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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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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板凳到人腿肚子高, 摔下來可大可小。

顧茵連忙撥開人群要去扶,不過王氏自己穩住了。

穩住身形後,王氏頓時沒了方才的氣焰, 對著看熱鬧的眾人嚷嚷道:“散了散了, 買就買,不買的別擱這兒看老娘的熱鬧。”

眾人見沒熱鬧可看了, 想買粥的自然掏銀錢,不想買的就散開, 顧茵也回到了自己攤子上。

婆媳倆還像從前那樣, 一個賣包子和粥, 一個賣餛飩, 小顧野則頂替了武安的位置,幫著端碗打下手。

一口氣忙了快一個時辰, 總算能喘口氣。

王氏伸著脖子左右環顧,見沒看到文老太爺,先是呼出一口長氣, 而後才壓低聲音道:“老太爺怎麽跟著你一道回來了?”

顧茵無奈道:“老太爺沒用朝食,我說留在文家給他做好了再過來。他不想耽誤我的工夫, 就說過來用。”

“那……那他都聽到了?”王氏囁喏著, 再沒有方才站在板凳上那呼呼喝喝的氣勢。

顧茵用眼神表示:你說呢?

方才老太爺聽到王氏的話就立刻就往旁邊邁了兩步, 裝出一副不是和她一道來、並不認識她的模樣。

後頭人都散了, 老太爺也跟著人群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氣上了。

“娘怎麽好好地說那些?他老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王氏後悔不已, 小聲道:“就是咱家那個皮蛋瘦肉粥, 他們看裏頭放了那個黑乎乎的皮蛋,也不知道誰嚷嚷說是咱們賣壞掉的東西給他們吃。我氣憤不過,本來只是想說這是文老太爺都稱讚過的, 自然不會是什麽壞掉的東西,後頭就是話趕話,禿嚕出去的。你說老太爺會不會不讓咱們武安去他們府上念書了?”

顧茵見她苦著臉,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樣,便安慰道:“老太爺氣量大,回頭我代娘好好道歉,應該就沒事兒了。而且一碼歸一碼,想他老人家是不會遷怒到武安身上的。”

早市過半,隔壁賣油炸鬼的老劉頭過來和顧茵寒暄了兩句,然後就註意到了她身邊的顧野。

“這小家夥長得真好看,怎麽之前沒見過?”

顧野比之前白了也胖了,穿著一件棕色夾襖,一條黑色薄棉褲,小腰上紮一條黑色的腰帶,勒出一個圓滾滾的小肚子,神氣活現。

他臉上的凍瘡在擦了一個月藥後就結痂脫落了,又白又嫩的臉頰不再像過去那樣凹陷,笑起來的時候會有兩個淺淺的酒窩,又乖又甜。當然最特別的還是那一雙烏灼灼的眼睛,又大又亮,靈氣十足。

任誰見到他現在這樣,都想不出他兩個月前還是個臟兮兮的野孩子。

顧茵拍拍他,輕聲問:“還記得娘在家怎麽教你的嗎?”

顧野點了點頭,邁著小短腿毫不怯場地跑到老劉頭跟前,徑直跪下去給他磕頭拜年,“劉爺爺,給您拜個晚年!”

這話在家時已經練過好幾遍,所以他說起來一點都不磕巴。

“好好!”老劉頭笑得牙豁子都出來了,一邊開始開錢箱子一邊道:“這就給你拿壓歲錢,自己拿著買東西吃。”

顧野抿唇一笑,眼睛彎彎,酒窩淺淺。

正好葛大嬸來還蒸屜,看到這他這小模樣都忍不住跟著笑起來,“乖乖,哪裏來的小福娃,比年畫上的還討喜,這是誰家的孩子?”

這次不用顧茵教,顧野又對著葛大嬸拜下去,聲音清亮地喊了人。

“哎哎!”葛大嬸眉開眼笑,忙不疊把他拉起來,又摸了摸身上,“我這出來沒帶銀錢,等著啊,馬上就回去給你補上。”

看到旁邊顧茵笑得合不攏嘴,葛大嬸笑著拍她一下,“怎麽兩個月不見你家多了這麽個娃娃?也怪多禮的,拜年拱拱手就行了,咋還讓孩子跪上了。”

顧茵笑著道:“這個頭您和劉大叔都受得,您二位還沒看出這孩子是誰嗎?”

她這麽說了,老劉頭和葛大嬸再把小顧野從頭打量到腳一遍,這才將將把他認出來了。

“福大命大的孩子,是你啊!”葛大嬸紅了眼睛。

去歲冬天這小孩忽然不知去向,拜托了關捕頭幫著尋找都沒有結果,眾人都是急的團團轉,尤其是老劉頭和葛大嬸兩家最早開始餵養小孩的,對他的擔心比顧茵和王氏只多不少。

“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老劉頭也拿著袖子擦眼睛。

顧野大大方方地被接受他們的誇獎,後頭葛大嬸折回去拿了銀錢,也要給他壓歲錢。

顧野毫不客氣地一把接過,轉頭又看了看顧茵的眼色,就一人只拿他們一個銅錢,其餘的都不肯要。

“唉,真是像變了個人一樣,這要是走在路上我是肯定認不出的。”葛大嬸拉著顧茵的手拍了拍,“你教的真好。往後是怎麽個章程?”

葛大嬸知道顧茵家孤兒寡母也不容易,家裏還另有個五六歲的孩子,尤其王氏看著委實不好相與,就怕她容不下這孩子。

“嬸子別操心,我娘是真心喜歡他。”

她們說著話,顧野已經托著兩枚銅錢進了攤檔,獻寶似的捧給王氏看。

他還沒忘了壓歲錢要交給王氏呢!

“奶不要,自己拿著買飴糖吃。”王氏正在給人裝包子,就用手肘把小崽子又推出來。

顧野又蹦蹦跳跳地跑到顧茵面前,笑著問她:“娘,我吃?”

“去吧,自己認得路回來吧?”

他忙不疊點頭,然後一溜煙跑走了。

葛大嬸看完了一整個過程,總算是放下心來,又接著同顧茵道:“往後要是遇到什麽困難,盡管開口。”

顧茵謝過她的好意,兩人說了會兒話後,葛大嬸便回去了。

沒多會兒,顧野拿著兩串糖葫蘆回來了。

一串他已經吃上,另一串他先遞給顧茵,又遞給王氏,她們倆自然都不吃,他就讓王氏幫著他放起來。看王氏把那串糖葫蘆插放好了,他才又去了顧茵身邊。

顧茵帶著他在碼頭上逛了一圈,讓他給其他幫助過他的人家都拜了個晚年。

凡是認得這小孩的,再見他就沒有不驚奇的,先是變著法兒誇他,又各種好話去誇收養他的顧茵。

顧茵聽得臉都紅了,倒是顧野一直表現得坦坦蕩蕩的——他覺得大家沒說錯啊,他就是這麽好,這麽討人喜歡,他娘也確實人美心善,像天上的仙女兒!可惜他現在會說的話還不多,不然一定說更好聽的話去誇他娘!

一通拜下來,顧野的小荷包裏多了十文錢。他來回數了好多遍,眼睛都笑成了個小月牙兒。

下午晌回到家裏,王氏還看他寶貝地捧著個小荷包,好笑道:“看看這小財迷的樣兒,說不是你生的怕是沒人相信!”

顧茵正在笑瞇瞇地數這天賺的銅錢呢,聞言立刻摸了摸臉,說:“我哪兒有啊?”

王氏笑過一陣,問顧茵這天的進項如何。

過年前他們每天能賺一百三十文左右,這天換成了皮蛋瘦肉粥,雖擱了皮蛋和瘦肉,但在一大鍋粥湯裏並不會放很多,主要是提味,利頭是稍微厚了一些的,照理說應該多賺一些。

不過可惜的是皮蛋的賣相不好,很多人和一開始的王氏一樣難以接受,所以總利潤和之前差不多。

但顧茵並不心慌,本來推出新品就是個更新換代的過程,第一天能賣出這個數目,後頭生意肯定是會越來越好的。

王氏聽她算了一通賬,可惜道:“你那粥是真的好吃,我這輩子沒吃過這種味道的粥。別說是兩文錢,三文五文也使得,就是碼頭上的人沒啥見識,看著賣相不好,又貴一文錢就猶豫了……要是咱們有個鋪子就好了。”

開鋪子招待的客人和碼頭上的人層次不同,接受度自然會高一些。

而且顧茵這手藝是文老太爺都認可的,王氏越發覺得不該讓她在碼頭上風吹日曬的。

尤其是她的皮膚是真的嫩,冬日裏的凍瘡好不容易沒了,今天日頭好,她曬半上午就曬紅了臉,也不知道到了夏天怎麽熬。

“早知道還是讓武安晚一年再念,那二十兩留著盡夠盤市口不錯的小鋪子了。”

“能拜入文大老爺門下,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兒!娘還想那些幹什麽?”顧茵把銅錢攏到錢箱裏,“沒事兒,咱們一個月最少賺三兩,生活上再儉省一點,開店也就是這半年的事兒。”

後頭王氏出去采買食材,本想讓顧茵歇著,但她想著答應第二天給老太爺做鮮蝦餛飩,就跟著一道去了。

可惜的是到了集市上,市面上只有剛抓上來的河蝦。

初春時節,那河蝦不僅價格貴,個頭也小,距離顧茵想的那種一口一個的飽滿蝦仁差距還挺大。

顧茵買了小半斤,琢磨著估計得多花些心思,才能做出讓老太爺滿意的蝦肉餛飩。

一路琢磨到王氏買完其他東西,顧茵又去割了一斤不帶半點肥肉的豬後腿肉和一小袋子紅薯粉。

她準備做一道燕皮鮮蝦餛飩。

所謂燕皮,就是用肉茸和紅薯粉制成的薄片,又稱肉燕皮。

它需要把豬肉捶打成肉泥,一旦開始便不能停止,顧茵和王氏輪流捶打,足足捶打了一個時辰。

而且加多少紅薯粉也很講究,稍微掌握不好比例,肉皮就會不成型。

不過顧茵的手比食物秤還準,不一會兒工夫,肉泥和紅薯粉就混合成了一個粉色的面團。

得了面團,再用搟面杖把面團搟成薄皮,用菜刀切成餛飩皮形狀,一斤豬肉也只做出了二十來張餛飩皮。

因為捶打肉泥花費了太多工夫,餛飩皮搟完武安也下學回來了。

他挎著個前兒個王氏給他臨時縫制的小書袋,興高采烈地回了家。

王氏奇怪道:“你怎麽自個兒回來了?不是說好等娘去接你嗎?”

“也不是很遠,還沒從前在村裏的時候去地裏撿麥穗兒遠呢。嫂嫂帶我走過兩回了,我都認得的。”武安笑了笑,自己給自己倒了碗水喝,又道:“再說娘和嫂嫂每天擺攤已經很辛苦了,早晚接送太麻煩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他性格內向,就是在家裏也很少一口氣說這樣多的話。

連顧茵都不禁驚訝道:“我們武安真不得了,才念過一天書就像個小大人了!”

武安被她誇得小臉一紅,搔了搔頭不吱聲了。

天擦黑的時候,在外頭瘋玩的顧野回來了。

王氏習慣性地拿著布巾給他身上從頭到腳撣了一遍灰。

顧野乖乖地讓她撣完,又拉著王氏要之前的糖葫蘆,王氏一開始並不肯給,只道:“馬上就吃夕食了,吃撐了肚子可就吃不下飯了。”

不過最後還是在顧野眼巴巴地乞求下敗下陣來,把糖葫蘆給了他。

那糖葫蘆放過了半天,最外頭的糖衣已化開又重新凝結成型,看著很不美觀。

但是在孩子眼裏這點不美觀自然不算什麽,所以顧野歡欣鼓舞地拿著糖葫蘆送到武安面前的時候,武安眼睛也亮了。

“我留給你的。”顧野咽著口水說。

武安美滋滋地吃了一顆,又讓他也咬上一顆,兩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分著吃完了一整根。

“我之前還奇怪,這小崽子居然還能吃剩下東西,敢情是特地給武安留的!”王氏笑著去和顧茵分享這個新鮮事兒,卻看到說回屋歇會兒的顧茵已經累得和衣睡著了。

再過幾個時辰她又要起身,所以王氏也沒喊她,只幫她散了頭發,蓋上被子。

顧茵一覺睡到半夜時分,爬起身的時候才發現兩個手臂酸痛得不像自己的。

她“嘶嘶”抽著冷氣穿戴好了,又給兩個孩子把被子蓋好,輕手輕腳地出屋洗漱。

王氏已經在屋外等著她了,“聽你起身就在抽冷子,是不是胳膊疼得厲害?”

昨兒個打肉泥的時候王氏本來說她來的,但是顧茵說打肉泥看著簡單,其實要順著肉的紋理來,把筋膜都給打裂才算是成功,所以那一個時辰裏,大半時間都是顧茵自己打。

說著話王氏就去給顧茵按經絡,她已經是很克制,沒花上三成力,顧茵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王氏連忙把手撤回去,心疼地直皺眉。

“沒事沒事,就是過去兩個月活計做少了,猛地一用力不習慣。過兩日就好了。”

王氏看她洗漱完又立刻去調餡兒包包子,趕緊去打下手幫忙,一面還自責道:“都是我昨兒個說錯了話,不然你也不用費這麽大工夫給老太爺賠罪。”

“真和您沒關系,老太爺過去兩個月這麽照顧我,又給咱家武安找了大老爺當先生。便是沒有昨兒個那樁事,也是我該做的。”

一通忙到天明,葛大嬸來取包子,武安和顧野先後起了身。

武安自己挎上小書袋去文家上課,顧野隨著她們去碼頭擺攤。

顧茵本想著文老太爺這天多半還是不會來,一會兒早市過半,閑下來了,她就拿著料親自送到文家去。

沒想到早市還沒開始上人,文老太爺卻先到了。

“一碗鮮蝦餛飩。”老太爺並不客氣,在矮桌前坐下就開始點單。

皮兒是昨晚上做的燕皮,餡料則是晨間準備好的——養了一晚上的蝦剝出蝦肉,挑出蝦線,拍成肉泥,用刀背打上一刻多鐘,加入糖和胡椒,攪拌成發亮的蝦膠;三肥七瘦的豬肉餡裏分三次加入冷水,打入雞蛋攪拌上勁兒。最後蝦膠和豬肉混合攪成肉餡,放到薄如蟬翼的燕皮裏捏成元寶,便是燕皮蝦肉餛飩。

燕皮餛飩煮好,顧茵先給老太爺送過去,後頭攤子上又來了旁人,便又接著轉身包魚肉餛飩。

燕皮呈粉色,煮熟之後和泛著粉的肉餡色澤輝映,光是看著就與眾不同,令人胃口大開。

一口下去,豬肉的香、蝦肉的鮮在舌尖炸裂,再配上那口感層次尤為特別的鮮甜燕皮,層次分明卻又渾然天成,吃得文老太爺都瞇上了眼睛。

一碗二十個,每一口都是極致的享受。

旁邊其他吃餛飩的客人來的比老太爺晚,反倒比他吃的快,見他磨磨蹭蹭、吃得一臉享受,碗裏的餛飩也和他們吃的不同,不免和顧茵打聽道:“小娘子這是又出新東西了?”

不等顧茵開口,王氏就搶著道:“沒有沒有,這位老先生是我們熟人,東西只此一份,不是賣的。”

開玩笑,這一晚餛飩就去了她兒媳婦半條命,給再多的銀錢都不可能對外出售。

眾人又看一眼還在珍惜每一口餛飩的老太爺,雖然不知道那餛飩有什麽不同,但無形中還是覺得他碗裏的肯定比一般的好吃!

這不一樣的餛飩是吃不上了,不若試試這小娘子新做的不一樣的粥?

這麽想著,一碗餛飩下去沒怎麽吃飽的人又喊了一碗粥。

加上前一天喝過皮蛋瘦肉粥的回頭客,這天的粥已經比前一天好賣了很多。

而文老太爺看她們婆媳兩個忙得直打轉,吃完餛飩後就沒去找顧茵說話,而是起身招來陪同的小廝,同他耳語了幾句。

之後不久,小廝帶回來一個小馬紮,一根釣魚竿。

老太爺就坐到攤子旁邊的空地上,釣起了魚。

本來只是打發時間玩,但沒想到這碼頭上做吃食生意的人多,不講究一些的直接把食物殘渣往運河裏倒。運河的那些魚日常就在這裏吃著殘渣,餓過一個冬天後它們又回到了這裏。

餌料一下,不到一刻鐘就被咬了勾。

等到顧茵半上午的生意做完,老太爺手邊的魚桶都裝滿了。

雖然這些多刺又個兒小的河魚並不值錢,但老太爺還是釣得非常開心。

顧茵忙完後看到老太爺臉上也有了笑模樣,就主動過去和他說話。

“您不生氣了吧?”

老太爺轉頭看了一眼小廝,小廝便站起身把自己的小馬紮讓給顧茵坐。

顧茵挨著老太爺坐下,聽老太爺道:“我生氣,我生啥氣?”

說完他想到早上那碗無比美味、下足了功夫的燕皮餛飩,又轉口道:“好吧,是有點生氣的。”

文老太爺好面子,但凡了解他一點的人都知道。

顧茵先幫著王氏道歉,又解釋了一番原委,老太爺也沒再糾結,說:“其實你婆婆也沒說錯,那粥確實是我讚不絕口的。我今天看著好像賣的並不算很好,就讓她接著這麽宣傳好了。多賣一點,你也早點掙夠開鋪子的銀錢。”說完他也不忘壓低聲音叮囑道,“但是不許說我是為了那一碗粥巴巴地追過來的!”

“我省得的。”顧茵笑起來,“您可是咱們鎮子上最煊赫的人物,要讓人知道您在這碼頭上露面,可不得把碼頭都堵得水洩不通。便是為了自家的生意,我也不讓我娘提這個。”

同樣是說話,顧茵嘴裏出來的話那是把老太爺每個毛孔都給捋順了。

後頭顧茵回去和王氏轉達了,王氏聽完後便立刻開始吆喝道:“文老太爺親口誇讚過的皮蛋瘦肉粥,花兩文錢一碗和老太爺吃一樣的東西誒!”

真別說,文老太爺在本鎮名人效應極強,這樣的吆喝一出,聽到的人都會駐足。

當然也有人問王氏,說你昨兒提了一嘴後頭就突然不吱聲了,今天咋又吆喝上了?

王氏現在可是“奉旨”宣傳,理直氣壯道:“對啊,昨兒個我就說了。但我兒媳婦為人低調,想著大家吃過之後肯定也能知道好吃。沒想到今天大夥兒還是懼怕這個賣相,所以她去請示了老太爺,人老太爺親口同意我這麽喊的。”

對方嗤笑,說:“文老太爺什麽樣的人物,還能為這種小事開金口?再說你自己說的,你兒媳婦已經不在文家做工了,還憑什麽去文家,又憑什麽見老太爺?你這惡婆婆真是越編越誇張。”

“就是,就算你兒媳婦過年那陣真的在文家做過,要是像你說的,得了老太爺的賞識,怎麽還回這裏擺攤?那可是文家啊!別是做工是真,賞識是假,其實是讓人給辭了吧?”

王氏總不能說旁邊坐那兒釣魚的小老頭就是老太爺,兒媳婦剛就在旁邊問的吧。她剛吃過胡唚的虧,眼珠子一轉,想著也不能說是自家兒媳婦就是想自己做生意,不想給人做工——這樣說了怕是旁人要覺得老太爺連個廚娘都留不住,又讓老太爺失了顏面。

所以她道:“我怎麽胡編啦?我兒媳婦去文家做工的事又不是啥秘密,大興米鋪的少掌櫃,文家的徐廚子,都是知道的。至於後頭不做了,那本來就是過年的時候大戶人家待客忙,招的短工,工期到了可不就回來了?”

眾人看她說的信誓旦旦,絲毫不露怯,便是懷疑的也不由相信了幾分。

借著這個效應,當天的粥很快一售而空。

等到早市完全過去,王氏看著賣空的粥桶,那臉上是止不住的笑。

旁邊老太爺也釣完魚了,看她這樣就一邊收魚竿一邊問,“這是全賣完了?”

這是王氏在戲臺那次後第一次和老太爺說話,她心裏還是有些發怵的——不然之前也不會讓顧茵幫著致歉,她自己沒敢上前。

但老太爺對自家是真的沒話說,所以她大著膽子答話道:“托您老的福,今天以您的話宣傳,一口氣全賣完了!全是您老這金口玉言活招牌的功勞!”

文老太爺有些得意地昂了昂下巴,“那比昨天多賺了多少?”

王氏想拍老太爺的馬屁,就故意多說了一點,大聲道:“少說五十文!”

老太爺:……

好一個價值五十文的金口玉言活招牌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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