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陽光格外燦爛，藍藍的天空下飄浮著幾朵白雲，三月剛過，桃花雖謝，餘香殘留，那花圃中散發著幽幽清香的綠草和那在院中晾曬的草藥混在一起，讓這太醫院的空氣格外的清香提神！

可惜，那震耳怒吼和粗俗的罵詞著實將院中的安逸景象毀得一幹二凈！

“你個死沒種的，你說誰偷東西呢？”

“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看我不撕了你這張臭嘴！”

“想救那賤人也不看看自己的樣子，就你這樣死了沒人送終的太監還想冤枉我！”

院中，那晾曬的藥片灑落了一地，刑嬤嬤正不顧形象的拉扯著汪陽大罵，那披散的頭發和粗俗的話語著實像極了市井上的潑婦！

用力一扯，江陽將刑嬤嬤一把扔道地上，冷聲道：“你偷沒偷自有院判大人做主，你對我發什麽瘋！”

“我呸，你這擺明是誣陷我，你等著！”

“今天我就讓那個小賤人死在你面前！”

“你個沒種的，讓你摔我，那賤人該死，你也該死，等著吧！”

……

劈裏啪啦一長串的罵聲在院裏響徹著，在院中嚎叫的刑嬤嬤絲毫沒有註意到周圍越來越多的太監，他們眼中都帶著一絲暗藏的殺機和報覆，身為太監本來就是他們難以啟齒的傷痛，可是這個邢嬤嬤卻將他們那毫不猶豫忽略的傷口又給開，而且還肆無忌憚的在上面撒鹽！

江陽站在一旁，挺直著身體，冷眼望著那坐在地上的撒潑的邢嬤嬤和周圍那些小太監的敵意，眼裏一片譏諷，死到臨頭都不知道，當真蠢如豬狗！

院外，太醫院院判張之賀還未入門就聽道院中傳來的咆哮聲和辱罵聲，當下眉頭一皺，臉色也有些泛青！

旁邊貼身侍候的小太監見狀，出聲道：“是刑嬤嬤的聲音！”

張之賀聞言，臉色越發難看，刑嬤嬤是宮裏的老人了，但為人刁滑奸詐，蠻不講理仗著嬤嬤身份沒少欺負新人，如今又不知道誰惹到她了，竟然敢在他的地盤上撒潑？

“怎麽回事？”張之賀一進門就呵斥一聲，頓時整個院中歸於一片寧靜！

“張大人快來替奴婢做主啊，這個死太監竟然說奴婢偷了藥房裏的東西！”

“奴婢在太醫院可有十年的光景了，一直以來都是規規矩矩，勞心勞力的做事，可沒有半點怠慢啊！”

眾人見刑嬤嬤那不顧形象的從地上一路爬到張之賀的腳邊，聽著她那顛倒是非黑白的話，頓時心裏一個個都積滿了怨氣！

他們都是又她手裏調教出來的人，受過多少虐待鞭打才脫離她的管控，如今好不容易見她犯了事，個個都抱著幸災樂禍心態來看！

畢竟，江陽可是出了名的實誠人，從不多說一句是非，不多管一件閑事，甚至於重來沒有打壓過一個新人，雪中送炭常有，落井下石從未聽聞，所有江陽在眾人中的威望和刑嬤嬤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冷冷將腳上的人踢開，張之賀走到大廳中主位上坐著，對著隨後跟進來的眾人出聲道：“誰出來說說到底是何事？”

江陽聞言，看了一眼還在院中不肯起身的刑嬤嬤，出聲道：“今日小的到藥房盤查藥物，發現少了兩株千年人參，當下就召集幾位公公幫小的去找，沒想到人參沒有找到，倒是看見刑嬤嬤在小廚房用人參燉雞！”

“小的查過，今日宮中並無貴人食用藥膳！”

江陽一邊有條有理的敘述，一邊還不望將眾人扯進來！

張之賀聞言，淩厲的視線在房間裏一掃，得到眾人點頭和肯定的眼神時，這才明人將刑嬤嬤給拖了進來！

“奴婢冤枉啊……那人參是麗妃娘娘賞給奴婢的！”

刑嬤嬤剛被拖進大廳，視線輕輕一掃主位上那淩厲的大人，頓時氣焰就下去了，哪有剛剛那股無賴勁！

張之賀掌管太醫院院判一職不過短短三年，但其剛正不阿，嚴刑執法的性子深得皇上讚賞，太醫院也因為他的上任而少了很多偷工減料，蓄意圖謀的小人！

“大人，她在說謊，麗妃娘娘的人參每月都是入藥滋補，根本沒有剩下的！”江陽出聲道，恭敬立在一旁回話！麗妃有沒有剩下他不知道，但他卻明白，就算有，也不會給一個奴婢！

刑嬤嬤以為扯出麗妃就沒事了，偏偏他不會讓她如願，在太醫院作威作福幾年，怎麽可能沒有幾株人參雪蓮？

“你個沒種的，你說什麽呢？”

“放肆……”

聽到刑嬤嬤的話，張之賀臉色一變，立馬大聲呵斥道！

“不是的，大人，不是這樣的，這個江陽明顯就是想陷害我，今日那雲千尋將原本要煎給麗妃娘娘補身的藥給偷了，正巧給奴婢撞了個正著，所以奴婢就叫小林子和小程子打了她一頓，這江陽明顯就是在報覆奴婢啊！”

刑嬤嬤嚎著，江陽心裏冷笑一聲，跪地道：“小的雖然和雲千尋走得近些，不過也只是送了她幾個饅頭和跌打藥而已，嬤嬤也不是第一天在宮裏，因為一個宮女就說小的要報覆，這說出來也要有人信啊！”

張之賀聞言，點了點頭，他很同意江陽的說法，這種事也不是見江陽做了，潛意識裏，張之賀是信江陽的！

“去把那個雲千尋帶來！”張之和對著門口當值的兩個小太監道！

這件事既然牽扯到麗妃，那必然是要給個交代的，不然，院使大人那裏也不好交代！

很快，血淋淋的雲千尋被拖了進來，雖然衣服是的血跡已經幹了，但那粘上衣物的皮肉卻清晰展現在眾人的眼前！

張之賀大掌一排拍，桌上那茶水應聲抖了出來，“好個刑嬤嬤，既然敢在我的地盤動用私刑？”

刑嬤嬤一聽那震懾聲音，頓時身體一抖，臉上堆滿惶恐之色，連聲道：“奴婢只是教訓她一下，沒打死她！”

“哼，這打的半死不活也叫教訓？”江陽壓抑心裏的憤怒，冷聲道！

果然，原本在氣頭上的張之賀一聽，頓時氣憤道：“往日你教訓那一兩個粗使宮女也就算了，偏偏還敢將人打成這樣，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小小的教導嬤嬤既然敢在我的管制下撒野，誰給你的膽子！”

在宮裏動用私刑可直接棒殺，但由於調教新人的關系，所以小傷和不見血的傷口一般不會追究的！

刑嬤嬤本來以為張之賀聽道她的說辭會直接處死雲千尋，那裏會想到江陽給她來這一出，當心急的滿頭大汗，一邊磕頭，一邊急聲道“我看見她偷了藥材才敢動手的，求大人繞奴婢這一次吧！”

話落，地上的雲朵就擡眼，望著那高位上的張之和，嘴角上揚，微微笑道：“總算……是…看到大人了？”

那身體的抽動扯住傷口，頓時又是一陣悶痛！

張之賀見狀，頓時對雲千尋多了些好感，不卑不懼，確實有雲其遠之風！

“刑嬤嬤說你偷了麗妃娘娘的藥，你可認罪？”

咬緊牙關，在博得張之賀眼裏一點同情後，雲朵扯住嘴角道：“花其子遇水可變為黃色！”

雲朵話落，張之賀立馬就反應過來了，麗妃生產後元氣大傷，因此每天都會用藥養著，而花其子卻是其中一味，除了抓藥的太監和煎藥的人，剩下那個不就是偷藥的人了，當下急忙命人前去端水進來！

張之賀望著還在地上苦苦硬撐的女子，心裏閃過一絲讚揚，不愧是雲其遠的女兒，這等臨危不懼氣魄到是少見！

剛剛她那眼神分明就是撐著一口氣等著見她，如此堅強的女子，倒真是讓他另眼相看了！

宮中歷來最是骯臟不堪，這孩子也算是命苦了！

當院中所有人的手都浸過水後，除了抓藥的小楊子，剩下一個就是刑嬤嬤，在她還未明白怎麽回事的時候，只聽到張之賀大怒道：“你個賤婢，竟然敢栽贓陷害雲千尋！”

“來人，給本官拖出去打一百大板？”

刑嬤嬤聞言，頓時嚇得差點暈過去，連忙哭喊道：“冤枉啊，奴婢冤枉啊，奴婢沒有栽贓雲千尋偷藥，是奴婢親眼看見她偷的啊？”

豆大的汗水從刑嬤嬤的額頭滑落，顫抖著身子歪斜在地上，連跪都跪不穩了，她不懂藥性，自然不知道凡是碰過花其子的人手遇水變色，雲朵沾染上紅色的血液，浸水後變得慘白，分明是失血過多！

而作為管理宮女嬤嬤沒機會接觸藥材，手卻變色了，這只能說明她碰過！

見她還不承認，雲朵喘著氣道：“今日明翠說身子不適，讓奴婢幫她煎藥，可誰曾想，奴婢剛拿到藥，還未打開，刑嬤嬤就帶著人沖出來將奴婢一陣暴打，非逼著奴婢承認偷藥！”

“奴婢咬著牙，只為等院判大人還奴婢一的公道，奴婢就算會偷，那偷什麽不好，豈會偷那連吃都不能吃的藥材，白白受了這一頓鞭打！”

“你胡說，宮中煎藥嚴禁帶煎，明翠怎麽會讓你幫她焦，你分明是狡辯？”刑嬤嬤大喊道，惡毒的眼神死死的瞪著雲朵！

“帶明翠！”張之賀視線落在急於脫罪的刑嬤嬤和一臉坦然的雲千尋身上，幽深的眼眸泛著暗光！

雲朵見刑嬤嬤還抵死不認，當下心裏冷冷一笑，她今天就是要看看，這太醫院中，還有多人和這件事有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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