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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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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級一班

“楚攸寧, 楚攸寧。”

“到。”

平時沈穩有加的小孩突然慌裏慌張站起來,班主任無奈搖頭, 這孩子前陣突然請了一段時間病假,今天是第一天上學,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從早上第一節 語文課到現在第三節數學課一直在走神,“怎麽了, 是哪不舒服?”

“對不起老師,沒有。”楚攸寧慚愧回道, 他也想集中精神,可心思卻一直往外飄, 傻子腦子不好, 雖說小賣鋪的大爺答應幫忙看人,可始終覺得不安心。

看楚攸寧的眼睛又開始恍惚,班主任長

尺“啪”一聲拍在講桌上, 眾同學尾椎一震,小身板挻得直直的,雙目盯著黑板, 表現出“我很認真在聽課”。

“沒有就好好聽課, 坐下。”

“是。”大聲應道, 楚攸寧拿起筆開始認真做筆記, 這是小學最後一年,雖說第一中學承諾他可以免考入學,但前提是他成績必須保持穩定,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入學考試,這考試將決定他是入普通班還是尖子班,同時這也決定他的入學獎金金額,這筆錢,楚攸寧勢在必得。

不知不覺,下學鈴聲響起,楚攸寧恍惚一下才反應過來,把書塞入書包裏,楚攸寧無視身後同學的叫聲,拎著書包就想往外跑。

“楚攸寧,站住。”

還沒跑出班門,一聲輕喝聲把楚攸寧叫住,無奈轉過身,回道,“老師。”

班主任走到楚攸寧跟前,用長尺敲敲楚攸寧的腦袋,“跑什麽跑?剛出院身體怎麽樣了?”

楚攸寧的病假是一個陌生男人打電話過來給班主任請的,當時班主任就要求對方提供醫院地址說要去探病卻男人拒絕,後來要不是楚攸寧又打電話過來,班主任都差點報警了。

楚攸寧摸摸腦袋,回道,“好了。”

“嗯!”班主任點點頭,接著說道,“有什麽事要打電話給老師,知道嗎?”

班主任見楚攸寧乖巧點頭,又道,“今天跟我一起吃飯。”

這孩子平日裏都是自己帶飯,菜式一般她是知道的,只是這孩子心氣高,不肯讓自己提供幫助,班主任也由著他,但現在這孩子才剛出院,小臉蒼白蒼白的,再不補,虧損身體以後就麻煩了。

楚攸寧一楞,眨巴眼,“啊?”

“啊什麽時候啊?走了。”一米五六的個子穿上高跟鞋比楚攸寧高出一大載,班主任暗暗嘆氣,現在的小孩吃的好,特別是男孩子,十歲身高達到一米四、五的並不少,可楚攸寧卻矮小的很,看上去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以後的身高。

楚攸寧抓抓腦袋,被班主任豪氣搭著臂膀拉著走,聞著淡淡的香味,十歲的小屁孩臉紅了,別看班主任二十多了,可那娃娃臉看上去卻像個初中生,十歲的小男孩已經開始對性別有所意識,平日裏男同學談話間也離不開哪個女生漂亮,哪個男生又和女生走的近這些話題,班主任雖兇,可依仗她那張臉,著實讓班上不少男生乖巧聽話,楚攸寧就是其中之一。

收斂心神,楚攸寧被拉著走了兩步硬生生頓住,不好意思看著班主任,“老師,我朋友還在外面等我。”

“這樣啊?”班主任也為難了,學校有規定,外校人員不可隨意進校,更何況她帶的飯也不夠三人吃。

想了想,班主任無奈放人,“行,那今天你就去跟朋友一起吃飯,別省了,你現在臉色這麽差,要吃好點。”

話落,捏捏小孩的臉蛋,班主任很不放心,這孩子太省了,她有時看的心疼。

“知道了,老師再見。”已經耽誤十來分鐘,楚攸寧急不可耐揮手跑人。

現在正是下課時,不少學生湧出來,要加速前往校門口有難度,原跑步三分鐘路程現在至少要五分鐘。

“大爺,唐煜呢?”半彎著腰,楚攸寧粗喘著氣問道,剛跑出校門他第一眼看的就是早上傻子坐的那地方,卻發現根本沒人。

正忙的不可開交的鋪子大爺一楞,轉頭看向旁邊的小凳子,發現剛剛還在的傻子這時已經不知去哪了,慌張叫道,“哎喲,剛,剛才還在啊?”

瞳孔一縮,楚攸寧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人,連跟大爺打招呼都來不及,直接拔腿跑起來找人,哪裏人多往哪跑,現在剛下課,整個學校有一千多人,雖說不可能全部湧出來,但湧出三分之一就夠多了,一時間找個人也不是那麽容易,特別是楚攸寧根本不知道傻子會不會走出這一帶。

“……唐煜……唐煜……”

一邊跑一邊叫,楚攸寧竄過一群又一群的人,等他把這一帶的人都看一遍,連花叢都翻了卻依然沒見唐煜才真正害怕起來,小身板不禁輕輕抖了抖,腦海閃過新聞、報紙上時常報道的分屍、失蹤案,眼眶不由發紅,“……傻子……”

“……弟弟,弟弟,弟弟……”手上拿著鋪子大爺給的棒棒糖,唐煜嘴裏碎碎念著,腦袋晃來晃去,這看看那瞄瞄,可入眼的景物未曾有丁點熟悉,俊美的臉龐漸漸皺起,嘴巴一抿,眼眶一下子發紅,腳步不由慌亂起來,一把抓住前面正走著的人衣裳著急問道,“弟弟去哪了?”

突然被抓住衣服,正走著的男人嚇一跳,還沒回過頭就聽到有人問他要弟弟,男人用力一掌拍開拉住衣服的手,回過頭大聲罵道,“神經病啊!”

被拍痛的手背小心蹭著衣服,唐煜泛紅著眼小心翼翼畏怯看著兇惡的男人,水氣慢慢聚集,眼看就要掉下來。

本來就熱鬧的街道因男人的吼聲安靜了一二秒,待眾人反應過來後,看到的就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氣勢洶洶看著那瘦弱的少年,遣責的目光“唰”一下,如同刀尖般全射在男人身上,膽子大的已經蠢蠢欲動要上前打抱不平。

周遭人群的目光讓男人不禁打個寒噤,一臉崩潰倒退兩步,大叫道,“餵,餵,可不是我欺負他,誰會半路上找弟弟的……”

話未落,腦袋一道靈光閃過,臥槽,剛才那話太歧義了,男人急忙擺手,“我可不認識他,真是的。”

男人拍拍衣服,轉身就走,腳步帶著淩亂;目送男人離開,傻子轉頭看向其它路人,“你們知道弟弟在哪嗎?”

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懵懵懂懂的神情放在十七八歲少年的臉上實在違和,路人心裏各自揣測,卻無一人上前。

眼前的人群無一人回應,異樣的目光讓傻子疑惑,轉頭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哽咽道,“有看到弟弟嗎?”

依舊安靜一片,眼淚最終滑下來,淚眼朦朧,傻子走上前,想去拉路人的衣裳,還未開口,跟前幾個路人齊齊後退,傻子又走近其它人,卻無一例外的全部退散,路人不明的目光與行為讓本就害怕難過的傻子終忍不住嚎啕大哭出聲,伴隨著哭聲宣洩出來的還有聽不清的話語。

少年衣著,外貌皆上乘,一看就知道家境不錯,路人剛才會對他避恐不及也是因為他怪異的舉動,不想惹事,現在這少年突然傷心大哭,終是有人不忍上前,“你怎麽跑出來的?你弟弟長的

什麽樣?”

上前問話的是一名婦人,手上提著一籃子菜,也不知道是準備趕回家煮中午飯還是買晚上的。

哭的正歡的傻子見到有人問話,溢滿淚水的眼睛用力眨兩下,把眼淚擠下來,吸吸流到嘴巴上的鼻涕,擡起手背用力一擦,剎時擦滿臉,路上幾名本因傻子顏值而呆在原地的少女一臉厭惡手拉

手走開。

“…弟弟,上學,大爺,等……”

寥寥幾字,重要的信息基本能知道,附近只有一所學校,離的也不遠,只是這少年一看就知道智商有問題,家人怎的放心讓他跟著弟弟上學?婦人雖疑惑,但知道問他也得不到答案。

“我知道在哪,我帶你去吧!來。”說完,婦人拉拉傻子的手腕,率先轉身往傻子來時的路上往回走。

傻子撇著嘴,又吸吸鼻涕,抓著棒棒糖的手往婦人面前一遞,“吃糖。”

婦人哈哈一笑,拍拍傻子的臂膀,“不吃,你吃。”

說完回身看傻子把糖塞進口裏,婦人又念嘮道,“以後啊,可不能亂跑,現在是下課,你看弟弟肯定急壞了,你弟弟也是,知道這樣,怎的還帶著你上學……”

正走在婦人身旁的唐煜疑惑看看婦人,歪歪腦袋,又專註舔起棒棒糖來。婦人沒想著要這小夥子回應,只是人老了,看到年輕人不成熟的地方總想說說,能聽得進去最好。

倆人迎著街道往回走,走了幾分鐘,前面突然竄出一個小少年,在婦人還來不及反應前,小少年突然一拳打在少年臉上,少年後退兩步,嘴裏剛發出“啊!”一聲,腹部又被小少年狠踢一腳,猝不及防摔倒在地,少年“哇”一下子又哭出來,大聲叫著疼。

前後不過幾秒鐘,等婦人反應過來,連忙跑上來,大聲叫道,“你怎麽突然打人呢?啊,快住手……”

婦人的叫聲並沒讓小少年停手,少年倒地後,只見小少年沖上前,跨坐在少年腰上,一手按著少年胸膛,一手捏住少年的下巴,惡狠狠大聲道,“去哪了啊?不是說過讓你乖乖呆著嗎?你他媽的把我話當耳邊風啊?你,你,他媽的我腦子抽了才把你帶來,我就應該把你送回唐家……”

突然被打,還來不及反應的唐煜聽到‘回唐家’三個字,哭的更加淒慘,大叫著,“不,不回家,要跟弟弟一起,不回唐家,不……”

聲嘶力竭的反駁入不了腦袋發暈的楚攸寧腦中,楚攸寧緊抿著嘴,從唐煜身上翻身下來,抓著唐煜衣襟就要把他拉起來;此時的唐煜已經被‘回唐家’三個字嚇到了,死賴在地上不肯起,手腳亂舞,哇哇大叫。

站在旁邊的婦人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勸道,“你是他弟弟吧?怎麽打人呢?有話好好說。”

粗喘著氣,胸膛激烈起伏著,楚攸寧知道自己情緒很不穩定,可他控制不住,一想到這傻子會出事,他就狠不得把這傻子剁了幹脆。

“起來。”紅著眼瞪著身下的人,楚攸寧用力拽著唐煜的衣領往上拉,可倆人無論是身高還是重量都相差太大了,要把唐煜拉起來並不現實。傻子還賴在地上嚎,楚攸寧氣的踹了他兩腳,吼道,“閉嘴,不準哭,再哭立即給我回去。”

哭聲即收,傻子用力閉緊嘴巴,不敢再出聲,可心裏又實在難過的緊,哭意被強制壓制著,憋得他臉發紅,蹣跚著站起來,怯怯看著生氣的弟弟,聳著臂膀,一副小可憐的樣子。

黑著臉從傻子身上掏出手帕,用力給他擦幾下,把臉上的淚水、鼻涕勉強擦去,而後把手帕按在唐煜胸膛上,惡狠狠道,“唐煜,我警告你,再這樣,你就給我滾回唐家。”

沒人知道楚攸寧在知道傻子不見時那種恐懼,在那十幾分鐘裏,他不斷自問,如果傻子不見了,怎麽辦?

楚攸寧把手帕塞回傻子口袋,順手抓住那不安在顫抖著的手,緊緊握住,微垂下的眼簾遮住眼眸內的脆弱,臉上的欲泣欲悲的神色不過瞬間即逝。

楚攸寧的神色讓傻子胸口發疼,他不懂為什麽,可他知道,他不喜歡看到這樣的弟弟,小心翼翼挨近弟弟,傻子除了呆看著他,不懂得任何所謂的安慰。

楚攸寧沒回應傻子,而是對著婦人九十度鞠躬道謝;在眾人圍觀的目光中,緊拉著傻子離開。

“弟弟。”

充滿著不安的叫聲響起,楚攸寧停住腳步,微側過身,擡起手摸摸傻子的臉,又摸摸到他的肚子,“痛嗎?”

“痛。”說著,傻子又委屈了,他現在都想不懂弟弟為什麽要打自己。

楚攸寧一笑,沈聲道,“我也痛。”

一聽楚攸寧痛,傻子也不委屈了,拉著楚攸寧的手,跺著腳,著急問道,“哪痛?哪痛?”

楚攸寧沒開聲,擡起另一只沒握著傻子的手捂住胸口,擡起頭看著傻子。

“呼呼,痛痛飛走。”

傻子邊說邊對著楚攸寧的胸口吹著氣,想伸手去摸摸楚攸寧的胸口又不敢,只能彎著腰對著胸膛呼氣。

楚攸寧眨眨眼,把傻子板直身,上前一步,抱住傻子的腰,頭埋在胸膛上,低聲說道,“傻子,不要不見。”

蟬鳴聲是盛夏特有的風景之一,有時人站在一棵大樹底下,那聲音能把人腦袋震的發暈,說話如若不大聲,聽不到是常事,更何況低語,不過楚攸寧也許只是說給自己聽,因為他也許知道,就算跟傻子說了,或許也會被遺忘。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七次,再上傳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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