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6 章

進入那個遍布著各種形態不一的鏡子迷宮後，小禾先看到的是一雙金色的眸子，在較為昏暗的環境中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而不是忘記了多久之前睜開眼後在鏡子裏看到的那雙充滿著疲憊的黯然無光的黑色瞳孔。

我已經不是我了啊...... 這雙眼睛是屬於光崽的明亮的眼眸。

各種各樣不同功能的鏡子將黑暗中唯一的那道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的身影映照出不同的形態來。有矮有高、有胖有瘦，還有扭曲著的。

小禾在黑暗中慢慢地挪著步子，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任何其他游客的聲音或者是夜鬥他們的大呼小叫。周圍仿佛只剩下了它一人。而在這片寂靜的黑暗中行走時，就宛如前世許多次的夢境一樣，漆黑的一片，和自己的腳步聲。不知道前方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做什麽，只能根據自己的摸索行走著。周圍的鏡子將它的身影映照得格外扭曲，隨著一聲聲的腳步和忽明忽暗的不知哪裏來的光源，仿佛下一刻那些形態各異的“小禾”就會從鏡子裏走出來，傷害它，取代它。

漸漸地，恍惚有昏黃的光線從鏡子裏射了出來，在各個鏡子中折射、反射，最後將這一片黑暗切割成了一塊塊的。

“咚”

恍惚間，小禾好像在一些鏡子裏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影子，有現在的，有過去的。

它看到自己用剪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劃出了一道道的傷痕，然後在經過看不清臉的“大人”時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它看到自己臉上保持著謙遜的微笑，卻始終與周圍的人隔了層玻璃；它看到自己與別人爭吵，卻又說不出那些話來，最後被旁人投來不理解的眼神和責怪；它看到自己努力地想要表達自己卻又總是搞砸。

想要傳遞...... 傳遞自己的傷心、自己的不快樂，卻又控制不住地一次次露出微笑，最後只能將委屈深深地壓在自己的心底。

緊張時，是微笑著的；難過時，是微笑著的；生氣時，是微笑著的；就連不知如何表達的時候，也是微笑著的。只能在無人的廁所，對著面前那張鏡子無奈又憤恨地扯扯自己的嘴角，然後被被鏡子裏自己那雙空洞的眼睛嚇得逃離出去。

“你要聽話。”

“我已經這麽忙了你為什麽不能聽話一點？！！”

“你為什麽不笑一下？為什麽天天一幅不滿的樣子？對我有意見嗎？啊？！！！”

是了，從“那次”之後...... 自己就一直笑著的了。就算被人說一直笑著的樣子好難看，也都沒有再放下過嘴角了。

小禾看著面前一張張的鏡子裏顯露出來的自己模糊的身影，雖然是一團黑，但自己卻能辨認出來那些是什麽時候。

那個是聽到媽媽說要讓自己把考上的名額讓給弟弟的時候；那個是媽媽說自己為什麽學習不努力開始不如弟弟的時候；那張是自己看著媽媽跟弟弟一起去新學校，媽媽給弟弟買了一大堆的零食然後在回來後說自己想要的東西太多的時候；啊......還有更往前一點的......更小一點的時候在晚上睡覺時媽媽抱著弟弟把自己放在房間門口的時候；爸爸拿著拖鞋打自己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去河裏玩被沼澤吸進去差點淹死的時候......那個時候旁邊有一個小男孩看著自己，他的身旁是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的他的家長……還有、還有...... 還有好多、好多......

原來一直都沒有忘記嗎？

小禾露出了一摸嘲諷的笑容。

為什麽不能像其他“主角”一樣，到了新的世界、開始新的人生的時候就將過去徹底告別呢......

男人沈默地在黑暗中走著，忘記走了多久的距離，似乎也開始忘記一些別的東西了。

......

“怎麽樣？有找到他的出處嗎？”

黑暗中看著游樂園監控的男人對著對講機說道。

“不行，顯露出來的記憶一片模糊，只有一個個淡淡的黑色影子，根本不能看出這個男人到底來自哪裏。”

“加大力度，我想你的能力不只是能做到這一步吧？”

男人說道，視線看向屏幕中移動不動的白色身影。

“真是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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