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母端坐在漆黑的檀木椅上，面上掛著興師問罪的神色，見到沈清如和蔣淩睿，卻也不擡眼睛，只冷冷地說道，“你們還知道回來啊？”

“是，母親息怒。”沈清如淡淡道。

蔣淩睿扯了扯沈清如的衣衫示意她不要說話，適才就說道，“不知母親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

睿母用錦紋白瓷杯蓋兒來回刮著茶沫，倒是一口也不喝，銳利的神色直直地落在沈清如身上，忽而將杯盞重重的拍在上好的雕紋梨花木的桌子上，茶水立時四溢。

扯著尖銳的嗓子厲聲質問道，“我為什麽發火，你們不知道嗎？”緩緩又說道，“就算你不知道，那如兒呢？如兒會不知道！”

“母親，您聽我說。”沈清如眉眼之間很是慌忙，連忙說道。

“我不聽！發生了什麽事雲姬都已經告訴我了。”睿母依舊沒給兩人任何好臉色，尤其是對沈清如。

“我……”沈清如一時沈默了，她心中沒有絲毫的懼怕，更沒有慌張，她只是覺得很心寒。因為此時她很想問問睿母，為什麽寧願相信素不相識的莫雲姬的一面之詞，也不願意給自己一個闡明事情經過的機會。

“母親，我知道您生氣。可是您總要給如兒一個解釋的機會啊，您這樣只聽信她的一面之詞會不會有失公允。”蔣淩睿指責的話，對正是氣頭上的睿母而言，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我有失公允？”睿母指著蔣淩睿一陣心寒，“你自從娶了她，心裏就沒我這個娘了，嗚嗚……”說著兀自啜泣起來。

蔣淩睿一時手足無措，拉著沈清如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母親。是兒子錯了，您就冷靜下來，聽如兒說說當時的情況好嗎？”蔣淩睿懇求道。

睿母用織錦手帕微微拭了拭眼角，瞧著蔣淩睿倒還算誠懇認錯的樣子，便說道，“那你倒說說當時是個什麽情況。”

沈清如一五一十的將當時的情況說了出來，睿母自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她看看莫雲姬，又望了望沈清如，一時也不知道該相信誰的好，只拿一雙疑惑的眼睛瞧著二人，嘴裏含糊著，“怎麽會這樣，雲姬說得不是這樣的啊。”

“她說的是哪樣？”蔣淩睿狹長的鳳眼瞟了一眼站在睿母身邊一副楚楚可憐模樣的莫雲姬，又將探尋目光放在了睿母身上。

睿母有些手足無措，忙上前扶起沈清如和蔣淩睿，轉身問道莫雲姬，“雲姬，如兒她說得可是真的？”

此時她的心裏也沒有主意的，可是她的兒子她一手帶大的，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所以她也相信蔣淩睿根本不會為了兒女私情去故意偏袒甚至是針對一個人，而且也更不會在真相面前徇私枉法，所以，究竟誰在說謊，她心裏已然是有了定論。可是眼下這個莫雲姬還有用，所以就算她知道是莫雲姬在說謊，她也只得再袒護她一次。

睿母自然也不再聽風就是雨，當即挑出今日隨行的幾個丫鬟們問道:“你們幾個當時就在身邊伺候的，今天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快說！”

隨行的下人們一看老夫人親自問話了，自是跪了一地。他們今日在場自然是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是心中有所顧忌，畢竟一個是睿王妃，一個又即將成為他們睿王府的側妃，任何一個他們都是不敢得罪的，一些識相的下人此刻自是絕口不提，往後在這府中的日子倒還好過一些。

但是隨行的七八人中，卻都只字不提，只有一個年輕一點的丫鬟說出了實情，“回老夫人，確實是雲姬姑娘出口傷人在先，睿王妃忍了她幾番，見她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這才動手打了她。”

“是這樣的嗎？”睿母質問道莫雲姬，她真是沒看出來，平日裏溫文而婉的莫雲姬竟還是個伶牙俐齒嘴上不饒人的丫頭。

莫雲姬見事情的真相被捅破，反而反咬一口說道，“老夫人，這個丫鬟一定是睿王妃故意安排的，還請老夫人明查，我只不過是好心提點到睿王妃，以免她做出有損睿王府顏面的事。”

忽然，莫雲姬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擡起一雙清純的眸子，只點點頭說道，“老夫人，是我錯了，王妃說得都對，我就應該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都怪我，可是雲姬求求老夫人，一定不要趕我走，我已經無家可歸了，現在就只有老夫人對我好，我願意一輩子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絕不後悔。”

沈清如聽著莫雲姬扭曲了事情的起因，忽略了事情的經過，而且把事情的結果說成了是她沈清如動手在先，她莫雲姬出於自衛才要動手卻還被蔣淩睿的侍衛攔下。所以對於那些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人來說，現在莫雲姬倒成了受害者，而她沈清如卻成了仗勢欺人的人，不由得心中感嘆，真是會歪曲事實，冷哼了一聲，說道:“雲姬姑娘可否說說我為什麽會動手打你？”

莫雲姬淚眼婆娑，咬著嘴唇，一副羸弱的模樣，“雲姬不知……”

睿母不理會莫雲姬求助的目光，只靜靜地看著沈清如，等著聽聽沈清如怎麽說。相處了這麽久，沈清如的脾性她還是了解的，她絕對是那種與世無爭，淡泊如水的性格，也不曾主動與人起過爭執，更不用說是出手打人陷害他人了，

沈清如面色平靜，緩緩開口道，“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你且聽好了。”

“你當著那麽多人的面，空口無憑，張口就說我白日裏幽會情郎，這樣的血口噴人你說我能忍你嗎？”沈清如自是說的義正言辭，莫雲姬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了。

“我去了羅裳閣，睿王妃的身份是人盡皆知的，我的身份已經代表了睿王府的身份，你這樣誣陷我，我丟了清譽事小，睿王府的顏面丟了才事大，所以我只是在提醒你，誰知你竟絲毫不領情。你從哪裏來的我們姑且不說也不問，可是往後你出了睿王府的門，你身上掛著的也是睿王府的身份。還有，我之前幾次三番地忍讓你，不是因為我好欺負，而且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到我的頭上，我只是在提醒你禍從口出，不要哪天丟了性命還不知道是你的那張嘴惹來的禍。”沈清如越說越覺得莫雲姬是可笑之極，只能說她大智慧沒有，上不了臺面的小聰明倒是不斷，可是這些小聰明除了讓她自討苦吃外還能有什麽用呢？

“你是在提醒我？”莫雲姬只覺得沈清如可笑，更是不由得笑出聲來，沈清如不由得瞧了她一眼，見她趁旁人還沒察覺又趕忙斂去了她本來的面目，趕忙圓場道，“那我真的是誤會清如姐姐了，只是……我也是為了王爺好，這才為王爺留意著王妃的舉動。現在看來，是我多慮白操心了。”

“本王何時需要你來留意王妃的舉動。”蔣淩睿不願去看她一眼，只冷冷地怪道，“而且，我奉勸你少在這裏挑撥離間。”

“雲姬姑娘，我還是要好心奉勸你一句，禍從口出。”沈清如眉眼淺笑，雖然她心裏明白莫雲姬根本是不會聽的，可她出於禮數還是要說。至於以後莫雲姬會不會變本加厲，她也不在乎，更不害怕，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是，清如姐姐教訓得是。”莫雲姬直跪得腿腳發麻，卻又不得不故作出一副受教的樣子謙虛道。

睿母拉莫雲姬起身，莫雲姬只覺得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跪了太久雙腿毫無力氣直打軟。

顯然沈清如並不打算再計較此事了，睿母心中也放寬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母親，今日讓你受驚了。”沈清如看著睿母溫柔道。

睿母趕忙拉過她的手，說道:“母親不該不問清事情的經過就朝你和睿兒發火，是母親讓你們受驚了。”

說罷又急匆匆地問道蔣淩睿，“怎麽樣了，皇上那邊可有消息了？”

蔣淩睿不想搭話，他心中本就容不下二人了，現在莫雲姬又三番兩次的找事，他如何能納這樣一個女人為側妃，這是他想都不願意想得。

沈清如也用探尋的目光瞧著蔣淩睿，她心中竟然有一些激動，渴望聽到一些東西，卻又害怕聽到的是自己有些排斥的。

但蔣淩睿還是說了，“皇上說了，她的身份沒有問題，擇日就可以……”

沈清如只覺得心中一涼，猶如被冰淩刺了一般，又冰又有些許痛，她不敢看蔣淩睿的眼睛，整個人淡然如水，只靜靜地聽著他們說。

蔣淩睿眼中滿是在意，他瞧著沈清如，雖說她表情淡然，可是他能看出她平靜的表情下，那一顆不安的心。

蔣淩睿話沒說完，所有人都明白了什麽意思，睿母心中自是高興，也不再責備莫雲姬，忙差自己的貼身丫鬟去請人算了算納側妃的日子，她自然是想盡早把這件事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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