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6章丞相不似喜好男色之人

關燈
第86章 丞相不似喜好男色之人

蘇戚半夜偷跑離家的事,老父親蘇宏州並不知情。

他一大早上朝去了,散朝後又陪著沈舒陽聊了半個多時辰的閑話。沈舒陽很喜歡這個忠厚的臣子,沒心眼,不站隊,分內的職務做得穩穩當當。每次聊天,反應也很有趣。

最舒心的,是蘇宏州身上的平庸。

平庸讓沈舒陽覺得親切,親切中又包含著不易察覺的憐憫。

總之,蘇宏州是個很不錯的臣子。處處滿意,挑不出缺點,連他管教不好兒子的事,也能讓沈舒陽開心。

至於蘇戚呢,沒犯過什麽大錯,最多在男女關系上玩得開,偶爾還鬧出些笑話來,給沈舒陽提供樂子。

卞棠被踹命根子的事情,沈舒陽是真的覺得有意思。但他的表現,在群臣眼中,自然會理解出不同的含義。

“這是不滿。”

姚承海左手持卷,右手握筆,在紙上寫寫畫畫。管家劉德順匆匆一瞥,看見他寫下的諸多字眼。

水道,王念,治所酒宴,沈慶安。

顯然,姚承海在推敲江泰郡水患的案子。

“卞氏過於強盛,不知收斂。卞棠之事,卞文修本不該插手,賠個不成器的兒子無甚緊要,讓天子心裏有了嫌隙,可就麻煩了。”

姚承海翻動書卷,瞇起眼睛慢慢看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結果惹出民憤,人也沒保住,天子亦不喜卞氏。”他在紙上又謄抄幾個字,嗤笑道,“兔死狐烹盛極必衰的道理,卞文修不是不明白,他啊,就是太傲,不肯折損半分。當年親手扶新帝上位,現在還覺著天子是過去的毛頭小子,需要倚仗姻親關系的五皇子。”

“為這卞棠,卞文修勢必要吃虧,丞相那邊呢,又能得些甜頭。再加上丞相護駕有功,恐怕接下來的時間裏,卞文修的日子不大好過啊。”

姚承海語氣如同嘆息,但沒有任何惋惜情緒。

管家劉德順笑了笑:“說到護駕,王昭儀的事牽連甚廣,插手後宮的官吏不知被徹查多少。咱們雖然不沾這些,也防不住有人想偷蹭油水,前年那個坑蒙拐騙的小吏,就險些鬧出事來。還好處理得及時。”

“沒辦法,大家都要過日子嘛。虎豹獵食尚有鬣狗尾隨,吃剩的碎肉骨頭,總該留給蟲蟻小輩。如果規矩些,不惹麻煩,我也懶怠管他。可惜有人總不明白和氣生財的道理。”姚承海放下書卷,揉了揉眉心,似是疲倦地嘆了口氣。“我是不願得罪人的,沒曾想處理個不入眼的東西,竟然連累常思。”

誰也沒想到,有人敢光天化日之下,擄走禦史大夫的嫡孫。

“他今天還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姚承海問,“就算受了驚,也該緩過來了。”

劉德順面露無奈,斟酌著語句說道:“常思少爺倒是打起精神了,可他……”

“怎麽了?”

老管家言辭閃爍:“他又跑出去查季氏商賈的底細了。您知道的,前兩天蘇戚跟個商賈在街上逛……”

何止逛街啊,據目睹者說,兩人眉目傳情手牽手的,就差當眾親熱了。

而且都是男的,簡直不像話。

劉德順心裏鄙夷,但沒把嘲諷的話說出口。姚承海擰起眉心來,沈聲呵斥道:“胡鬧。把他給我帶回來,告訴他,再追著蘇戚不放,我就停了他用度。”

劉德順趕忙應諾。

可憐剛查出落霞莊的姚常思,還沒闖上門,就被家裏人逮回去了。

跟各房兒女玩鬧的卞文修聽聞此事,把懷裏的阿玉交給別人,用手帕擦了擦汗,說:“蘇家郎實在貪玩。”

殷晉接過手帕,問道:“如此看來,丞相與季阿暖,應當無甚關聯?”

“約莫沒事。”卞文修不太在意地活動脖頸,“蘇戚招惹的人挺多,廷尉,姚家的寶貝孫子,季阿暖,柳如茵……他倒是葷素不忌,膽子也大得很,竟然敢鉆薛景寒的床。”

殷晉皺眉:“丞相不似喜好男色之人。”

“誰知道呢?”卞文修哂笑,“多年不婚娶,難免有點問題。世人都當他修佛成仙,怎能想到私底下跟蘇家的孩子有茍且。若不是探知蘇戚多次出入薛宅,恐怕我們也想不到這等趣事。可見光風霽月,都是做給人看的表象。”

他拍拍殷晉的肩膀:“不必在意蘇家郎。能和季阿暖當眾露面,就證明這季姓商賈與丞相沒什麽關系。薛景寒行事謹慎,斷不可能故意讓人抓到把柄。”

丞相和太尉向來不對付,你挖我的隱私,我抓你的要害。

卞文修始終提防著,薛景寒拿舊事舊人給自己挖坑。

“不過,姓季的總讓人不得不在意,你吩咐人繼續跟著,查他底細,看究竟是否與季遠侯沾親帶故……”

卞文修說到這裏,面上露出懷念之情。

“季遠侯的孩子,若是長大了,也該是這般年紀吧。”

薛景寒走出丞相府,對著頭頂刺目的太陽,瞇起了眼睛。

“大人,回薛宅麽?”斷荊問。

他沈吟著沒說話。道路前方,漸漸出現了殺戈的身影。愛笑的少年步伐輕盈,幾息之間,便來到薛景寒面前。

“蘇公子讓我給大人送補品。”殺戈說著,將個白瓷圓肚的瓷瓶呈給薛景寒,“他說此物安神助眠,要大人盡快回家歇息,務必睡足三個時辰。”

薛景寒接過瓷瓶,手指摩挲著光滑瓶身,垂眸道:“好,我現在回去。”

從丞相府到薛宅,路上他始終握著蘇戚所贈的瓷瓶。

回到臥房後,薛景寒從屏風後的書桌裏取出個木盒。打開蓋子,裏面擺放著許多雜物。滿罐打磨好的玉石棋子,空心小彩球,羊毫筆,雕鏤成梅枝樣式的發簪。以及,被壓在情色話本裏的杜鵑花枝。

他把白瓷瓶小心放進去,再次合上蓋子,將木盒收好。所有從蘇戚那裏收到的物件,被珍而重之的,藏進書桌最隱秘的暗格。

……

中午,蘇戚回到太學。

她和往常一樣,去講堂聽課,一心二用看自己攜帶的書。經歷綁架案後,學生們都知道她舍身保護姚常思,有些人態度稍顯緩和,但也有人依舊不齒。

畢竟,跟季阿暖親密游逛,也是這幾天的事。

耽於享樂,私事混亂,這是絕大多數人對蘇戚的評價。

虱子多了不癢,賬多了不愁。蘇戚如今抗壓能力接近滿點,完全無謂周圍人的冷眼。

當天夜深人靜,她與程易水等人再度聚首。

西寮,小黑屋,四人圍坐。

蘇戚把王昭儀刺殺皇帝的事情一說,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我們所料不錯。”程易水說,“江泰郡水患,極有可能是天子與太尉當年陷害沈慶安的手筆。”

楊惠捏緊拳頭,恨聲道:“兄弟鬩墻,緣何牽連無辜百姓?”

“真要這麽推斷的話,恐怕建寧一八年謀逆宮變之事,也有隱情。”蘇戚並不意外,皇家勾心鬥角的劇情,早已被演得泛濫。“不過,沒有實際證據,一切只能是猜測。王清鵲已死,沒法問更多。”

“王昭儀不在了,當年那些調任革職的官吏還在。”程易水指出關鍵,“想要探查水患真相,就得親自去江泰郡,找到相關人員,把證據挖出來。”

蘇戚搖頭:“談何容易。”

如果輕易能問出來,這麽多年,也不至於案子被壓得悄無聲息。當初程易水他們慫恿她偷竊卷宗時,就已經說過,郡內百姓閉口不談水患事。

而其他涉事官員,顧忌必然更多。

“是不容易。”程易水摸摸下巴,嘆道,“我等本該親身前往,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身為西寮學子,不比富貴官宦子弟,能外出多日不受追責。”

這話簡直像說給蘇戚聽的。

果然,程易水突然握住蘇戚雙手,態度熱切地叫她:“蘇公子……”

蘇戚頓覺不妙。

“不,不可能,別想了。”她否認三連,掙脫程易水的手,“如果我去江泰郡,家裏人不會同意。”

“太仆管束你,是人之常情,但我們不能就此退卻啊蘇公子!”程易水不折不撓地拉住蘇戚袖子,極力勸說道,“你不一樣,就算在外頭逛個把月的,學監也不會勒令你退學。而且太仆的面子放在那裏,查問事情也方便,沒誰敢把你拒之門外……”

蘇戚默默把袖口抽出來,起身往外走。

顧榮和楊惠跟著站起來,紛紛叫道:“蘇戚——”

“枉死之人並非王昭儀一個!蘇戚,那些個淹死在洪水裏的冤魂,死不瞑目啊!”程易水捶胸頓足,特別情真意切地勸說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自己親口說過的!”

蘇戚一手按在門閂上,輕輕嘆了口氣。

這情形,多像當初密謀偷竊卷宗那一晚。

“我家裏有人,不會同意。”她再次重覆了這句話,眼前閃過薛景寒的面容。

如果聽聞她要外出多日,丞相大人會露出什麽表情呢?

“此事再議吧。”蘇戚推開門,回頭跟屋子裏的人說話,“我再問個人,也許能有更妥善的查案手段。”

問誰呢?

程易水幾人不得其解。

次日,薛宅,庭院杏樹下。

聽完蘇戚來意的薛景寒,當即放下書卷,冷漠回答道:“不行。”

“蘇戚,我不允你去江泰郡查水患舊案。”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