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崢的指尖碰到她耳後的肌膚，那裏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凸起。

應該就是那顆“幸運痣”。

他楞了幾秒，忽然飛快地把手收了回來。

“怎麽了？”女孩驚訝地問。

“……我的手，很臟。”賀崢低低地道。

他的手很臟。

不光染了泥汙，還有……血。

“沒關系，我不怕臟。”女孩清脆的笑了起來，忽然，語氣驚訝地道：“雨停了，哇，天上有很多星星。”

她的心裏發出由衷的感慨。

【好美——】

“是嗎？”賀崢試著仰頭去看，什麽也看不到，眼前依舊一片黑暗。

“啊，你看不到它們，真的好可惜啊。”女孩有些遺憾，“可能是因為剛剛下過雨，現在看上去好清楚，好漂亮，漫天都是星星，像很多閃閃發光的寶石一樣。”

賀崢緘默了少頃，忽然開口：“你叫什麽名……”

就在這時，女孩的手機忽然響起。

“對不起，奶奶等得不耐煩啦，我要先走了。”女孩接完電話，認真地道。

“哥哥，你一定要開心點。阿爸說過，人生很短，所以我們不要浪費時間在傷心和怨恨上，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才對得起自己的人生。我走了。”

賀崢站在那裏，聽著她的腳步聲逐漸的消失在眼前的黑暗中。

他的眼前還是一片渾濁的黑暗。

但此刻，卻在心裏仿佛清晰的看見漆黑的夜空中，那一點一點的閃爍的星光，綻放著微弱的光芒。

那亮光，就好像深藏在自己心靈最黑暗處的，似有似無的光明。

他記得，有位詩人曾經說過。

即便我們身在陰溝裏，也不要忘記，擡頭仰望星空。

……

這一覺，孟瑤睡的並不安穩，她每隔一個小時左右就會醒來，然後順便爬起來為賀崢測量體溫。

他的體溫一次比一次低，但還是有三十八度左右。

最後一次測量完，孟瑤看了看手機，已經快七點了，她沒有再睡，而是起床，再看看賀崢的情況。

他還昏昏沈沈的睡著，頭發有些淩亂，白皙的俊臉還有些缺乏血色，嘴唇有些幹，下巴泛出淡淡的青色，但意外地反而顯得有股脆弱的美感。

孟瑤看了幾眼，悄悄起身出了門。

賀崢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陽光明媚了。

或許是因為退熱貼和退燒藥的緣故，他感覺沒有昨晚那麽昏沈了，卻沒有立刻起床，而是又闔上了眸子，沈沈地嘆了口氣。

已經有很長時間，他沒有夢到過去的事情了……

忽然間，賀崢想到一件事，睜開了眼。

他依稀記得，昨天孟瑤好像來過？

坐起身來，看了看四周，沒有人，屋子裏也靜悄悄的。

難道只是自己的錯覺不成？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地上淩亂的被子和毯子上，還有床頭櫃上拆開的退熱貼，剩下的小半碗水、臉盆和毛巾、換下來的衣服……

賀崢的眸光凝固了。

半晌後，才緩緩的從這些東西上一件件的掠過，心裏不由自主的泛起絲暖意，輕輕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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