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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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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角落處, 香香和奔奔在蘇錦蘿腳邊打轉, 兩只白絨毛團失寵明顯。

“爺。”屋外天熱,雪雁上前接過陸迢曄褪下來的外袍, 隨在人身後去屏風處伺候洗漱凈面。

明遠站在廊下, 模糊瞧見裏頭的動靜, 再看一眼那尚在逗鳥的靜南王妃, 突兀生出一股怒其不爭的火氣來。

自家爺都回了, 還在那逗鳥呢!

蘇錦蘿玩的不亦樂乎, 偏頭時突兀瞧見正在給陸迢曄遞帕子的雪雁。

一個頎長挺拔, 一個身姿盈盈,偏頭垂目時, 時不時的目光碰觸。瞧著就賞心悅目。

“吉祥, 吉祥……”鸚哥兒還在說話,陸迢曄身上汗濕,覺得擦洗不盡,便進了一旁凈室, 準備沐浴洗身。

雪雁收拾好巾帕、沐盆,轉身欲走,蘇錦蘿卻突兀開口道:“雪雁, 端碗涼茶進去給王爺。”

蘇錦蘿聲音輕細, 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語態。

雪雁心思清靈, 瞬時明了。她“撲通”一聲伏跪於地, 用力朝蘇錦蘿磕頭。“王妃, 奴婢不敢。”

“只是讓你去端碗茶……”蘇錦蘿也沒想到雪雁的動靜會這般大。她只是想起前幾日孫氏與她提的事而已。不過既然雪雁不願, 那……

突然,“砰咚”一聲。戶牖處,明遠直沖進來,撞到素娟屏風,還沒站穩,立時跪地,身形狼狽。“求王妃成全!”

地上跪著兩人,槅扇處傳來暖風陣陣,混著沁人花香,瑟瑟瀟竹,一旁凈室裏水聲涔涔,男人還沒洗完。

“成全什麽?”蘇錦蘿坐在竹塌上,香香和奔奔蹬著兩條小短腿使勁的攀住她的小腿往上跳。

蘇錦蘿將兩個小家夥抱到膝蓋上,整了整微褶衣裙,眸色奇怪的看向明遠。

“奴才,奴才心儀雪雁姑娘,請王妃成全。”明遠平日裏的精明氣這會子全尋不見,他扶趴在地上,與雪雁挨得極近。寬大的袖擺遮在雪雁的羅袖上,一淺一暗,平添暧昧。

雪雁聽到明遠的話,面色一怔,爾後臉色煞紅。

蘇錦蘿捏著香香的毛耳朵一頓,半日都沒反應過來。明遠居然會心儀雪雁?

凈室裏,陸迢曄沐洗完畢,穿一身青綢白褂,緩步而出。他一邊絞著頭發,一邊攏袖坐到蘇錦蘿身側,身上的冷梅香氣撲鼻而來。又因為剛剛洗漱完,所以比平日裏濃厚許多。

蘇錦蘿下意識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偏頭看向陸迢曄。

男人的頭發披散下來,濕漉漉的帶著水汽。他身上的青綢白褂極薄,又貼身,肩膀上的衣料盡數被長發濡濕。濕水繼續蔓延,浸濕後背,濡濕胸前。浸出一身白皙肌理。

蘇錦蘿發現,原來男人的頭發是微帶卷曲的,雖不明顯,但發尾弧度尤其清晰,就像新月似得。

蘇錦蘿盯的癡了,跪在地上的明遠和雪雁將頭埋得更低。

陸迢曄偏頭,跟蘇錦蘿對視,眸色沈靜,波瀾不驚。

小婦人慌忙低頭,漲的面色通紅。她一下又一下的扯著香香的耳朵,香香不堪其擾,猛地蹦下去跟奔奔跑遠了。

竹塌不大,陸迢曄絞發時,手肘會撞到人。蘇錦蘿往旁邊坐了坐,然後又往旁邊挪了挪。

“再動,就掉下去了。”男人涼涼開口。

蘇錦蘿羞得連一雙玉耳都成了緋紅。她低著腦袋,那緋紅自香腮處向下蔓延,透過脖頸,直至全身。陸迢曄偏頭瞧著,腦中不自覺想起小婦人榻上風姿。情到時,也是這般,嬌嫩緋紅的像朵花似得,而且只在他掌中綻放。

喉結輕動,絞著頭發的手放緩了動作。陸迢曄撩起衣袍,將右腿搭在了左腿上。

這小日子,應當過去了吧?

這邊,蘇錦蘿羞不自禁。她一向知道男人長的好,可卻從未放在心上。但不知為何,今日突兀瞧見,心裏“砰砰”亂跳起來,就好似揣著一只香香,再加一只奔奔。

“求王妃成全。”明遠顫著聲音,以額觸地。

作為靜南王的貼身小廝,明遠明白,與其求自家王爺,還不如求王妃。王爺雖看似清冷,極好說話的模樣,但只有明遠知道,王爺極討厭麻煩事。平日有事,四兩撥千斤而過,乃常事。

“這……”蘇錦蘿面露猶豫,她轉頭,看向雪雁。“雪雁,你是怎麽想的?”

自雪雁被李老太太給了自己後,對自己一向盡心盡力,蘇錦蘿覺得,這事全憑她自己做主。

雪雁蜷緊手中繡帕,她能感覺到身旁男人那微微顫抖的身子和緊張的心緒。

“願,王妃成全。”

明遠面上一喜,他先是看了一眼雪雁的嬌美側容,然後期待的看向蘇錦蘿。

蘇錦蘿頷首,聲音輕軟道:“若雪雁願意,那自然是極好。不過,”話鋒一轉,小婦人道:“雪雁雖是我的奴婢,但我從未輕賤於她。你若要娶,便用鳳冠霞帔、八擡大轎將人擡了去。”

對於一個女婢,能穿戴鳳冠霞帔,坐八擡大轎出嫁,實在是特別長臉的事。而蘇錦蘿雖不通府中上下事,但知道明遠身份不低,這鳳冠霞帔和八擡大轎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麽難事。

“一切皆遵照王妃的意思。”明遠行叩拜大禮。

蘇錦蘿搖頭,道:“不是照我的意思,是要照雪雁的意思。你既娶了她,便要對她好。”

話罷,蘇錦蘿起身,走至雪雁面前。離的與陸迢曄遠了,她才突覺自己呼吸舒暢了起來。

“雪雁,我再問你一次,你可是自願?若非自願,我與你做主。”

雪雁擡眸,目光定定的看向蘇錦蘿,眸色發紅,聲音哽咽。“奴婢是自願的,只是日後,不能盡心伺候王妃了。”

“這有什麽,日後你還是我的貼身女婢。”蘇錦蘿笑罷,將人扶起來。“起吧,天雖熱,但這地上涼。還有外頭的那架秋千,你都沒給我做好呢。”最後那句話,是與明遠說的。

明遠激動不已,疊聲應了,轉身,額頭猛地又撞到那扇素娟屏風,惹得蘇錦蘿和雪雁發笑。

訕訕去了,明遠依舊抻著脖子瞧雪雁。

蘇錦蘿拍了拍雪雁的手背道:“去吧。”

“是。”雪雁蹲身退了下去。

屋內只餘兩人。蘇錦蘿轉身,看到斜靠在竹塌上的陸迢曄,頭發未絞幹,便已經枕上了她的軟枕。那軟枕為藕荷色,被浸了水,濕漉漉的泛出一層嫣紅來。

“你頭發都沒幹就睡,會頭疼的。”其實蘇錦蘿真正心疼的是男人腦袋下的那個軟枕。

這個軟枕是蘇錦蘿近日新做的,名喚“玫瑰芍藥花瓣枕”。用各色玫瑰、芍藥花瓣裝制而成的玉色夾紗枕,精致小巧,尤其好看。蘇錦蘿非常喜愛,都舍不得用,只歡喜摟著睡,時不時聞聞那玫瑰、芍藥花香,能靜心凝神,舒緩心緒。

男人闔著眼,似沒聽到蘇錦蘿的話。

蘇錦蘿撅嘴,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那軟枕,見扯不動,只好曲線救國。

“我替你把頭發絞幹吧?”

男人終於睜眼,斜覷了蘇錦蘿後輕勾唇,聲音清潤,透著慵懶。“那便勞煩王妃了。”

“不勞煩,不勞煩。”蘇錦蘿狗腿的去拿了新巾帕來,替男人絞發。

男人的頭發又黑又長,明明看著並不綿軟,但纏在指尖卻軟乎乎的就跟香香的毛似得。

蘇錦蘿玩的不亦樂乎,回神後,卻發現男人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午後斜陽正盛,槅扇半開未開,隔著一層碧色紗窗,帶進一束灼日陽光,被分割成塊,蒙了一層暗色,但光線依舊極強。男人被擾,蹙眉,拉過蘇錦蘿的羅袖遮在了臉上。

蘇錦蘿楞神,動了動袖子,男人閉著眼張口,直接就咬住了一角,將那塊羅袖留在了臉上。

除非蘇錦蘿強扯,不然不僅不好脫身,這身羅裙怕是要廢了。

扔下手裏的帕子,蘇錦蘿趴在竹塌上,歪著小臉,目光所及之處,是陸迢曄那張掩在她羅袖下的臉。

羅袖很薄,男人的臉依稀可見。如墨的眉眼,挺翹的鼻梁,細薄的唇。蘇錦蘿想到,就是這張嘴,總是喜歡逮著她咬,逮到哪就咬哪,一點都不含糊。

面色一紅,蘇錦蘿慌忙收回自己不知何時點在男人唇上的手。男人依舊咬著她的羅袖,依稀可見素白貝齒。看著溫潤,但卻鋒利十足,就像餓狼的獸齒。

蘇錦蘿打了個哈欠,瞇眼看著懶洋洋灑下來的日頭,渾身困乏,眼皮緩慢搭攏下去。

陸迢曄睜眼,就看到小婦人趴在竹塌上,一雙藕臂墊在面頰處,側著一張瓷白小臉,面頰處隱顯出一點紅暈,不知是曬的,還是被壓的。

陸迢曄伸手,捏了捏蘇錦蘿的臉蛋肉。

蘇錦蘿不適的動了動身子,下意識伸手環抱住陸迢曄的胳膊,然後往裏擠了擠,嘟嘟囔囔道:“好硬……”

這是將他的胳膊當成那個玫瑰芍藥花瓣枕了。

陸迢曄失笑,放開嘴裏咬著的羅袖,起身下榻,將人抱了上去,然後摟著小婦人,和衣而眠。

……

蘇錦蘿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不過竹塌尚溫,那股子冷梅香氣忽聚忽散的縈繞在四周,喘息間有些噎氣。

蘇錦蘿用羅袖在眼前扇了扇,片刻後才覺舒坦。

玉珠兒站在素娟屏風後,探頭探腦的看。

“怎麽了?”懶洋洋的撐著身子起身,蘇錦蘿垂眸看了一眼羅袖。只見細薄絲綢一角已經被咬的抽絲了。

這羅裙是真廢了。

“王妃,聽說您將雪雁許給了明遠?”

“嗯。”接過玉珠兒端來的茶水輕抿一口,蘇錦蘿一副睡眼惺忪之相。她懶洋洋的扶了扶自己歪斜的髻發,卻觸到一支金步搖。

步搖被觸,發出清靈空響,聲聲疊疊,尤其好聽。蘇錦蘿卻一瞬面色漲紅,慌忙就將那支金步搖給拽了下來。

“哪裏來的金步搖?”她不是吩咐都要收起來嗎?

玉珠兒低著腦袋站在原處磨鞋,悶不吭聲。

“怎麽了?”沒聽到聲音,蘇錦蘿神色奇怪的擡眸,看到一副蔫蔫模樣的玉珠兒,擔憂道:“是身子不舒服?”

玉珠兒搖頭,蹲下身子,拿過竹塌一旁小幾上的素絹羅扇,小心翼翼的替蘇錦蘿扇風。

“只是一想到雪雁要嫁人了,心裏頭就難受。”玉珠兒與雪雁平日裏關系最好,雪雁先一步嫁人,玉珠兒雖為她高興,但這心裏卻空落落的緊。玉珠兒覺得,雪雁嫁了人,兩人定不會再與雪雁未嫁時那般,躺在榻上絮絮叨叨一些私密小事,關系定會疏遠。

蘇錦蘿嘆息一聲,拉過玉珠兒的手道:“終歸是要嫁人的。”

玉珠兒使勁搖頭,反握住蘇錦蘿的手,“不,奴婢要伺候王妃一輩子。”

蘇錦蘿失笑,她將手裏的金步搖遞給玉珠兒,“喏,送你吧。去替我瞧瞧外頭的秋千搭好沒。”

“是。”玉珠兒的情緒來去匆匆,得了一支金步搖,立時就將雪雁忘到了腦後。

院內,那座亭子已建好,飛檐翹角,四角掛鈴,聞風而動。下頭掛著一架秋千,墊青緞軟墊,縛七彩繩,還未上漆。

已近黃昏,天氣沒那麽熱了。蘇錦蘿用絹扇擋著斜陽,一屁股坐到秋千椅上。但剛剛坐定,面色卻是一僵。

“王妃,這椅子還沒磨好呢。”明遠看到院內動靜,急急從一旁耳房出來,看到已經坐在了秋千椅上的蘇錦蘿,面色惴惴道:“您還是先下來吧,待過會子磨好了木板子,拔了毛刺,上了紅漆,明日曬幹,就能用了。”

蘇錦蘿也想站起來,可是她的屁股被木板上的毛渣子紮的生疼。她穿的又是極薄的羅裙,她怕她一起來,後頭就成刺猬了。

因為覺得丟臉,所以蘇錦蘿垂著小腦袋,暗暗攥緊了兩邊彩繩,假裝沒聽到明遠的話。

“王妃。”雪雁從屋內取了披風來,替蘇錦蘿披在肩上。擋住纖細身形,也一並遮蓋住了腰臀。

蘇錦蘿慌忙被雪雁扶著起身,然後趕緊回了寢室。

明遠暗吐出一口氣,趕緊吩咐人將秋千椅上的毛刺磨平。

屋內,蘇錦蘿趴在竹塌上,萬分羞恥的讓雪雁查看。

雪雁的面色不是十分之好。“王妃,可能要拔一會子……您忍著些。”

蘇錦蘿捂臉,埋首進玫瑰芍藥花瓣枕內,聲音含含糊糊的從裏頭傳出來。“那,你快點……”

“這……奴婢盡量。”

毛刺眾多,密密紮紮的被羅裙擋住了一些,但還是有十幾根較尖細粗實的紮在了皮肉上,還有一些實在是細,雪雁尋了半響,眼睛都花了。

蘇錦蘿咬著那玫瑰芍藥花瓣枕,盼望著陸迢曄那廝今晚住在宮裏頭別回來了。

可說曹操,曹操到。穿廊處,陸迢曄緩慢而來,他先是立在紗窗前逗弄了一番那鸚哥兒,才準備往裏去。

“別進來!”透過面前紗窗,蘇錦蘿急喊出聲,鬢角沁出一層熱汗,又羞又惱的連小衣都濕了。

男人轉身的動作一頓,身邊的鸚哥兒發出歡快的叫聲,“好疼,輕點,好疼,輕點,啊……”

這是蘇錦蘿在拔了一個時辰的毛刺裏,重覆最多的一句話,卻不想被這只鸚哥兒學了去,還叫的如此……讓人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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