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自是沒有聽到沈清如說什麽，不禁回過頭來問道:“如兒，你剛才說什麽……”此時此刻她心裏只有蕓姨娘，只想著她的身體，只是她雖然學的聰明了一些，千方百計地防著大夫人鐘氏，卻忽略了自己身邊的人，今天若不是她來的早，只怕母親就要遭殃了。

沈清如也不想就此作罷，於是對周氏笑笑說道:“母親，我剛才說，蕓姨娘為父親生了一個小少爺，這對相國府來說可是大功臣一個，所以父親自然是不會虧待了蕓姨娘的，所以別說是阿膠了，就算是再名貴的藥，父親也還是舍得的，說不定現在蕓姨娘已經吃過了。”

沈清如不忍心說的太過於直白，她實在是不想讓母親傷心，畢竟這生男生女的待遇差別之大，實在是不想勾起母親的傷心事，更重要的是，蕓姨娘生了個小少爺，雖說也是庶出吧，可終歸是個男丁，假以時日蕓姨娘再被扶正，那在相國府的地位可是今非昔比了，所以現在巴結她的人早就排起了長隊，哪裏還看得上母親的一碗粥。

“這倒也是，我方才回來的時候她說想吃點兒東西，所以就給她煮了這個……許是我聽錯了……”周氏尷尬的笑了笑，可是她眼中的失落卻太重，沈清如自然是看得分明。

周氏想起來了，蕓姨娘說這話的時候，分明是沖著自己身後的沈雲長說的，看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原來自己才是那個最多餘的人，她盯著已經煮好的阿膠粥兀自惆悵，卻如何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人可以共苦，卻不能同甘呢？

她心中一陣悵然，兀自將手裏的勺子隨意的丟在鍋裏，吩咐道采芙，“把這倒了吧……”

采芙的臉當即就變了，可以看到她有些為難，可是卻不是心疼那一鍋粥，只聽她說道:“夫人，您悉心熬好的粥，想必蕓夫人一定會喜歡的，還是……”

周氏似乎動心了，轉過身來去看那一鍋粥，“那就給她盛一碗吧，總歸是我的心意。”

蔣淩睿自然也是看出了其中的貓膩，只是沈清如不說話，他也就保持著沈默，想來沈清如是有計劃的，他不想打亂她的計劃。其實從進門的時候他就察覺出來了，只是一開始他並不確信，直到他註意到一旁的丫鬟采芙，她竟然不敢直視自己和沈清如，他姑且理解她為膽小怕事，可是沈清如同周氏說著那一鍋燕窩粥的時候，她的神情分明更加閃躲，不得不讓人相信，她心裏分明就是有鬼的。

然而，沈清如卻主動去盛了一碗，蔣淩睿趕忙阻止她，“如兒……”

沈清如遞給他一個堅定的眼神，蔣淩睿自然是明白了沈清如的意思，只是她明知如此還故意為之，實在是讓他有些費解，可是既然沈清如這麽做了，他就相信沈清如心中已經有了計劃和答案了，所以他也就沒有阻攔。

於是為了給自己找個臺階下，這才說道:“董太醫說了，你不能吃燕窩了……”

這下周氏起疑心了，忙盯著沈清如說道:“燕窩都不能吃？還去看了太醫，如兒，你怎麽了嗎？”

被蔣淩睿這麽一說，沈清如也不知道該怎麽同周氏解釋了，所以就有些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一旁的采芙還以為自己下毒被發現了，自是低著頭退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自己引起他們的註意。心裏想的卻是如果被他們發現，那該如何脫身，不過好在他們都沒有看出來，如此她才松了一口氣，只是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已經說明了一切了。

蔣淩睿和沈清如當然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眼看著周氏急得很，蔣淩睿趕緊同她解釋道:“岳母大人，不用擔心，只不過是如兒前幾日暈倒了，不過已經看了太醫了。”

“太醫怎麽說？”周氏也不管那一鍋粥怎麽忘了，忙顧著關心自己的女兒的病情呢。

“太醫都說沒事了……”沈清如不想讓周氏太擔心，只想著糊弄過去。

但周氏卻不依不饒，說道:“我就你這一個女兒，你別糊弄我，你要是不說，那就讓王爺告訴我吧……”說著打量著蔣淩睿。

蔣淩睿瞧了一眼沈清如，這才笑笑說道:“如兒她真沒事，不過是前些日子母親給她抓了幾服藥調養身子，誰料她貪吃，一次吃得太多了，元氣大補，所以有些氣血太旺。再加上她身體本來就弱，自是承受不住這麽足的元氣，所以就暈倒了。不過已經沒事了，董太醫說了要忌口不要吃太多大補的東西就好了。”蔣淩睿說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撒謊的感覺可真是累啊，不過能夠讓周氏安心，他倒覺得也值了。

周氏不禁瞧著沈清如，用手指點了點她的眉心，說道:“從小就貪吃，唉！小饞貓……”

沈清如見危機解除，自然是覺得舒心無比。采芙的反應自然是有鬼的，如果她猜的沒錯，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鐘氏指使的，因為除了她之外，她想不到還有別的什麽人。那麽接下來就要讓眾人好好看一看鐘氏陰險的鬼臉了。

現在整個相國府裏，對鐘氏威脅最大的就是剛剛生了小少爺的蕓姨娘，要知道鐘氏她雖然是正室，可是只有一個女兒沈清妍，要是擱在以前還好，相國府裏只有兩位小姐，而她的還是嫡出，所以她根本就不用擔心自己的在相國府的地位，所以這相國府裏的丫鬟仆人，甚至是沈雲長的其他夫人小妾，自然是對她言聽計從，她自然也是借著權勢威風慣了。

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蕓姨娘有了個兒子，這是相國府裏唯一的少爺，由不得沈雲長不重視，所以蕓姨娘的地位就可想而知了，那是極有可能被扶正的，而沒有兒子撐腰的鐘氏又能怎麽辦呢？她自然是狗急跳墻，想要置蕓姨娘於死地了，然而她又不想臟了自己的手，所以聽說母親周氏要為蕓姨娘熬粥，她就買通了母親的貼身丫鬟。

沈清如微微笑笑，如果猜的沒錯，事情就是這樣了，只是母親卻還一無所知，傻呵呵的要去當替罪羊，她真是放心不下再讓她一個人待在相國府這個龍潭虎穴了。

“母親，我來的匆忙，卻也沒有帶些禮物來，如此空手去總是不太好的吧，要不您陪我去給小少爺買點兒吧。”沈清如這才想起更加重要的事情來。

周氏神秘的一笑，忙說道:“知道你可能會忘，所以我都替你準備好了。”說著轉身進了內間，從梳妝臺上拿了一個紅漆的檀木盒子來，一手交到了沈清如的手上，說道:“打開看看。”

沈清如沒想到母親竟然想得這麽周到，自是滿臉的激動，忙將盒子打開，“這您都替我想好啦？”

“我就你這一個女兒，我不替你著想還替誰著想呢？”周氏雖說嘴上抱怨，但臉上和心裏無比幸福無比，能為她做點兒事，她當然是開心的。

“竟然是一上好的漢白玉雕的葫蘆玉佩。”沈清如拿起來端摩了片刻，自是嘖嘖稱讚，“母親想得真周到。”

蔣淩睿瞧見沈清如這麽開心，自然也跟著開心了，所以也就同她說道，“葫蘆諧音福祿，所以這玉佩的寓意也是很好的。”

沈清如將玉佩小心地放回到盒子裏，這才同周氏和蔣淩睿說道:“我想著送長命鎖和手鐲的也有很多，現在咱們送了福祿，那福祿壽是齊了，蕓姨娘一定會很開心的。”

難得見沈清如這麽開心，蔣淩睿自是覺得心裏暖暖的，看來今天帶她出來是對的，不禁又暗下決心，以後如果有時間，還是多帶沈清如來看看周氏。

“那還等什麽，咱們趕緊去吧，待會兒粥都涼了。”周氏摸了摸盛了出來的那一碗粥，吩咐采芙找了個小火爐，一路上用文火煒著，省得冷了，若是吃了對身體也是不好的。

沈清如走了過去，同周氏說道:“那這一鍋怎麽辦呢？”說著看了看一旁的采芙，這才對她說道:“我看就賞給采芙好了，這麽好的東西，扔了怪可惜的。”

采芙的臉色當即就變了，立時變得煞白煞白的，她捧著火爐的雙手顫抖不已，額頭上還滲著細密的汗珠，她驚恐地瞧了一眼沈清如，還故作鎮定地說，“睿王妃，我一個下人，怎麽能夠吃得這麽名貴的東西，王妃的好意……奴婢心領了……”

周氏也不明白沈清如為什麽這麽說，可是竟然如兒都賞給她了，她自然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幫著女兒說道:“既然如兒賞給你了，你就留著喝了吧，反正我也不愛喝這些，如兒也不能喝，扔了又怪可惜的。”

采芙明知道這裏頭是有毒的，又怎麽可能會去喝，她當然不傻了，所以自是拒絕。可是盛情難卻，她又拒絕不了，眼看著事情就要暴露了，自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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