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睿王妃請恕小人鬥膽說一句，這其中的兇險不是睿王妃這個年紀能夠體會到的。畢竟官官相護，我就是反抗了能有什麽用呢？就算告到了官府，他們也是不會為了我這一個小小的百姓，去得罪朝中大臣的，到時候不禁不能夠得到官府的幫助，也不過是多挨一頓板子罷了。好在我的妻兒都在鄉下，我要是能脫身，肯定要走得遠遠的……”薛掌櫃只覺得身心舒暢了許多，可是談到妻兒他眸子裏不由得閃著淚花，兀自用衣袖微微拭了拭。

沈清如畢竟沒有想到這事情竟然會這麽覆雜，看來當初真的是自己小瞧了去，不過這薛掌櫃說得也沒有錯，朝中官官相護這是人盡皆知的，只不過沒有人敢說罷了。這薛掌櫃畢竟是親身經歷了這麽些事，能夠聽他說說這其中的內幕，這些她身為外行根本就不知道的內幕，對盤下第一酒樓後還是很有幫助的，起碼她現在是知道了，這些官員來此，若是真有人要吃霸王餐應該要怎麽做，她可不想像薛掌櫃一樣，如同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徐徐嘆了口氣，適才想著，好歹等到趙景盤下這第一酒樓，身後是有靠山的，而這個靠山可不是那些個門閥士族能夠得罪的起的，只是既不能讓他們知道這身後靠山是誰，又能夠立威，這確實是夠難得了。

想到薛掌櫃似乎真的有盤出第一酒樓的決心，對他們來說就是好事，起碼不用在勸說薛掌櫃這件事上煞費苦心了，這無疑也是一件好事。只是薛掌櫃這手中應該有不少賬本的，關於行賄給朝中的門閥士族的銀子應該都有落賬，她一時來了興致，如果能夠把這份賬本掌握到自己的手中，那麽日後沒準兒也能是一個能夠牽制他人的把柄，只是這也許是薛掌櫃保命的所在，必定不會這麽輕易的示人的。

“其實掌櫃的孑然一身在這京城謀生，要脫身當然也就容易的多了吧，怎麽還會為難呢……”沈清如極力做出一副深處閨閣，毫無見識可言的大家小姐的模樣，整日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怎麽能對生活有什麽深刻的認識呢？

薛掌櫃只笑笑，儼然一副長者教育晚輩的模樣，只是他眸子裏的笑意自然不是對沈清如淺薄無知的嘲笑，而是對她不會為生活所迫，不了解生活艱辛的無奈，所以他只笑笑搖搖頭。

“不是睿王妃想得這麽簡單呢……要知道人心險惡，現在不一定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你我呢，所以睿王妃千萬不要被表象所迷了眼睛，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一定要用心去觀察……”薛掌櫃不由得說出這麽一堆話，沈清如自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眼下茫然，也不知道薛掌櫃是想提點她什麽。

她還是沒有問出這幕後黑手究竟都是些什麽人，她知道，雖然這薛掌櫃同自己說了這麽多，可也不見得是信任自己的意思，不過是傾訴了一番罷了，所以沈清如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會對自己掏心掏肺，更不用說讓他說出那些可能落賬的賬本在哪裏了。

“那麽方才掌櫃的說的那些話也有真有假了？”沈清如一副好似被人戲耍了一般的懊惱神情，既惋惜又難受，那苦惱的樣子倒是真真讓人不忍對她有絲毫隱瞞。

薛掌櫃自然是意識到了自己方才說得那一番話的嚴重性，於是趕緊解釋道:“睿王妃勿怪，我方才說的都是真話，不過是想要提點王妃一定要用心去看這人間百態了。”其實說完他就後悔了，畢竟沈清如是衣食無憂的大小姐，與她談論這人生疾苦，免不了要讓她多心多慮了。

瞧著沈清如依舊愁眉不展的樣子，徐徐適才說道:“我不該同睿王妃說這些的，倒讓你也平添了這麽多的憂慮，所以這茶點算是我給睿王妃賠罪的了。”薛掌櫃卻是有心要為自己的魯莽賠禮道歉的。

沈清如本想拒絕的，可是瞧著薛掌櫃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倒是也不忍心了，於是就應下了，“那就多謝薛掌櫃了。”說著兀自笑了，方才面上的愁雲也煙消雲散了。

“小人就先退下了，睿王妃你們二人請慢用。”

薛掌櫃說著就退下了，只是剛走到長廊的拐角處就被人攔了下來，沈清如好奇不已，可是又不能往那邊看，只得趁喝茶之餘用眼角的餘光瞟了那邊一眼。

這麽說來沈清如是明白了薛掌櫃方才的那些話是什麽意思了，你見過一個端茶的小廝能夠對掌櫃的頤指氣使的嗎？現在這個小廝就是這樣，攔住了薛掌櫃就是一番嚴厲的盤問，一開始沈清如還以為這小廝就是小廝罷了，沒成想竟然還是不知道被誰派來監視薛掌櫃的。如果沒有用心去看，果然就以為只是掌櫃的同小廝談話呢，看來薛掌櫃口中的用心去看周圍的人是這麽個意思，沈清如對這個薛掌櫃一時有些歉疚，可是又不能為他做些什麽，所以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瞧著樓下的人聲鼎沸。

“清如姐姐，你在看什麽？”芷星說著就要順著沈清如的餘光，扭頭往身後看，卻被沈清如硬塞了一塊青梅幹攔住了。

“別往後看。”沈清如低聲喝止道，繼而又一臉的春風和意，問道她,“好吃嗎？”

芷星心領神會，只是用力的嚼了兩口，這酸的她眉頭擰成了疙瘩，卻還故作堅強地連連說道:“好吃，太好吃了……”嘔……

沈清如哭笑不得，方才她心急倒也沒有時間去看她拿到的是什麽，卻不成想是最酸的青梅，於是為了彌補自己小小的過失，只得從果脯盤裏挑了一樣最甜的塞到了芷星的嘴裏，芷星適才感覺好了許多。

“清如姐姐，你說他說得是真的嗎？”芷星忽然問道。

沈清如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畢竟她也不知道這個精明的商人有幾句話是真的，幾句話是假的。所以只微微笑了笑，說道:“是真是假只有自己親自去驗證了才知道，我們不能完全的相信他，但是倒是可以把他的話當成一種經驗，畢竟他既然這麽說了，斷然不可能是無中生有的，想來他也編不出這麽深層的東西來，想必確實是經歷了一些，只不過添油加醋的說出來罷了，至於他是什麽目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你說會不會是試探我們呢？”芷星冷不丁的問出這麽一句，倒是讓沈清如有些震驚，畢竟這也不是不可能，“看來我回去要問問老王頭了，他知道的可多著呢……”

沈清如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點點頭以示同意。

這時肖霜帶著蔣淩睿和趙景來了，顯然他們的官服都換成了很普通的衣衫，要說真有什麽不同於常人的，那恐怕還是養尊處優養出來的那種公子哥的氣質了，這兩人頭飾玉帶，那裁剪得體的袍子更是把他們區別於常人，倒是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所以坐在二樓飲茶的芷星和沈清如一眼就瞧見了他們。

芷星站起身來朝趙景他們招手，確定趙景看到自己後，適才坐下去了，只是臉上多了份難以掩飾的歡喜，沈清如不由暗笑，看來這芷星是非趙景不加了。

好在她們沒事，蔣淩睿的這顆心適才放下了，他走到沈清如身邊，只抓著沈清如的手不放開，眸子裏是藏不住愛意和擔憂，只聽他薄唇輕啟，說道:“還好你沒事，可真擔心死我了。”

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面，這般拉著自己的手說著情話，沈清如一時羞紅了臉，連連把蔣淩睿往下拉想要制止他，她給了他一個眼神示意他坐下，喃喃道:“王爺，這麽多人呢……”

蔣淩睿意識到沈清如的羞澀，倒也聽她的不再說了，靜靜地坐在她的身邊，好似他的歡喜只為沈清如一個人變化似的。

“聽到肖霜說我們就過來了，怎麽樣……沒有什麽特殊情況吧？”趙景看著這安靜的模樣確實不像有什麽可疑的地方，可是又不放心，還是想要確認一下的。

芷星看看沈清如也不知道該不該把薛掌櫃的事情告訴他，只拿眼神瞧著沈清如，好似在問要不要說。

沈清如心領神會，適才說道:“方才確實有一件不能說怪的怪事……”

“哦？”蔣淩睿和趙景更是疑惑了，“如兒，那你沒事吧？”

沈清如笑笑搖搖頭，適才將方才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們，“這些就是方才薛掌櫃跟我說的，就是這其中的真假我們就不得而知了，所以我們現在必須要想辦法盡快盤下這第一酒樓了……”

蔣淩睿面色凝重，瞧著沈清如緩緩說道:“這其中的門閥士族我倒是知道幾個，只是要想連根拔起著實不易……”

一行人不禁疑惑了，蔣淩睿怎麽會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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