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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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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君屹因乘船的原因,頭痛得愈發厲害,回到府中後吐了幾回,晚飯時沒什麽胃口,便沒去前面吃飯,不多時,母親便叫人送來一碗烏梅湯給他。

烏梅湯裏加了山楂,些許的甘草陳皮用來回甘,又用放了些糖來緩和酸味。李君屹喝了一口,覺得這湯的口感比起他以前喝過的烏梅湯似有不同,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同……

許是因為味道不錯的原因,李君屹瞧著這碗裏的湯濃郁潤澤,顏色也比之前喝過的烏梅湯更好看些。

不過終究只是一碗湯,並沒有讓李君屹思考太多。

身體舒適一些後,他叫人拿了些安神香燃上。

沈香的味道在房中綿延開來,清幽沈穩,柔和安眠,他被暈船折磨的疲憊的身體終於放松下來,沈沈閉上了眼睛……

不曉得過了多久,這沈香的味道卻變成了烏梅湯的味道,引得李君屹鬼使神差般的起身,尋著這味道去了偏廳。

偏廳昏暗無光,只有茶案上燒著炭火的銅爐發出幾許明明滅滅的光來。

他隱約瞧見一個女子在案後煎湯茶,頷首低眉,瞧不見面容,只瞧見她發上兩支花穗釵,隨著她點茶的動作微微晃動……

他瞧見她往那湯裏放了些花骨朵一樣的東西,便問她:“這是什麽?”

“這是洛神花,”她的聲音輕柔婉轉,娓娓動聽,“洛神花味酸清爽,與山楂有異曲同工之妙,放在這烏梅湯中,還能讓湯的顏色更加潤澤好看……”

李君屹坐了下來,耐心地瞧著她動作熟練的煎煮湯茶,心中莫名覺得很是安定。

只是明明只有一案之隔,他卻怎麽也瞧不清她的面容。

終於那烏梅楊煎好了,一雙素手將湯倒在瓷白的碗中,盈盈遞了過來:“夫君,嘗嘗……”

霎時一陣天旋地轉般的頭疼,叫李君屹沒能接住那碗湯茶,瓷器落地發出清脆的支離破碎的聲音……

李君屹倏忽醒了過來。

他從床上坐起,瞧見房中蠟燭未盡,才發覺自己方才只是做了一個夢。

次日早飯時,舒氏問他暈船的癥狀可好了些?頭痛有沒有減輕些?

他道:“多虧了母親昨晚叫人送去的那碗烏梅湯,已經好多了。”

舒氏這才放心:“那就好。”

既提起了烏梅湯,李君屹便隨口多問了幾句:“母親,昨晚那碗烏梅湯……很好喝,是誰煎的?”

舒氏笑道:“是我親自煎的。”

“母親怎的會想到在烏梅湯裏加洛神花?”

“原是不知道的,是清……”舒氏險些提起了沈清月的名字,急忙收口,轉而有些慌亂道,“是清明節外出踏青的時候,在坊市喝過一次,覺得味道不錯,問了店家才知道的。你若是沒喝夠,今天母親再給你煮……”

“那倒不必勞煩母親了。”李君屹面上神色未動,可心中卻是有了波動。

昨晚他夢見那女子往烏梅湯中添了洛神花,今早不過是試探了母親一句,沒想到母親往裏面添的竟真的是洛神花。

可他怎麽會做這樣的夢呢?

***

沈九儒近日在官場上遇到了些難處。

他以前初入觀文閣時犯了一些小錯誤,當初沒人計較,如今卻又重新被翻了舊賬,於他的官職穩定有些不利。

而且,以往與他交好的幾位同僚,最近也在疏遠他,甚至還有一些同僚明裏暗裏地排擠他。

沈九儒知道,自己這是被人針對了。

但針對他的人是誰,他暫時不得知,是以這幾日著實叫他郁悶得很。

常氏見他最近郁郁寡歡,難免多問了幾句,得知他的境況,難免諷刺了兩句:“你瞧,這就是你將我關在家中,不叫我出門與旁人應酬交際的後果……”

沈九儒覷她一眼:“婦人之見,事情哪有那麽簡單?”

“那你叫我出門試試,昨日文丞相的夫人送來了請帖,說過幾日要舉辦一場賞花宴,邀我參加。如今咱們既然已與太尉府沒了親家關系,若能與文丞相交好,也能得些庇護……”

沈九儒聽到是文丞相的夫人主動邀請,想著確也不失為一個攀交的好機會,於是便同意了:“那你便去吧。”

兩日後,常氏便按時去丞相府赴宴了。

這次赴宴,常氏也明顯感覺到了其他夫人對自己的疏遠和冷落,只不過她也不介意,畢竟她今日是奔著丞相夫人來的。

丞相夫人對她的態度倒也還好,與她客氣寒暄了幾句。

這時,婢女來通傳,說太尉夫人到了。

常氏面露僵硬之色:如今因為沈清月與李君屹和離的事情,沈家和太尉府的關系已經大不如從前,雖不至於結成仇家,但於兩家來說關系也著實尷尬。今日太尉夫人也來赴宴,這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

於是常氏只得先從丞相夫人身邊默默退開,暫時規避一下。

她於赴宴的女眷中看著太尉夫人舒氏與丞相夫人熱切地攀談著,丞相夫人對待太尉夫人的態度,明顯比對待自己時熱情許多。

常氏心中更是嫉妒憤恨,忍不住狠狠地瞪了太尉夫人一眼。

沒想到偏偏這個時候,舒氏忽然扭過頭來,視線剛好落在了她這邊。

常氏忙隱藏起自己真實的情緒,別過臉去看花,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過了一會兒,常氏用餘光瞥見舒氏正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難不成方才自己瞪她的時候被她瞧見了?

她是要過來找自己的麻煩嗎?

常氏心裏有些慌張,欲轉身往旁處走。可剛走了兩步,便聽見舒氏喚了自己:“沈夫人留步。”

常氏只得頓足,轉回身子,等待她走到自己身前來:“太尉夫人有什麽指教嗎?”她語氣有些生冷冰硬,周圍的女眷也都有意無意地向她們這個方向看來,似乎在等待一場好戲。

沒有想到舒氏卻時滿臉含笑,向以前對待親家一般親切友好:“我哪裏是有什麽指教,就是許久未見,想與你聊一會兒罷了。如今我們雖做不成親家,但也還算朋友,我誠然是不想失去你這麽好的朋友的……”

一席話,叫周圍想要看戲的女眷都訕訕回了頭。

常氏也驚訝於舒氏竟然主動同自己示好,這是想與他們沈家冰釋前嫌嗎?

舒氏在她疑惑之際,拉住她的手,親昵道:“走,咱們姐妹二人找個安靜的地方聊一會兒。”

片刻的功夫,便又從朋友變成姐妹了。

常氏一時鬧不懂舒氏到底想要幹什麽,便同她一起去了一個人少僻靜的地方,尋了一處涼亭,坐了下來。

丫鬟奉了茶和一些果脯點心來,舒氏客氣道:“沈夫人,先喝杯茶。”

常氏依舊對她心存防備,便問她:“太尉夫人想同我聊什麽?”

舒氏笑道:“沈夫人不要緊張,我是有一件事情想同你說,但卻是一件好事……”

常氏狐疑道:“什麽好事?”

舒氏端起茶來,優雅地抿了一口:“我記得,令公子明年就要參加科考了。”

“是啊。”

“以往科考,沈公子可都是以名落孫山告終?”

“是有如何?”常氏聽到她這樣說自己的兒子,難免護犢心切,“清才還小,以前略有不開竅罷了,明年的科考,他定榜上有名。”

舒氏笑笑:“可我家君屹還不及他這般大的時候,頭一次參加科考便高中三甲,可能也是我兒運氣好罷了。”

常氏自是知道李君屹自小聰慧過人,還曾入宮做過太子伴讀,自小受的啟蒙教育與沈清才有著天壤之別。舒氏這樣說,無非是炫耀了自己兒子,又是嘲笑了她的兒子資質平平罷了。

常氏心中不由嫉火叢生,卻也只能咬牙附和:“是,我兒愚鈍,叫太尉夫人見笑了。”

“我並非這個意思,沈夫人誤會我了。”舒氏見她生氣了,便擱下茶杯,與她解釋道,“我其實是想說,原本我家君屹是不用參加科考,只要由我夫君舉薦,蔭補做官即可。可那孩子心氣兒傲,與他父親賭氣,硬是不肯接受蔭補,自己去參加了科考,沒想到運氣好高中了。如此倒是為了夫君省卻了一個舉薦的名額,我是想著,令公子既然也想入仕途,其實並非只有參加科考一條路可以走,我夫君手裏這不是有一個現成的舉薦名額嗎?”

常氏楞住了:若是沈清才真的能得到太尉的舉薦,那便不用再如此辛苦地讀書籌備科考了。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常氏也知道,自己兒子在讀書上沒有多少天賦,只是死讀書,都快讀成書呆子了。

可是,太尉真的會如此好心嗎?

若是真心想舉薦沈清才,為何不在先前幾年舉薦?

明明李君屹省下的這個名額,已經在太尉手中許久了。

如今才提起這件事,恐怕是還有旁的打算?

思及這些,常氏方才興奮的心情又逐漸冷卻了下來。她問舒氏:“若是我兒能得太尉大人的舉薦,我們全家自是感激不已。只是不知這舉薦的名額,是要我家用什麽來回報呢?”

“沈夫人說這話便見外了,什麽回報不回報的。清月與君屹和離的那件事,雖是清月主動提出來的,但她也是為了成全君屹和嘉和公主才做出的決定。她犧牲了自己的姻緣和名譽,我也是想補償她的,所以才想著,將夫君手裏的那個名額給清月的弟弟,也算是一種補償吧……”舒氏誠懇道。

常氏聽見她說這個緣由,倒也讓她接受了。畢竟不管是誰主動提出的和離,沈清月都是受委屈的那一個。

如此,拿沈清月的姻緣換沈清才的仕途,倒也算是一筆劃算的交易。

舒氏見常氏心動了,眸光一轉,又道:“說起來,我家是還有幾個侄兒也眼巴巴望著這個名額呢,夫君原本也想從這幾個侄兒中挑選一個資質還不錯的,將這名額給他。可我與清月做了三年的婆媳,清月這孩子秀外慧中,溫婉善良,我著實喜歡的緊,這才想勸夫君把名額給你家……”

常氏一聽,李家還有幾個侄兒也想要這名額,不由有些著急起來:“我家清才畢竟是外人,如何能與你家的侄兒相競爭呢?”

“沈夫人不要擔心,我會極力勸說夫君的,只不過……”舒氏說著,嘆了一口氣。

常氏愈發著急:“只不過什麽?”

“唉,這話我都不曉得怎麽開口?”舒氏一副為難的樣子,猶豫了許久,在常氏的幾番催促下,才一臉難色地說道,“只不過,可能要再委屈一下清月,讓夫君心中愧疚更甚,才能願意將這名額給令公子……”

常氏不明白她的意思:“清月和李郎君都已經和離了,還要她怎麽委屈?”

“他們二人和離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前的事情了,想必沈夫人也聽說了嘉和公主和君屹的事情。不瞞沈夫人,他們二人現在確實在一起了,嘉和公主也知道清月曾經嫁給君屹這件事,更何況清月的容貌又那與嘉和公主那般相似,所以嘉和公主挺介意清月還留在京城的……”

常氏當即明白了她前面說的那些話的真實目的:她竟是想趕沈清月離開京城。

“你們委實太欺負人了些!”常氏按捺不住怒火,吼道。

“沈夫人莫動怒,”舒氏安撫道,“其實這並不是我們太尉府的意思,你也知道,嘉和公主上面還有太後,讓清月離開京城,本是太後的意思,我也是替清月委屈,才想著補償你家,把我夫君手裏的舉薦名額給令公子的。你若實在不願意清月受這個委屈,便將她留在身邊,左右太後也不能真的下令趕人走。只是你家日後難免要受些磕絆,不過沈大人到底是觀文閣大學士,想必也是有能力能護住全家的……”

舒氏的最後一句話,突然點醒了常氏。

難怪沈九儒最近在官場上受到為難和針對,原因竟是出自這裏?竟是太後在背後讓人搞的小動作?

舒氏拍拍常氏的手:“孰輕孰重,沈夫人回去好好想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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