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漾進去幹活了, 章三也開始拖起地，拖著拖著，琢磨過味來。

他取出破舊的懷表, 看了眼時間，重新拿起拖把。

這裏頭, 江淮漾將洗手間專用熏香點上, 而後開始愉快洗刷刷。

他動作非常細致緩慢，真應了那句要好好幹活, 中途進進出出了好幾個人。

偶爾有碰面的，會在洗手間摸魚閑談幾句。

“你怎麽黑眼圈這麽重？”一個梳著大背頭的研究員在洗手臺洗手，瞧見了從洗手間門出來的同事，隨口問道。

同事傾身, 擰開水龍頭洗手，答道：“這幾天沒睡好。”

大背頭下意識地轉眸望了眼同事, 忽然湊近一看，指著他肩上的抓痕, 眼神暧昧。

“沒睡好啊——實話實說, 前幾晚做什麽了？我看你這陣子，和我們研究所所花段姐走得很近啊。”

同事不動聲色地將衣領往上拉，“不要亂說。”

“得，還不能說是吧。”大背頭抽出紙擦手, 他向來是所裏的萬事通，“可我聽說，監測課的副科長最近也在追段姐, 老殷勤了，段姐那樣，估摸著是心動的。”

同事擦手的動作停頓了一瞬, 鏡片反射出頭頂的亮光，“你從哪聽說的？”

“你也不看看我是誰？要我說，你就大膽告個白，先名正言順，才能應付那些狂蜂浪蝶。”

“啪嗒——”衛生間的門突然開了。

兩人齊齊地望向開了的門，不約而同松了口氣。

是臉熟的保潔。

大背頭揚眉打招呼，“大姨好啊，工作辛苦了。”

保潔懊惱地說：“不辛苦。我忘了把清潔的牌子放到門口，不好意思。”

“沒事，沒什麽問題。”大背頭笑。

衛生間盈著一股若有似無的檀香，連帶著為數據結果煩躁的心思都跟著舒緩許多。

兩人繼續說起話來，順手將廢紙丟進垃圾簍。

“要和人告白，肯定要弄浪漫點，要讓人看到你的心意，才能讓人家心甘情願地接受你。”大背頭說。

保潔剛巧在換垃圾袋，聽到他們在聊天，便用常見大姨的口吻跟著一起嘮嗑。

“小夥子要告白啊？姨給你點建議。”

兩人本來都準備走了的，出於尊重，停下了腳步，一臉願聞其詳的模樣。

“要浪漫才好啊。我家有個侄女，在另外一家研究所上班，當時她一同事跑到宿舍樓下，玫瑰蠟燭擺滿了一地，還放什麽音樂，那場面熱鬧得咯。”

“這不是剛好情人節要來了嗎？這日子剛好！要小夥子有什麽不懂的，可以來問姨，姨有經驗。”

眼鏡男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不知道為什麽，本來很抗拒這些花裏胡哨的他，莫名期待了起來。

如果他用心布置，做到極致的浪漫和極致的心意，也不枉這一場了。

眼睛男和保潔表示了聲感謝，而後和大背頭一起走出衛生間。

兩人離去，江淮漾還隱隱約約能聽見大背頭的聲音。

“不是吧？你還真打算這麽做啊？不過也是，剛好情人節，不抓住機會就晚了。”

很快，第一天上班就要結束了，沒有插曲。

下午五點時，章三回到那間洗手間門口。

而江淮漾剛好也工作完成，待在附近歇息。

江淮漾見到了他，跑到工具間將東西放好，拉上章三一起去開例行晚會。

去開晚會的路上，江淮漾碰到了誅娓和狐二。

幾人前後走著，距離不算太遠。

江淮漾嘴巴閑不下來，和章三說起新奇事，聲音不大不小。

“我今天打掃啊，碰到個帶著金絲眼鏡的研究員，在和一個梳背頭的同事說話，時髦得很那兩人，瞧著就是氣質頂頂的。”

章三接茬道：“哦？聊的什麽他們？”

江淮漾擠出一個姨母笑，“那當然是聊的人生大事啦，我和你說，要是真成了，我就成兩人的紅娘了！”

章三表情像是便秘一般，他沈默了好一會，然後問道。

“你的意思，是那兩大男人要在一起……？”

江淮漾震驚地看章三，語氣高揚。

“你在想什麽啊！就是那個眼鏡小夥，喜歡一個叫段姐的女生，我給人家建議去宿舍樓下告白呢。”

章三松了口氣。

江淮漾的聲音又高了一點，“不過其實我有點擔心一件事情。”

“擔心什麽？”

“要是整個研究所都知道這件事，到時候去現場給小夥子加油鼓勁，那肯定太熱鬧了。”

兩人說著，終於到了開會點，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主管照常地開會，總結一下一整天的工作，特別誇了一下態度非常認真的江淮漾。

開完會就解散了，到了休息時間。

保潔們有專屬的生活區，但這家研究所管控非常嚴格，屏蔽了所有信號，就算帶了手機，也沒辦法上網。

只有到了固定的時間點，才可以使用公用電話和家人通話，通話過程還有專人監督。

而且四處都有監控，連生活區也有，只有衛生間幸免。

不過，保潔有特定的輪班假期，一個月休兩天，這兩天他們可以出去和家人團聚。

工作很嚴格，卻因為超高的薪水，非常吃香。

據章三得到的另外一個訊息，監控室有專人看管，一但發現異常，會立馬作出警報處理。

監控員看得非常仔細，尤其註重人員流動，一點都不給鉆空子的機會。

相對而言，保潔這個身份已經是最適合進行掩飾行動的了。

按照原先約好的，江淮漾在生活區樓層的公共衛生間見到誅娓，和她快速交換了訊息，確認下一步行動。

而後，兩人先後離開。

唯一麻煩的，就是夏雙雙那邊的訊息交流問題。

他們選擇在固定的地點物件上交換簡單訊息，而且還一天一換，免得被發現異常。

更加具體的訊息，只能趁著有保潔被分配到夏雙雙在的那個區時，再進行交接。

日子有條不紊地過去，江淮漾被主管誇了又誇，弄得其他保潔們不太開心。

這家夥太卷了，大家都是弄清潔的，他做得這麽認真做什麽！

“錢佳啊，你怎麽轉性了，活幹得這麽細致，又不會給你加工資，你這樣讓我們不太好做啊。”

江淮漾表情無辜，搬出之前和章三說的那個外國例子，在明面上過了自己幹活時間長的這一關。

他哪裏真的有在認真刷。

反正在洗手間，沒人看得見，直接施清潔咒，多施幾次就行了。

而後再裝作一副認真的樣子，聽著來往的人說話內容，捕捉有效訊息並分析。

幸好他當時選的法修，院長教的術法簡直是出行居家必備，但凡換一個學院的人來都沒辦法這麽幹。

江淮漾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院長整天懶洋洋的樣子了。

學會了各種術法，真的非常非常適合偷懶，簡直就是懶人必學科目！

保潔們抱怨江淮漾沒多久，主管陳姐又過來了，她來分配今天的任務。

今天是情人節，江淮漾的搭檔變成了狐二，兩人恰巧負責的是夏雙雙在的那個區。

這簡直是天時地利人和。

自己人和自己人被分到了一起，而且幻術最厲害的狐二也在身邊。

不搞一波事都對不起這個機會！

江淮漾照常跑去衛生間，蹲夏雙雙出現。

按照先前得到的資料，他現在在的這間應該是離夏雙雙工作地點最近的。

夏雙雙來的時候，只有她自己。

江淮漾猛地從裏面探出頭，把她嚇了一跳。

見夏雙雙探頭張望了下，他壓低聲音說：“現在沒有別人。”

“行。”她用著原檢測員的聲線說話，“我知道的情況是這樣的……”

江淮漾聽著聽著，突然打斷了她，“你說你那個同事姓什麽來著？”

“段。”夏雙雙說道。

就在這時，有人進來了，江淮漾匆匆地對夏雙雙做了個“帶她來”的口型，而後停止了清掃工作，去往樓下。

狐二在樓下，江淮漾找到他，拉著他回到那個衛生間，借口說衛生間出現了問題，需要維修。

進去前，江淮漾特地放出了“維護中”的牌子。

兩人在裏面搗鼓了一陣，門口忽然傳來動靜。

“段，段姐，謝謝……”是一道虛弱的聲音。

回覆她的女聲成熟，“沒事，這個在維護，我們去另一間？”

“不行了，我……肚子好痛。”夏雙雙說著，虛脫到不太能走路的她，一手扶著墻，往門內走去。

段姐不放心地繼續扶住她，同時朝保潔說道：“不好意思，我同事不舒服，著急用洗手間。”

江淮漾微笑說：“沒關系。”

下一秒，段姐突然發現自己眼前一黑，嘴巴被死死捂著，瞬間失去了意識。

狐二松開捂住段姐嘴巴的手，將自己變成段姐的樣子。

“她怎麽安置？”江淮漾開始頭疼起來。

“簡單。”狐二說著，將段姐變成了一只貓崽，藏到自己的衣擺處，匆匆地走出去。

好家夥，這狐二也走得太快了。

江淮漾張開了嘴巴，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但是這時候叫住狐二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一共進來四個人。

狐二將其中一個人變成了貓，揣著帶了出去，在監控員的眼中，也就是出去了一個人。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

要怎麽在少了一個人進出的情況下，讓看監控的人不起疑？

該死的狐二，凈給他出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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