楚。”薛景寒的聲音輕飄飄的,溫柔卻冰冷,“蘇戚,你打算什麽時候跟我坦白,你其實身為女子?”

蘇戚:“?”

她面露困惑,誠心誠意發問:“阿暖,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薛景寒千算萬算,沒算到蘇戚這般反應。

“我知道了?”

他反問她。

“是啊。”蘇戚點頭,很貼心地帶著薛景寒回憶往事,“我不是那會兒給你個話本子,要你看完談感受嘛。那話本子講的是薛丞相和我,前半部斷袖,後半本變性,你說你喜歡後面的……”

薛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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